二舅母伸手使劲抽着没个正形的柳风,便笑,又便哭。
    不容易啊!
    他们柳家,总算出了一个秀才了。
    他爹死去的时候,柳青断了学业,她还想着,这辈子,儿子怕是再也摸不上书卷,做不了读书人了,谁知道……
    看二舅母哭了起来,陈念莞才想安慰开解,便被她一把抱住了:“莞莞啊,我们家阿青过了,是秀才了!”
    都多亏得有这个外甥女啊,不然,家里头哪能挣来那么多钱银,有机会送儿子进梧山书院啊!
    “是啊,二表哥是秀才了,二舅母你就是秀才的阿娘了。”陈念莞笑着拍拍二舅母的肩膀。
    榜下陆续有人知晓了结果,有大声笑的,也有陆二舅母这般大声哭的,一时吵嚷纷杂。
    作为当事人的柳青则镇定多了,笑着把弟弟放下来,问:“不是叫你看我跟张二兄弟的名字么?”
    岁考的结果,只张榜考过得了秀才功名的童生名单,并不排名。
    要论优胜,是要等三日科考之后,按成绩揭榜。
    “哦,张二哥啊,他也过了。”柳风终于稍微冷静了下来,笑嘻嘻地看着张二郎,“张二哥,恭喜恭喜。”
    张二郎一直很淡定,似乎早料到了自己能过这个结果,只朝柳风笑笑,倒是在柳风冲陈念莞嚷:“表姐,你要做秀才娘子了。”时,才忍不住嘴角弧度上扬,而后去瞥陈念莞。
    “嗯,没错。”陈念莞好不羞涩,大大方方笑着应了下来,而后看着张二郎,两人款款对视。
    已经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停抹泪的二舅母,瞧着这两口子的甜蜜蜜,瞟了自家大儿子一眼,心里颇不是滋味。
    这时,陈小姑也抹着泪,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小姑,沈帆过了?”
    陈小姑听着这话,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原来,沈帆没过,但陈念蹇是又过了。
    “没事,沈帆表弟还年轻,可以隔年再来。”陈念莞安慰。
    众人均也纷纷开解,陈小姑才算勉强止住了泪水,跟在母亲身后的沈帆眼圈红红的。
    这日放榜,几家欢喜几家愁。
    原本二舅母是想回头大肆庆贺的,可柳青跟张二郎都要参加三日后的科试,想博参加乡试的资格,所以便挪到科试后。
    两位新晋的秀才抓紧考前的短短三日,很快投入到新一轮的学习当中。
    众人知趣,也不去干扰他们。
    陈念莞也是,有二舅母一家子看着张二郎呢,便回了五柳巷,专心她冰铺跟糖水铺的生意。
    如今立夏已过,冰窖的冰块价格提到了二两一块,但来拿冰的顾客依然络绎不绝。
    无他,盖因如意冰铺的冰在这个时候提价到了三两。
    如今知道五柳巷凉冰铺的人家越来越多,两相对比,便是提价了,凉冰铺的冰块依然比如意冰铺的便宜一两银子。
    一块冰一两,一百块冰可就是一百两银子。
    虽说酷暑,用得起冰的人家,早早到对这会子要用冰的开销做了预算,家大业大的,往往一个夏季过去,那买冰的开销动辄就上千两银子。
    可如今在如意冰铺买冰,一千五百两只能买五百块冰,但在凉冰铺,一千五百两能买七百五十块冰,可是足足能多买二百五十块冰的量。
    二百五十块冰可不是小数目。
    谁家的银子也不是平白水里漂来的,相同的银子能买多那么多块冰,自然很多大户世家都转而跟凉冰铺买冰了。
    这个时候,如意冰铺的管事还没察觉到府城里头不声不响地就多了一家凉冰铺,并且那存冰量惊人。
    见着提价后来买冰的顾客少了,还以为是乍提价,那用冰的小厮管事一时退缩了呢。
    他一点不怕。
    哼,现在嫌冰价贵,等实在热得不得了了,不还是得回如意冰铺买冰么?
    *
    五柳巷里。
    与凉冰铺一墙之隔的陈念莞,正坐在梳妆台前,美滋滋地数着这些天来,冰窖卖冰所得。
    如今啊,每日她最高兴的事,就是一天下来,歇业后,空出时间来数银票。
    啧啧,那来冰铺卖冰的管事,可都是出手大方的主啊,每每就是五十块冰,一百块冰的买,所以柳羊收钱,也是一张张百两银票的收啊!
    萱萱说,一枚枚地数铜钱过瘾,可数铜钱,哪里有一张张数百两银票痛快呢!
    她的身家,这些日子以来可是成倍地涨得飞快,俨然股票里最绩优的那个崽!
    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开业不到一个月,这冰铺的盈利,都已经超过六千两了。
    这不,继提价之后几日得进项,每日收的银票可都在五张上下,最多的时候,有八张,对比起来,那糖水铺的区区几十两银子,瞅着居然都不香了!
    唉!
    陈念莞又是笑,又是叹气,看呆了在一旁的四丫。
    陈念莞不介意,将手头上的百两银票都收起来,积攒在一个木匣子里,“四丫,明儿你跟我跑钱庄一趟。”
    这么大一笔巨款,可得好好存起来才行!
    “东家,跑钱庄干嘛啊?”四丫不明白。
    “你没见着东家我手里的这么多银票?得存钱庄去啊!”不然如何安稳捏!
    四丫瞪大了眼睛。
    “都存钱庄去?”
    “有问题吗?”陈念莞奇怪。
    “咱镖行里头的人都不喜欢把银子存钱庄。”四丫道,想了想,补充,“最起码,不能全部都放钱庄里头。”
    “为啥啊?”
    “万一,钱庄倒闭了怎么办呐?那存里头的银子,不都全没了吗?”
    陈念莞愣了。
    钱庄还会倒闭?她倒没想过这个问题。
    “况且你要万一到没钱庄的地儿,怎么拿银子花呢?咱镖行里的大爷们,都只存一些,其他的,都藏起来,然后要出远门,再挖一些出来用。”四丫根据自己学到的有限经验道,“还有啊,那银票,换成银锭子,金锭子最好了。”
    “这又是为啥啊?”
    “好埋起来啊!”四丫搔搔脑袋,“那银票埋地下,一个不小心,墨糊了,就用不了,不值钱啦!镖行的徐大爷,一趟镖赚了五百两银子,回到镖行跟咱镖行里的大老爷二老爷喝酒炫耀,一个不小心,酒杯倒了,酒水泡银票上去,都糊黑啦,拿去钱庄人家不认,那五百两一下飞了。”
    “呵!”四丫成功引起了陈念莞的兴趣,她招手,让四丫过来,给她仔细讲讲镖局里头的人都是怎么藏金子银子的,让她学两手。
    东家瞧得起自己,四丫自然高兴的。
    这些天跟在陈东家身边,啥事没干,光吃吃喝喝喝的,怪不好意思的,难得有用武之地,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听得陈念莞津津有味。
    第二日,陈念莞与小佑跟四丫?????一起将银票拿去钱庄兑换,换了一批金锭子金叶子回来。
    嗯,要开始迈向万贯大户了,当然得有大户的做派,手头,自然是要有金子在手的。
    像四丫说的,银票不过一张纸,金子银子才保值,也好保存。
    陈念莞还是第一次碰触金子呢,这些天单从冰窖赚来的钱银,减去要给江禹的两成,其余五千两银票都让她给换成了一箱箱金锭子金叶子以及银锭子。
    轻飘飘的银票换回来一箱箱金子银子辣么多实物,陈念莞觉得这感觉果然爽得很。
    怀抱一摞银锭子,手里摸着滴溜溜的金锭子,嘴里叼着金叶子,坐在床榻上的陈念莞眼睛里简直要被金色银色的光亮瞎了眼。
    沉醉在金光银光中,傻笑了好一会儿后,她开始苦恼一个问题。
    这么多金子银子,藏哪里好呢?
    陈念莞看向四丫。
    四丫抬头,眼睛盯着梁上:“东家你别问我,我初来乍到,对这地儿不熟。”
    呵!不熟。
    陈念莞白了她一眼,就知道昨儿夜里不应该听她说那镖局往事的。
    如今这眼前的东西倒是都能保值了,存放却成了老大难。
    放自己房里是不可能的,都知道自己是冰铺跟糖水铺的主事人,要有贼匪摸进来,肯定第一个摸自己的房里头,再在自己房里头放金子银子,简直是犯傻。
    可,藏哪儿呢?
    为了搬回来的金子银子实物,陈念莞苦恼了几天,才总算解决掉这个问题,随后她到河粉店里头,也找柳迟问他们存钱庄的银子都是咋处理的。
    这会儿才知道,原来他们在府城钱庄存的银子,都叫大舅四舅在靠柳家村最近的那个县城的钱庄取出来,搬回柳家村了。
    “搬回柳家村?”
    “啊!那么多银锭子,总要挖个地儿藏起来啊!”
    陈念莞嘴角抽抽。
    原来,就她想着将银子存钱庄最安全,没曾想他们一个两个都换成银锭子往家里头搬去了。
    这是有多不信任钱庄呐?
    所以她现在改变想法,还不算太迟?
    *
    藏好金子银子后的陈念莞一身轻松,满心欢喜。
    如今,不需要去寻宝,她自己就是藏宝人。
    原来手头攥着一批金银的人,是如此有底气的。
    心不慌了,手不抖了,走起路来,沉稳从容,像世界上没啥事情,再能难得倒她了。
    啊,果然,做有钱人的感觉,就是真不错。
    藏宝人陈念莞踏着愉悦的大方步,笑吟吟地回到糖水铺,见着店铺里的夫人们娘子们,都觉得格外亲切。
    这些,都是在继续给自己创收营造金子银子的大户啊,真可爱!
    “陈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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