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野外求生这方面,年轻人们都没有经验,都还是头回尝试,不得不说还真有点麻烦,特别是对于徐向阳这种不太擅长手工活的类型来说。
    后来,他们决定不再各做各的,先一同合作铺展开一个人的帐篷,再将经验用在剩下两顶上面。
    在敲完最后一枚帐篷的地钉后,徐向阳摸了把额头上的汗,终于能站起来伸伸懒腰、舒展身体了。
    再把背包扔进帐篷里,铺好被垫和睡袋,这就算大功告成了。
    红透的夕阳缓缓落下山头,河流和森木都被灿烂辉煌的余晖镀上一层金粉色,山间的风景美不胜收。
    伴随着天光尽敛,空气的温度慢慢下降,吹过野营地的风变得清爽宜人。
    旅游团的人基本都分散开来了,他们仨决定一起做菜吃。管理处提供了专门用来烧菜的地方,有炒锅和高压锅。
    站在露天的地方,望着面前葱郁茂密的树木在风中轻轻摇摆,从山坡到山坳,绿荫森森连绵起伏,食物香气伴随着热量大量蒸腾,别有一番风味。
    徐向阳在炒菜的时候,还在底下注意到了很新奇的玩意儿:
    他看到有人在草坛上支起烧烤架,正在那儿尝试烧烤。说实话,这种东西他以前只在外国电影里看到过。
    徐向阳本来还想过去凑凑热闹,结果没想到这群人烤出来的东西全都焦糊了,看上去惨不忍睹,顿时打消了这个主意。
    ……
    夜幕降临。随着山风呼啸,一眼望去,沉浸在黑暗中的树林风景变幻出了无数张牙舞爪的模样一时间鬼影幢幢;只要站在寂静的角落里,气氛便越发显得阴森,到处都像是潜藏着可怕的生物。
    当然,野营地还是很喧哗,闪烁的灯光和热闹的声音驱散了人们心中的畏惧。
    到最后,在空地中央还升起了篝火,熊熊燃烧的火焰点亮这个夜晚,让人不禁想起了远古时期的人类先祖们在狩猎归来后的部落场景。
    明明灭灭的光,照亮了不同人的脸,这群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又或是才认识了一天的人们,这会儿都不约而同地聚拢在篝火旁边。
    有人表演才艺,唱首歌谣或是跳舞,旁人一边鼓掌一边轰然叫好,或是撺掇身旁的同伴们上去接着表演,气氛热闹无比。
    徐向阳不免受这种气氛的感染,自然参与到其中去。
    数小时后,野营地内鼎沸的氛围终于慢慢平复,不过还称不上冷清,喝醉酒的男人们还三三两两地聚拢在篝火旁,大着舌头胡咧咧。
    火势不如刚才猛烈,但时不时会有人往里添几根柴火。迸溅的火星被风一吹就往天上飘去,剩下的四散飘落,像是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在人们周围飞舞。
    不过,大部分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帐篷旁边,或是早早地睡去了,或是相互依偎挤挨,说着悄悄话。
    徐向阳从背包里拿出手电筒,走出帐篷,看到隔壁两位女孩正在做相同的事情。
    他从管理处拿来了三个折叠小凳,一人一个分好。
    “要不……讲讲故事?”
    徐向阳撕开易拉罐上的金属环,往喉咙里灌了一大口可乐,他满足地摸了把嘴,向朋友们提议道。
    他们的帐篷位置和旅行团的成员们相隔有点远,所以聊不到一块儿。
    智能手机尚未出现,家用电脑亦未普及到家家户户的年头,如果不是到处在外面的酒吧迪厅疯玩的类型,晚上属于年轻人们的娱乐活动无非就是点灯开书,陪家里人搓麻将打牌,看看碟片之类的。
    “鬼故事?”
    班长大人笑着问道。
    “就是你在车上讲的那种?”
    “不一定要鬼故事啊。有趣的经历,都可以拿出来分享嘛。”
    “好是好,但我家里的事情好像没什么可说的……反正你们都知道嘛,也没啥可以拿来讲的。”
    林星洁回答。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态度已经很是自然。
    自从和徐向阳成为情侣以来,女孩真的改变了很多:比方说,虽然在巷子里遇见林女士的时候,星洁的态度还是爱搭不理,不过她的眼神里已经没有那种矛头直指、充满怨怼的情绪了。
    “我的话,好像就只有照顾我的妈妈,日子过得可能比你们俩都要无聊。”
    竺清月的眼帘低垂,轻声回答。
    徐向阳被可乐呛得咳嗽了一下。考虑到她们俩的家庭背景,看来这个话题起得不太好。
    “那就说说我们都认识的人吧。比方说,嗯……任课老师?”
    一班和五班是锦江市十五中里的两个文科快班,授课老师肯定会有重叠。
    “还有我们都认识的同学,比如孙小芳和王岳……”
    “那是谁?”
    长发姑娘眨巴眨巴眼。
    “呃,孙小芳就是之前那个传播我谣言的人,你忘记了?还有那个王岳,就是那个胖乎乎的男生。”
    “喔喔,我想起来了。”
    “你还不如说宋耀或者史晖……”
    徐向阳在一旁叹了口气。
    他们三人的圈子实在太小、关系又实在过于密切,很难想象是这个年龄段还相对浮躁的学生们会有的交情——就算是在大人里,都很难寻得着。
    他们就像是一个原子核,围绕着一股情感上的向心力,被紧密地聚拢在一起,其中不存在任何人插足的余地。
    也正因为如此,这个小团体的成员平日里看见的、听见的,所思所想的往往都是彼此的事情,以至于对其他人的印象都变得淡浅起来。
    “对了!”
    班长大人似乎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微微发亮。
    “向阳,我其实对莲姐的事情比较感兴趣。能和我说说看吗?”
    “我也是。”
    女朋友同样来了劲,立马接上话头。
    听见这话,徐向阳想起来了,他和林星洁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用莲姐的话题开始的。
    那时候,星洁就说很崇拜她。
    的确,姐姐是那种看上去独立又有能力,活得很潇洒的女性。
    不过……
    莲姐啊。
    在提起这个话题后,他的脑海里一时间浮起无数画面:那是小时候爸妈不在的时候,与李青莲呆在一起玩耍的回忆。
    “说起来,我好像还没有和你们俩说起过我小时候的事情吧。”
    徐向阳在思忖片刻后,慢慢开口。
    两位女孩闻言,下意识地面面相觑。
    徐向阳的监护人为什么会是李青莲呢?他的父母在哪里?他们又是为何要搬到锦江市来?
    虽说她们都不是没起过想深入了解的心思,却没想到徐向阳会在这时提起这个。
    “我的父母在我小学的时候就去世了,”
    天地寂寥,树木萧萧。安静的夜色笼罩着三位年轻人,伴随着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徐向阳开始向好友们聊起他的过去,他的语气平静到不像是在谈论自己的事情。
    “——因为一场火灾。”
    第二百一十九章 追忆似火年华
    ——“我的父母在我小学的时候就去世了,因为一场火灾。”
    在徐向阳说出这句话后,气氛一下子变得沉寂,周围的声音乍然间安静,营地里他人的谈笑声和篝火燃烧的声音显得尤其模糊,就像是处于另一个远离他们的世界。
    俩姑娘的瞳孔在夜色中闪闪发亮。她们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男生,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林星洁和竺清月都有着善解人意的一面。可能与她们各自复杂的家庭背景有关,姑娘们很容易为别人考虑到这方面的为难之处。
    其实,在得知徐向阳的监护人是李青莲,发现姐弟两人从来不曾提起关于父母的事情的时候,她们就已经能隐约猜到事情的轮廓;所以,既然徐向阳本人没有聊起的意思,她们就不会主动开口。
    只是没想到,事实竟然真的和所预料的最糟糕的方向一致……
    女孩儿们自觉与常人相比,她们属于生活过得不太幸福的类型:两人都有远离家庭的父亲,以及不太正常、难以相处的母亲。
    之前有提到过,三个人之所以会在不知不觉间互相吸引,就有这种原因在内——至少,竺清正月是在林星洁身上察觉到了一丝“同病相怜”之后,才会对她的事情感到在意。
    就以当下的生活而言,徐向阳无疑是三人当中最幸福的那个。因为莲姐毋庸置疑是个优秀的大人,在尽到责任的同时又愿意放任孩子自由,愿意和未成年人像朋友那般相处。
    被成年人给予了充分的爱与保护——这看似不算稀奇,对于星月两人而言却是一件值得羡慕的事情。
    然而,真正的事实却是徐向阳的家庭背景比想象中还要沉重与悲惨。与他比起来,她们的故事反而有变得算不了什么。
    “抱歉,我一直没有说这事儿,不是想瞒着你们,而是没找到机会开口。”
    徐向阳叹了口气。
    “向阳……”
    女朋友欲言又止,脸上流露出混杂着些许不知所措与哀伤的表情。
    “你看,你的这种表情就是另一个原因。我早就猜到,一旦我说出来,事情就会变成这样。”
    徐向阳抓了抓头发,表情苦恼。
    “嗯,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说……其实我在聊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没办法表现得很伤心,明白吗?更不想让别人为我感到伤心。”
    这时,竺清月在旁边轻声开口:
    “我们之间说话不用顾虑,向阳。因为我们俩都很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不会因为别的事情而改变看法……”
    班长大人看向他的眼神,像玉石般透着温润柔和的情绪
    “不是所有悲伤都是需要用哭泣来表达的,而且,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吧?如果不是已经克服了双亲离去的悲伤,你就不可能是现在的你了。”
    在竺清月眼中,徐向阳无疑是个勇敢且坚持自我的人,在他身上偶尔还是能见到迷茫,但更多的是一直以来令她既羡慕又尊敬的积极向上的情感——就和他的名字一样,是不知不觉间就吸引到了她的注意,好似阳光般温暖的一面。
    如果徐向阳是一个始终沉浸于过去的悲剧中无法自拔的人,就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情绪表现,更有可能是会像宋耀同学那样,日复一日变得阴沉和偏激。
    “……我没那么厉害啦。”
    徐向阳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
    “最主要的还是另外一个原因。其实我对火灾以前的记忆,都比较模糊了。一方面是那时候我的年龄比较小,一方面可能是受到太大的精神冲击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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