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喊停时他要是愿意听,怎么会被抓。
    不过……也有一些是别的时候抓的。
    “都先紧着你了,还这么爱答不理,”沂王咬她的耳朵,吐息热烫沉重,“不过一次,你总不能叫我半途而废——”他忽地低声笑了,“那可真的废了。”
    兰宜冷冷地想,废了才好。
    他是一次,她可不是……什么紧着她,明明是他自己想,捉弄她还要赖到她身上。
    还有什么轻慢,倒不能说他食言,可他同时没完没了!
    兰宜真是越想越气,又想抓他。
    她现在发现指甲比拳头好用得多,因为她的拳头根本打不疼他。
    但是,指甲抓出的红痕也阻止不了他就是了。
    等兰宜发现甚至可能也许会产生相反效用的时候,这在她觉来格外漫长的一晚也终于结束了。
    ……
    兰宜不知道后来自己是怎样离开汤池,又怎样回到卧房的,这是件好事,她免去了许多面对侍女的尴尬。
    而隔天她醒来时,除了全身发软,仍旧没有什么力气,竟意外地没有觉出更多不适。
    宽大的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她悄悄掀开被子看了看,身上新换了干净的中衣,穿得好好的,再摸了摸昨晚打湿的头发,也是干燥的,不知侍女们后来费了多大的工夫。
    她缓缓坐起来,手停留在被面上,被褥松软,闻一闻还有阳光的味道。
    像她现在的感觉。
    人是软的,可又觉得是新的轻松的。
    就这么什么也不想地放空了好一会儿,然后她迟疑着,仗着室内无人,还是缓缓低头,收手抚向了自己的小腹。
    她记得到最后时,她有一点惊醒般的推拒,他没有理她,连那点轻点慢点的承诺也丢到泉水里去了,握住她的腰,一意孤行,而她终究没有坚持到底。
    反正,她也不会有孕。
    从前困扰压垮她的缺陷,此时竟令她感到释然与庆幸。
    她可以免去很多思虑,只用顾及自己,今朝有酒今朝醉也无妨。
    帘子被人扯开,甩下,脚步声很快靠近。
    兰宜听得出来是沂王——她已经熟悉他的脚步声,她连忙把手放下,但沂王已进了屋,到底还是叫他看见了。
    “着急什么,没那么快。”沂王挑眉。
    兰宜拉下了脸。
    沂王脚步轻快,他今日格外地神清气爽,简直有神采飞扬之感,坐到床边,端详了一下她的脸色:“本王走时,看你睡得正香,就没叫你,身上有哪里难受吗?”
    兰宜听这句还像样,便摇头。
    沂王面露惋惜。
    兰宜很知道他什么意思,没好气瞪他——可她也不敢假说有,怕他要检查或把孟源招来。
    应该说,经过昨晚,她对他的了解增加了深深的一层。
    沂王笑了,他今日笑起来也分外明朗一些,没有那么重的王威:“我要在庄子上各处走一走,你去不去?”
    兰宜想去,她对落霞庄甚有好感,但自己感受了一下,只能摇头:“我明日再去吧。”
    她可以带着翠翠和见素等一块走走。
    沂王“唔”了一声:“那本王也明日再走吧,今天累了,歇一歇。”
    他根本不累。
    撒谎都不脸红。
    兰宜低头,掩饰住唇边的一点笑意。
    “好了,不走你也该起来了,”沂王催她,“快巳末了,躺久了也不好,起来漱漱口,吃点东西。”
    兰宜吃了一惊,她没想到这么晚了,怪不得觉得太阳那么好。
    算起来,这是她自重生以来睡得最久、最沉的一觉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撞上工作很忙,但借我个胆子也不敢断在今天,因为我实在不想失去大家(捂脸)。。我不知道这个尺度可不可以,还是写了(尽量侧面描写),很多留言的读者都是老读者,id是我一看就熟悉的,追了这么多本,实在不忍心不请大家吃顿好点的。
    这本完后我又会休息蛮长时间,下一本还不知道要多久,今朝有酒今朝醉吧,拜托大家评论低调,亲亲。
    第53章
    休息了一日之后, 兰宜的体力就攒回来了。
    她带着侍女们跟随沂王一起在庄中闲游,曾太监不愧是侍候过先皇后娘娘的首领太监, 能力、见识都比普通庄头高出不止一筹, 落霞庄上的排布原来没有这般恰到好处,是他接手以后陆续改动的,花费十来年工夫, 方成气象, 田园野趣之中,又不时可见两分雅意。
    一行人在一棵大枣树的石桌石椅旁暂歇,沂王环顾四周,但见田野辽阔,阡陌纵横,头顶上枣树繁茂, 秋风吹来, 枝叶簌簌作响。
    曾太监奉上才摘下洗净的一盘枣子,沂王尝了一个, 鲜甜可口,他微微点头,开金口赞了一句:“不错。”
    让窦太监赏他一把金珠。
    曾太监连忙谢恩, 满是皱纹的脸庞笑成了一朵灿烂的菊花。皇庄是处肥差, 他不缺金珠, 但常年远离沂王府,他缺这份脸面,也缺这份安心, 有了沂王的首肯, 他才能保证自己可以继续养老不用一大把年纪再挪窝儿。
    歇息过后, 众人又逛起来。且行且坐车, 再过一段,在田边看见了一块界石。
    “从这里起,是当地百姓的田地。”曾太监介绍。
    窦太监眯起眼,他年纪不小,眼力不错:“怎么前面那棵老榆树旁边又立了块界石?榆树前面那大片地是谁家的?”
    “那是宫里的庄田。”曾太监淡淡地道,“记在太子名下,东宫的孟良才在照管。他可比我这个老东西得用多了,八十顷的地快让他管成一百顷了。”
    窦太监见沂王注目过来,便追问:“怎么扩出来的?”
    “连买带哄带骗佚?带抢,能使什么招就使什么招。”
    “百姓不去告?这事没人管?”
    “能怎么管,”曾太监笑了下,别有含义地,“做这事的,也不只孟良才一人。宫里面使钱的地方多了,谁孝敬得多,谁就得脸,银子又不能从天上掉下来。”
    窦太监闭了嘴。
    他知道不能问了,太子和沂王一样,只有一处庄田,更多的庄子,都属于皇帝。
    沂王声音冷冽:“你呢?”
    曾太监扑通一声跪下:“老奴不敢,王爷的规矩,老奴都晓得。再不敢干背主欺凌百姓的事儿。”
    他又伸手指向落霞庄与东宫庄田之间的小块土地:“就这点地方,孟良才也盯上了,老奴跟他说,他要是敢扩过来,老奴就禀报王爷,天天跟他干架。他怕了,才算了,田主感激得在家里给王爷立了长生牌位呢,王爷如不信,老奴领王爷去看。”
    沂王才点头:“不敢就好。起来吧。”
    兰宜意外又不那么意外地看了沂王一眼,她在青州的那些年里,从未听过他的什么劣迹,沂王府像是远古传说里的巨兽,盘踞青州,看上去沉默森严,凛然不可侵犯,但距普通百姓的生活很远。
    也许沂王的生财之道也未必纯然无暇,但至少他没有打百姓的主意,没有掠夺过百姓赖以生存的田地。
    兰宜第一次觉得有点可惜。
    他的野心与谋算,建立在为人的底线之上,这对上位者是堪称可贵的品质。
    她后来飘在杨家时,听见的只有各派如何争权夺利,要官要爵,她没见过他们议有关国计民生的实事。
    那时的新帝,毕竟太年少了,所有人都急于在他还未长成时抢到一块势力,至于别的,都不重要,都要向后排。
    这时,东宫庄田那边的田埂上,走过一些人,有男有女,看服色是普通百姓,看身段,看行走模样,又不像下地来干活的,倒似也在出行悠游一般。
    沂王这边的人本没注意,曾太监眺望了一眼,主动禀报:“王爷,那是前巩昌伯府一家子,巩昌伯获罪流放以后,他的家人都贬成了庶民,原来听说一直还在城里,前两日不知怎么,搬到了昌平这里来。有时会到太子庄田上晃荡,我问过孟良才,他语焉不详的,似乎是太子的意思,又似乎不是,老奴揣度着,太子应该是烦他们,但暂时又不好收拾,就先由着他们去了。”
    沂王冷笑一声,他知道是什么缘故。
    太子幸齐三的事被揭开了,太子不好再灭口,但齐三罪臣之女,他又不能收,唯一的法子只有先把这个烫手山芋远远抛开,等事态完全冷却,无人记得之后,再做打算。
    兰宜向田埂那边辨认了一下,认出来齐三姑娘正在其中。她的衣裙比家人要好一些,也确实是个美人,兰宜虽只见过她一次,要认得不难。
    齐家人也发现了落霞庄这边的沂王一行,沂王身量出挑,气势远胜常人,齐家人怔了片刻,接着,似乎是齐三姑娘说了句什么,其中一个年轻些的男子忽然作势要冲过来。
    离得远,看不清他的长相神色,但能感觉到那是愤怒之意。
    巩昌伯府跌落尘埃,一家人流离失所,就是因与沂王作对了一回。
    沂王负手未动,窦太监与曾太监一齐急了,争先恐后拦到沂王与兰宜跟前,做出奋不顾身的护主架势。
    但年轻男子终究没有过来,他只下了田埂,就被齐三姑娘与其他家人慌忙拖了回去。
    已是庶民,再得罪沂王一次,只怕不知要沦落成什么了。
    齐家人在田埂上呆站片刻,最终默默掉头走远了。
    “一帮蠢货。”窦太监鄙夷地道,“这么一大家子,年轻力壮的男子也不少,不想着出力重振家业,推女人出来,闹得连外室都算不上,还在这鬼混,不知能混出个什么来。”
    兰宜望着他们的背影,忽地想起一事。
    前世,东宫被搜出武器盔甲,这些东西都是哪儿来的?可以定为谋反,必是正规有杀伤力的军械,就算是太子,也不容易得到,必定有个可靠的渠道,才能成功运进宫去;
    而巩昌伯的其中一项罪名,是他经手过的军械有问题;
    巩昌伯流放倒台了,他那条线上的人呢,是否有被连根拔起,别的不说,至少他自己的一大家子还在……
    也许是巧合,但是兰宜不相信能巧成这样。
    事物之间的联系能连成一条线,那只能证明它们真的有关系。
    她又看了一眼沂王,一时没想好该不该告诉他,这是以后才会发生的事,她不应该未卜先知。
    兰宜从未打算将自己的重生暴露给任何人,因为她对任何人都没有这种信任。
    包括翠翠,当然也包括沂王。
    “累了说就是。”沂王忽然伸手过来,拉住了她,低声笑道,“你这一眼一眼地光是看,本王怎么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兰宜:“……”
    她是有点累了,但她看沂王不是这个意思,更没叫他牵着她走。
    她挣了一下,没挣得动,周围全是侍从,她再动作就显眼了,只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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