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要出门,离开待了一年多的家属村,回的还是娘家,江心比往常更欢乐一些,别说家里人感受到她的心喜,霍一忠和霍明霍岩撒娇更容易得到满足,就连邻居们都知道她七月份要回一趟娘家,都打趣她别忘了回家属村的路,看他们夫妻粘腻的样子,免得到时候霍营长还要千里寻妻。
    扫盲班的课程将在六月底全面结束,至于九月份还招不招生开班,后勤至今也没个章程,反正江心和黄嫂子说了,如果还招生要老师的话,她没赶回来,就帮她报名。
    黄嫂子现在是江老师忠实的学生,连声说好,要是开班,她还要报名去上课,小江讲课多有意思,怎么满肚子都是有趣的故事呢!
    上了课,自然还要考试,姚政委似乎很乐意参与教育这些事,百忙之中抽了时间出来参与出卷子,考完试,江心和程菲两人开始改卷子,人数不多,一夜就改好了,把一二三名给排了出来。
    最终成绩出来,大家大体上掌握得不错,江老师和小程老师还给成绩好的同学发了礼物,一支笔一个本子,领到的人喜笑颜开,连声谢谢老师。
    结业那日是个大晴天,一大早就开始了扫盲班的结业仪式,姚政委也来发表讲话,还表扬了认真学习的同学,每个被念到名字的人,脸上都有光,读书识字就是好,人文明了,说话顺畅了,管教起孩子来更得心应手,连领导都能看到你的存在。
    姚政委是讲台上讲话,对底下的人一视同仁,目视前方,扫射四处,在讲台底下的每个人都能收到他的目光,感觉他在注视着自己。
    江心看着旁边的程菲,居然怕她做出些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来,必要时她得把人摁住了,可小程知青只是哀怨地看了一眼姚聪,接着就恢复了平常的神色,和其他人一样,平静无波,安静地听领导讲话。
    这姑娘不错,能思进退,体面,江心暗暗放心了。
    等领导讲话完毕,又感谢了两位老师的付出,让大家给他们鼓掌,大家都很热情,有的人边拍手掌还边看两位年轻的老师,把人看得脸都红起来。
    江心虽然不在乎进步家属这种称呼,可能真切地帮助人,还能收到对等的感谢,那种成就感和自豪感还是很振奋人心的,至少她觉得在这个日子里,她和家属村,和这个年代的联系更紧密,更贴合了,不再是像以前总觉得隔了一层雾。
    时代在包容她,她也在融合时代。
    到了晚上,大家吃过饭,扫盲班家属村的同学联合下乡的知青组了一台节目,部队后勤还帮忙拉了临时的电灯,大家凑在篮球场上唱歌跳舞,很热闹。
    除了家属村的人,屯子里也来了不少村民,大家聚在一起,这回就连平常不管内务的鲁师长,都带着何知云来了,晚会开始前上台讲话,鼓励军民同乐。
    霍一忠和江心带着两个孩子坐在底下的长板凳里,跟着唱进步歌曲,唱完歌,两个孩子就和其他小孩跑着玩起来,台上台下乱晃,江心笑得眼睛眯成月牙儿,喊着让他们下来,别影响上面哥哥姐姐们表演节目。
    霍明跑出汗,一头扎进江心怀里:“妈,我要喝汽水!”
    江心给她掏了五毛钱,让她到球场边儿上去买两瓶,另一瓶给弟弟。
    何知云座位离他们近,听到这对母女讲话,回头看一眼,笑了一下,江心见了也朝她点点头,叫了声嫂子。
    霍一忠一看他们讲话,登时就握住她的手,江心拍拍他的手背,附在他耳边说:“干嘛呢,怕我和人大庭广众打架?”
    “不是。”霍一忠嘴硬,“怕敌军单方面挨揍。”
    江心挠他一下,笑:“说得你媳妇和悍妇一样。”
    霍一忠就看着她傻笑起来,又有了几分刚认识的模样。
    “对嘛,就是要多笑笑,这阵子老板着脸,霍明霍岩都怕你了。”整个篮球场闹声喧天,这夫妻俩儿不好好看节目,窝着讲悄悄话,何知云斜眼就再看了一眼,还是微笑着看台上年轻人表演节目。
    姚政委今天要在办公室打电话,带着忆苦思甜来晚了,赶上一个群舞,前头其实给他留了凳子,他没去,放兄弟二人出去疯玩,就坐在霍一忠江心旁边一个空位上。
    群舞结束后,台上上来个不认识的年轻男知青,五官正气,笑容俊朗地报幕:“接下来,有请我们70届有名的才女程菲,给我们表演手风琴《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江心原本轻靠在霍一忠肩上,听了是程菲上台表演,竟下意识扭头看了下姚政委,姚政委面色不变,和其他人一样看着舞台山上,静静等待表演人上场。
    因为电线是临时拉的,电压不稳,技术兵拎着工具箱在旁边,舞台什么时候暗了就拧一下,刚好轮到程菲的时候,电灯泡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暗一个亮,暗的那个怎么都拧不亮,舞台半明半亮,那两个技术兵只好分头去找线口。
    程菲穿着和平常没有两样,因为她在扫盲班当过老师,舞台下好多人喊着:“小程老师,来一个!”
    程菲朝着大家鞠个躬,笑了一下,坐到凳子上,手上拿着个巨大的手风琴,慢慢地弹奏起来,那暗光轻轻笼罩在她身上,浪漫温柔,悠扬恬静的琴声从她指尖流出来,飘荡在这个闹气腾腾的篮球场,这时有几个知青跟着她的节拍唱起来,把家属村的人也带着,来了个合唱。
    江心抱住霍一忠的手臂,跟着哼几句,看到姚政委也张口默默唱了几句。“...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偷偷看着我不声响,我想开口讲,不知怎样讲,多少话儿留在心上,长夜快过去天色曚曚亮,衷心祝福你好姑娘...”
    台上沉浸在自己表演中的程菲没有看到台下的人,夜里暗,她也看不清,表演时她似乎有些紧张,还弹错了几个音,但是不影响大家的热情,这首曲子完毕,大家鼓掌,她抱着手风琴再鞠一个躬,就到旁边去了。
    没一会儿,姚聪也站起来,和老鲁说了两句话,叮嘱忆苦思甜别玩太晚,自己乘着月色,慢慢往家走。
    霍一忠转头看下姚政委的背影,捡了脚边一颗小石头,丢到不远处警卫员的肩膀上,朝还盯着女知青看的小曹使个眼色,小曹收回眼睛,立即跟着姚政委跑了。
    江心又捏他:“你是不是也太小心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姚政委是不能出错的。”霍一忠挺直身板,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好没趣。
    “那当时那俩儿...”江心伸出手指,悄悄地指了指鲁师长夫妇那头,“你们怎么不阻拦?”
    霍一忠语塞,最后憋出一句:“我没参与,我不清楚。”
    江心撇嘴,现在的霍一忠越来越不好玩了,不经逗,又套不出话,保密条例倒是一条接一条地给她背。
    晚会结束了,还有一小部分人聚在一起唱歌,其他人都各自拿着板凳回去了,程菲来和江心道别,扫盲班结束,她就得回屯子里继续上工,不赚公分就没饭吃,她有十分的才华也要先喂饱肚子。
    江心和她拥抱了一下,和她说:“你确实是金子,保持读书习字的习惯,总有你发光的一天。”高考很快就要恢复了,她再坚持一年,就能看到报纸上的好消息,想回城,没有门路,那靠自己考回去,闯出来,就是一条路。
    程菲笑,依旧是第一回 见到她,那种舒适感,她说:“我想了想,还是不后悔替我哥哥下乡,再来一次,我还会这么选。”
    江心又抱了抱她:“不要回头,回头没有路,眼睛向前看。”
    年纪大了,总忍不住想对年轻人说教,尽管程菲如今的年纪是比她还大两岁的,可她毕竟是有三十年人生经验的江心,就放纵自己倚老卖老多说了两句。
    程菲和她挥手,跟着其他知青,赶着夜路回大林子屯里了,从此又开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而曾经在迷人的夜里和她谈天论地过的姚聪,也从她的生命中退出了。
    这段短暂的感情无人知晓,无人见证,消失得悄无声息,没有一丝痕迹。
    回去的路上,霍明霍岩在玩两个空汽水瓶,江心还在哼那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霍一忠一手拎着煤油灯,一手牵着她,天上的月亮半圆,她想起许多,自己拥有的失去的,来不及把握的,她似乎都没办法再做什么,只好抓着眼前和自己同床共枕亲密夜话的丈夫,两个和她越来越亲近的孩子。
    “霍一忠,我发现自己现在很满足。”月色太好,江心忍不住想和他说说话。
    谁知这块黑炭头说:“我不满足。”
    江心讶异,抬头看他:“为什么?老婆孩子热炕头,你不喜欢吗?”
    “喜欢,我从未过过这样的好日子,往后每一天我都想过上这样的好日子。”霍一忠的脸在黑夜中依旧不苟言笑,他真是越来越不爱笑了,“我要变得更强,让你们娘仨儿生活得更安稳。”
    “心心,放心吧,我一定会带着你们,过上更好的日子。”霍一忠的话很轻,分量却很重,“去城里过日子,顿顿有肉吃。”
    从川西回来后,他心里有股劲,激励他往前冲。
    江心看着他那张有些凌厉的脸,踮脚亲了他一下,把人亲笑了,她自己也笑了:“城里乡下都可以,一家人在一起就行。”
    真是一个巨大的转变,她刚来家属村时,还担心自己闷得发疯,没娱乐没通讯,没想到竟也这么过下来了,还过得这样安稳,过得这样有打有算,再回想21世纪的那个风风火火,一心扑在工作上,有几分强硬严厉的自己,她都不敢相信这样随波逐流的变化。
    而霍一忠心里却觉得心心一切只是为了他,这是她对这段婚姻的退让。
    刚结婚时他模糊能察觉到江心被周遭环境压抑的不快,可那会儿他认为谁都是这么过日子的,没有人是特别特殊的,人家能过,他们也能过,于是江心也压下许多不便和他沟通的话,可现在霍一忠在成长,在进步,他也察觉到了许多细腻的沉抑,不足为外人道,连枕边人也没办法说。
    此时的霍一忠,和彼时的江心,尽管没有交谈,却在心灵上达成了共识,正是这份捉摸不定的认知,令他做出了改变,更不想让自己的家人做出无限度的妥协,既然如此,不如逼一逼自己,去争取一个前程。
    第101章
    许杏林收到了小金姐寄来的钱, 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拢了一下钱,心里有了数。
    第二天他去火车站卖货的时候, 从楼梯上摔了一跤下来, 摔得两只脚都肿了, 躺在地上哎呦呦地叫着起不来, 还是刀子让人过去把他扶起来的,看他脸色有些白,额头摔青紫了,给他喝了口水,许杏林摆手, 也不对人说谢, 着急忙慌地翻出身上的巧克力,四条全都摔断了,包装都破了,断了还怎么卖得出去?卖出去也得亏本, 还不如不卖!
    刀子那帮人走开了,还能听到他在揉着脚踝, 低声咒骂倒霉,只能折自己手里,幸好身上没藏酒, 不然说不定还得扎到自己。
    连着两三天, 大家都没见他在火车站和商店门口转悠, 许昌林也说,他哥摔了两只脚, 手臂也抬不起来, 一直想出门赚点钱, 但被他拦住了,伤筋动骨一百天,现在在家猫着呢,中午下午都是他带馒头回去吃的。
    而许杏林在摔倒那日,吃完饭的傍晚,换了身衣裳,从家里出来,趁着大家往回走的时候,上了火车,兜里揣着钱,往边境去了。
    许杏林对许昌林的说法是,要到边境去看一看,有什么奇异玩意儿能弄回来卖,等摸熟了之后就带他去,如果以后能跳过雕哥,他们就到城南和城西去,也过一把当雕哥的瘾。
    许昌林一听,可以跳过雕哥那个恶霸,让他哥尽管去,他在家会看顾好堂爷爷,等哥哥回来。
    这一趟出去要好多天,出门前,许杏林给老爷子洗了个澡,换了洗过的衣裳,念念叨叨在他面前背《千金方》,背完还给他把脉,扎了几针,还是没有变化。
    老爷子虽然是中风偏瘫了,也可知道这个孙子已经没有在行医治病,没有遵循祖宗规矩,估计是入了什么歪门邪道,天天就想着钱的事儿,跟个账房先生似的,一回家,晚上在家里算数,听说他要离开几天,从喉咙里发出咳痰声,能动的三个手指指着他,嗯嗯地表示不许去,可他已经没有能力庇护子孙,也没有能力管教子孙了,一双浑浊的老眼,只能眼睁睁地看他关上门离去。
    孙子出去后,老爷子抖动着身体,却不能挪动分毫,眼里流下泪水,呜呜哭泣,可瘫痪几年,已经再也不能动,他再不想拖累许杏林,也做不到了。
    许杏林去边境没有介绍信,但是他已经当了太久的闲散人员,知道怎么躲过稽查,知道怎么抄最近的小道去车站,更晓得怎么在这个世上生存下去。
    他自己伪造了一封介绍信,修车老头给他画的红纸抬头,一双粗糙的手写出方正遒劲的楷书,末了还给他刻了个章,沾了红印泥,盖了上去。
    许杏林拿着那张新鲜出炉的介绍信,给老头比了个大拇指:“舅爷爷不愧是当过师爷的!”
    老头哼一声,把笔和章藏在床底下一个方砖下头,脸上神色带点骄傲,提醒他:“小心驶得万年船。夜里检查肯定看不出来,白天你就避着人。这张嘴拉紧点儿,别和人起口角。”
    许杏林把假介绍信收起来,点头,和他说:“舅爷爷,我回来给带酒,还给你带肉!”
    老头儿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要他的东西:“小常哥,你这不是办法,年轻人还是得有份正经职业,你要是想和我学修自行车,往后也能吃口饭。”
    许杏林就不出声了,他心里有恨,他没办法融入那个激进的机器里,可也没办法和舅爷爷一样放下手中的笔墨,当一个不起眼的修车老头儿,他只想当个人,想当回那个没心没肺的昌盛街许氏医馆的许少爷,祖父母和爹妈都在身边的小儿子。
    拿着舅爷爷给他做的介绍信,列车员看一眼信和票,就放他上车了。
    这种事情没多少人敢造假,被抓到是要判刑劳改的,而且每个地方开的格式各有不同,一看开介绍信的主要机构和盖章没问题,那就可以过关。
    许杏林接过介绍信和车票,压着帽子,够搂着背,背着一个布袋子往车厢里走去,一坐下,就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跳得特别厉害,幸好没被看出来。
    在火车上摇了四天三夜,终于到了边境,下车的时候,他腿都是软的。
    小的时候他和父母来过,但坐得是单独的车厢,吃了玩儿,玩了睡,根本不操心,现在一切靠自己,还担心被人抓到□□,不免就提心吊胆,夜里也没敢睡实,还想着要是被抓到了,死也不劳改,打开车窗就跳出去,摔断腿也不能被抓到,他还有爷爷要照顾呢。
    到了别人的地方,许杏林就开始夹着尾巴做人,大哥大姐叫得嘴甜,放低姿态,这地方他来过,隐约还记得一些大致的街道,但不敢冒头多说话,表现得唯唯诺诺,白天住在招待所,夜里才敢贴着墙边儿出门。
    许杏林早早就听人家说过边境的夜市,他这回可大开眼界了,那地方真是要什么有什么,跟早些年还能出摊的集市一样,大家把苏联货往地上一摆,手电筒一打,买卖两人握住手,用块黑布遮住,彼此都不讲话,手上比划数来讲价,同意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同意卖家就把电筒关了,等下一个买家过来。
    第一晚,许杏林先是跟在介绍人后头看了个热闹,白天学着那个讲价格的手势,三两下就学会了,晚上再去,先是把小金姐要的货扫了一遍,一个晚上就让他扫了一大半,剩下的都说过两天才有,比在永源找雕哥拿要便宜得多,速度也要快得多。
    他拿着自己的钱,把有的没的都买了一些,准备提提价格再转手给小金姐,不敢在永源卖,但是她老家肯定要。
    除此之外,还和人搭上了线,想着让人到时候收钱直接给他发货,他收到货单,再也不用在永源市贼头鼠脸地找雕哥的人收,只要上同一趟火车,还不用舅爷爷给他挑货,跟着货一起到风林镇,交给小金姐。
    就像他和小金姐这回的合作一样,如果能建立自己的渠道,那就好了!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这里的人可比永源的人要狡猾多了,收钱不发货,收货又吃货,或者发劣质货,往里头掺沙子石头,多的是意想不到的情况,许杏林忍不住恶意地想,恐怕雕哥那傻子来到这地界也不敢称自己为哥。
    在那儿待了足了五六天,许杏林才买了江心给他指定的那班火车,准备坐四五天火车到风林镇和她见面。
    ......
    江心一直准备着回新庆的行李和车票,她把风林镇有的特产,全都搜罗了一遍,花了三十多块钱,因为钱都压在小常哥那批货上,买完几个人的火车票,她手头又开始紧张起来,算了算了,还是别贪心,带得差不多就行了。
    因为霍一忠原来说过,他会调整假期,到时候和她一起回去探亲,其实她是准备回去一个多月的,也知道霍一忠肯定不会有那么长的假,但是他说了陪她回去,江心心里就有了期待,她也不能免俗,谁不想一家人齐齐整整地回娘家。
    江心一直担心到时候在火车站和小常哥见面,该怎么和霍一忠解释这件事,要不要干脆就趁此机会和他摊牌好了,他要是不同意做生意这件事,那就从此撇开,让小哥侯三直接和小常哥联系,反正这一趟下来,她手头上估计也能收个一千五左右的现金,她一直待在家属村,这笔钱好好用,不出意外的话,是能撑到她想要的那个时间段的。
    结果出发前的那日,霍一忠训练完,提早了一个小时回来,一回来就自觉洗衣扫地,劈柴浇菜,勤奋得不像样子。
    几个嫂子当时在江心家里帮着做夏天的衣裳,看着霍一忠的不停地干活,都在羡慕小江嫁对了男人,还说回去让自己家里的男人们都学一学霍营长,别想着一回来就翘着腿当老爷。
    江心只是笑笑,把给霍明霍岩新做的短裤叠起来,没有特别高兴,霍一忠肯定觉得有事情亏欠了她,才想通过表现取得谅解的。
    果然,到了晚上,刚吃过饭不久,大家坐在客厅乘凉,拿着扇子扇风,霍一忠就把自己临时出差的事情讲了:“原本说好和你一起出发的,今天开完会,让我要提前两日走。”
    江心气恼,她都去开好介绍信,特意买好票了,霍一忠临时给她来了这么一出,当下就挂脸了,不想和他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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