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东山眼前一亮,看林逸秋的眼神跟看救命稻草似的。
    王春分白了林逸秋一眼,显然是觉得他多管闲事了:“这哪还能随母姓了……”
    张秀芳立刻表态:“我也觉得不错,说不定这就是东山跟我有缘分,阴错阳差还跟了我的姓。”
    见大家统一战线,王春分也只能自讨没趣。
    只见她眼珠子一转,把目光又放回林逸秋身上,声音也不自觉软了几分:“逸秋啊,我听说你娘最近买房子的钱都是你寄回来的?”
    林逸秋不置可否:“嗯哼。”
    这是又要耍什么新花招了?
    说真的,虽然还没到斗智斗勇的地步,但王老太太的心思可真是太好猜了,基本上一撅屁股,他就知道要放什么屁了。
    果然,王春分下一句话就是:“你是个有本事的,看来在京城也混得开,你看看我们张莱,能不能帮他在京城也找个体面的活儿啊?”
    林逸秋对张东山使了个同情的神色:兄弟,以后这块就交给你了,任重而道远啊。
    张东山无奈叹了口气。
    下午,林逸秋带着刘季年单独去给原身的亲生舅公舅婆扫墓。
    看着修缮一新的坟墓,林逸秋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去了。
    林逸秋对着墓碑振振有词:“舅公舅婆,上次来看你们已经是四年前了。外孙不孝,一直不知道自己身世,也很少过来祭拜你们。我给你们多烧点,在下面也别省着,随便花。”
    他缓了缓又说道:“舅公舅婆,今天我把对象也带来了。”
    “是的,你们没有看错,他是个男人,他叫刘季年。”
    刘季年恭敬地在墓前做了自我介绍。
    林逸秋准备继续说一下两人是如何相知又如何相恋,可转身一想,既然两人在一起已成事实,又何必多说呢,于是又改了口:“我们……就这样吧,反正这辈子我们在一起定了,结果不会更改,这次来就是通知你们一下。”
    他在坟头恭敬地插了三炷香,看着青烟缓缓上升,仿佛带着话音传到了另一个世界。
    林逸秋松了口气,刘季年悄无声息地握住了他的手,似是在安慰。
    “走吧,下山吧。”
    元宵以后不久便要开学,林逸秋一家也不能在乡下久留,当天便要离开了。
    临走之前,桂金枝把林逸秋拉到了厨房,递给了一个大包裹。
    “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我给你煮了十个鸡蛋还有一斤糖和一些王八蛋,你不是爱吃这个嘛,都带着路上吃吧。”
    其实林逸秋也不爱吃什么王八蛋,不过是当年刚穿来的时候,家里实在是没啥可以吃的,但这一片好意他并没有拒绝。
    “谢谢婶娘,您太客气了。”
    “诶,不要这么说,当年要不是你反复鼓励林玲林静,她俩也考不上高中了。”
    林逸秋看见一旁怯懦地躲在厨房门口的两个姑娘,不知不觉她们也长成大姑娘了。
    “婶娘,无论如何还是要让她们考大学。”
    “我知道,只要她们争气,砸锅卖铁我也供她们读。”
    “小叔怎么样了?”
    “他一直都是老样子,不过爹娘在,他也有个怕的,如今不敢打我了,家里的钱你奶奶都交给我了,他也不敢对我怎么样了。”桂金枝话里话外都是松了口气。
    记忆里那个沧桑憔悴的女人如今反倒是变得鲜活了一些。
    林逸秋其实有心劝这位婶娘离婚的,但是想到农村离婚,受害者永远是女性那一方,他也就歇了这个心思。
    林逸秋招了招手,把两个小姑娘叫到身前,又拿了二十块钱,给了她们一人十块:“林玲、林静,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读书,考上大学,这个钱你们藏着,需要用的时候就用,不够就写信给我……你们的妈妈为你们付出很多。”
    桂金枝急了:“怎么还能要你的钱呢?”
    林逸秋安抚她:“婶娘,你放心,钱我可以赚。你们两个听到了吗?”
    两个姑娘异口同声道:“知道了,小哥。”
    开学以后,林逸秋回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着所有社员开年会,为这新的一年安排布置新工作。
    会议结束,孔育第一个把林逸秋叫住。
    孔育:“你是周家丢的那个小少爷?”
    林逸秋:“?”
    孔育微微垂头道:“你别误会……我没有调查你,只是京城太小了,什么事儿都瞒不住。”
    林逸秋打趣他:“那你就努力瞒着吧,现在都新华夏了,哪还有什么少爷不少爷,叫我名字就行。”
    孔育恳切道:“逸秋,我可以这么叫你吗?我是真的挺服气你的,以前的事情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林逸秋模棱两可地回了一句:“看你表现吧。”
    不论是真心实意还是看在周家的背景,反正孔育这里是彻底服了。
    时间很快来到79年5月,这是原身真正的生日。与生日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好消息,林逸秋的大伯二伯都可以从边区劳改所回京了,这下是彻底阖家团圆了。
    当天,林逸秋和刘季年放下手头上所有的工作,来到了周宅吃饭。
    周大伯叫周振华,周二伯叫周兴华,两人跟周父长得都极像。边塞常年的风波让两人看着比实际年龄更大一些。
    餐桌上,林逸秋被正式介绍给了他们两个。
    周大伯毫不掩饰对林逸秋的喜爱:“果然是青年才俊,倒是很有我当年的风范。”
    周二伯道:“信上说老三儿子找回来了,我高兴得好几天睡不着觉。”
    周父自己都跟儿子没那么亲近,当即就表示了不满:“大哥,逸秋是我的儿子好不好!”
    周大伯冷哼一声:“老三啊,你胆子也忒大了,要是那奶娘不用心,你这儿子可就真丢了。
    儿时被大哥管教的恐惧再度涌上心头,周父默默吃饭,不敢声张。
    周保国看着子孙满堂的场景,忍不住老泪纵横:“我们这几个老的都要退了,以后周家可就要靠你们这些小辈撑起了。”
    他年纪大了,能活着看见两个儿子回来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众人齐声道:“知道啦,爷爷——”
    饭后,周中华一反常态地把林逸秋叫到了自己的房间。
    林逸秋觉得稀奇,还以为他要跟自己来一场父子之间的促膝长谈呢。
    谁知道一进门却发现周母正襟危坐。
    夫妇俩一致看向林逸秋,反倒是把他看得一阵心虚。
    要说是以前,那他可能是真犯事了。可现在的他,那可是经过社会主义改造的、新时代的好青年,还能做什么坏事呢?
    路月瑶看了周中华一眼,推诿道:“你来说吧。”
    周中华先是震惊,随后不可思议地看着妻子:“不是你让我把人喊来,是你要问的嘛?”
    路月瑶讪讪道:“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啊。”她也是害怕得罪儿子的好伐。
    林逸秋:“行了,您二老别卖关子了,找我什么事情啊?”
    路月瑶试探性地问:“逸秋啊,你跟人小刘是什么关系啊?”
    林逸秋内心的第一反应是:完了!
    第二反应是:好吧,他收回刚刚那句话。
    不过他就本就没打算隐瞒,行事举止之间难免会显露,于是便点了点头。
    眼看周母一脸天塌了的表情,林逸秋准备一大套说辞想着劝一劝她。
    谁料路月瑶怒目圆睁:“你这小子,勾搭人家好端端的男孩子做什么!”
    林逸秋:“???”
    路月瑶一脸紧张道:“季年他爸妈都知道吗?”
    林逸秋老实道:“还不知道。”
    路月瑶用手指抵着太阳穴,一脸头疼:“哎呀呀,那怎么办?咱们要上门提亲吗?会不会被人打出来?”
    周中华反客为主,反倒是安慰起了林逸秋:“还好你没有瞒我们,其实我早年留洋的时候,知道国外也有这样的情况,这并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天生性向跟别人不同。”
    他语气真诚言辞恳切,完全不像是父亲对儿子说话,而是像朋友一样。
    “唉,我知道我们亏欠你良多,我跟你妈也不是那种封建迂腐的人,只要你们好,我们就好,所以我们也不会强迫你们分开。只是这件事,我希望不要让你爷爷知道,他毕竟年纪大了,没几年了……”
    林逸秋答应了保密,回去以后把事情告诉了刘季年。
    刘季年怔愣片刻道:“替我谢谢你爸妈。”
    林逸秋不服气:“你干嘛不自己亲自上门?”
    刘季年似笑非笑道:“你确定要我亲自上门吗?”
    一场家庭风波消匿于无形。
    【四年后】
    1982年6月,林逸秋顺利从北平外国语学院毕业。同年9月,金熙经过两次高考失败终于考上了北平电影学院。
    毕业以后林逸秋终于可以开始大放拳脚地创业了。
    在这四年大学生活中,林逸秋牵头的补习班从一个小小的学校社团发展成一个独立办公楼,大部分在其中任过课的学生,在毕业以后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留下来。
    这几年,刘季年的至味斋也在京城遍地开花,还隐隐有对外省扩张的形势。
    为了更好的帮助刘家村发展副业,林逸秋跟刘季年在京城开了几家东北土特产的店铺,还在京郊设立了一个刘家村食品厂分厂,交给了蒋袁跟他一干手下料理,还吸纳了不少刘伯年认识的退伍军人,解决了一大波就业难问题。
    人工问题解决了,那就只剩下原材料问题。土特产橡子粉的原材料主要来源于东北,如果把橡子运到京城来加工生产,那势必要面临一个问题,就是成本上升。成本上升,那卖价就得上升。
    一群从村里来的野班子开始学着经营,学着开会。眼看问题卡在这里,几个人急得嘴上都生了燎泡。
    最后林逸秋拍板,调整包装,往高级礼盒方向整!谁说农产品就不能卖出高价格了?
    这些年刘季年一直都没回去,来回跑的事情基本都交给了刘小昌,连同应付刘家那一家子的事情,都一起打包交给了刘小昌。
    刘小昌深知自己能有今天,全靠着刘季年跟林逸秋的扶持,对两人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
    这不刘小昌刚从东北回来,立刻开车来了林逸秋和刘季年的住所。一下车就直奔来汇报“工作”。
    “年礼送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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