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春雨连连点头,“我记住了。”
    周心带着夏天月在医院做完检查之后,回家把昨晚换下来的被单被套全部洗干净在阳光下晾晒,正吃中饭呢,发现坐在椅子上的夏天明也不老实,她看了会儿张口就想骂,又看他那状态可不就是跟女儿一样?
    坏了!儿子也开始挠屁股了!
    周心顿感不妙,合着这病居然会传染?!
    两个孩子都感染上了,那她跟娘岂不是也快了或者已经被感染了?!周心彻底慌了,她可不想刚来广播站没多久就背负一个传染病毒的称号。
    明知道儿科下午两点才上班,吃完饭刚一点周心就急冲冲带着儿子女儿赶紧去儿科看病取结果。
    一家三口从检验科拿完结果往儿科走的时候,正好碰到苏雪桢跟儿科的同事在食堂吃完中饭回来,几个人不知道聊到了什么,笑得非常开心,苏雪桢更是自信恣意,被簇拥着走在正中间,浑身都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不像她,下乡回来一身灰扑扑的,一把年纪了还离婚单身带着两个娃。
    同人不同命大概说的就是这意思,周心拉着一双儿女拐了进去没让他们看到。
    柴春雨一直记着这件事,吃完饭就去检验科拿到了镜检结果,所以等周心下午来的时候,配合大便常规的检查结果,直接把结论告诉了她,“镜检已经确诊了,确实是蛲虫感染。”
    “蛲虫感染是什么意思?”
    周心不懂这个。
    柴春雨把蛲虫感染的名词解释跟她说了一遍,“蛲虫病是蛲虫寄生于人体导致的一种疾病,以会.阴及肛.门附近瘙痒为主要特征。”
    周心听懂了,反问她:“那这个病要怎么治啊?”
    “治起来也容易,主要是药物治疗,重要的是要注意卫生。”
    柴春雨知道下午要跟她讲这个知识,开始前还翻了下书,所以这会儿轻松达到了对答如流的状态,“每次排便以后记得用温水洗肛.门,养成饭前便后勤洗手的习惯,不要吃手指,平时换下的衣物最好煮沸好杀虫灭卵。”
    周心听着还挺简单,“你说的这些我们都能做到。”
    “不过这个蛲虫是不是会传染啊?”
    她更关心的是这个。
    柴春雨道:“这个正是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蛲虫确实会传染,而且非常容易在儿童间传染,当然也不排除传染到大人身上的可能性。”
    周心没想到这个虫居然这么狡猾可恶,她赶紧让柴春雨也给夏天明检查,“我儿子好像也被传染了,您给查查吧?”
    柴春雨知道会传染以后,检查比上午要注意许多,周心看她不仅带了两层手套,连动作都离远了些,那种被轻视排挤的感觉又来了。
    柴春雨飞快在夏天明身上收集好了样本,想到苏雪桢的叮嘱,急忙补充,“刚才我已经跟你说过蛲虫会传染了,所以就麻烦你回去以后跟那些跟您家孩子一起玩的小朋友说一声这个病会传染,还有他们的家属也要一起去,让他们去医院检查一下.体内有没有蛲虫。”
    周心急了,“那我说了他们不会骂我们吗?”
    “好好沟通,解释清楚就行了,这个病本身不难治,只要多注意卫生吃药就能好。”
    柴春雨不懂她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不过这种事确实有点难以启齿,很容易被歧视,她又说:“但一直放任不管会对身体有很大影响,总不能你看着人家被你孩子传染不管吧!”
    周心回想起那天劳动节上汪晴跟赵曼的嘴脸就气不打一处来,苏雪桢也是的,她们明明是五个大人一起去,她偏偏跟张光香一起故意脱离了队伍,让她独自一人面对汪晴跟赵曼,本来经历过钱海看她闺女屁股这件事之后,这俩人就不太想继续跟她一起看节目了。
    三人行必有一个落单的,她又听着前面两个人一直互相聊起带娃技巧,具体都是在说怎么把活扔给老公,心里是越听越不舒服,插嘴说自己带娃更亲,争论起来,互相就拌了几句嘴。
    柴春雨看她的态度似乎是真不想说,担心她真这么做了,又强调了一次,“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一定要说。”
    周心基本的是非观还在,点了下头,“您放心,我回去的时候会说的。”
    柴春雨给她开了药,“两周后再过来回诊检查。”
    周心点头道谢带着孩子们离开了。
    劳动节门诊都放假了,假期后第一天也不好请假,陈小玲本来打算过两天再过来取结果,结果昨天发现儿子都快把屁股挠出裂口来了,睡觉的时候伸手还从那捞出一条虫来,可把他们夫妻俩吓得够呛,当即感觉不能再拖,上午去请了假,下午赶紧拿了结果过来找苏雪桢。
    蛲虫雌虫一般不在肠道内产卵,喜欢跑到肛.门外,是以她那天开的大便常规检查,真正能查出来的虫卵数量很少,不过也能看到蛲虫存在了。
    陈小玲想到昨天快哭了,“苏医生,你快给看看吧,直接从屁股那抽出一条虫算什么事啊?”
    亲手把虫抓出来的郑景源也是惊魂未定,快吓傻了,他本来睡得正香,就感觉屁股那越来越痒,无意识中又抓又挠的,谁知道就抓出虫来了。
    苏雪桢在脑海里想了下那场景,确实够惊悚,感觉浑身发麻,“是蛲虫,夜里在你睡着后出来了。”
    陈小玲一脸绝望,“这应该有的治吧?”
    苏雪桢连忙安抚,“能治的,用药杀虫,平时多注意卫生就行。”
    陈小玲抱着儿子拍了拍,“能治就好,能治就好。”
    又是一起蛲虫感染,苏雪桢温声问,“你是在哪上学?”
    郑景源担心了一夜终于活过来了,马上回她,“丹福幼儿园。”
    果真是一个幼儿园传出来的,光他们医院就接诊了三例,这样看来,别的学生肯定也有感染的,现在看来,要不是还没发现,要不就是在别处就诊了。
    苏雪桢继续说:“蛲虫会传染,你们家里人记得也去检查下,平时跟景源玩得好的小朋友跟家里人也通知下去检查。”
    “行,我回去就说。”
    陈小玲想到会传染心一紧,正担心要怎么跟邻居说,忽然又想起了丈夫郑卫国这几天尿尿困难的症状,“这虫要是传染到男的身上会怎么样啊?”
    苏雪桢:“成年人吗?”
    “嗯,就是景源他爸。”
    苏雪桢顿了下回,“一般传染到成人身上的几率较小,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感染的话,轻度跟景源的症状类似,就是肛.门瘙痒难耐,不过如果发生异位寄生,可能会引起炎症,例如腹膜炎或者尿道感染。”
    陈小玲马上懂了,叹了口气,“那坏了,估计他爸中招了。”
    “尽快来治疗。”
    苏雪桢随后又把上午跟郭永沛说过的卫生注意事项跟他们说了一遍,“家里的卫生方面就要你们家长多监督,培养孩子正确的卫生习惯,丹福幼儿园那边,目前可能是聚集性感染,医院方面已经在沟通了,这两天会有结果。”
    陈小玲一听是在幼儿园感染的,温情不过几秒,她想想就来气,伸手直接打了儿子两下,“就告诉你每回上完厕所记得洗手!回回不听,在学校肯定上完厕所就不洗手了!”
    “不传染你传染谁!”
    郑景源委屈地噘成了鸭子嘴。
    病从口入,苏雪桢也叮嘱,“饭前便后一定要勤洗手!”
    郑景源屁股还痒呢,听话点了点头。
    12岁以下儿童用药减半,苏雪桢给他开了内服的阿苯达唑,“这药一次吃两粒,记住要一次性吃完!中间就不用再吃了,之后两周后再吃一次。”
    “药膏便后和睡前温水洗干净肛.门后常涂。”
    陈小玲接下准备去取药,连连道谢,“这次真是麻烦您了。”
    苏雪桢笑着点了点头。
    陈小玲看郑景源还傻着,推了下,“懂礼貌知道不?还不快给苏医生道谢!”
    郑景源反应过来,声音嘹亮,还敬了个礼,“谢谢苏医生!”
    结果这一声因为声音太响打扰到别人又被锤了下,小伙子撅着嘴被陈小玲拎走了。
    苏雪桢目送母子俩离开,也笑了。
    凌玉荣看了下未来三天的工作安排,最终给苏雪桢选中了后天,带吕子月一起去丹福幼儿园做培训。
    苏雪桢从主任那得到确定的结果之后,下班前给丹福幼儿园打了通电话过去,电话嘟嘟响了几秒被接通了,“你好?”
    苏雪桢不疾不徐道:“你好,这里是洪江市人民医院儿科部,我是本院的儿科医生苏雪桢,是这样的,这两天我们儿科接诊了两例蛲虫感染病例,这两例居住区域不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是丹福幼儿园的学生,所以我们这边怀疑您幼儿园可能发生了蛲虫感染聚集现象,当前应该通知各位学生、教职工及学生家属,及时前往医院进行相应的检测,幼儿园方面也要采取合适的卫生防疫措施,以免蛲虫继续传染下去或复发。”
    对方突然接到这一通电话,听的也是迷迷糊糊的,“我刚刚没听清,能麻烦您再说一遍吗?”
    苏雪桢沉稳又说了一遍,那边总算听懂了,理解她话里的意思后,吓呆了:“您是说我们幼儿园现在可能有很多患蛲虫病的孩子吗?”
    “目前还不确定,要做完具体的检测之后才能确诊。”
    苏雪桢继续说,“你不要害怕,这个病是可控制可治愈的。”
    都到这个关头了,她说这些丝毫缓解不了紧张,接电话的人感觉自己处理不了这事,“我去跟我们园长说一下,让他来接你电话。”
    苏雪桢再去说话那段已经没了人,她等了几分钟后,电话才终于被接起,园长冯伟元急匆匆跑来,声音还有点喘,“喂?是人民医院的儿科医生吗?”
    “你说我们这里有传染病?”
    苏雪桢轻声回,“是的。”
    冯伟元六神无主,第一回 经历这事,焦急问她,“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首先今天放学之后务必通知各位家长、孩子、幼儿园里所有的教职工以及这些人的家属一并去医院的感染科做镜检,看看到底感染了多少人,剩下该怎么进行综合防治,我们会在后天亲自去趟幼儿园教你们该怎么处理。”
    涉及到时间方面,冯伟元又问了下,“后天来是吗?”
    “对。”
    “好,那我们等您过来。”
    苏雪桢说了声好随后挂了电话。
    电话一挂她也到了下班时间,苏雪桢骑车回家,刚到大院就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以往这个时候大院里的孩子们都放学了,喜欢聚一起在院子里玩,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特别安静,家家家门紧闭。
    苏雪桢估计是周心跟大院里的其他家庭说了夏天月感染蛲虫的事情,这才导致一时间没人愿意出来玩。
    张光香在楼下又开始摆弄她那颗樱桃树,嘀咕:“这看着怎么越长越差了!”
    苏雪桢看到她下楼就知道岑柏应该已经下班回来在楼上陪平平安安了,有人陪孩子,她也不急着上楼看,走过去看了一眼樱桃树,“是不是浇坏了?”
    张光香一拍手恍然大悟:“昨个天太热脑子有点迷糊,光想着怕树枯死要浇水,忘记大中午的不能给植物浇水了。”
    种树跟种菜也不一样,张光香种菜本事也一般,种树估计就更难了,苏雪桢感觉是吃不上这颗樱桃树的樱桃了,“算了,随便养着吧,说不好你放养它反而长得更快。”
    张光香索性不管了,跟着她上楼,眼睛里跳动着看热闹的光芒,“你回来晚了,刚刚一场大戏没看成。”
    岑柏听到后抬头笑了。
    苏雪桢看他们俩这反应,心里更好奇了,“我错过啥大戏了?”
    “刚才梁家跟咱们这一排的周家互骂起来了。”
    “好像是周心带孩子去检查了,医生说孩子身上有寄生虫会传染,这话跟大院里的人一说,梁家跟钱家立马就恼了,谁都知道大院里他们两家孩子经常带着周心儿子闺女一起玩,平时接触是最频繁的,要传染肯定先传染他们,而且小的传染了,大的也说不准,他们两口子都有工作,万一再传染给厂里的人,那名声就臭了!”
    “你也知道梁大志那人本来就喜欢斤斤计较,大男子主义还严重,一直就瞧不上离婚带两孩子的周心,周心也看不惯他,两个人就在大院里吵起来了,越吵越猛,什么短都揭,还差点打起来,幸亏这时候小柏下班了,看到警察回来了两家才消停。”
    张光香后悔要看平平安安没下去离近点观战,只能站在窗口看,想想到周心吃鳖的表情就格外畅快,“让她昨天对我们发火,这就遭报应了吧?”
    咋说呢?这事各有各的理,周心家两孩子感染了蛲虫是倒霉,但有可能被传染的家庭也倒霉,无妄之灾。
    本来周心硬着头皮挨一句骂就过去了,无奈梁大志撒气的同时还带着别的火,一句两句不够,非要十来句,这才彻底把周心也激怒了,闹成现在的局面。
    不论周心的这个人,夏天月感染蛲虫实属无辜,没人想被传染生病,梁大志此举属实是小肚鸡肠了,还有种泄愤欺压的成分在,无非是看在现在周家没个壮年男丁在,要是老周还在世,看到闺女跟外孙被这么指着鼻子骂,就是拄着拐杖也要打他一顿。
    苏雪桢比起周心更看不起他这种人,摇了摇头,“蛲虫大人感染概率很低的,孩子也不一定会被传染,再说被传染也不是小孩子愿意的,就这么骂人家脑子多少有点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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