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曼根本听不进去,心里哇凉哇凉的,摔门进屋收拾东西,“行,合着我在你眼里就是挣得少不如你所以只能做饭是吧?!”
    “你有钱你爱咋咋吧。”
    大家总算等到了开门,一开门却是赵曼气势汹汹地拎着包要回娘家,梁恩阳去拉他妈衣服,直接被甩开,梁大志看到他扔儿子,更气了,“要走走,冲孩子撒什么火。”
    “你们梁家门槛高,我是配不上了。”
    赵曼抹着泪,转身就要走,许青青一看这架势,吸了一口凉气,乖乖不得了了,闹大了,她忙拦了一把,“小曼,别,有事咱们好好说。”
    赵曼心死了,看到站在岑柏身后的苏雪桢,心里不由得感慨同人不同命,都是职工家庭,人家连个火都不用生,天天饭买好了送到跟前,“姐,你说咱都是工人凭本事吃饭,早出晚归谁比谁高贵呢。”
    许青青没工作,明知道她这个咱说的是她跟梁大志,但就是刺耳的很。早先她没生娃还能靠着给人做衣服挣点零花,现在生了娃没时间做零活只能靠着丈夫生活,何尝不羡慕她有工作这会儿能有底气跟丈夫对着干呢,心里格外不是味,也劝不下去了。
    苏雪桢无法理解她厂里管饭不吃为了给家人做饭专门回来做饭的行为,要是能得到理解和爱护就算了,关键她这牺牲在梁大志眼里完全得不到尊重,根本得不偿失。
    劝啥劝,还是让赵曼冷静冷静想通好了。
    谷红青知道书里这段是为了衬托大院里双职工家庭之间的差异,赵曼最后为了孩子还是会回来的,知道结局后,她挠了挠头,有点想回去睡觉了。
    老钱一家呢,向来是圆滑见风使舵的,夫妻俩看热闹成分多一点,钱海跟梁恩阳一起长大,吵吵闹闹惯了,见小伙伴哭得这么惨,也慌了,赶紧上前安慰他,“以后玻璃珠都给你玩好不好。”
    清官还难断还难断家务事呢,岑柏一时也有点头大,遇到这么一个心狠的丈夫,也没人给个台阶下,这回是非走不可了,赵曼彻底心凉了,推开众人直接骑上了自行车。
    梁大志看到她真走了,强撑着给自己留面子,“走就走,谁怕你不成。”
    老婆一走,他也懒得应付大院里的大家,抱起儿子回了屋,直接关上了门。
    一场闹剧以一种非常荒谬的方式结了尾,苏雪桢回去吃葡萄都感觉没心情了,夫妻俩聊了会儿私房话就睡了觉。
    一早两人在家吃过早饭推着自行车准备去上班,在大院门口正好碰到梁大志送儿子上学,梁恩阳眼眶红红的,看到她要喊人,梁大志咳了声,看到他们俩表情还有些尴尬,转头没打招呼就上车骑走了。
    一个大男人,心眼还挺小。
    苏雪桢懒得理他,跟岑柏也骑车去上班,到了医院,她先去看了小白,喝饱奶的孩子在床上睡得正香,脸上已经微微有了红晕,鼻子一动一动的,看上去很可爱。
    苏雪桢跟大家说下午公安局会派人过来给小白做特征登记,会尽快核实市里的失踪人口登记帮他寻找家人,他丢的时间应该不长,找回的希望很大。
    吕子月对小白倾注了很多感情,听到后是最高兴的,苏雪桢冲她笑了笑,“行,那我们就开始工作吧。”
    同一时间,到达公安局的岑柏也收到了来自徐志虎的汇报,“我们给杜红画了像,私下去问了汾湖桥附近各大街道的负责人,没发现她的登记信息,但通过隐秘走访询问,发现了她的居住地。”
    “就在宁闸街道一处民居内。”
    “说下去。”
    “这户人家还住了母子俩,男的好像是她相好,叫余江涛,他在家里偷着开了家麻将馆,靠给这些客人卖一些零嘴和水来挣零花钱,据她邻居所说,杜红经常早出晚归的,早上往往五点多就走了,晚上十一点才回来,对外称是在洪江市内上班所以来回花的时间比较长,因为汾湖确实离市区比较远,一直以来也没人怀疑。”
    汾湖是前些年刚被分到洪江市来的,早先属于保平省管辖,后面由于洪江市盖了不少工厂,工厂用地不够,把汾湖这地吞并过来了,因为跟保平省下属乡县接壤,生活习性也比较接近,两地交流一直很频繁,人员结构复杂,很多黑户完全查不清,一直以来都属于管控困难区域。
    汾湖再难管,也归洪江市公安局管辖,户主没登记信息只怕早就被赶出去了,岑柏想到什么,问他:“余江涛在市里有登记信息吗?”
    徐志虎马上答:“有。”
    “那就好办了。”
    岑柏快速吩咐下去,“现在马上派人封锁汾湖周边街道,把这个余江涛的照片提供给交通局让他们注意查验相关人员,杜红昨天被抓,一晚没回来,只怕他现在已经准备跑路了。”
    “他要是跑去保平省,我们再想抓回来就难了。”
    跨省之间公安局工作几乎完全不互通,岑柏不敢保证到时保平省公安局会配合,就算会配合,一层层文件走下来,人早跑远了。
    私开麻将馆经营是严重违规,岑柏不能以贩卖人口去查验余江涛,但能以违法经营去办他,他很快向局里申请了调查流程,开车带人去汾湖,突袭余江涛家。
    开车过去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到,下车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岑柏揣着枪,踩着靴子下车,高声道:“围住整个院子,一个都不准跑。”
    这是一栋带宅院的一层平房,看上去挺普通,面积倒是不小,岑柏绕了圈,发现足足有六间房,冷笑了声。
    高长东上前敲了敲门,一直没人应,就在他准备破门而入时,一个满头白发的妇人颤巍巍出来开了门,抬眼时目光微微发黄,很浑浊,声音很虚问他们:“有什么事吗?”
    “婆婆,有人举报你这涉嫌违法经营,我们要进去查一下,打扰了。”
    高长东说完,一挥手,一小队成员有序冲了进去,在屋里角角落落检查起来。
    岑柏也走了进去,四处打量这间宅院,树木丛生,还挺凉快,一进屋,也发现了四张方桌,上面果真有麻将,靠墙立着一个柜,放了一些只有供销社才有的吃食,最下面的抽屉他拉开一看,放了两条烟和几瓶酒。
    啧,合着违法的事干得还不少,岑柏咬了咬牙。
    高长东扫查完走了过来,附耳小声说,“没找到人。”
    老妇人佝偻着身躯,声音又弱又抖,显得格外可怜:“警官,我真的不知道这个违法。”
    剩下的队员也都搜完走了出来,答案是一样的,没什么异常,就是间普通的民居。
    这就有意思了啊,岑柏笑着走了出去,站在院子里,沉声吩咐:“把小灰跟旺旺带进来。”
    小灰跟旺旺是队里的警犬,小灰是马里努阿犬,本来是局里缉毒部门的,对气味很敏感,出发时岑柏特意交代借来的,旺旺是罗威纳犬,是队里一直培育的。
    徐志虎牵着两只警犬走进院子,还没开始行动,两只警犬已经狂吠起来,岑柏眯起眼细细观察着它们,“松开。”
    徐志虎松开手。
    两只警犬齐齐朝院内一处树下跑去,对着他们叫起来,似乎是在提示什么。
    岑柏迈开腿走过去,脚踩下去就感觉出了不对劲,硬硬的,他把土扒开,一摸就摸到了一个硬木板,他心里不由得沉重了几分,站起来拍了拍手:“土下面有木板,来两个人掀开。”
    两个警察找到木板的角,齐心搬了起来,木板一打开,自土窖里传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气味还很新鲜。
    小灰和旺旺叫得更响亮了,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忍去看,齐齐低下了头。
    作者有话说:
    这章剧情有点多,写得稍微慢了一点~
    第16章
    这年岁谁家家里没个土窖,平时多用来存一些红薯和萝卜,埋土里能放很久,有的人家窖挖的浅,一刨就刨出来了,随吃随刨,有的就想着多存点,会专门挖一口深的,一层层摞满,能存很多。
    岑柏早年去爷爷家还下窖去帮他们拿过红薯,但他万万没想到此时这方土窖居然被余洪涛狗急跳墙当作毁尸灭迹的地点,热辣的日光照耀下,窖里的情况一览无余,最先扔进去的那个稍大一些,落得也深,头朝地,通过穿着依稀能看出是个小男孩,大概有两三岁了,后扔进来的这个就连头发都没长出来,白生生的一团,衬得那脖子上一道致命的血痕更加触目惊心,土窖周遭的泥土浸染了鲜血都变成了黑褐色。
    俩孩子都被抹了脖子然后扔进来埋了。
    也许他们只是随家人一起出去逛了会儿街,又或者只是在家门口玩了会儿游戏,对世界万物还懵懵懂懂的年纪,却被坏人盯上拐到了这里来,在意识到没法利用他们换钱还会连累自己后,被灭了口。
    这场景实在太过沉重血腥,令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等待岑柏下一步指示。
    岑柏死死咬着牙,脸部肌肉绷得紧紧的,心里格外不是滋味,良久才道:“长东,你回局里把这事汇报给处长,顺便让陈叔来一趟。”
    “等他到了我们再勘察。”
    陈锡元是局里的法医,同属治保处。
    高长东答了声好,脚步飞快回去汇报。
    这是明晃晃的挑战公安权威,无视人命,岑柏怒气彻底被激起,高声道:“剩下的人,给我把这地重新查一遍,一遍查不到就再来一遍。”
    “哪怕是翻个底朝天都要给我找出证据来。”
    两个孩子的血色还时刻留在脑海里呢,大伙齐齐大声回,“好!”
    岑柏转身又看向那婆婆,这会儿那本就颤抖的身躯更抖了,跟筛糠一样,他一句废话都懒得说,不屑指了指,吩咐身边的徐志虎:“铐上。”
    这谁能料到他们还带警犬闻到味了,眼下尸体当场被发现,方丽难逃其咎,她也不辩解,反正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几年了,只要儿子能逃出去就好。
    经过刚才的事情,基本已经能定性这家涉嫌拐卖人口,搜查重点也变得尤为清晰,两个孩子去世前肯定是待在这个屋子的,哪怕他们做得再怎么完美,也不可能毫无破绽,只要细细查下去,总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岑柏在院子里看着小灰和旺旺,在刚刚发现第一处土窖后,徐志虎领着它们在院子里继续嗅探,很快又发现了一个小土堆,土壤隐隐有烧焦的痕迹。
    扒拉开一看,里面都是被半烧毁掉的衣物,可能是急着逃跑,没等到烧完就埋了。
    岑柏命人仔细收起来带回局里,一丝碎片都不要放过,这些应该是被拐人员丢失时穿的衣物,复原好的话,将非常有利于找到他们的家人。
    很快又有警员汇报:“岑哥,这里有发现。”
    岑柏循声赶紧走了过去,来到其中一个侧间,屋里被收拾干净,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警员给他指了指,“你看这里床头有磨损的痕迹,床边也有大量的手指划痕。”
    床头的痕迹呈扁圆状,跟波纹似的一层层往下叠,估计是人被用布条等东西绑在床上挣扎留下的,这个高度,儿童很难做到,包括床边的手指划痕,儿童也没那么大力气,应该是年龄稍大一点的受害人,加上医院的一个,土窖里两个,这说明,余洪涛涉嫌的人口拐卖数量至少已经超过四起。
    三起以上,能把这个案件提高一个量级,处罚至少十年起步,严重者死刑,这还只是拐卖人口的判罚,他涉嫌杀人还要另算,数罪并罚,只要抓住了,死刑跑不了。
    这种穷凶极恶之徒,死刑都便宜他了。
    余洪涛这人很机灵,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屋里很多东西都被他跟他娘该扔扔了,不能扔的也全都烧了,余留下来的有效证据非常少。
    调查进行一个半小时后,高长东带着陈锡元赶来了,身后还有他徒弟曹江,岑柏忙迎了过去,“陈叔,你来了。”
    “来的路上我都听长东说了,直接开始吧。”
    陈锡元拍了拍他的肩,很快走到了土窖附近,穿上防护服,戴上手套,面不改色进行初步检查,一边检查一边吩咐曹江写下来,曹江在一旁飞快地用笔记录下来。
    他是局里的老人,从事法医工作十多年了,经验非常老道,不一会儿就做完了初步检查,给了岑柏一个粗略的结果,“两名死者均为男性,致命伤都在脖子,受钝器划伤大出血而死,死亡时间大概在凌晨三点到六点左右,身上均有多处擦伤,应该是被人大力扔进来导致的。”
    “更详细一些的身体数据结果,可能要到局里检查过给你一份报告。”
    真实死亡时间比他推测要早一些,看来余洪涛只怕昨晚得知杜红没回来后就动了杀心,也难怪屋里能查到的可用证据这么少,岑柏道:“辛苦了。”
    该搜的该检查的都做得差不多了,这屋里是找不到什么证据了,岑柏也打算跟他们一起回去,以防意外,临走前留了四个警察看守,集体收队回了公安局。
    他还记着医院里小白的事情,正好也要去调一下余洪涛一家的户籍信息,岑柏索性亲自跑了一趟户政处,下午去医院做登记的是杨培,听他问起此事,答道:“各项信息都登记上了,就是可能不太好找,这孩子身上特征不太明显。”
    “失踪人口信息一个个对比下来,少说要两三天才能得出一个结果。”
    “辛苦了。”
    岑柏知道这事不容易,毕竟孩子太小还不会说话,这里面变数太多了,孩子家里丢了娃有没有向警局报案进行失踪信息登记还不好说,万一没登记,只怕找到的希望更加渺茫了。
    另外,小白不是洪江市人口是余洪涛从别处拐来打算卖到这里也有可能。
    杨培:“无碍,有什么新进展我会随时通知你。”
    岑柏又问:“对了,能帮我查一下汾湖宁闸街道的余洪涛一家吗?先前志虎让你调过他资料,我这次想看下他全家的。”
    知道具体的区域和街道找起来很容易,杨培走进档案室,很快抽出一袋写着余冲山的资料,递给他时叮嘱道:“局里可就这一份,看完记得赶紧给我拿回来。”
    岑柏满口答应下来,“行。”
    说完他拿着资料袋走了,到办公室后抽出来翻了几页。
    洪江市前两年为了方便管理颁布了新规,规定户主必须在公安局这边留档身份照片,否则将上门亲自确认,也多亏了这条新规,才没让余洪涛自1958年父亲去世后一直以余冲山的名义隐藏。
    在去年,余洪涛刚更新过一次信息,被迫留下了照片,这才让岑柏有机会借助交通局拦截他。
    资料写得很略,无非就是些家庭成员信息,父亲是余冲山,母亲方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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