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夏意自豪道,“我烙的。”
    “你很棒。”许沐晨将赵夏意原来夸他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赵夏意直接就乐了,“说情话都不知道变变花样,来,亲一个。”
    许沐晨回来时便将门栓上了,所以这会儿赵夏意提出这要求,想都不想就亲了下去。
    只不过这个吻还不够过瘾,许沐晨转战到她的唇上,然后不其然的尝到了煎饼的滋味儿。
    一吻闭,赵夏意气喘吁吁,声音里都带着娇嗔,“我身上出了一身汗,热死了。”
    大热天对着炉子一下午不热才怪了。
    许沐晨说,“我做晚饭,你先去洗个澡。”
    赵夏意兑了点凉水站在墙根儿那冲澡,许沐晨洗菜的时候就忍不住往那边看。
    这会儿天昏暗了,但还没黑,许沐晨只觉眼前白花花一片……
    “不许看。”赵夏意说完转过身去了,许沐晨看的更明目张胆了。
    赵夏意觉得许沐晨学坏了,匆忙冲了冲就擦干穿上衣服。
    睡衣破了扔那儿也没缝,某个男人也不知道基于什么心思,哪怕承诺了也没兑现,所以现在赵夏意洗了澡便穿着许沐晨的大白短袖儿,露出一大截白腿。
    许沐晨磨磨蹭蹭洗了菜,见她穿完了赶紧去厨房做饭。
    赵夏意回屋将摆好炕桌,晚饭就在炕桌上吃了,靠着窗户,微风徐徐,有了那么一点凉意。
    饭后赵夏意洗碗,许沐晨洗澡,赵夏意学着他的样子站在院子里看,许沐晨的脸都被看的发烫了。
    许沐晨转过身去,赵夏意的声音在他身后传来,“我看见屁股了。”
    好了,屁股都热乎乎的要烫人了。
    洗了澡照例俩人说了会儿话,说着说着便说到明天的事情上,赵夏意有些感慨,“我也有十来年没见到外公他们了。”
    在革命之初,外公外婆便首当其冲被举报,接着小舅舅意外身亡,外婆在痛苦中跟着离世,原来颇有底蕴的幸福之家瞬间分崩离析。为了保全她妈妈,外公和大舅舅率先切断关系远赴农场改造。
    这一分别已经十年了。
    而命运似乎又给了他们家许多机会,让她看清了郑秋母女的真面目,让她认识了许沐晨。而许沐晨又恰好在这边服兵役,舅舅他们下放的农场又在部队的辖区内。
    政策会越来越宽松,革命结束后哪怕舅舅他们暂时不能回城,起码有许沐晨在这儿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许沐晨留意到她眼中的悲切将人揽在怀里,“一切都会好的。”
    赵夏意一怔,是啊,一切都会好的。
    现在马上5月中旬了,再有五个月,就都结束了,这一生她没做错事,嫁了可靠的男人,那到时候她的外公是不是也能想办法平反回来了?
    赵夏意抱紧了眼前的男人,说,“沐晨,我好喜欢你哦。”
    许沐晨一怔,“我也是。”
    见赵夏意抬头期待的看着他,许沐晨说,“我也好喜欢你哦。”
    赵夏意终于笑了,眼角却藏了一些泪花。
    这日夜里俩人难得没有闹腾,一觉到天亮。
    赵夏意习惯赖床,这天早上起的也格外的早,早早的去供销社赶着头一批买了猪肉和猪蹄,回来她收拾东西许沐晨为外公家做吃的。
    猪肉炒成肉渣,猪蹄放上黄豆放在灶上炖着。等早饭吃完,猪蹄也炖好了,足足放了两个大饭盒子。
    拎着一溜五个饭盒,再提上刘丽荣准备的各种营养品,夫妻俩出门了。
    第58章
    红星农场位于鲁省西南部,靠近豫省,面积颇大,据说里头改造的人足足有几千人。但归属于鲁省军区管辖。
    从军区家属院出发开车一路往南,开车走了半个多小时也就看到了红星农场的大门。
    只不过许沐晨没来过这边,本身又是个不喜欢说话不善与人交流的性子,所以来之前还特意找了趟李团长,通过李团长提前跟这边打了招呼,才顺利的进入农场。
    进了农场赵夏意的眼睛就不够看了。
    自小生长在城市,她没来过农村,更没到过农场,看到什么都觉得好奇,路过的道路两边都是成片的麦苗,偶尔能在地里看到人,据许沐晨说大约是在清除杂草的。
    跟在一个小干部身后,两人走了估计十几分钟才在一排排的屋子面前停下,那位姓林的干部说,“就住在这边第三排第五间门,你们过去找吧,如果不在屋里大概就在南面的菜地里,这两天都在给蔬菜捉虫子。”
    赵夏意道了谢,又从包里拿了一袋喜糖,“这是我们结婚时候的喜糖,您拿去吃。”
    拿人手短,这一袋糖果也不算少,林干部接过去脸上的笑容也真切许多,“你们快去找人吧,这两天还不到农忙的时候,又是上头特意关照的,你们中午也可以留下,下午再回去也行。但不能带他们出去,只在农场里转转还是可以的。”
    对方好心,赵夏意感谢的更真诚了。
    等林干部一走,赵夏意不禁看向那一排排的房子,说是房子倒不如说是窝棚,土坯垒成的墙,外头糊的除了泥巴还有牛粪之类的东西,如今一些苍蝇在上头飞来飞去。
    外面的环境尚且如此,里头还不知道怎么样。
    赵夏意皱了皱眉,她不敢想象,当年有洁癖的外公是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了十年的,而她斯斯文文的舅舅和舅妈面对这样的环境又是怎样的崩溃。
    “会好起来的。”许沐晨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怎么安慰,“走吧,过去看看。”
    赵夏意应了一声,吸了口气率先朝第三排过去了。
    许是因为白天,大家都去干活了,正片区域除了苍蝇的嗡嗡声竟听不见其他声音了。
    到了第三排,隐隐约约的能听见有人咳嗽的声音,赵夏意心里一揪,私有所觉,疾步朝着第五间门屋子去了。
    她抬手在满是脏污的门上敲了敲,里头苍老嘶哑的声音传出来,“谁啊。”
    听清声音的时候,赵夏意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掉落下来,她赶紧将眼泪擦去,然后扬声道,“外公,是我。”
    里头顿了顿,老人似乎没听清楚来人,又问了一遍,“谁?”
    赵夏意说,“是我,夏意,赵夏意。”
    里头传来砰砰响声,过了足足三四分钟,房门终于开了,满头银发的老人扶着门框眯着眼睛适应外头的光亮,待适应了才打量眼前的女同志。
    眼睛很大,眼尾那儿微微上挑,高鼻梁,一字眉再加上红润的唇,旁人看了会说一声漂亮,但像个狐狸精。可老人看清这张脸的时候神情却一阵恍惚,似乎透过赵夏意看到了几十年前那个姑娘。
    “外公?”赵夏意看着眼前满头白发,脸上满是病容的老人先是一愣,慢慢的就将眼前的这张脸和记忆中收拾的干干净净含笑的老人联系在一起。
    因为出身的原因,赵夏意的外公的人生也算跌宕起伏,但正因为他的出身,让人忘却了刘家曾经为祖国做出的贡献,只因为他是资本家的后代就被打上了标签,然后从高处跌落泥潭,再也洗不清身上的污渍。
    赵夏意的一声外公,终于将刘运为唤回来,他颤颤巍巍的伸手,“真的是我的夏意?”
    “外公,是我。”赵夏意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地上伸手握住刘运为的手说,“外公,夏意来看您了。”
    刘运为泪流满面,忙挪开位置说,“快进来。”
    说了这么两句话,刘运为又开始咳嗽起来,赵夏意忙扶着他进去,昏暗的房间门因为开了门有了些许的亮光,赵夏意扶着他在一个几片木头做成的板凳上坐下,然后打量这间门屋子。
    这屋子看起来最多有七八平米,靠着东边的墙那儿支了一张床,上头叠放着一些破破烂烂的衣服,屋里其他东西除了一张吃饭的小四方桌,几个简易版的小板凳就是一口小锅,几个缺了口的碗。
    环境极其简陋。
    刘运为看着外孙女的脸怎么都看不够,待想起旁边跟着的人时才问道,“这位同志是?”
    赵夏意忙介绍道,“外公,他是我丈夫,我们五一刚结的婚,他就在离这不远的驻地服役,这次特意来看您和舅舅的。”
    听到许沐晨是军人,刘运为的目光都严肃起来,他先是咳嗽一阵接着对赵夏意说,“你们不该来啊。”
    见赵夏意不理解,刘运为就知道这个外孙女是被娇养长大的,不知人间门险恶,他看了眼自己住的屋子,叹了口气说,“现如今这环境,普通人也就罢了,他这样的身份不该和我这样的人牵扯上的。”
    说起这个刘运为神情也萧瑟许多,哪怕再舍不得,也不想因为他的关系影响到晚辈的前程。
    当年他能为了女儿断绝关系,现在依然能为了外甥女断绝关系。
    说着刘运为脸色强硬起来,“趁着这会儿都没在的,你们赶紧回去吧。”
    说着刘运为将头偏向一处,眼泪止不住的滑落。
    赵夏意和许沐晨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他们其实明白老人的顾虑,也知道现在环境什么样。
    但扔忍不住心疼,赵夏意说,“外公,你知道吗,我们能来,也是各处打听了的,能进来也是部队上领导帮忙打的招呼。如果真的不行,您想领导能给打招呼吗?”
    刘运为一愣,他倒是没往这方面想,“那,不会对你们有影响?”
    赵夏意叹了口气说,“您一直在这儿可能不知道,现在环境不像以前那样厉害了。我听说不少人已经平反回城了,您和舅舅又没做坏事,我觉得回城也是早晚的事儿,要是不允许我们来看您,我们也不敢来啊。”
    “原来是这样。”刘运为的脸上倒是没惊讶,反而想起之前离开的几个人,当时他们还以为是犯了错被带到其他地方去了,现在看来有可能人家是回城了。
    刘运为忍不住问,“那你妈妈,还好吗?”
    “我妈好着呢,就是惦记您。”赵夏意道,“只不过她现在是工会主席了,盯着她的人比较多,她和我爸轻易也不能出丰城,所以知道我上这边来待几天就让我来看看您。只要政策允许了,我妈肯定会第一个来看您的。”
    自家的孩子自己知道,刘运为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
    赵夏意又问,“我舅舅他们是去干活了?”
    “对,干活了。”说着话刘运为又咳嗽起来,咳的惊天动地难受的不得了,赵夏意担心道,“外公您是病了吗?有没有看过医生?”
    刘运为哂笑,“看什么医生,没事儿,老毛病了。”
    赵夏意便把他们带来的东西都拿出来了,点心营养品还有一些她结婚的喜糖,另外刘丽荣还给刘运为他们买了新衣服,只是时间门紧就只能买的成衣,原本她还担心外公穿不上,可现在看她外公瘦成这样,估计穿上得肥不少。
    正说着话,外头传来说话声,接着几个人出现在门口。
    赵夏意一看,试探喊了声,“大舅?”
    刘俊荣也是一愣,接着道,“夏意?你是夏意?”
    赵夏意看过外公后就有了心理准备,可再一看刘俊荣这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她大舅比她妈大了两岁,她妈今年四十五岁,那她大舅就是四十七岁,可眼前的男人,鬓发白了不少,看起来得快六十岁了。而她妈保养的好,说她三十来岁都有人信。真让这兄妹俩站在一块估计说父女俩都有人信了。
    赵夏意瞥了眼旁边的女人和男孩,鼻端酸涩,“舅妈。”
    毕咏君笑了起来,眼角的纹路都舒展开了,“真是夏意啊。”
    一家三口走了进来,狭小的屋子直接挪不开脚了。
    大舅一家在床沿上坐下,然后刘俊荣对刘清和说,“清和,你去门口玩去,看见有人过来就喊爸一声。”
    刘清和目光略过赵夏意带来的东西哦了一声出去了。
    赵夏意忙拿了一包喜糖给他,“表弟,吃喜糖。”
    刘清和看向刘俊荣,刘俊荣道,“拿着吧,拿两块行了,剩下的慢慢吃。”
    男孩点点头拿了两块将袋子又放了回去然后到门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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