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飞机,助理小特提着包,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郁好往外走,浓眉大眼的女孩子梳着帅气的短发,刘海盖住眼睛便使劲往额头上一吹,视线清晰了就抻着脖子继续嘱咐郁好,“大小姐啊,注意你身上的衣服啊,赞助的,它不是咱自己的,弄脏了赔不起,哎哎哎,那鞋金贵着呢,别往香蕉皮上踩,我靠!你看仔细点好不好!”
    郁好在大墨镜下翻了个白眼,低着头走出vip通道,出了大厅,迎面就见公司的车已经泊在面前了,丰田alphard,上面贴着他们公司的图徽,烫金的vt.l,她的经纪人安娜已经等在车里了,司机老王朝她礼貌的打了个招呼,车子转了个档,缓慢的行驶,不一会儿就驶进了车水马龙的车道。
    f市是南方城市,与a市距离甚远,昨天凌晨到e市休息了少许时候,又转机到的a市,现在已然是早上7点了,正是上班上学的高峰期,堵车堵得厉害。
    安娜和小特确认着行程,时不时的抬头提点郁好一二。安娜是vt.l模特经纪公司的经纪人,入行三年,算是后起之秀,手上带了20个模特。2个国际超模,6个平面模特,八个t台模特,2个兼模,2个转战明星的圈模。她曾经是郁南怀的女朋友,去他家时见到她,惊讶的像是发现了宝藏,说什么都要拉她拍组照片,结果正中靶心,一朝被日本权威少女系时尚杂志《sixteen》选为封面模特,入行两年,摸爬滚打至今,在圈内小有名气。
    虽说安娜是冲着郁南怀,但郁好对她不是不感激的。
    郁好因为心中有事,情绪始终不高,点头应卯,也不愿多说话。
    车子转了个弯,终于不那么堵了,安娜拿出小冰箱里的全麦面包和牛奶分给郁好和小特,问她:“你是不是还要把学籍转到这边来?要上a市一中对不对?你在这里没有监护人啊,你是怎么打算的?”
    打算?当然是要转学籍,学习然后参加高考,从小被说是花瓶说的还不够多吗?
    郁好艰涩的说:“监护人?我...大姐在这里,我找她就好。”
    车子遇红灯停在了十字路口,这里是城市一环的四个中心地带之一——崇明区。硕大的标识路牌上写着焦辉路,小特是a市人,见郁好盯着大牌子发呆,解释说:“焦辉路是崇明区的中心商业区,好多公司都在前面那栋摩天大楼里,咱们公司也在前面,你要上的a市一中就在前面两个街区的新华路,你记一下路标和方向,沿途有盛悦大酒店,川府火锅城,世纪电影院...从万达商场后面直走,过两个街道就是咱们员工宿舍所在地的昌平路。”
    安娜也说:“你先大致看看,等活动结束了,晚上让老王送你回公寓,你和小特住一块儿,地方不大,但是我特意给你布置的,总归是用了心,你可别嫌弃。”
    这些话郁好统统没有听进去,胡乱敷衍地点点头。因为她并不是盯着那焦辉路的大牌子,而是凝视着盛悦大酒店前面车里走下来的美女,袅袅婷婷,气质怡然,迷人的朝着车里戴着墨镜的男人挥手微笑,那男人似乎没有多余的表情,点了点头,开车扬长而去。那美女僵直着背顿在那里好久,像是被晨风吹凉了似的,打了个冷颤回过神来,便踏着高跟鞋步履生香地走进酒店了。
    郁好眯着眼睛看的入神,那不正是她大姐——郁安叶吗?
    **
    白天给《时尚秀》杂志拍了下期封面,给《典·伊人》拍了组欧洲站几款大牌秋装的上装照,下午应邀参加公司每周六都会举办一次的答谢酒宴。
    美其名曰答谢酒宴,实则就是圈起一竿子模特来夜店吊权贵,自己给自己找人脉混饭吃。
    地点是【天意】,进入这种高级娱乐会所是要出示会员证件的,非会员一律不予招待。
    向保镖报上他们公司年轻有为的英俊总裁“乔君念”的名号,保镖立时拿过一张登记表,郁好填好后,望着镶金边的纸张最上方瞥了一眼,“vvip会员乔君念”。
    同行的是平常和她颇有几分交情的t台名模green,郁好叫她小绿。小绿说这种档次的会所全国不过五个,普通会员年费也得过百万,vvip得过千万。
    郁好听了直砸舌,有钱人的世界真是搞不懂,就像郁南怀当初在追国内一线女星秦冰冰一样,只为了博美女一笑,就花钱买下了一座海岛,在岛上放了整夜的烟花。
    吃饱了撑的这活儿有钱人干的还真是名副其实,理直气壮。
    大厅宽敞辉煌,地板不知用的什么材质,竟是透明的,踩上去看里头好像镶着一块又一块的金砖,顶棚高的不像话,仿真的星空铺满了细碎的星星,光辉盈盈的微光打下来,美若梦境。
    电梯口站着位相貌端庄的小姐,亲切地为来宾按了楼层,数字一层一层飚上去,堪堪停在第三十六层,电梯门缓缓打开,直入所谓的【金华门】,里面更是金碧辉煌,柔和的气氛灯分成无数个碎点三三两两浮在这里醉生梦死的俊男美女身上,使这股酒池肉林的*之气都带着点高端的美感。
    郁好来得有点迟了,其实也不算晚,守时而已,不像那些特意来早了等着见权贵的女模特们般积极。被引进后台候着,就闲闲的独自坐在角落里玩手机,时不时的瞄上这些躁动不已的同事们几眼。
    在最前面的是琳琅,身形好,长得有点抱歉,画个大浓妆和长得甜美但是身材欠佳的秦美美聊得不胜亲厚。
    琳琅平时看不惯她,有一次在化妆间里明目张胆地嚼她舌根,“我就看不上郁好,绿茶婊一个,老他妈装清高。”她那时候因为被肥头大耳的赞助商揩油而闹了脾气,刚丢了个通告,一进屋就和琳琅大吵一架,因此两人越发交恶。
    琳琅也注意到她,上上下下打量起来,轻蔑的一笑。
    郁好没理她,自己看看落地镜中的自己:化了点淡妆,头发柔顺的盘在一起,穿着平凡的小黑色v领旗袍流线的裙子,连鞋子都谨慎地选择平底鞋。
    郁好心中暗叫不好,在这群花枝招展的庸俗牡丹里,她打扮得过于朴素,反倒惹眼了,难怪琳琅会对她嗤之以鼻。
    捅了捅小绿,要了管朱红的大唇彩抹上,再看,嗯,俗气不少,才略微放下心来。
    刚入行时,安娜给她讲过一些常识,食色圈里衣香鬓影,暗香浮动,逢场作戏比比皆是,但规矩是要死守的,否则吃大亏。
    比如说态度问题:特立独行是好事,能让人过目不忘。韩国娱乐圈里美女帅哥众多,能让观众记得的大多是有特点的,在这个圈里独一无二的。但有时候不要使用过度,易遭人嫉恨,惹祸上身,过犹不及。
    能中立地周旋,既有好人缘又有好名声,才是门高技术的生存之道。
    比如说交际圈成色问题:外面玩的那些人大都是混外围的,不怎么入流,偶尔有几个能闹的阔少玩得太开愿意在里面纵情声色,但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一个周旋不当,怎么被封杀的都不知道。女的就更是连模特圈都进不去的外围女或者野模,仅凭长相自甘堕落,科班出身的正经模特一般都不会和她们在一起自贬身价。在里面的才是真正上档次的权贵,当然,权贵也要划分等级,等到你混迹其中,自行察言观色才可知谁是金字塔顶端的那位,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才不会身陷窘境。
    郁好脑子里在捋思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小绿聊天,目送一波又一波进出送烟送酒送餐的公关小姐。看这些打扮分外俏丽的小姑娘跑得如此之勤,便知里头的贵客势头多大,驾临多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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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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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会儿,魏总监就笑容满面地出来迎她们,郁好跟在队伍中间,打量【天意】。
    以前在f市跟着郁南怀来过这种地方,这种包厢格局叫做金雀衔环,外面若是酒池肉林,那里面就是琼瑶仙境。
    行家是这么个说法,但其实就是更加奢华低调一些,让更高端的消费者充分享受到阶级差别。
    这个衔环的精致小厅叫【温莎城堡】,取自英国皇室王宫的称冠,外观看上去像是水晶宫一样,墙壁贴着里面夹有金丝的暗红墙纸,娱乐设备一应俱全,灯光影影绰绰,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低调的奢华,后来她去上厕所补妆发现连马桶圈和龙头嘴都镶着黄金,真是奢侈到极致。
    觥筹交错的这些人和外面的都不是一个成色。男人们似乎年纪都不大,长得也出众,虽行为放浪顽劣,但毕竟出身良好,举手投足皆风雅。陪坐的女伴个个都是极漂亮的,甚至有些是她常在电视里见的电影明星,巧笑倩兮的依偎在某一个英俊公子身边。
    北边有一对儿俊俏的男女在偏台上旁若无人的看着显示墙深情对唱;东北角里有一个小型的赌桌,有一小撮男女嬉皮笑脸地压着筹码;西边有两桌台球桌,两桌的人好像在对着比赛;中间是一个心形的金色舞台,两个脱衣舞娘在跳钢管舞;围着舞台一圈是宽敞的舞池,一群人在里面群魔乱舞。
    小绿去了洗手间,郁好自己有些饿了,吧台前行二十米,就是一长排餐点桌,还真像是英国宫廷宴请群臣时的那种架势,琳琅满目的小餐点形形□□,郁好端着银质的餐碟,手里拿着叉子,慢慢悠悠的吃着绿菌菇,推杯抹茶蛋糕。
    身侧一个男子走过去又走回来,揽着个女伴,步履微斜,眯着眼看她,笑起来倒有点像井柏然,轻浮的揽在郁好瘦弱的肩膀上,身侧女伴不满的捶他喊着吴少怎么这样,他也不理,醉醺醺的在她耳边呼着气,“长得这么漂亮,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呢?新入圈的吗?”
    那酒气喷在郁好脸上,熏得人想吐,强忍住不适,低着头小声地嗯了一句。
    吴少好玩心起,托着她的下巴迫她面对自己,笑着说:“还是个有脾气的,我喜欢。怎么看你面熟呢,叫什么名字?”
    郁好皱着眉毛,推着吴少的手臂,不敢太用力,低头错开吴少呼出来的气,脸扭到另一边,“doris。”
    这名字像是勾起了吴少的某些联想,拍着大腿,说:“《sixteen》封模?”见郁好点点头,颇有几分得意地说:“我说你怎么这么面熟呢,我看过那本杂志的,渍渍,本人更漂亮呢!”
    那女伴瞪着眼看她,跺了跺脚走掉了,郁好和吴少客套几句,不动声色地睁开对方的手臂,谁料对方箍得更紧,一张脸都要贴在她耳朵上了。
    “好好?郁好?”推攘间,郁好望过去,怔住,竟然是——大姐郁安叶。
    那一刻,她几乎忘记了挣扎,被吴少大大咧咧的搂在怀里,傻傻的看着对面那个美丽的女人,几欲落泪。
    **
    郁家乃毓秀名门,三世单传,到了这一世郁九渊手里只遗了一个女儿郁文文,娇养惯宠,入赘了个同姓的女婿郁山,生有三女倒也和谐。郁山性子恬淡,郁文文泼辣,时日一长,本无感情的两夫妻问题也卓日立现。郁山外遇,被妻子抓个正着,郁山提出离婚,郁文文不肯。郁山毅然决然的拖着行李箱搬出郁宅,和情妇住在一起,第二年生了个女儿,三口之家一住就是六年。后来,三口人在某个晴朗的星期日一起去公园郊游,出了车祸,情妇当场去世,郁山成了植物人,昏迷至今。
    郁好就是那个小女孩。
    未免有人诟病,郁文文就把她接来抚养,每日爱理不理,用家庭冷□□着她,把她教养的敏感又冰冷。
    郁好12岁时,郁文文已经是胃癌中期了,身体状况很是不好,家里渐趋落败的企业都是当时只有22岁的大姐郁安叶苦苦支撑;二姐郁安然年幼时就受不了变态的家庭环境,选择住校,几乎很少回家;三姐郁安乔很小就被星探发掘,sw公司竭力邀她去韩国发展,遭到郁文文强烈反对后毅然决然的离家出国。
    偌大的郁宅只剩个空壳子,每日里阴森凄冷,郁文文大多数都会独自坐在院子里喝酒,见到郁好,疯了似的打骂她。
    在郁好的童年里,唯一对她好的只有郁安叶。
    最开始,郁好能察觉到大姐对自己的厌恶,她懂事早,知道自己并不招人喜欢,干什么都安安静静,乖乖巧巧。
    被郁文文打骂,一声不吭默默忍耐;下人苛待,她漠然视之;被同学嘲笑是从来没有人给开家长会的野孩子,表面隐忍,背地哭泣;她很聪明,被学校选拔为全国小学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种子选手,没钱买教材,又不敢开口要,就偷了林嫂的钱买一整套几百块的教辅书,被郁文文知道后掐的后背青紫;家里来客人,夸她长得好看,客人一走,郁文文就会薅着她的头发骂她长得像那个婊子妈...
    有一天郁好正在换衣服,并没有插门,郁安叶上来想问她小升初的报考意向,拿着意见函的手却生生顿在那里,瘦弱的小姑娘背后块块青紫,简直惊心怵目。
    过了一个星期,郁安叶有意无意的给她买衣服,给她塞钱,报课外美术班,音乐班,舞蹈班,书法班,尽量错开她在家和郁文文独处的时间;她生病了,郁安叶再忙也会拜托林嫂带她去打针;不过生日六年,早就忘了过生日是什么味道的她竟然收到大姐亲自做的蛋糕...
    后来,郁文文终于在病痛的折磨中去世,犹如落日余晖的郁家终于破败了。
    觊觎郁家的老股东迅速残忍地将郁氏企业瓜分蚕食,郁安叶再也无力回天。
    得到最大比例股份份额的人就是郁南怀,他是郁家旁支收养的养子,从斯坦福大学毕业,华尔街一战成名后归来,身家破亿,廉价收购郁家之后,名正言顺的坐上郁家第一把交椅。
    家里的氛围很奇怪,一波律师来了又来,说郁好还小必须要由监护人抚养,论血亲和民事行为能力,郁南怀都是不二人选,此番游说自然遭到郁安叶的强烈反抗。
    反抗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郁南怀入主郁家时,盯着郁好尚且幼稚的小脸笑得如沐春风。
    晚上,郁好趴在床上寝食难安,颠颠地跑去找郁安叶,想说,大姐,无论怎么样,我都讨厌那个小舅,我只爱你,支持你。
    长姐如母这话并不是说说的,对郁好来说,的确如此。
    郁安叶的房间在二楼,门外墙上吊着两盆吊兰,穿堂风吹过去,沙沙作响,有种别样的阴森。房门虚掩着,郁好刚想推门进去,郁安叶冷冷的声音便传了来,“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恨我爸爸,恨好好,说实话,我也恨,恨不得他们死。”
    里面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郁安叶又说:“但这是我妈妈的宅子,是我们郁家的,你没资格对着这个家颐指气使。还有,如果你有良心,说话算话,那我可以把郁好打包送给你任你处置,我要的和我有一天要得到的你千万别绊着我。你记着,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要拿回来。”
    男人哈哈笑起来,“大侄女,祝你好运。”
    郁好已经听不下去了,惊得泪流满面。蹑手蹑脚的跑回房间,无声无息无止无尽的哭泣...
    长姐如母?好可笑是不是....
    这世界上到底还有没有人是真正爱着她的呢?
    有吧,植物人的老爸不还在吗?
    三天后,郁安叶离开郁宅,一别经年,终于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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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安叶似乎生活得不错,那精致的面容丝毫未逊色,反而平添了迷人风韵。她穿着乳白色的及地长裙,酥胸微露,掐腰恰到好处的裹着她盈盈的腰肢和翘臀,朝她气度万千的笑着,然后小鸟依人地靠在身侧男人的肩膀上,嘴里对男人说着什么。
    郁好顺着目光望过去,入目的是一个十分高大俊朗的男人,正瞪着她,似笑非笑。
    他就是舒健昔。
    郁好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印象就格外深刻,因为他强烈的目光。
    那目光骇人,里头仿佛藏着波澜壮阔和细水流长,让人惊心而又动容。
    郁好疑惑,郁安叶究竟和男人说了什么,男人才会用那种惊心动魄的眼神看她?
    吴少醉醺醺的,顺着怀中女人望着的方向望过去,辨清人形,笑嘻嘻地朝着对面挥了挥手:“嘿,舒二哥!”
    舒健昔收回目光,只是冷淡的对吴少点了点头,和郁安叶分开以后,独自后去。
    郁安叶仪态万千的走过来,一把拉过郁好,护在身后,和颜悦色的说:“吴少,这是我亲妹妹,改天介绍你们认识。我找她有点事,介意我和她过去说会儿话吗?”
    吴少赶紧摆手,大着舌头说:“舒二嫂,你...是我亲二嫂,你说的话我还能不听?借...我俩胆。”
    餐桌尽头有一处涂鸦屏风,屏风后面是一个单独的包间,门敞着,门窗那支棱出来一个金色标牌:专用休息室。
    小圆厅温馨古旧,壁炉的火烧得正旺,有几桌人在打麻将。
    郁安叶把她带到里间空无一人的小吧台,招呼她坐下,又倒了两杯蓝调威士忌,看她一眼,方说:“不是在f市?他也肯放你出来呢。”
    郁好喝了口酒,辣的嗓子疼,眼睛呛出眼泪来,“别告诉他你在这里碰见我。”
    郁安叶嗤笑了一下,有几分嘲讽,“你现在处境怎么这么糟糕,还来这里陪上酒了,你知不知道,在这个圈子呆久了,你陪的不只是酒?”
    郁好见着她,心里那点逆反的小树芽疯长,语气也冲起来,“你管得有点宽,我到什么地步都跟你关系不太大。”
    “哈哈...”郁安叶笑起来,美人笑起来格外动人,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这是你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和我顶嘴。这么多年,你倒是孩子气了不少,少年老成不适合你啊,我的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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