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言有些感慨,没想到能留下这么多人。
    “姓章的,你什么时候把我的人还给我。”郭茂又一次来找章言要人。
    章言要走的人, 都是他用自己的私产养着的。
    自卫队作乱, 章言缺人手借他应个急就借了。但是三天、四天过去, 杜知府的人都过来海盗头子给提走了, 自卫队该赶得也赶了, 还不把他的人还回来。
    眼看着章言不打算还人了,郭茂急了。
    这些人是他真金白银养出来的心腹, 他打算将来带着他们去找上次的那群海盗一雪前耻呢, 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要是不把场子找回来,他没脸回去见他哥。要是人被章言截胡了他可咽不下这口气。
    这章县令好歹是个读书人, 怎么比他这个武夫还不要脸。
    “你还打算留在米北县?”章言问他。
    “是有怎么样。”
    “知府大人让我早些把你送走。”
    “吾不走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不走可以, 但是本官不能容忍自卫队之外,米北县还有一股武装势力存在。即使是为了保护米北县也不可以。”
    “吾和吾的手下可是救了你。”
    “本官需要?”
    郭茂一噎,“你想怎么样。”
    “两个选择:一、你和你的人进入县衙,县衙正好缺个县尉, 等你做了县尉, 他们还是你的手下, 除了日常本职, 本官不会干涉他们。本官得罪了许多人,恰好你们能给本官当个身符,两全其美。二、本官的夫郎把你打晕,将你送回郭大将军身边。”
    郭茂震惊地看着章言。
    他以为姓章的已经非常无耻了,没想到这个人还能更无耻。两全其美,这姓章的是怎么说出口的。他以前好歹是个县令,和姓章的同级,让他来给他当县尉当护身符,他不要面子的吗。
    “你在威胁吾,就不怕得罪大将军府吗。”
    “本官得罪的人已经足够多,不差你这一个。况且本官相信郭大将军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本官夫郎英勇神武,若是以帮郭大将军训练士兵为交换 ,定不会为了某个不成器的弟弟和本官交恶。”
    呸,靠夫郎也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还有,谁是那个不成器的弟弟?
    这姓章的从京城到米北,先是得罪丞相,后来殿试上出风头,文官武将见了他的文章大概没有不恨他的,来米北不到两个月时间,搞掉了本县县尉和隔壁怀庆县的县衙,怀庆县令背后的人说不定正恨得他牙痒痒。不到一年时间,可以说得罪了大半个官场。债多了不愁,的确不差他这一个月。
    大哥一向欣赏有能力的人,若是章言真让他夫郎去给大哥训练士兵,他大哥还真不一定会为他报这个仇。
    要不被憋屈的送走,要不就留下来让姓章的使唤。姓章的给的两个选择都非常没有面子,完完全全没把他当回事。
    郭茂心里又恨又气,但是打也打不过,算计也算计不过,只能低头。
    “可要先说好,我这个护身符没那么管用。”
    “把水搅浑就够了。”章言不在意地道,仿佛郭茂就这点作用让他看中。关键时刻唯一能靠住的只有他们县令夫郎。
    郭茂见章言这个态度,气的说不出话,甩着袖子出了门。
    “走水了,走水了。”一天晚上,县衙传来一阵走水的喧哗声,章言他们在内院都听到了。
    他和蓝因赶紧穿好衣服,走出房门时遇到衣衫不整的章忠,“堂哥,发生什么事情了。”
    “县衙走水了,你照顾好弟妹和曜儿,我和你哥夫去前头看看。”
    “我会看好他们的,堂哥你们快去吧。”
    章言和蓝因来到县衙,发现是让前县尉武琦暂时养伤的房间着了火,在县衙上夜班的衙役正一桶水一桶水的扑火。
    “谁来给本官说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犯人住的房间怎么会着火。”章言气急败坏地说。
    正好路过章言身边的衙役放下手中的水桶,小心看着章言的神色道,“回大人,这件事和小人们无关。小人们一直在自己的岗位上未曾擅离,是武琦的夫人和外室晚上在武琦榻前吵架打翻了灯台,致使房间失火。她们两个见房间着火了,丢下武琦自己逃了出来,也没有告诉人,等小人们发现时,火已经烧得扑不灭了。”
    章言看向院子角落里瑟缩的两个妇人,冲天的火光将她们凌乱的神情,布满污渍的脸和衣裙映得一清二楚。
    “大夫说武琦要精心照料才能醒转,县衙抽不出人,本官才将他的妻妾从牢里放出来服侍他,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相公,你是好心。这件事是意外,谁都不想的。”蓝因安慰章言。
    “加大人手把火破灭,力求不要蔓延到其他地方,找出武琦的尸体,本官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章言吩咐。
    郭茂——米北县新上任的郭县尉接到通知,带着自卫队的人立马赶了过来。郭县尉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他们县令大人的脸色,“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吧。”
    章言懒得理会他。
    郭县尉也不恼,拍了下章言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对他说,“看开点,本官在这位子上坐了两年,你可不要不如本官。”
    章言掸开他的手,“不劳你操心。”
    半个时辰之后,大火终于扑灭。大火烧毁了相邻的三间屋子,武琦的尸体烧的焦黑,看不清面目。
    “让她们来辨认是否是武琦的尸体。”
    章县令口中的她们,指的是武琦的夫人和外室。县衙把他们带到尸体旁边。
    “回、回大人,这就是武琦。”武琦的夫人哆哆嗦嗦地道,眼眶红红的。
    “你说呢。”章言又看向武琦外室。
    “是、是我们家老爷。”外室神情麻木,她还未从失火的惊悸中回过神来,老爷又死了。
    确认了死者身份,章言让人把她们重新押回大牢。
    发生了重大嫌犯死亡的事情,章县令于情于理都要去向知府大人回报 ,于是他一大早就让人带着武琦的尸体去府城了。
    章言向杜知府简述了武琦死亡的过程,“是下官疏忽了,以为妇道人家做不出什么事来。”
    “你还年轻难免经验不足。”杜知府未曾怪罪章言。甚至有些得意,觉得这是章县令听懂了他之前的暗示,特意来投诚的。
    “可验明正身了?”
    “武琦的妻子和外室钧说是他本人。”
    “那就结案吧。”杜知府吩咐。
    “下官遵命。”
    “听闻你让郭茂做了米北县的县尉。”杜知府像是突然想到了似的询问章言。
    章言闻言露出一脸苦涩,“回大人,之前自卫队的人都是武琦带出来的,下官用着不放心,就削减了一部分人。自卫队人数不够,下官打算招人弥补。郭茂不知从那里知道了下官的想法,带着他以前训练的乡勇来找下官,让下官一定把这些人收进自卫队并且让他当这个县尉。”
    “郭茂竟敢威逼朝廷命官,岂有此理,本官会替你上折子参他。就算他兄长是大将军,皇上也绝不会纵容他这样做。”杜知府发怒道。
    “还请大人不要这样做,下官欠了郭茂一条命,若是那天没有郭茂出现,下官恐怕就凶多吉少了。下官保证不会让郭茂在米北县以外惹是生非,还请大人睁只眼闭着眼。”章县令语气难受地为郭茂求情,眼中潜藏着几分不满,都被杜知府收入眼底。
    “你糊涂啊,你是寒窗读书十年考出来的进士,怎么能被他一个武夫拿捏。他若一直以你的救命恩人自居,你岂不是要一直听他的。”
    “下官已经和郭茂说好,让他做了米北县的县尉,下官就不再欠他了。”
    杜知府见章言一副解脱的模样,心想郭茂不是个能屈居人下的,章言此人又心高气傲,郭茂挟恩图报要了米北县尉一职,还把他的人安排见自卫队,定让章言心中十分不快,这两个人凑到一块儿,一定会有一番争斗。无论是郭茂绊住章言,还是章言打压住郭茂,对他都没有害处,还能少不少麻烦。心中计较了一番,他有了决定。
    “这是你和郭茂两人之间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吧。本官不管了。”
    “谢大人体恤。”
    武琦已死,章言审问了他的家眷,根据律法对他们做出惩处。自卫队的人勾结海盗,试图谋杀朝廷命官本是死罪,章言在给刑部的折子上替他们求了请,他觉得死不能让这些人真正赎罪,恰好这些人都正当壮年,让他们去边疆做苦役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章言官小没有直接上折子的权利,这份折子要经由知府一级一级往上送,等到批复下来,可能要明年春天了。
    此事暂时告一段落。拔除了武县尉和自卫队中别有用心的人,他们一家在米北县的安全有了保证。章县令也有闲情逸致为他家预产期的夫郎腌虫子。
    天大地大,孕夫最大。章言不喜吃虫子,但是忍一忍为蓝因做这些事还是可以的。
    毕竟这段时间最辛苦的就是小虫子了。
    不过该说的章县令还是要说,“以前没见你喜欢吃虫子。”
    “以前相公没那么喜欢我,我怕把你吓跑了。”
    “现在不怕了?”
    “虫蛋都有两个了,我还怕什么。师母说,我早就可以父凭子贵了。以前不舍得,但是相公你太不让虫省心了,我只能立起来了。”
    “……师母句句金玉良言。”
    “那是当然。”
    “其实你挺贵的,不用靠别人。”章言突然开口。
    蓝因的脸一下子红的像个猴屁股,挨挨蹭蹭的将头埋在章言背里。心想,雄主是在调戏他吧。一定是的。其实雄主不用这么含蓄,暴风雨越猛烈他越喜欢。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4章 二蛋出生了
    章县令的腌虫子法, 是从米北县的百姓那里学的土方子。将蓝因喜欢的海虫都剁碎了,和切成小丁的猪肉、虾等海鲜加葱姜蒜黄酒盐腌制。这样的法子腌制出来的虫子肉放在阴凉处可以保存十天左右。
    腌好的虫子肉可以做馅饼、包子的馅料,也可以直接放入油锅中炸着吃。条件好的人家, 在油炸时裹上面粉打个鸡蛋加入些果蔬,味道会更加鲜美。
    蓝因吃过一次炸虫子肉,是村民见他巡逻辛苦特意盛情款待的。只吃了一口,就让小虫子惊为天虫,强烈要求在他面前已经越来越摆不出雄主谱的章县令为他腌制。
    他现在在预产期,雄主对他予取予求不说, 还会主动问他想要什么想吃什么。等虫蛋生下来, 可就没有这样的好事了。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为自己争取福利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蕙兰嫂子, 县令夫郎不愧是我等哥儿楷模, 竟能让县令大人心甘情愿为他下厨, 我敢说这是咱们闽南府大人们内眷里的独一份。”被占了厨房的水哥儿,到蕙兰这里陪她聊天。
    水哥儿对县令大人和县令夫郎极其双标。
    见到县令夫郎自己做家务, 上前抢着拦着要帮县令夫郎干。县令大人为县令夫郎下厨, 不仅没有帮忙打下手的意思,还觉得本该如此,县令夫郎御夫有术。
    他的态度十分鲜明, 从没有掩饰过。
    蕙兰不禁失笑, “哥夫人好,又有本事,值得堂哥这样对待。”
    “县令大人对夫郎这么好,章忠大哥是大人的堂弟, 对蕙兰嫂子你肯定更好。”水哥儿道。
    “相公对我已经足够好了。”蕙兰摸着自己还没有显怀的肚子神情慈和。
    自家事自己清楚, 在没有身孕前相公就对她非常体恤, 经常关心她是否辛苦劳累, 两人私下相处画眉擦腮红也十分开心。有了孩子,一同期待孩子的到来中两个人的心又贴近了几分。
    相公对她,不像堂哥对哥夫那样明目张胆的偏爱放纵,凡事都会为哥夫兜底。但她已经知足。她变不成哥夫,相公也不是堂哥,虽然有时候会觉得羡慕堂哥和哥夫,但蕙兰从不会要求章忠这样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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