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江丹阳山脉,四处战马奔腾,将士们只为儘速杀至敌阵,无法不牺牲坐骑的体力。
    只有姚元和与眾不同,一边施展着自小被父亲强迫习得,一记堪称道家派系最为受人崇拜仰慕,懂得的人也是万中无一的步法。
    『不夭斤斧,物无害者』乃庄周对逍遥、无用的定义,意为无拘束之下,不与万物苍生相竞争,独立自存的,四周空无一物,一棵大树也自然不会受人砍伐伤害。
    姚元和也是同样,纵然场上千军万马来相见,他却似身处无人之境,视万千兵马如无物。
    来到这边,拔刀轻挥几下,人马陨落成遍地红莲。再走一步,不受大气法规所限,已经踏足盟军五行奇阵之央。
    这时几名力士打算向他扔出毒木,他却只缓步的环圈走几步,拐个弯儿后就完整躲离了投掷范围。从远处观之,只觉得他像个鬼魅般穿透巨木而过。
    不受人数、布阵等凡尘俗物所限,能随心踏遍战土,以至天下每角,正是『逍遥游步』那舒适自在得让人生畏之处。
    而所谓『逍遥』-从小一直被父亲强迫练功习礼以来,真正落得舒间的自在逍遥之心,也是姚元和自那名相恋的青楼女子身上学回来的,让多年来受制于父亲的他大开眼界,让他立定志向,即便会失去父亲、祖族的庇荫,也决定跟对方共闯外界,深入让他热切期待的未知,大闹一番过后,也能跟对方悄然离场,廝守馀生。
    但这一切根本早已无法挽回,对现在的他来说,彷彿飘渺的迷梦,虚幻的无法触及。
    是以他一时又似『庄周化蝶』,彷彿放下凡俗痴妄,轻盈游舞,利刃柔柔一割,血花四溅。
    姚元和的星火越银汉,也是凭此使出,可见其无限于一切招式套路,全方位的增强习得之人的功力。
    对姚元和来说,父亲对自己的恩惠仅此而已。其馀的,只有严苛的责打,和害死恋人的大罪。
    场上眾人看来,只觉姚元和远比正被五行奇阵所包围的饕餮可怕。
    本来饕餮正张大血嘴的攻上山头,企图吞灭张良所创的火土连阵,使得他们唯有以缩地符潜土,躲过噬咬后再于高峰处摆出木阵,从无中生有的推下附毒巨木,企图让饕餮中毒后伤势加剧,再以助生毒『木』的『水』形阵—啟明的水牢剑雨击杀之。
    只见啟明以闪焰照盲数以百计,待在崖边的召术士们,再从其体内生出水牢,脏腑齐破下瞬间毙命,落得痛快。接着又挥剑似兵,从上下左右穿刺饕餮的肌肤。
    但饕餮只需一张嘴,随即把水剑的飞刺路向统统改变,全数被吸进牠佈满金齿的口腔里。
    即便啟明打算以横越足足数里的水牢压死饕餮,也是被牠跃身一咬,嘴巴张大数十倍的把水牢吞食清光。
    张良因此得出:『找东西跟牠比大小是没用的,目前只能一直以毒木投掷。』只盼其伤势过重之下,妖力低萎,也许能反克制。
    可惜姚元和的到来,使得张良的计策完败。只见他徐徐步上入云之巔,以星火燎原之势,祸及布阵于粮仓附近一带的投木兵,也把毒木统统削成木屑,全数神兵毁于一旦。
    饕餮见之,彷彿兴奋莫名的伸着蛛爪刺杀馀下的五行阵眾将。
    张良只命人马上潜地逃亡,却见地面霍地刺出三根蛛爪,把理应能化残躯为无物的缩地兵们刺成肉串示眾。
    刚赶回后头的虞茴,只见春桃被这一切吓得昏厥,只好把她揹在背上,会合以大巾裹着孩子于胸前的夏嬋后一同撤离。
    『师父又会预料到这里有危险的?楞个厉害。』同时又听夏嬋胸前的孩子哇哇大哭,不住挣扎的伸着小手,猛指着虞茴背上的春桃。
    虞茴边以轻步急行,边对骑着白马的夏嬋道:『莫再把娃儿裹紧咯,咋透得了气?』
    夏嬋却反驳:『我那么瘦,怎会出事?我反而觉得他是在掛心凉亲的安危。』她又看了看虞茴身上的装备,提议道:『姐!铃身上不是有楚霸王送的暖玉笛吗?莫得记错的话,铃当连不是用它来对付过龙踞山的那头檮兀吗?』
    虞茴想起约四年前刚认识项籍的时候,正是跟其一同调查着神农村的祭神案。
    当时他们以糖醋和马肉引诱檮兀出洞,却发现其丝毫不怕楚军的万箭齐射和落石,因而展开逃亡。
    虞茴当时以项籍送的暖玉笛吹奏出退魔灵音,让檮兀脚步迟缓,士卒们因而抓到逃难的良机。
    只不过檮兀于千万年前受过初代阎王的剑伤,所以才会被笛声所克,而当时的虞茴更因法力不支而倒下,浑身冰冷的彷彿乾尸。
    『当时全靠夫君,我才保得住性命。』看着手中笛子,她又想起项籍为自己向州奉常及檮兀復仇的画面,记忆犹新的让她回味,忆起这四年来匆匆而逝的光阴。
    只是现在并不是沉淀往事的适当时机,夏嬋因而提醒她:『还想么子了?快用呀!』可惜已经太迟,饕餮像头百足一般急速爬至,又深吸一口气的把她们仨连同整座大营扯离原地。
    虞茴急得疯了,只伸手抓紧春桃的手腕,同时面向饕餮的推出左掌,以少昊羽翼的排力把自己与春桃推离气流的中心点,却仍来不及拯救夏嬋与孩儿。
    『小嬋!孩子!』她还未替其改名字,未曾抚育他长大成人。
    至于夏嬋,难得放下心底芥蒂的与她共侍于大楚,若就此丧命,也实在是天妒人伦。
    虞茴不想牺牲姐妹与儿子任何一口,却无法以单手同时救出二人一子。
    就在她激动得差点儿想要撤掌自尽时,忽见一道苍雷以不规则的路径落近地面,却仍离地的于半空幻化成龙吼之形。
    『啥子?!』她只见青龙张嘴咬往饕餮的下身至八脚,让牠痛苦得不禁停下吸收,让夏嬋的身躯停留半空,即将坠地前于左手伸出双娥眉刺,浑起三清神剑的功力,于落地前的一刻以刺尖撑地,再双笔齐发的在地上划出一个大大的『人』字,娥眉刺锋同时上势一勾,相碰的瞬间清脆作响,也把夏嬋的身躯弹飞数丈,只需及时运起身法,即能安全着地。
    她们两姐妹皆静心观看着青龙与饕餮的连串纷斗。
    原来刚才电母正骑着青龙从天而降,及时解救后头眾口。
    祂每逢见到饕餮试图伸爪或以浑身硬劲衝击己身,立即以不为实体的青龙作屏障抵挡。
    雷霆爆风比铁壁柔软千万倍,反倒能把体态庞然笨重的饕餮阻下来,接着又盘柱上天,扬起变幻风云的准备落地起爆。
    姚元和见饕餮有难,立即以摄心术控制其潜地逃脱。
    岂料潜了不足十里,其就立即爬回地面,只因姚元和的辖制忽被阻止。
    刚被硬物撞击得倒飞数丈远的姚元和定睛一看,只见樊噲从战车上落下,持着双偃月刀的立于对面,怒目瞠圆坚定,往自己方位扔出双刀。
    他瞬步躲开,正想站稳脚跟的展开反击,却瞥到后方闪出一道熟悉的银光。
    『湛瀘?!』刘邦浑劲全身使出仁剑,打算引姚元和挥剑抵挡,再以气劲衝其人迎要穴。
    岂料姚元和的铁剑又化作星尘,光晕掩眼之下,他的身影消逝不见。
    刘邦立时四周张望,只见姚元和现身于左方百步之远,正打算运起逍遥游步突击之际,身后猛地刮起一阵寒风,原来萧何旋着锁链锤从后杀至,差点儿击中他的太阳穴,却见他以一身脱离凡俗之姿徐徐游走,唤出百千妖人后,又悄然的回到刘邦身后,迎接他接着而来的四剑。
    虞茴见饕餮和四爷均有人马应付,自己则可以安心的跟夏嬋一同逃离险境。对她来说,她真正想去的地方,乃夫君和师父身处的齐境分舵。
    只是她们面前有着一大帮信徒围攻,铺天盖地的叫她无法纯粹以轻步逃离。
    她和夏嬋也各自护着春桃和孩子,凝视着眼前的汹涌澎湃的军浪。
    虞茴心里只想:『当年夫君多次冒死救我,现在要我替他牺牲,我也在所不辞。但老娘绝对不会死在你们这帮嘍囉手上!』
    她看看背上的春桃,和夏嬋怀里的孩子,低声道:『很快就没得事了。』说罢只吹出悠长笛声,把包围自己的阴邪之气灭尽,妖魔随即喘不过气来。她再执着腰间大刀柄,蓄力后拔刀挥砍,不波及在场同伙的情况下,以犀角般弯曲的刃线缝纫一眾魔物。
    接着又衝向人堆,以龙爪吸来一名等级与大虎相同的佑字辈弟子,示于其他一帮山人卫眼前。
    『...?!』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已被虞茴执其后脑,使劲压向地面。
    口鼻着地后牙骨碎裂不全,刺破皮肉的导致面部红肿渗血。
    虞茴只想:『保住他的命,我们自然无敌。』然后威吓其馀的山人卫道:『你们放心,老娘有好生之德,不会取他狗命。』说罢又扯着他的衣领,把他拉起来后连打腹部三拳,再对额间送上一击头锤。
    额骨碎裂的刺破眼球,让他眼珠血红,终生失明,只懂哇哇乱叫的乞求虞茴了自己残生。
    但虞茴不管他,只捉其他来当人质,威胁道:『哪个想要当第二个?!』
    在场眾敌兵自然不敢回答,只脚步不稳的退后让路。
    虞茴一见,嘴角上扬的道:『不战而屈人之兵!』然后一弹指,随即见夏嬋以金雁帮的暗器手法洒针于林,把餵上五龙摧心散的绣花针刺在信眾要穴上,叫他们痛苦难耐。
    虞茴一见,立即出手捏住那佑辈大弟子的脖子,一下折断其颈脊,照其所求结果了他。
    至于一眾只求活命的中毒信眾,她就让夏嬋把他们挟持回乌江本阵。
    目送春桃被带走了以后,她隻身一人赶往分舵,营救丈夫与师父。
    再看电母,其只霍地叫停青龙,让牠以四条爪脚抓紧地面,挖出五四二十道深约两丈的焦痕。
    饕餮呆头呆脑的只顾吞吃几十名刚好逃经的残兵败将,没留意到电母的一声号令,让青龙低鸣数声,接着廿爪同时发力弹飞己身,遨游半空的直衝饕餮本体,把牠撞向一座擎天巨山,然后盘缠其身,吼叫一声的发出与滎阳毒刺谷同等威力的电击,却集中一点的,向饕餮肥肿的躯体轰过去,淹出滔滔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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