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刘邦一人独酌,静待着虞茴的到来。始终滎阳这里位于河南,要对方从楚都至来,实在不是一时三刻鐘的事。
    他喝得双颊发红,打了几个嗝,驀然回想起以往汉中城一役中,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亦是让他决议出兵讨伐项羽的理由之一。
    他忆起半兽人狼对自己说过的一番话:『我...一定要建立太平的仁义之世。那么先要做的,就是把项籍那廝剷除掉。有了虞先生的加盟,我军实力大增!』潜在意识里,却一直未忘当日在汉中,虞茴对一直龟缩,不敢抗争的自己,说过的一番教诲,只是一直被满脑子的王道礼教所制衡。
    但他又担心:『妈的!那个张子房自作主张的跑去杀项籍,却搞得虞先生命丧黄泉,后得那些啥天宫神明的协助,才可以復生。如果等一下虞先生来了,我该怎么跟她解释呢?』他捋着鬍子的想,果然不出一息间,他就想到:『举大事不细谨,我这位部下也是为了天下苍生的福祉着想,心情浮躁之下才鲁莽行事,还请先生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他想到了一句昔日部下谋士酈食其的箴言,只惜这位将才早已死于齐王之手,此生没机会再给自己出谋献策。
    再待了良久,虞茴终于在父母的陪同下来到滎阳官府,只见她与两人有说有笑的,虽然看起来比较像是单纯的礼孝而已,没出自真心。但这一切也已经让刘邦感到满意非常,就先让虞茴的父母回到城里一所名扬天下的大客栈里休息,自己则与虞茴面面相覷的开始交谈。
    『少废话,说完我就走,带我父母一起走。』虞茴不打算跟这个偽善至极的混帐东西多花唇舌,要不是父母对自己说是受到刘邦的差遣来找自己,想把事情弄清楚,她也不愿离开遭围堵的下相城半步。
    『没啥!本王单纯想跟虞先生道个歉,再饮几杯美酒谈谈心而已。』刘邦忽然举杯,似乎诚邀虞茴到席间坐下,吃肉喝酒。
    『哼!道歉?跟我道,还是跟那些被你掀起的战火殃及的黎民百姓道?』她冷冷的笑道。
    刘邦一听,即时捂着脸的叹息道:『张子房,我手下的谋士,生性衝动浮躁,一闻楚霸王项羽杀人如麻,弒君以企图独揽天下大权,就心生不忿的想要手刃这个逆天而行之辈。不过请虞先生明白,举大事不细谨,他这样的鲁莽行径虽然搞得先生您陷入性命之虞,却也是为了百姓苍生着想才不拘小节呢。』
    『哼!说啥子废话?我一句也听不懂。』她双眼几乎翻白的,毫无耐性听对方继续说下去。
    『这句话,是我以前的一位谋士说过的话。不过说完这句话没多久,他就死了。』他边说边耍着手中的玉杯,似乎在分散自己,免得自己沉浸于过分的伤痛中。
    『咋死的?被你派上战场当烂头卒最后战死吗?』虞茴交叉双手,一边不住的踏脚,在地板上发出低沉的『董董』声。
    『有一次,我军打算出兵攻打亲近楚国的齐国,期间这位谋士建议不如由他去劝服齐王归顺。我当然非常愿意,而他也成功了。』刘邦续道。
    『哼哼!对那帮啥子诸侯七王就楞个好人,对大块头的人呢,就舞刀弄剑的,还跟天下百姓说自己是个仁君。果然虚偽得让我作呕了。』
    『可是我军主力已经兵临临淄城下,又认为齐王之所以愿意投降是因着我军主力的驾临,倘若就此撤兵,其必定趁机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继而继续攻城。最后...』
    『最后咋个了?』虞茴冷笑着的问,却听不到刘邦的回答,只见他忽然哭成泪人的跪在地上,使得虞茴惊愕的对他道:『呸!我还未死,嫑跪我!』
    刘邦却丝毫不理她,只继续痛哭道:『最后齐王就把那位谋士当眾烹杀!!!据说,那是楚国的阴谋,特意把我军斥候截杀,让主力部队无法得悉我的劝降之策呀!!他们藉此剷除我军谋士之馀还让我们和齐国变成世仇,齐王自此与暴楚更为亲近,成为那帮毒士的棋子!』他睁开哭得红肿的双眼,举起手指指着上天,彷彿想表示项籍和大楚眾将士皆是阴险恶毒的大魔头。
    『...』
    『要拯救大齐百姓,拯救天下苍生,替酈谋士报仇雪恨!想做到这些的话,就请虞先生早作决定,弃暗投明的离开暴楚。』他忽然磕了个响头的把虞茴吓了一跳,却丝毫不受他的打动,只淡淡的说了句:『好!戏都演完了吗?我看腻了,走了。』说罢,还从腰间的钱袋里扔出几个铜币,并且冷笑:『想挑拨离间的话,找个好一点儿的藉口吧。』
    她昂首挺胸的走出大门,却见樊噲正搀扶着吕雉,带同十几名壮汉来到大殿。
    她仍不慌不忙,只微举双手,摊掌耸肩的问道:『想把我咋个了?谈不成就杀人灭口吗?』说到这,她忽然回头看着昔日的大仇人,狐媚阴森的吕雉,笑了几声指着她的鼻头道:『瞧你这副德性,难怪有个楞个狠毒的老公。』
    『切!有爹生没娘教的疯丫头!』吕雉怒喝,却被刘邦劝止。
    可是虞茴转而指着他的骂道:『少给你奶奶我装模作样!以前还说啥子『世道不好,村头里的人喜欢在小孩还未长大的时候替他们改个不吉利的小名,以免他们遭鬼神嫉妒而早夭。』自己就叫啥子阿乞阿乞的。现在呢?就当了个征战天下,欲求不满的霸主魔头,跟以前、记住!是以前的大块头一模一样。』她强调『以前』二字的说。说到这,她又忽然边鼓掌边大笑:『果然是刘邦!名不虚传!是个心系邦国的刘『邦』,为此施尽阴谋诡计,威逼利诱的让天下苍生尽归你手。呼呼!爱国者,莫若刘邦也!』
    『找死!!!!』樊噲声如洪鐘的怒吼,忽然拔出背上的狼牙棒,打算直往虞茴的脑袋击打过去,但在刘邦一记凌厉如冷刃的眼光下,他随即克制收手。
    『算了!既然先生主意已决,我等亦无需多作劝说。唯有...』
    『唯有啥子?呵呵!都要露出狐狸尾巴了吗?』虞茴心想,却听对方道出一番让她摸不着头脑的话:『把子房、艷红等人也唤过来,本王想为虞先生饯别,顺道让子房替先生诚心道歉。』
    『妈的!居然要我跟那个乌龟王八蛋碰头?还有个啥子艷红?难道是他新娶回来的侍妾?呵呵!吕雉,你也完蛋咯。』她心里暗道。过了不久,就见到张良那张无赖地痞般的臭脸,正迎面而来,她随即扮了个鬼脸侮辱他。
    可是张良没有露出丝毫的慍色,只交头接耳的对身旁的一名黄毛小子说:『随何,看清楚这女娃的样子。迟些,她将会是我们的一大死敌呢。』
    那叫随何的小子就回答:『哦!虽然是个女的,却浑身硕壮似汉,发出的外气犹如铜墙铁壁的让侍卫们都无法近身。难怪要面对她老公时,师父居然不敢正面出击,而选择在几个月内趁火打劫...哎唷!』话还没讲完,就接来张良的一拳迎头痛击,只好安静闭嘴,跟师父一同入席。
    『记住了,对着这种怪物,正面出手只会事倍功半,凡事都必须谨慎应对,找出对方的弱点罩门,乘虚而入。』
    『...行了,您也跟我说了不下于一万遍了。』随和低着头,活像一隻懦弱鵪鶉般的道。
    『哦?不是还有个啥子艷红夫人吗?咋个还没得来呢?』她冷笑着的盯着吕雉,使得她產生了一份无比的杀意,手指关节皆捏紧的『喀喇』作响。
    『嘿嘿!女人总喜欢打扮,何况她正值韶华,多花一段时间装扮,也是合理。』刘邦兴奋的道。
    『切!丑人多作怪,我真的没得耐性再等了!战场上再见!』说罢,她一脚就把地砖踏凹,然后转头直往大门口走出去,却忽听一把熟悉的声音叫住她:『小...小茴?是雷吗?』
    『啥子?雷?这种口音...这把嗓子...』虞茴浑身抽搐了一下,只因着无比的兴奋与足以让眼眶决堤的一份激动。
    『红...红姐!!!!!』她放声吶喊,全程看着小红那张黝黑却绝美动人的脸蛋,又见她正浴于一身与其名甚为相衬的红霞美衣,感动得不禁摀嘴落泪。
    『雷...点解会在这里?』小红问她,却只听刘邦解释:『艷红,儂认识虞先生吗?她就是我的嘉宾哦。』当他说到这,在场的眾士卒包括樊噲均对小红行礼的道:『参见戚夫人!』
    『啥子?他们..叫您夫人?』虞茴大吃一惊,只因她从来没有过问过小红的本名,当初听到刘邦说出『艷红』这个名字时,也没有想过那人就是小红。
    但还未等小红回应,樊噲已经激动得拍桌的道:『放肆!这位不花不假的正是我们的戚夫人,儂岂能随意冒犯?』
    虞茴自然不会理会他,只上前紧抱着小红,大哭流涕的道:『呜呜!红姐,我...我太想念...呜!...想念您了。』
    『傻丫头!不好哭了,今次都是雷第二次对着偶甘样了。』她搭着虞茴的肩膀,回忆起当天她初来梨花阁,也是搂着自己的感动流泪,一时感触而跟她相拥而哭。
    『呵呵!原来儂和虞先生是好姐妹,就是说虞先生以前也在梨花阁待过呢。难怪两位都长得一副迷人的花容月貌。』他想起对虞茴苦苦单思的姜石,不禁无奈的摇着头,却因而看不见吕雉正瞪大一双爆发出怒火的眸瞳,以毒辣的目光狠刺进两姐妹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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