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公子,来哦!』一阵扑鼻的女儿香包围着二人。
    『让本姑娘好好疼爱你吧!』一名妓女开始解开上衣,露出酥胸。
    『人家会的招式多得是,保证公子你满意。』旁边一个拋着媚眼,娇声道。
    『哎哟!看两位少侠风尘僕僕,一定累得很!看上我们那一位姑娘?让她们服侍您们。』鴇母嘻嘻笑道。
    『额!!师兄啊,干啥要带我来这种地方呢?乌烟瘴气的。』姜石推开一名妓女不断挤压自己的双峰,让她娇喘了一声。
    『咳咳!老闆娘,我们兄弟俩是打算来投宿的,您只需开一间客房给我们就行,至于姑娘就不必了。』师兄清清喉咙道。
    『...嗯...少侠,我们这里是梨花阁,不是客栈呢。如果您这样好像...要不,我找舞姬歌女出来为您们表演。』鴇母试图游说两人享用她们的服务。
    『我就说了不需要...拿着!我给了钱,儂就要听我的!』师兄开始不耐烦,拿出钱袋,从里面掏出的钱大概足以付一段长日子的客栈房租。
    『那...好吧。不过,要是少侠您们需要姑娘服侍,随时开口哦。』
    『嗯...』师兄和姜石穿过女人堆,踏上阶梯。
    『师兄,儂忘了师父不准我们来这种地方吗?』姜石困惑的问道。
    『酒肉穿肠过!连酒我们也照喝,肉照吃,就无需诸多避忌。再者,儂找到更好的地方吗?』
    的确,刚才俩人一路上都见不到任何营业的客栈。若在街头露宿,恐怕又会随时遇上那卫兵。
    『不吃肉身体会不健康,但不嫖妓不会啊。』
    『傻瓜!我们何来有嫖妓?儂别乱讲。我们现在做的跟投宿客栈没任何分别。』
    『那不如我们现在就去陈家吧,反正他们一定肯招待我们。』
    『人家都定好了出殯日子呢!说好了哪一天办法事就该哪一天去。儂之前还说过不想被人家骂我们骗吃骗喝。』
    姜石摇摇头,默默地跟着师兄走上二楼客房。
    三楼大厅,虞茴惊讶地看着二人。
    『连修道之人都来找姑娘,真是世风日下!』说罢,就离开公共大厅走向阿紫的房间。
    现场除了楼下妓女们的拉客声外,还有梨花阁附近附近传来的如雷掌声。虞茴转眼一看,原来一个杂耍团正在为路人表演各种戏法。
    鱼龙蔓延、东海黄公等的掩眼法虞茴都已见怪不怪,只是路过梨花阁的游客百姓实在太多,因此每天中午时段的城东总是车水马龙。
    更让虞茴纳闷的是,明明那刚攻下咸阳,甫上台的刘邦已经下令重修法律,整顿治安,但长安街头上竟仍充满难民流氓,弄得四周乌烟瘴气,人流络绎不绝。
    此等人声鼎沸的景像,虞茴前半生人从未体验过。
    可是虞茴却一点都不留恋在这繁荣璀璨的炼狱,每天都只是想念着淡而无味的青菜豆芽。
    来到阿紫的闺房,见到她正在用膳。环境四周蕴含着檀香炉释出的清新幽香,而且古玩摆设眾多,显然比其他姑娘的房间更加豪华。
    『来了吗?』阿紫上下打量着虞茴,留意到她散发蓬松,眼袋沉沉,连鞋也还未穿好。
    『要让大师姐看到我这般丑态,真是失礼!』虞茴诚意的向阿紫道歉。
    『...坐吧!我从来没得在意过这些。』她吃了一块鱼肉,安静地咀嚼,又徐徐把骨头吐出,动作乾净利落,没有多馀。
    这一连串的举动既缓慢又优雅,却给虞茴带来无比压力。
    『咋个了?算是不屑跟我这种人同席吗?』
    『小女子何德何能?咋会胆敢逆尊贵的阿紫姑娘意?』虞茴说话带刺。
    『吃饭了吗?』
    『还未。』虞茴慢慢坐下。纵然知道阿紫不能对自己怎样,她也谨慎如正在躲避捕食者的白兔。
    『那就好!绿儿,给虞茴姑娘拿一套碗筷。...』阿紫吩咐身边的婢女道。
    『...希望桌上的菜合你胃口吧。』
    『大师姐应该知道我是啥子出身,此等丰富的菜餚我又岂会随意挑剔?』
    『我还以为你不吃鱼。』
    『哦?』
    『一些人会因自己的姓氏或者其他迷信的理由而不吃某些肉类。』
    『呵,真够荒谬!』
    『那你晓得这种是啥子鱼吗?』
    『这种那么肥美的我真的没得吃过。』虞茴的家位于山林地区,没有太多河流,吃的鱼大多是进口货中较便宜的小型草鱼。
    『这叫石斑鱼,最适合用来清蒸。价格可不便宜哦,难怪你在家乡没得机会吃。』
    『大师姐身份矜贵,连吃的都是贵价货。』
    『不过多么名贵美丽的鱼,不懂保护自己的话也终究成为人的食物。』阿紫摇头道,给虞茴一种虚偽的感觉。
    『看来,师姐约我来并不是只为了请我吃饭。』虞茴笑道,拘谨的她刚才一直不敢主动问阿紫唤自己来的理由,只是一直回答着对方的提问。
    『世上有一种鱼,海里的不敢吃牠,一般人也难以捕捉牠。』
    『哦?』
    『传说在北海,有一种身体足足数千里大的鱼,名曰鯤。』
    『这我可真的没有听过。』虞茴回想自己念过的书跟学过的曲当中都没有提及这种名字奇特的大鱼。
    『那...你想在梨花阁里,做一条石斑吗?』阿紫终于讲出了重点。
    『我来了梨花阁只有半年,连给客人表演时都只是坐在后排,咋个会像大师姐这条大鯤般可以随便呼风唤雨?』虞茴冷笑道。
    『兇恶的大鱼起码会让猎物死得瞑目,况且牠们都只希望在污浊混杂的汪洋里生存。怕就只怕聪明的渔人早已在背后佈置陷阱,让你自投罗网。太容易相信身边的人,恐怕会自讨苦吃。』
    『大师姐,是在提醒我吗?那就请恕我愚钝,还请大师姐开门见山讲清楚。』虞茴完全没有被阿紫的话动摇。
    『你就不怕我在挑拨离间?之前你的好姐妹一直教你如何提防我,现在我说了几句你就信?』
    『如果我觉得您真的骗我,那我不信就行了。』
    『那如果我说的是真话而你又不信呢?』
    『那错的就是我,与人无尤。反而如果您愿意跟我说真心,那您也算是一位交得过的好姐妹。』虞茴连珠发泡的爽快答覆挑起阿紫的兴趣。
    『呵呵!你跟以前的我真像...』这话让虞茴疑惑地皱了皱眉。
    『...你这句话,我以前都对一位前辈讲过。』
    『想不到,师姐您都会有像我一样的过去。可惜,这也代表现在您待人处事的心已变了。』
    『人大了,接触的人越来越多,由不得你不变。』阿紫喝了一口浓茶,浓得像她酝酿沉淀多年的思绪。
    『那不知师姐说的那位前辈,现今如何呢?是已经找到了一处好人家,还是仍在我们梨花阁当中?』此时绿儿端了碗筷来,但虞茴似乎毫无跟阿紫用膳的意欲。
    『已经过去的人,就不要提了。』阿紫幽玄深邃的双眼倏忽明亮如星宿。
    虞茴只觉眼前的阿紫比以往更加陌生,更猜不透。
    『废话我就不说了!...』阿紫用香帕轻擦脸庞。
    『...当心一些跟你相似的人,也要注意那些你眼看不见的东西。』
    『切!你就不可以讲清晰一点吗?』虞茴心里纳闷。
    『至于我说的人是谁,你猜不到就算了,反正只要你懂得防范别人,那人的身份并不重要。』
    『您这是故意不透露给我知吗?』
    『我只是怕你承受不了而已。知道太多事实的那种感觉,我们比你都清楚。』
    『『我们』?』
    『没事,你就当我自言自语吧。』阿紫轻轻一笑。
    虞茴从未见过她笑,笑得得很自然,美得似不被凡尘杂质玷染的琼玉。
    阳光西斜,把两人的影子拉近,牢牢繾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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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猛虎所吞吃的人,唯有化身倀鬼,帮助牠寻找更多猎物。为的,就只是希望自己免于被老虎折磨。
    梨花阁,彷彿世界的缩影,有着各式不同的人。当中孰人孰鬼,阿紫最清楚不过。
    十多年前,『前辈』曾告诫自己要时刻提防身边的人。
    谁知不过半年,她就因容顏忽然尽毁而轻生。
    正当梨花阁人心惶惶之际,阿紫却心如明镜。
    那人平日都喜欢跟『前辈』分享化妆品,还把所谓家传的护肤心得教给『前辈』。沉默,是阿紫最大的弱点。
    沉默让那人一直逍遥法外。
    沉默让那些只为地位利益,不讲道义的倀鬼继续绕着身边转。
    『这种婆娘,只要奉承她几句就忘形了,根本是隻无牙老虎罢了。』
    『至少她肯傻傻的让我们跟着,否则我们在这的地位岂不是一朝丧尽?』
    种种难听的话,像针狠刺在阿紫身上。
    不经不觉,她已经成为了一头满身荆棘的刺猬。
    把后辈们统统刺得遍体鳞伤。
    在这种氛围下,梨花阁变得冷清,眾人彼此间的距离渐渐拖长。可那些掛在面具上的盈盈笑意却丝毫没有远离自己。
    半年前的某日,一颗流星划过。
    形状像一尾鱼,畅快地游进阿紫绝望的心怀,把她身上的冰刺一道一道的融化。
    那天开始,阿紫没有再为难虞茴。
    那阿紫希望虞茴明白自己的心意吗?
    不想,亦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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