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半。
    温馨房间里,床上的女孩在被子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从湄赛回来,她几乎每晚都失眠。
    不知为何,心里总会时不时地发慌。夏夏把自己蒙在被子,思绪又不自觉地绕回到睡前没想通的那个问题上。尽管不愿回想,但她还是把那天晚上周寅坤来她房间说的话,又完完整整地回忆了一遍。
    他威胁她不准告诉任何人那晚见过他,如果……并不是怕她告诉警察,而是怕她会告诉别人?
    可她并不认识什么厉害的人,厉害到作用大过警察,连周寅坤都会怕的地步。
    那么他就是在防止她告诉……爸爸?
    夏夏掀开被子坐起来,问题似乎想通了。
    那晚她很慌乱和害怕,只以为自己莫名其妙变成了目击证人,自己的证词会很有用,所以周寅坤才来威胁她。
    可是他根本就不怕警察,他故意说自己杀了梅金,似乎……更像是为了引导她往另一个方向去想?把那晚看见周寅坤这件事跟梅金联系在一起,她首先想到的就会是告诉警察,而不是告诉爸爸。
    而最初,她本是因为怀疑周寅坤跟爷爷的死有关,才要去找爸爸的。
    是他忽然出现,是他说了那些话,才扰乱了她的思路,让她在恐惧紧张之下,完全忘了自己本来要做的事。
    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他为什么不想让爸爸知道?
    想到这里,脑子里又卡了壳。夏夏坐在床上,微微皱着眉。尽管自己没能猜出什么,但直觉告诉她,爸爸知道后应该能明白周寅坤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么想着,她看向放在床边的手机。现在已经很晚了,妈妈说过除非有紧急的事,否则不要打扰爸爸。
    但夏夏的手,还是不自觉地把手机拿了过来。微弱的光映在女孩的脸上,亮了一会儿,又熄掉。
    她犹豫着,最后还是选择拨通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直到要被自动挂断的时候,那边终于接通了。
    “夏夏?”
    “爸爸我——”
    夏夏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那边周耀辉似是打断了别人的话,转而对电话这边说:“爸爸刚落地曼谷,还有事没处理完,所以先回公司暂时不会回家,你可以跟妈妈说一声。”
    话音未落,那边传来阿普低声说话的声音。
    这边夏夏听见周耀辉嗯了一声,简单交代了几句,最后又对她说:“好了夏夏你早点睡,有事等过几天回家再说。”
    夏夏还没应声,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她看了眼手机屏幕,叹了口气。要不……就等爸爸回来再说?
    *
    第二天,下午四点十分。
    夏夏放学出来,没有像之前一样自己坐公交车回家,而是打了一辆出租车。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应该尽快告诉爸爸。
    周耀辉从公司出来,正准备上车时听见了一声“爸爸”。
    女孩刚从出租车上下来,看见他忙跑了过来。只是夏夏没有在周耀辉脸上看见如之前一样的笑,而是看见他皱了眉。
    “夏夏,你怎么来了?妈妈知道吗。”
    女孩摇摇头。
    “我有没有说过,不可以随便来公司?”
    夏夏低着头,“说过的。”
    周耀辉很少这样严厉,但看夏夏这样子,又在凌晨给他打电话,应该是很想见他。近几年他很少这样长时间离家,夏夏不适应想见他,也是情理之中。
    周耀辉看了眼旁边的人,“下午的约推迟半小时。”
    “好的老板。”
    周耀辉摸摸女儿的头,“先送你回家,下不为例。”
    车上,周耀辉倒是耐心地问了问夏夏的学习,只是小姑娘答得心不在焉,时不时都要看眼正在开车的人。
    开车的是阿普,既是周耀辉的司机兼保镖,又会帮他处理一些琐事。夏夏本来以为可以在周耀辉的办公室单独说,却没料到周耀辉下午有约,她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当着第三个人的面说出来。
    周耀辉看出她欲言又止,又看了眼前面开车的阿普,直接说:“阿普是自己人,有什么话都可以直说。还有,你回去后告诉妈妈,这几天我都不会回去。对了,这几天小叔来过家里吗?”
    提到周寅坤,夏夏条件反射地抖了下,“他没有来过。”
    周耀辉听后,微微蹙眉。
    这不是周寅坤做事的风格,在湄赛的时候周寅坤抢先控制了萨玛和夏夏,使他不得不让步,眼下他也只是口头答应了会把生意分给周寅坤一半。这些天他一直在处理赛蓬的身后事,周寅坤居然也全然不插手不过问,放弃这么顺理成章地了解老爷子生意的机会。
    到目前为止周寅坤所做的实质上的事,也只是从他手里抢了一支武装军,让查猜为他做事。
    赛蓬的生意周寅坤从没接触过核心,只要他有意隐瞒,把一些无关紧要的生意给他,一样是兑现了之前的承诺。
    就在这时,一声“爸爸”将周耀辉叫回了神。夏夏眸中带着紧张,“爷爷去世的那天晚上,我看见小叔叔了。”
    闻言,前面开车的阿普也看向了后视镜。
    车速照旧平稳,车里的气氛却不平稳。
    “那天晚上?夏夏,这事怎么现在才说?”
    “我、我本来是想说的,但就在我去找你之前,小叔叔来我房间,他……说了很恐怖的话,爸爸,我怕他又会伤害你和妈妈,就答应了他绝对不告诉任何人。”
    说到这里,她语气发颤,“但是我越想越不对劲。我不相信爷爷会突然去世,所以才想去告诉你。爸爸你也不相信吧?我的确没有亲眼看见什么,但那天晚上我见到的小叔叔,他……他真的很吓人,就像在沙吞塔的时候一样吓人。”
    周耀辉清楚地理解了她的比喻,神色复杂。
    “回到曼谷之后,我重新去回想,觉得……他像是故意在引导我往另一个方向去想,他说他那晚还杀了一个人,就是爷爷店里的梅金。这件事是真是假还不知道,但我当时的确被引导得变了思路,忘记把这件事告诉你了。爸爸,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些话,未经核实也无法核实,甚至很多都是猜测。但周耀辉信了,因为夏夏是个不会说谎的孩子,这么多年作为父亲他很清楚。
    听到夏夏最后问的问题,周耀辉沉默着没说话,也在思忖。
    夏夏不知道周耀辉在想什么,只好继续说自己的想法:“爸爸,我总觉得,小叔叔应该是不想让你知道,爷爷去世那天晚上我见过他。”
    这句话,让周耀辉面色微变,忽然想到了什么。
    难怪。
    葬礼那天,周寅坤抓了那么多妇女儿童,用来控制查猜手下的武装军,而对于能威胁到他的萨玛和夏夏,周寅坤反而只把她们控制在了山下,没有带到当场。
    应该就是怕夏夏会当众说出什么,引来怀疑,到时候周寅坤要分赛蓬的生意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如果,引出的不仅仅是怀疑,而是真相呢?
    老爷子把周寅坤刚跟吴邦其谈好的生意给了他,这事周寅坤知不知道?如果知道,他会怎么做?
    难怪周寅坤坚持不让尸检,难怪早早安排好了一切,快速完美地在葬礼上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不得不分出一半生意。
    至于夏夏看见过他这件事,只要葬礼当天不说,其余时候,真相暴不暴露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没有人会坐下来,去听一个十几岁女孩的话。即便是他周耀辉把真相散布出去,那些人也只会以为是他临时反悔,编出这种谎话,只为了独占赛蓬的生意。
    如今老爷子骨灰已安置起来,是真正的死无对证。
    蓦地回想起父亲生前说的话,竟是半点都没有说错——
    “阿坤懂人性,他知道别人要什么、怕什么。但他自己没人性,所以他不讲义气,不守规矩,怎么快怎么来,怎么狠就怎么办。”
    那么接下来,他会做什么?周耀辉神色凝重,手指微微收紧。
    假若他真的对爸下了手,而葬礼过后他又至今毫无动作,那么周寅坤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有加更~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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