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这家伙说的一对六,莫不是弈棋?看不出来他还有点本事。
    崔小宛伸长了脖子,下一刻,就见对面六人左右手各抓一把黑棋白棋,直接洒在棋盘上,紧跟着旁边一人拿了块黑布,将棋盘盖上了。
    崔小宛:“……”
    是她想太多了。
    一名长着吊梢眼,看起来有些呆板的生徒站了出来,将手按在黑布边角上,“第一盘,答案是?”
    对面正要答,被聂容昭抢了先。
    “九颗黑子,十三颗白子。”
    吊梢眼掀开黑布一角,只露出第一个棋盘,伸手点了点黑白子的数目。
    聂容昭倚在柱子上,摇着折扇,看都没看一眼棋盘。
    “黑子九颗,白子十三颗,聂小郡王答对了!”
    几十个生徒面色如常,这种情况对他们来说已是司空见惯,不足为奇。只有于信仁那伙人还每天变着法子跟他赌,还要他们过来一起做个见证。
    “第二盘,还是聂小郡王胜出!”
    “……”
    “第五盘,聂小郡王胜。”
    念到后边,吊梢眼也语气平平,声音没了激情。
    “最后一盘了,让我们看看到底……”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等等。”
    于信仁将黑布按住,看向聂容昭,“要不要加点赌注?”
    聂容昭眼都没抬,“加什么?”
    于信仁笑了笑,“输了,不止要赔钱,还要叫对方一声爷爷!”
    聂容昭嫌恶地看了于信仁一眼,“叫我爷爷,你不配。”
    “五颗黑子,七颗白子。”他没再搭理于信仁,径自说了答案。
    吊梢眼将黑布撤掉,点了一遍,迟迟未开口。
    “嘶……不对啊……”
    “就几颗,算那么久?”
    周围好几个人凑上去,也上手数了一遍,“唔……确实不太对。”
    棋盘上一目了然,五颗黑子,六颗白子。
    棋盘对面的人拿起手中的白纸晃了晃,上边写着两个字:【伍】和【陆】。
    “嘿,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你们也有翻身的一天?”
    于信仁得意一笑,“聂小郡王也不过如此。”
    他的几个小跟班忌惮恭王府,他可不怕。
    起初他只是看聂容昭不顺眼,昭文馆里其他人都对他毕恭毕敬,就聂容昭,一个十二岁的小屁孩,来了之后看都不看他一眼,对他嗤之以鼻。
    后来在某个高官的寿宴上,他调戏了一个侍女,被聂容昭撞个正着,聂容昭冷冷看着他,眼神鄙夷,只说了两个字:禽兽。
    之后侍女是被青羽带下去了,寿宴上的宾客都知晓此事,那名高官与他爹交好,帮忙将事情压了下来,但于信仁还是感到难堪。
    恨意伴着羞耻在阴暗的心里滋长。于信仁不敢在明面上跟聂容昭作对,只能借着玩乐,在这种事上找回点自尊。
    谁知道聂容昭此人就是个变态,四年了,什么项目都胜他一筹。
    当年什么难堪羞耻全都被他抛到脑后,现在的他也愈发大胆,无所谓什么名声,反正都会有人跟在后头替他收拾。
    赢小郡王一次反倒成了他的执念。
    于信仁看着聂容昭,下巴一仰,“聂小郡王,你说过只要我们赢一盘,便算是你输,叫爷爷吧。”
    青羽从聂容昭身后出来,目露凶光,“大胆,说什么呢?我家小郡王没答应。”
    于信仁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是没答应让我叫爷爷,愿赌服输,聂小郡王不是要赖账吧?”
    就在两方人吵作一团时,有个眼尖的终于发现杵在旁边的崔小宛。
    “崔将军,是崔将军来了。”
    其他生徒规规矩矩站到一边,只有聂容昭还坐在椅子上,于信仁也没挪位置。
    一看就是两个刺头。
    崔小宛倒也不是很介意,大家闹一闹玩一玩,时间就过去了,第一天嘛,放松一下也好。
    于信仁没把崔小宛放在眼里,毕竟那崔将军也是他爹的门生拉下来的,现在连主将的官职都被革了,不足为惧。
    他一脚踩上桌子,“崔将军来了,你也得把这声爷爷给我叫了。”
    【聂灵嫣】崔老师,我弟在学校的表现怎么样呀?
    【崔晚】……
    【崔晚】你正常点,别这么叫我。
    【崔晚】聂容昭正跟那个烂人对峙呢,准确地来说,是那个烂人单方面挑衅聂容昭。
    【聂灵嫣】那你怎么不上去制止他?
    【崔晚】我为什么要上去?
    【聂灵嫣】你别忘了,你还有把柄在聂容昭手上,先前你打他一顿他没揭发你已经算万幸了。
    【聂灵嫣】你就在旁边看热闹,万一他一个不高兴……
    【崔晚】次奥!
    差点忘了这件事。
    崔小宛满脸怨念盯着聂容昭,聂容昭似有所感,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一时有些纳闷。
    被打得鼻青脸肿扔出将军府的人,似乎是他吧?
    崔小宛移开目光,上前拎着于信仁的后领将他从桌子上拽下来,“站一边去,使诈了还这么嚣张。”
    “谁……谁使诈了?”
    于信仁大声嚷嚷。
    崔小宛没理他,直接将旁边一人拽了过来,捏住他手腕,高高举起,“你手上的东西,拿出来。”
    那人手腕被抓得生疼,一吃痛,直接松了手,一颗白子掉到地上,一声脆响过后,裂成两半。
    当时其他人的目光都在第一个棋盘上,他趁着周围人多,伸手偷摸取了一颗棋子出来。
    “哼,卑鄙下作!”青羽啐了一口,“下次耍这种阴招,我青羽才不管什么昭文馆不能斗殴的规矩。”
    于信仁理亏,掏了银两重重拍在桌上,青羽上去将钱收起来了。
    “行了,这事就告一段落吧。”
    崔小婉打了个哈欠,“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今后将由我崔晚教授武艺,你们没意见的就排好队,有意见的憋着,也给我入队。”
    于信仁斜眼看着崔小宛,讥讪道:“崔将军还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哦,也不新,这是被贬下来的官。这说一不二的,叫我们怎么信服?”
    崔小宛随意掰了两下骨节,“那你想怎么着?比试比试?”
    她倒是不介意再把他揍一顿,反正梁子已经结下了,得罪再狠又怎样?
    “比啊,就比刚刚那个黑白子,十对一,怎么样?”
    崔小宛冷笑了声,“可以,二十对一都行,不过得再加点彩头。”
    作者有话说:
    改了一下崔小宛对皇帝的态度,剧情没啥大变动~
    第26章
    于信仁毫不犹豫, “什么彩头?”
    呵,大言不惭,一堆二十怕是聂容昭都看不过来, 这崔将军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崔小宛有心想整一下这于信仁,绕着桌子转了圈, 手指敲了两下桌面, “你们刚刚的赌注是什么?”
    “一百两白银, 输的人还要叫对方一声爷爷。”
    于信仁说完,又打量了一下崔小宛。听说这崔将军吝啬得很,找脚夫搬个家具,都要跟车船店的老板掰扯半天, 一百两, 他有么?
    他不屑地看她一眼,“若是崔将军手头紧, 我们也可以不玩这么大, 随便押个几十文便罢了,只不过崔将军要是输了, 就直接向圣上请辞, 回晋州当你的乞丐去。”
    “哦, 临走前要是态度能好点, 兴许爷还会施舍你几个铜板。”
    于信仁说完自顾自捧腹大笑, 几个小跟班有些尴尬, 跟着扯了一下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其他人对此毫无兴趣,皆都面无表情看着他。
    “说完了?”
    崔小宛拉了把椅子坐下, 仰头看他, “几十文有什么好赌的, 要玩就玩大的。”
    她偏头看了一眼桌面的六个棋盘,“你们刚刚六对一,彩头都有一百两,二十对一,怎么着也要三百两吧?”
    于信仁嘁了一声,“你有那么多钱吗?把你卖了都抵不上这个数。”
    “我可以借啊。”
    崔小宛将椅子拉到聂容昭旁边,伸手拍了一下他肩膀,低声道:“看在聂灵嫣的面上,借我三百两,一会儿赢了跟你对半分。”
    “你说什么?”
    聂容昭面上笼了一层薄怒,好看的桃花眼瞪得圆乎。他站起身,往旁边挪了几步,稍稍离远了一些。
    这崔将军私下里拈花惹草就算了,还时不时将他阿姊的闺名挂在嘴边,叫别人听了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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