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从开春便一直雨水极少,农民农作物已然种下,但却没有水灌溉,本想着总会下雨。但是却天公不作美,持续艳阳连天,别说雨了,连带着护城河和京城周边和河道都水面下降,饮用水更是捉襟见肘。
    如今别说干净的泉水,就连不能喝的河水都极为抢手,导致本就低水位的河水竟有了干涸的趋势。
    百姓怨声道载,就是为官为富者也极为的不好过。
    不说旁的。就说新鲜的水果蔬菜,没有雨水,农民便栽种不出来,没了供给,天天吃些干货和烟熏的肉,也叫这些位高权重的人吃尽了苦头。
    一个个脸色蜡黄不说,满口生疮,说话都带着股恶臭气。
    官员富商尚且如此。百姓更是苦不堪言,一个个面黄肌瘦,双眼无神,甚至还有些人因此得了病。
    这样的情况震动了朝野,皇上也很是担忧,便命相关各部准备求雨事宜,所以周牧忙翻了,压根没有心情去纠缠云想容静养,不见人的事情。
    在外头苦不堪言的时候,云想容却在自己的院子里过着自由自在的小日子。
    对这年的大旱,她早就有所准备,不但叫扶风备足了蔬果和净水,连冰块和防疫的药材都准备好了,所以不管外头如何的苦,云想容这里却没有受到分毫的影响。
    此刻,云想容便斜斜的歪在美人椅上躺着,边上的盆子里放着冰镇过的葡萄,一边看着书,一边往嘴里塞葡萄。
    “少夫人,您真是太厉害了,就像是未卜先知似的,竟然早早料到了今年会大旱,准备了这么多的东西。听说外头的人都喝不上一口干净的水,也没有蔬果吃,好些人都病了。”楚儿坐在边上,低低的说着。
    这些日子,云想容虽然足不出户,但是楚儿却是每天都要走动的,外头的消息都靠她打听得来。
    云想容闻言顿时一怔,已经开始有人病了吗?
    久旱成疾,前世里这场大旱也引发一场疫病肆虐,死伤无数。今世,又要重演了吗?
    云想容将书往边上一放,坐正身子问道:“灾情很严重了吗?”
    “嗯。”楚儿点了点头,她知道云想容关注这些,仔细想了想自己听到的,这才道:“现在地里的作物都已经干死了,河水和饮用水都在减少,河面急剧下降,不但百姓们怨声道载,就是官员也都一个个很是上火,如今皇上已经在准备祈雨之事做准备,时间就在两天后。”
    “知道了。今晚扶风他们送东西来的时候,你告诉他,我吩咐他做的事情,五天之内要办好。”云想容皱眉道。
    云想容记得,前世祈雨失败,百姓陷入恐慌之下,躁动之下发生了哄抢草根树皮之事,而后本就体虚的百姓纷纷染病,不过五日的工夫,大疫爆发。回忆着前世的事情,云想容越发觉得时间紧迫。
    两日之后,皇帝展开令人期待的祈雨祭祀,众人顶着烈日期待的等待着仪式走完全程,然而,结局注定叫人失望。
    一滴雨都没有下。
    在所有人的失望之下,众人各自归家,而后开始不断有人往南迁徙,又有人哄抢草根树皮树叶等带着绿意之物,然而这种情况带来的后果便是,许多人一病不起,而且这病,会传染。
    城西早些时候开起了一家孙生医馆的医馆,里头的大夫很年轻,但是性子却是极为古怪,又是对人和风满面,有时却又讥嘲冷言。
    这简直就是断自己的财路。
    在这种大旱之下,人人自危,心里都苦,对这古怪的医馆更是敬而远之。
    当疫病来了,许多人都往城里好的医馆而去,这座古怪的医馆却无人问津。
    “孙大夫,咱们这一个病人也没有,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帮工叹息着开口。
    孙逸随手翻着医书,淡然道:“很快就会有的。”
    等城里那些大夫确诊了病症是一种会传染的疫病,那些贪生怕死的贵人便会将那些穷苦百姓赶出城,届时每个方位的医馆都会人满为患。
    而他这里早有准备。到时必定会有人蜂拥过来,不怕没病人,只怕忙不过来!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想到云想容。对她的料事如神,简直打心眼里佩服。
    就在他略微有些走神的时候,有人抬着一个面黄肌瘦,口吐白沫的人冲进了医馆。
    “大夫,大夫。快救人啊,他快不行了。”有人着急忙慌的喊。
    孙逸放下手中的医书,快步上前诊脉,然后便是一系列的救治。
    接下去几日,果然如同孙逸最初对那个帮工说的一样,每天都有病人,甚至他们忙都忙不过来。
    哪怕是云想容,也都借机乔庄打扮成男子。和楚儿一道在医馆里帮忙。
    大疫来得让人措手不及,外城每个医馆都挤满了人,城郊更是如此,然而,并不是每个医馆都能将病人给医治好的,大多都只能小范围的控制,有时控制不当还会死人,唯独只有城西老槐树边上的那家孙生医馆当真是药到病除。
    这让所有人闻风而动,纷纷到孙生医馆求医。
    孙生医馆几乎被挤爆!
    御书房里,皇帝动了怒。
    “不是说朕亲临求雨便能感动上苍吗?如今祈雨了,雨呢?雨没祈来,倒是弄出了一场大疫,你们说,这事儿该如何处理?”皇帝大声斥责着。
    底下众大臣纷纷低着头,不敢开口。
    皇帝吼了一嗓子,觉得口渴,端水来喝,进口的水有些味道,让他顿时皱眉。
    这天灾闹得,不仅百姓名不聊生,就是他这个皇上也没好到哪里去,喝的水还是带了味道的!
    众大臣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他的眉头,眼观鼻鼻观心。
    “平时一个个进言不是挺厉害了,怎么到了用人的时候,都哑巴了。”皇帝见没人说话,更怒。
    “父皇,当务之急是要控制疫情,以防扩散。儿臣听闻城西有家医馆已经能够治好病人,若是能够得到此医馆的方子,必定能够将疫情控制住。至于大旱之事,只要控制住灾情,再找到能让百姓安心饮用的水源,必定能够缓解灾民的情绪。”司徒炎站了出来,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
    “四殿下此言在理。”顿时一大片的附和声。
    其实城西的消息在场的多数人都知道,只是这大疫会传染,谁也不敢保证消息就是真的,城西的医馆就真能将疫情治好,他们位高权重,自然惜命得很,不愿开口也是正常。
    “竟有此事!”皇帝略微惊讶,又道:“既然如此,便太医院抽调太医出城帮忙赈灾,控制疫病,抽调一队士兵组成赈灾队伍,以免宵小有机可趁。这事儿谁愿意负责?”
    又是一阵安静,御书房没有一个人吱声。
    皇帝心中失望,目光平静的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在司徒炎的身上。
    司徒炎站在正中间,身姿笔挺,过于美丽的脸上没有半点平素轻浮调笑的表情,淡声道:“儿臣请命愿往。”
    皇帝看着司徒炎,好一会儿才淡声道:“好,朕便封你为赈灾特使,稍后去国库拨一百万两白银作为赈灾之用。这把尚方宝剑赐你,可先斩后奏。”
    底下众大臣纷纷倒吸口凉气。却都低头不语。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司徒炎赶忙跪下身子,抬起双手接过剑来。
    散朝之后,大臣各自离开,而司徒炎出了皇宫没一会儿,则上了霍琛的马车。
    “走吧,咱们去城西的医馆先看看。”司徒炎对着霍琛说了一句。
    霍琛淡淡的嗯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云想容。
    早些日子他手边事多。忙不过来,正巧她在养病,便将韩密招了回来,如今也不知道她情况如何。
    到了城西孙生医馆,看着里里外外人来人往的,哪怕是司徒炎和霍琛早有所闻,也忍不住一呆。
    若不是知道,还真以为是菜市场呢!
    非但如此。还有还有不少人在外头搭了棚子,索性住在这儿,以便及时得到救治。
    “让让,让让,有病人来了。”有人高声喊着,两人侧身避开。
    屋里立刻有人迎了出来,个子修长却略显娇小,一张脸黑黑的,倒是一双眼流光溢彩,好看得紧。
    第67章 我是东家
    城西孙生医馆外,此刻早已挤满了患者和亲属,又有新的患者送来,有人赶忙喊人出来帮忙。
    屋里匆匆出来一人,面色黝黑,但一双眼却好看熟悉得紧。
    那人迎了病人之后又跟着进去,从始至终没往这边看上一眼。
    但是莫名的,霍琛却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
    “走,进去里头找那个大夫。”司徒炎说了一句,两人朝里头走去。
    进去里面,才知道什么叫做嘈杂。
    四处都是病患,个个面黄肌瘦,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叫人听得心烦。
    屋里有个角落专供重症患者治疗的区域,那里除了帮工和大夫,没有外人靠近。
    刚刚那个惹了霍琛注意的人也在其中,正利索的给患者灌药。
    他面色黝黑,可一双手却白皙如玉,晶莹剔透,叫人奇怪。
    “没想到这个孙生医馆竟然是他的,这下咱们有麻烦了。”一旁的司徒炎略带苦笑的嗓音传来,霍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看到了孙逸正在给一个口吐白沫的人施针,动作无比的娴熟。
    想想自己被他救醒时。向他道谢时他的不屑一顾,霍琛也觉得确实有麻烦了。
    不对,如果这个医馆是孙逸的,那刚刚那个黑乎乎的小生
    霍琛目光朝那边看去,却只看到一个匆匆没入后院的背影,他越发的觉得眼熟了。
    想到某种可能,他眼眸顿时一沉,不发一语的跟了上去。
    路上有人见到要拦,都被他闪过,直接进了后院。
    要说司徒炎和霍琛两人与医馆此时的情景格格不入,两人锦衣玉服,精神饱满,而旁人却都是一身粗布麻衣,面色蜡黄病态,所以两人的出现顿时引起了医馆内的人的注意。
    化妆过后的云想容也是听到了他们的议论,一看到两人,她下意识的就觉得不能叫他们发现自己。
    所以匆匆离开,去了后院。
    她没想到自己刚进后院,还没来得及缓上一口气,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容容!”
    云想容心里一慌,想到自己化过妆易过容,心里略定。
    转身平静的看着他,蹙眉道:“这位公子,后院是我们的私人住所,不给看病的,还请您先出去。”
    “云想容,你以为别人都是瞎的吗?”看着她的眼,霍琛顿时确定她就是自己放在心里的人,神态略冷。
    “在下不知公子在说什么,鄙人姓木,单名一个云字,不是公子所说的容容和云想容,公子再不出去,在下要喊人请公子出去了。”云想容刻意压低嗓子,厉声道。
    霍琛不在意她的疾言厉色,上前一步,在云想容不及后退的时候抓住她的手,调侃道:“容容,你这脸画得跟黑鬼似的,可是这手却忘了画了。做戏不做全套,很容易穿帮的!”
    那笑容明明浅淡,可是云想容却觉得有些冷。
    要说这易容,孙逸为了省事,每次都只画脸,上次他去周府的时候也是这样,就是因为那双手和老人家的完全不一样,周牧才会发呆,有所察觉。只是当时周牧没有想到那方面去而已。
    这次同样如此,孙逸嫌麻烦,就没给云想容画手,云想容觉得,将就下就好,于是
    云想容暗叹倒霉,抬眼看他时,神色冷淡,“这医馆是我的,就算你是王爷也不能擅闯民宅,出去。”倒是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霍琛闻言顿时吃了一惊,目光惊讶,这医馆竟然是她的?
    “还请王爷对此事代为保密,妾身此举不过想救人,并不想惹麻烦。”云想容看出他的惊讶,淡淡道。
    方才还带着笑意的男人顷刻间变了脸,目光像是带着冰,冷冷道:“云想容,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竟然敢出现在这种地方,你不要命了?这大疫可是会传染的,不是平日里的风寒,吃点药喝点补汤就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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