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经过猎场之事之后,三哥看向三嫂的眼神也已暴露出了他的心意。
    虽说他也害怕三哥会被三嫂蒙骗,再次遇到危险,更担心将三嫂留在三哥的身边,会给三哥将来的大业造成阻挠;可是他们都不是当事人,又有什么权利替他们做决定?
    若一切都想为了三哥好,那就小心的陪在他的身边,替他挡下所有危难,时刻提醒他要保持警惕。
    而不是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他的身上,若这么做了,那就证明你真正爱的只是你自己,而不是三哥。
    “福清,三哥年少时就被父皇丢到了战场,在我们所有人都只知道嬉笑玩闹,躲在母亲怀里软软撒娇的时候,三哥就已经身披铠甲,在险象环生的战场上奋勇杀敌了。你认为,这样的三哥他不会保护自己吗?”
    赵熙吸了一口气,继续道。
    “你我皆知,三哥的生母杨妃娘娘去世的早,而他,因为母亲是官俾出身自小就不受到父皇的重视;在皇宫里,一个不受天子重视的皇子,活的该是有多艰难想必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所以,三哥他比我们任何人都要懂事的早,比我们任何人见到的阴谋诡计、人心冷暖都要多。这样的三哥,你觉得大王兄会是他的对手吗?你还认为,三哥会是那种贪恋美色的无庸之人吗?”
    “福清,三哥他一直都知道他最想要的是什么,根本不需要我们在他身边替他做出选择,为他的人生指手画脚。而你,口口声声说着三嫂是大王兄的人,咒骂着她对三哥不忠,真的仅仅只是因为她做过伤害三哥的事这么简单?”
    “你一直都在隐藏着你的嫉妒,你的自私,今日是三嫂嫁给了三哥成为凌王妃,恰好她是真有把柄落在你我的手中,所以你可以攻击她;可若当初嫁给三哥的人是别的世家贵女,不用猜我也知道,你一定会照样攻击那个无辜的人,因为在你的心里,谁当凌王妃你就会嫉恨谁。”
    “你真正在乎的不是三哥会不会遇到危险,而是在乎他身边究竟站着的是不是你。”
    一直以来小心隐藏的丑陋心思居然在有一天让人以这样直接的方式捅破撕开,这要李福清一下就雪白了脸色,睁着晃动失焦的眸子怔怔的看着赵熙。
    “七、七哥……”
    看着李福清苍白的小脸,赵熙也是心疼的。
    伸手摸着她头上冰凉的金玉头饰,道:“福清,我很明白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执着,我不会在这里强迫你放下三哥,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如今三哥将三嫂疼成了眼珠子,你做一次伤害三嫂的事,就把三哥更推远了一步,你若真想要三哥在下次见你时对你冷目以待,你大可以再用一些阴谋诡计去伤害三嫂。”
    说到这里,赵熙的脸色也跟着变冷下来,像是在对李福清下达最后的通牒:“但是你要知道,在你决定再次向三嫂出手的时候,三哥就不会再原谅你了。”
    李福清眼眶中灼烫的热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她很清楚,赵熙对她说的这些话是真的。
    可是,多年来,能够成为凌王妃就是她的目标,也是她唯一最想要得到的,现在,有人却是在劝说她放弃。
    呵呵——若她真能做到放弃,又怎么可能将自己折腾到今天这种境地。
    猎场上她拼尽全力的去坑害楚冰月,想着就算这个女人不是死在北蒙人的手里,也会被父皇重重惩罚,到那时等待她的只会是地狱。
    可是没想到,最终跌进地狱的人却是她李福清。
    郡主封号被褫夺,还要被罚去念经诵佛一整年,一天之间,从云端坠入泥土的落差感算是彻底让她尝了个遍。
    她本以为三哥向皇上的求情是对她有几分情谊的,可没想到,在她还怀揣希望的时候,赵熙的一番话彻底让她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无望深渊。
    现在的她,骄傲没了,身份没了,甚至连以前所有爱着她的人都要离开她了。
    她失去了一切,而造成这一切的人都是楚冰月。
    她不明白大家为什么会对她的态度突然改观,但清楚的知道,只要楚冰月还活着,她李福清这辈子都别想再安宁。
    赵熙出现在这里应该是为了劝说她放下,亦或者是替三哥转达他的意思;可是,现在不管他们说什么,她都不愿再去听。
    一切都没了,她早就成了他人口中的笑柄。
    落到今天这种境地,她还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
    李福清擦掉脸上的泪,抬起头看着扶着她肩膀对她投来怜悯目光的赵熙;如今,再看着这样的眼神,她不会再觉得温暖,只会觉得无比的刺心。
    她告诉自己,就算是变的一无所有,她也不要这些跟楚冰月站在一边的人来给予她可怜。
    “七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做出伤害楚冰月的事。”
    对,她只会做出让她彻底死绝,再无翻身之力的事。
    赵熙相对来说还是心思简单,在听到李福清的回答后立刻便信了她的话,动作亲昵的摸了摸她的头,脸上满是欣慰。
    “我就知道,福清你并非蛮不讲理之人,你放心,等过段时间我再去与三哥说说,三哥便会原谅你,还会像以前那样疼你的。”
    李福清睁着哭肿的眼睛,娇憨天真的冲着为她安排好一切的赵熙娇俏的笑着。
    只是,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却在悄无声息中蒙上了阴霾,戴上了鬼面。
    第四十一章 神秘人物的到来
    待赵熙离开,暮色也已悄悄来临。
    李福清孤身一人站在小院中的香樟树下,一双眼睛空洞如幽灵般无神的盯着前方,半晌都一动不动。
    菊心备好了晚膳在出来叫李福清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往日活泼娇蛮的娇贵郡主一天之间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浑身上下都笼罩着阴沉晦暗的气息,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菊心本以为李福清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适应不了身份的落差所以才会心情愤懑,是以便更加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她。
    刚迈开步子朝着李福清走过去,小院的侧门却被人从外面拍响。
    自李福清在猎场上被昭和帝褫夺了郡主封号后几乎整个猎宫的人都在看她们的笑话,这种时候,还会有谁会主动找上她们?
    莫不是一些想要落井下石的人?
    想到这里,菊心就难掩愤色,脚步飞快的走到侧门,动作中带着气愤,‘哗啦’一声就把院门用力从里面拉开,刚准备出口训斥,却在看见门口站着的两道人影时,怔住。
    “你们,是何人?”
    菊心上下打量着眼前两人,看身形便能认出是女子,只是这两个人都十分神秘,皆用硕大的黑色斗篷包裹住全身。
    尤其是站在后面的那名女子,头上甚至还戴了一顶幂篱,一看那架势就是位主子。
    负责敲门的婢女在看见菊心后,颇带气势的扬起下巴,轻蔑的扫了眼道:“我家主子要来见一见你家郡……”话音一停,本就高傲的声音难掩嗤讽的笑意:“哦,她现在已经不是郡主了,而只是一个普通的世家闺秀。”
    菊心就知道这个时候找上门的怎么可能是好货,不悦的看向这对明显来者不善的主仆俩:“你们是何人?我家小姐身体不适,早早歇了。”
    “歇了也给我叫起来,我家主子想要见谁,那是她的福气。”
    说着,婢女就从袖中掏出一面金牌,得意的在菊心面前晃了晃。
    菊心常年跟在李福清身边行走,自然见过不少大场面和大人物,当她看见眼前晃动的金牌上刻着‘禁宫’二字时,刹那间就吓白了脸,赶紧跪在地上。
    “奴婢眼拙,不知是贵人前来,请贵人赎罪。”
    一直站在后面的女子看着跪地告罪的菊心,却是连多看一眼都不屑,直接踩着菊心匍匐在地上的衣裙就走进了小院。
    当她看见站在香樟树下恍若无神的李福清,极美丽的眼睛里飘过冷笑。
    看来,这向来骄傲似小孔雀一般的李福清今日还真是受了重挫,不然,又怎么会让好端端的一个美人变的如此死气沉沉。
    女子淡淡一笑,缓缓撩起幂篱。
    ……
    接下来的几天,楚星月在猎宫中过的还算安逸。
    她在猎场上一战成名,第二天刚一起床就接到了不少官宦女眷的请帖,其中不乏一些皇亲贵胄和身份不一般的人。
    看着连一手都拿不下的请帖,楚星月倒是神色平静,春杏却开心的恨不能把嘴巴咧到后脑勺上。
    其实,也不难明白春杏为何会如此喜形于色,以前的楚冰月虽说出身不错,但因为性格原因并不讨多少人喜爱,所以纵然贵为凌王妃,也没几个官宦女眷愿意搭理她。
    而如今,她以凌王妃的身份在猎场上漂亮的赢了北蒙大将,跟着还整治了向来无法无天的李福清;一时间风头无两,就连昭和帝对她也是赞不绝口。
    看着这风向,这些经常行走于内院的精明命妇们怎么可能放过这次结交她的机会,所以,才会各个削尖了脑袋想要往她面前凑。
    只可惜,楚星月虽心思玲珑,但并不喜欢跟一些心思各异的女人坐在一起瞎聊天、攀交情。
    故而,看着如雪花般不断往玉笙居送来的请帖,她二话不说,找了机会就带着春杏躲开了。
    然后又派人去各家通知,并非是她这个凌王妃不领情面不去参加女眷聚会,而是难得出来春猎,凌王与凌王妃感情深厚,想要享受二人世界不愿被他人打扰。
    就这样,这个屎盆子就全扣到了赵凌的头上。
    而对凌王妃翘首以盼的官宦女眷们虽说有些意兴阑珊,但也多少能够理解,毕竟是年轻夫妻,在这风景优美的猎宫中,自然是要好好地谈情说爱。
    于是,楚星月这一躲就躲了三五天,直到把猎宫周围的美景都转完了,她这才收起玩心,决定今日好好在房中休息,不再出去撒野。
    春杏这几天跟着楚星月也玩的很是痛快,只是痛快过后,就痛苦了。
    虽说现在正值春日太阳并不是很毒,可是楚星月的肌肤娇嫩,出去晒了几天居然有些晒黑了,这要向来崇尚以白为美的大魏女子如何能接受。
    看着春杏哭鬼狼嚎的端着羊奶来为她敷面,楚星月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她反而觉得她现在这个模样才是最好的,带着健康的浅浅蜜色,看上去整个人都精神奕奕,可要比以前的僵尸白好看到哪里去了。
    只可惜她如何苦口婆心的劝说春杏,这丫头的审美观念早就根深蒂固,根本不将楚星月的话放在心上,一心只想着让她再白回过去的僵尸色。
    面对着春杏期期艾艾的神色,楚星月也只能任由着她在自己的脸上折腾,思绪却忍不住飘到昨天收到的纸条上。
    “你说,赵煊那个渣男约我后半夜去莲池碰面,他会对我说什么?”
    春杏一面拿着小银勺搅着羊奶在楚星月脸上涂抹,一面神色认真的叮嘱道:“不管煊王说什么,小姐只管记住将自己要说的话说明白就好。”
    想到往日小姐对煊王痴迷的感情,春杏就有些不放心,停下手中的动作,睁着圆圆亮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楚星月,又开始唠叨起来。
    “小姐,你现在和王爷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千万不能在这时候生出事端;煊王之事一定要尽快解决,以后咱们再不能跟他有关系。”
    看着春杏事无巨细谆谆教导的神情,楚星月心虚的别开眼。
    小春杏哪里会知道,她见赵煊才不会为了跟他恩断义绝,而是要借助他的力量,想办法跳出京城这团漩涡。
    ……
    在玉笙居中窝了一整天,到了晚上,赵凌照常来找她一起用晚膳。
    正如春杏说的那般,这段时间她和赵凌的关系的确是缓和了不少,但,这仅限于俩人从互相看不对眼升级到饭搭子的交情。
    自从来了猎宫,赵凌只要人在玉笙居,一日三餐必定会来找楚星月一同用。
    用膳的时候,偶尔会与她说几句话,或者是会被嘴贱又调皮的楚星月逗弄几句,两个人你来我往,倒也相处融洽。
    只是再融洽,这家伙晚上也不会留下来同楚星月一起睡,听说他要人在小院的书房里置了一张床,晚上就歇在那处。
    对于赵凌的这个举动楚星月还是挺满意的。
    毕竟在凌王府时,他俩虽有同睡一屋的纪录,但只有当事人的两个人知道,这同睡一屋的性质其实就是一个睡床一个打地铺。
    既然如此,还不如分开睡来的舒坦。
    可不知事情真相的春杏却是为此纠结担心了好几天,小妮子性格单纯直接,一直以为赵凌肯带楚星月来猎宫,为的就是促进夫妻感情;可没想到这猎宫是到了,两个人却分开睡了。
    本以为是这二人之间又闹了矛盾,互相不痛快;可没想到这俩人相互的方式很奇怪,晚上不躺在一起,白天却是常凑在一起用膳。
    也多亏赵凌常在饭点经常出现,这才让楚星月从春杏念叨的魔音中逃了升天;不然,以这小妮子能折腾得劲儿,楚星月真觉得自己的半条命都要折在她手里。
    今天的赵凌如往常一样,在用过晚膳,陪了楚星月在小院中散了一会儿步就开口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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