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还是得配合着服用,生理期注意少碰冷水,养气益血的红枣红糖可以多吃。”
    唐锦心情舒缓,记着医生说的注意事项,去入口的窗户处拿药。
    角落里一片衣角一闪而过,看着唐锦跟陆沉的走远了,唐晴才出来。
    眼中若有所思,手指缓缓攥紧,想到刚才偷听到的事情,咬紧了唇。
    她听到了宫寒两个字,唐锦得了这种病?
    幸亏她躲得快,没有被唐锦发现。
    唐晴进诊室找了医生,先弄明白流产的后果,得知她月份小,及时送到卫生院里,身体伤害没有很严重,心头的石头顿时放下,故作不经意地询问起了宫寒是个什么病。
    听医生说,有宫寒症状的人,不仅例假会难受,怀孕也比常人更难时,唐晴嘴角缓缓勾了起来。
    真是没想到,唐锦居然有这种怪病。
    女人结婚后最重要的是什么,不就是孩子吗,生不出孩子的人,等于不下蛋的母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这种媳妇,说出去头都抬不起来。
    养儿防老,传宗接代,孩子比一切都重要,唐锦不是结了婚就过上好日子了吗,她倒要看看,一只不下蛋的母鸡能不能在陆家呆稳,要是离婚了,绝不能允许让唐锦回娘家,不然丢脸死了。
    唐晴一点都不同情,反而克制不住的幸灾乐祸,她跟唐锦又不是一个妈生的,哪里会当真正的姐妹,爸妈的宠爱,家里的好东西,那都是有份量的,唐锦多得一分,她就少拿一分,她会把唐锦当成姐姐才怪。
    唐锦从小就经常干活,而唐锦垫底,她就能轻轻松松长大,不用做事就能吃饱,那个家是他们的家,而唐锦只是个多余的外人。
    她现在不小心流产,人生都差点毁了,病怏怏地呆在医院里,凭什么唐锦就能比她过得顺心如意,还有丈夫陪着来看病,她怎么想要看到,一直被自己踩在脚底的人,居然过得比自己好。
    休息了一天,唐晴就跟着柳春花回家休养了,她苍白的脸色遮掩不住,唐大强问起来,只能编谎说是胃痛,胃病发作,才会在卫生院看病。
    柳春花帮忙圆谎,唐大强神经粗,自然没有怀疑。
    第二天,生产队就传开了一件事,说是唐锦有宫寒,很难生出孩子,这种事情一下子就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在大部分的妇女看来,这病很严重,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就是不完整的,哪个女人不想拥有自己的亲生骨肉。
    连生产队那些好几胎只生女娃不生儿子的小媳妇都会被指摘,更别提唐锦这种情况了,哪怕生的是女娃,那也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
    “这事真的假的?还有这种怪病?”
    “应该不会骗人吧,谁会拿一个开玩笑。”
    “细细想想,唐丫头都结婚三个月了,咋还没动静?”
    “要是真的,那还真是命苦,在娘家做牛做马,没人心疼,好不容易嫁对了人,结果遇见这么难的病。”
    “我娘家那边就有个女的,结婚几年都没怀上,婆婆看不惯,老公也打骂,还去抱了个孩子来养,日子才好过一点。”
    “那抱养的始终是别人家的,哪里比得上亲生。”
    唐锦还是从何丽口中听到的消息,知道自己被议论了,有点无语了。
    “你没事吧?”何丽担心地问,怕唐锦想不开。
    唐锦好笑道:“我没伤心,她们就是危言耸听了,听别人怎么说,就怎么信,其实哪有这么严重。”
    “到底什么样的情况只有我自己清楚。”
    除了生大病,队上的人连卫生院都舍不得去,见识少了,很多病症都不了解,脑补出来,说的有鼻子有眼。
    更何况,摆在这个年代,思想比较封闭,涉及到婚姻跟孩子的事,大伙难免就激动了。
    唐锦并不认为不能生育是大错,为什么要用这种标准来衡量一个女人,人的一生那么长,只要过得开心满意就行,但摆在这里,道理是说不通的。
    她从来没有对外说过这件事,陆沉嘴也很紧,那到底是谁说出去的。
    唐锦没有放任流言传播,想找出来到底是谁对她有恶意。
    八卦的人太多了,一个人说不清楚,不过没关系,唐锦挨着挨着问,很有耐心地捋下去,总能得到结果的,通过这根线,问到了最先传出来的那个人头上,对方说是从柳春花嘴里听来的。
    唐锦费解,柳春花一直呆在生产队,怎么会知道她在卫生院的事。
    柳春花乱传她的谣言,她总得要个说法,唐锦直接去了唐家,一手推开门,就嗅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
    “谁啊?”柳春花往炉灶里塞满柴火,走出院子来看,见到是唐锦,在唐锦手里看了圈,没有东西,脸色不怎么好看,但发现唐锦脸上也没有笑容时,柳春花突然想起自己对外说了什么,莫名有点心虚。
    她很快挺起胸脯来,她又没有说谎,说的都是大实话,心虚个屁。
    唐锦问道:“婶子熬药做什么?”
    柳春花没好气地撇撇嘴,没有心情招呼唐锦,“小晴她身体不舒服,我在给她煎药。”
    “你平时难得回来一次,现在回来肯定有啥事,说吧。”
    别一直在这里杵着,空手回娘家,她才不欢迎。
    第25章 威胁
    唐锦没回答柳春花的问题,瞥了眼唐晴的房间,药味有点刺鼻,甚至有点熟悉,因为她自己也喝过活血的药补身体,应该是唐晴或者柳春花在卫生院听到了她跟医生谈话,偷听就算了,还要往外到处说。
    她看的诊室是妇科,她们去妇科做什么,唐晴还喝这种药?
    唐锦笑问:“小晴不舒服?那她得了什么病?”
    柳春花脸上立刻闪过了心虚,下意识绷紧,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有人看见小晴面无血色地回来,却不知道小晴真正情况,她有什么怕的,语气不耐烦地说,“小晴她胃痛,身体不好,你要是还把她当妹妹看,就给她拿点补身体的鸡蛋来,谁让我跟你爸没本事。”
    唐锦隐隐有了猜测,柳春花的反应不对劲,仓惶惊恐,是在克意掩饰什么,身体不舒服大大方方说就行了,这般遮遮掩掩,除非是不方便被人知道。
    她脑中灵光一闪,在柳春花回过神之前,快步走向厨房,小锅中有熬煮的中药,灶台上放着没有熬完的药材,她敏锐地发现,橱柜里放着两个小药包,唐锦一手将药拿过来。
    “你发啥疯?”柳春花懵了,就见唐锦跟兔子一样一窜就进厨房了,她匆忙跟上来,总觉着唐锦奇怪,赶紧去阻止。
    唐锦更是肯定柳春花有秘密,似笑非笑,“婶,我在这里好歹住了十来年,唐晴吃什么都香,怎么从没听说过她有胃病。”
    “这药的气味也不对,你好像很激动的样子。”
    “要不我进去看看她,是不是卧床不起了?”
    柳春花眼皮子跳了跳,眼睛狠狠瞪向唐锦,心都提了起来,语气不善,“小晴她就是生病了,哪个时候得的胃病关你屁事,难不成还要跟你交代,平时也没见你关心她,现在倒是在这假惺惺的,问东问西,咸吃萝卜淡操心,小晴她心情不好,不用你去看。”
    “你把我的药还给我,没事你就回去,我没有闲工夫跟你扯。”
    莫非这死丫头知道了什么,不,不可能,她瞒得那么严实!
    唐锦挑明道:“你没话说,但我有话,是你把我的病宣扬出去的吧。”
    “你以为这样可以中伤我,那真是让你失望了,毕竟我不像婶子一样,被戳中痛脚一样心虚,做了些见不得的事。”
    “你啥意思,我压根就听不懂!”柳春花死死盯着唐锦,脸色难看,像是下一刻就要扑上去把唐锦给咬死。
    唐锦晃了晃自己手里的东西,“你们心知肚明,只要我把药拿去问医生,我想得到答案并不难,我这人嘴巴也不严实,到时候跟别人多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婶子你可千万要包容啊,毕竟你在外面说我的是非,我都没有生气呢。”
    豁!柳春花吓得眼睛都瞪圆了,目光转向唐锦手里的药包,总算明白了唐锦的意图,这小贱人原来在这等着呐,小贱人是真的猜到了什么?可到底怎么透露出去的。
    如果唐锦真的坐实了小晴未婚先孕,往外乱说怎么办,小晴还在屋里躺着呢,那脸色一看就知道不对劲,谁会相信小晴的清白,清白都在别人嘴里。
    她更怕卫生院的医生闭不紧嘴巴,那她小晴的一辈子不就毁了嘛。
    就知道唐锦见不得她的女儿好,果然不安好心,太阴险了!
    柳春花猛地扑了上去,目标就是抢唐锦手上的药,唐锦正防着她呢,趁柳春花不注意,避闪开来,柳春花直接撞到门槛上,重重绊倒在地。
    “为了小晴着想,婶子别再惹我,否则我心情不好,队上怕是又要添一桩八卦笑料。”
    “算了,我现在就去卫生院一趟。”
    心慌则乱,柳春花来不及细想,就已经被吓到了,小晴流产是天大的丑事,一大家人都抬不起头来,这对爱面子的柳春花来说,完全无法忍受别人的谩骂,还有小晴万一嫁不出去又咋办。
    她气急败坏地骂着唐锦,听懂了唐锦是在威胁了,不甘心被拿捏,却又拿唐锦没办法,为了遮掩丑事,还不得不堵住唐锦的嘴巴,毕竟唐晴的事经不起丝毫风险。
    “你到底想咋样?”柳春花眼神阴冷,“你别忘了,你也是唐家的,你以为害了小晴,你自己就能撇出去。”
    “小晴没有得罪你,你就这么想害死她,我不是你亲妈,好歹把你拉扯大了,你不认我就算了,还要恩将仇报,心肠咋这么狠毒,缺不缺德,你要是还有良心,就放过你妹妹吧。”
    唐锦笑了笑,“我不认良心,我就喜欢一些实在的东西,你没有经过我的允许泄露我的隐私,还胡乱编排一通,给我造成了困扰,赔偿道歉总该有的。”
    “不要提什么都是一家人的话,你在背后幸灾乐祸的时候怎么没想想我也姓唐,现在要求我大度,你不觉得搞笑吗,咱们还是明算账,别打感情牌。”
    柳春花喉咙里的话噎了回去,听着唐锦开除出条件,粗黑的手捏紧了,向来可以随便揉捏的继女竟敢威胁她了,她还从来没有这样被动过,恨不得将唐锦那张脸给抓烂。
    唐锦的要求很简单,当初她结婚时,陆沉给了八十块的彩礼,她只拿到了二十五块,柳春花还她五十块就行。
    “婶子别不服气,我是在这个家长大,但你们可没有养我,我之前挣公分有多卖力都是有目共睹的,养活自己绰绰有余,外面种地,家里做家务,帮你带大了唐晴唐华,我自认做的已经够多了。”
    柳春花不甘心,她儿子才刚娶了媳妇,彩礼加上操办的婚礼宴席,存款没剩多少了,唐锦再把钱拿走,家里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她就气呀,唐锦何必非要这样咄咄逼人。
    “你掰扯得倒是清楚,可老唐是你亲爸!你该孝敬他,哪有子女不孝敬亲爸的,也不怕被雷劈。”
    唐锦淡淡道:“所以我逢年过节是给了赡养费的。”
    多的就不可能了,不可能像柳春花做梦的那样,掏心掏肺地贴补唐家,她还要让柳春花长长教训,以后别再耍心眼。
    唐锦坚决不让步,特意站在了门外,一旦柳春花有任何异动,她立马就叫人过来,旁边的门敞开着,柳春花必定有所顾忌。
    把柄都在唐锦逮住,唐锦又小心防备着,柳春华有再多的花花肠子,迫于无奈,只能打消了算计,脸色阴沉地去拿钱。
    数了一遍又一遍,不停在心里咒骂,这一遭她忍了,五十块钱就送给这贱人买药吃,心那么狠,嘴巴早晚要烂掉。
    通过留意柳春花的话语跟行为,唐锦心底差不多估摸到了唐晴的状况,这个年代对女性还是比较苛刻的,跟唐晴没有深仇大恨,她不会往外说。
    柳春花摊开手,“你把药给我。”
    唐锦拿到钱,给得很利索,她也就唬弄柳春花,哪有闲工夫去卫生院调查清楚。
    看着唐锦远去的背影,柳春花心都在滴血,整整五十块啊,可以买好多好多肉吃了,她都舍不得用,结果被白白撬了去。
    鼻子闻到一股臭味,柳春花飞一般地往厨房奔去,遭了,她的药糊了,紧皱着眉头,恼怒地将小锅挪开,因为太急,还烫伤了手,气急败坏地吹着,今天咋就这么霉哟。
    端着药进屋,唐晴才刚醒来,她的感觉还不错,装成病号躺在家里,可以好吃好喝,舒舒服服睡觉,什么活都不用干,她决定了,还要多养一段日子。
    察觉柳春花脸色不好,撑起身来,“妈,哪个惹你不爽了,我好像听见唐锦的声音了?”
    柳春华看她那病怏怏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可不就是那个黑心肝嘛,巴不得我们过不好,她就称心如意了,抢走我整整五十块。”
    五十?!
    唐晴瞪大眼,顿时坐不住了,追问着让柳春花细细说一遍。
    柳春花的语气是连唐晴都怨上了,“说来说去,还不是怪你不争气,送你去读书,你没读出个名堂来,只知道瞎搞净丢我的脸,你羞不羞啊,我都要被你气死了。要是你自尊自爱,我哪里用得着跟那死丫头低头,你不要脸皮,还连累我们一家人,生你就是个讨债鬼。”
    她愤懑唐锦的狮子大开口,又气唐晴太随便,她一直吹嘘女儿有出息,骄傲这个女儿比唐锦能干,但唐晴却让她在继女面前丢尽脸面,柳春花想想就臊得脸皮子红,每年白白浪费学费,就换了一个未婚流产的结果。
    她不是只有唐晴一个女儿,她还有男人跟儿子,总不能因为唐晴一个人,全家都被拖累,这次拿了五十块出去,全家人吃啥。
    “这次回来,你就别去学校了,以后不用念书了,免得心都学野了,赶紧想法子嫁出去,嫁个靠谱的男人才是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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