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医官亲自捧药喂周亭琦。叫了半日,周亭琦只是不醒,只好将他扶起来,靠在枕头上,灌了一匙药,全从嘴角流了出来。
    大家终是伴君如伴虎,不敢用生硬的办法灌药,深怕惊动了琦王,惹怒琦王。
    明娟想了想道:“梁医官把药放下吧,叫郦姑娘来喂,都是我们女人做的事。”
    无论以前怎么样,今日周亭琦为郦子夏所作所为,引得她心生感恩和仰慕,此时见他伤的这么重,比别人更是担心心疼。
    郦子夏令明娟捧着药碗蹲在床沿,自己则坐在枕头边,将周亭琦的头抱到胸口。
    这男人身上血渍和汗水交织的味道冲到郦子夏的鼻端,直拨动她回忆,十分奇怪。
    郦子夏轻声唤道:“王爷,医士说伤口不流血了,你还疼么?吃点药,就不在疼了。”
    周亭琦原本真的已经昏睡过去了,这时听到耳边响起郦子夏的声音,如同清泉流淌,就醒转过来,隐隐呻~吟几声。
    明娟道:“姑娘替王爷拍拍胸口,顺顺气。”
    郦子夏未曾犹豫,在他胸口抚摸了几遍,初次触摸,说不出的紧张,胸膛十分结实宽阔,见他呼吸匀称之后,便开始喂药。
    郦子夏用汤匙从明娟捧的药碗里舀出药汤,慢慢地送进周亭琦的口中。
    梁医官原本不信郦子夏有什么特殊的本事令琦王开口喝药,这时见琦王顺顺利利地将一碗药喝尽,不禁感叹,到底琦王喜欢郦子夏多一些,什么事都听她的。
    郦子夏喂完了药,看周亭琦脸上显出轻松之状,自己也放心不少。
    大家就一直在这里守着,怕周亭琦夜里发烧无人照管。
    梁医官站在屋心,说道:“郦姑娘,现在府内该推举一个人出来掌管内务呀。”
    明娟也早想到这个,正好梁医官提出来,故而也道:“没个主事的人,府里会乱起来的。”
    郦子夏一想,现在王爷卧榻养病,侧王妃又被关了起来,现在王府里面肯定是群龙无首。假如此刻自己出去挑起这根大梁,外人听了势必要说自己是趁虚而入,况且自己对王府不大了解,平日里应该是王府长史官和承奉司太监掌管事务,应该能撑一段时间。
    郦子夏道:“我对王府事务一无所知,肯定处理不好。我想,明娟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对王府的大小事务了如指掌。姑且,明娟你就累几天,左右不过是丫鬟小厮们那些事,外头的大事由长史官呢。”
    明娟道:“我只不过一个小小的奴婢,如何敢担当这个职务。”
    郦子夏拉住明娟的手,道:“你在王府算是老人了,肯定能够服众,况且你事事心细稳妥,王爷也会放心的。”
    梁医官见这个情况,也从中劝了几句,明娟才勉勉强强的答应下来。
    郦子夏打发走明娟,夜已经很深了,屋里除了几个小丫鬟外,梁医官还站在琦王床前守着,毕竟他是下属,不能坐更不能卧。
    郦子夏见他累成那个样子,便给了他一把椅子坐,自己也坐在窗下的榻上守着,不一时摸一摸周亭琦的额头。
    那个梁医官坐上椅子,浑身骨头散了一般,仰在椅背上,不一时就睡着了,先前郦子夏只是笑他,真容易入睡,在哪儿都能睡着,谁知他没过一会儿,就开始打呼噜,这呼噜声从他嗓子里发出来,嗤噜一声,嗤噜一声,像是喘过不气,快要憋死了一样。
    郦子夏缓缓将他推醒,那医官猛地一抖,跳起来道:“怎么啦!啊?是王爷行了么?”
    郦子夏叹道:“没醒,没醒呢……”
    梁医官吐了一口气,道:“那是怎么了?”
    郦子夏道:“你刚才睡着了,打呼噜打得太响了,就是王爷醒不来,一会儿也被你的呼噜声惊醒了。”
    梁医官忙忏悔道:“该死!该死!我不睡了,我还是站着吧,我一坐下就犯困。”
    郦子夏道:“罢了,我给你拿一条被子,你到明间椅子上盖着,踏踏实实地睡一会儿吧。若是王爷真的发烧了,我就立刻叫你。”
    梁医官想了良久,想自己一个男人在这里也有点碍手碍脚的,便答应了,抱着郦子夏给的薄被子,在外间拣了个宽阔的椅子又眯着了。
    这个时候,屋子里只剩郦子夏和周亭琦了。
    郦子夏坐在床头,寸步不离,心里想,这也算是对周亭琦救命之恩的报答了,尽管心里这般劝告自己,但看着周亭琦的脸庞,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踏实和喜悦,时不时探手试试他额头的温度。
    谁知,瑞晶被周亭琦赶走之后,一气之下去郡主府找到瑞光郡主,故技重施,仍想像上次那样借瑞光郡主的权力来报复郦子夏。
    瑞光郡主听到周亭琦受伤病倒,心中十分担心,就急忙随瑞晶赶到王府。
    瑞光郡主赶到王府时,原以为王府失去了王爷这个主心骨,早就乱成一团,谁知王府已经被明娟这个奴婢打理非常太平。
    明娟见瑞光郡主和瑞晶回来,生怕她们去找郦子夏又闹事,王爷的伤只怕更会被她们耽误得更加严重,于是客客气气地给瑞光郡主请安,好拖延住她们。
    瑞光郡主面色不宁,问道:“他怎么样了?”虽然周亭琦已主动向她示好,瑞光对周亭琦却仍旧有芥蒂,语气故意说得很冷淡。
    明娟忙道:“王爷的伤口已经用过药了,也不再流血,内服的药也吃了,还是很安稳的,这时王爷已经睡熟了。”
    瑞光郡主道:“哼!他这个王爷真是有趣,居然被自己的心腹伤成这个样子。我去看看他到底成什么样子了,这般弱不禁风。”
    明娟道:“天都晚了,奴婢知道郡主对王爷很是担心,只不过现在去,又要惊动那边的人……不如郡主现在王府歇息一夜,等明日再看也不迟。”
    瑞光郡主冷冷笑道:“关心他!?我只不过想看看我们周家男儿怎么就这么呆傻,这么孱弱,好去教训教训他!”
    瑞晶一把推开了明娟,骂道:“少在这里多事!别以为王爷重用你,就把你当人看了,你不就是奴才么!怎么好和郡主说长道短的。”
    明娟被她这么一说,戳到心里,脸上火辣辣的。
    瑞晶道:“郡主,我们走,去把郦子夏那个小□□赶走,都是她害的王爷!”
    明娟怎么拦也拦不住,只能随瑞光和瑞晶一起来到夏园。
    瑞光一进到夏园,只见郦子夏坐在床头,守候着周亭琦,心中却有说不出的滋味。
    郦子夏回头一看,也吃了一惊,看了明娟一眼。
    明娟忙道:“郡主来是看望王爷的。”
    郦子夏施礼后,轻声道:“已经睡了,医士说怕王爷发烧,要守着。”
    只听周亭琦在床上发出“啊……啊……”的声音,一群人忙赶到床头。
    周亭琦睁开眼,看到郦子夏,道:“有些渴,姑娘去帮我倒杯水吧。”
    周亭琦忽又看到瑞光,呼了声“姐姐”,道:“我没什么大碍,是谁又去惊动郡主的?”
    瑞光听到这声姐姐,心立时软了,道:“难道你就打算不让我知道?以后要小心自己身边的人了。”
    周亭琦道:“我明白。”
    瑞光道:“那你养伤吧……我先回去了……”
    瑞晶一时不明白,跟着瑞光出来,问道:“郡主,怎么就这样出来了?我们不是……要赶走郦子夏么?”
    瑞光郡主道:“为什么要把她赶走,何时说过,是你自己想赶她走的。”言毕就离开了。
    瑞晶气得直跳,心里骂道:“一群废物!”
    屋内,郦子夏喂了周亭琦一盅水,随手摸到周亭琦额头上,却是火烫火烫的,怪不得喝了那么多水。
    郦子夏忙去叫梁医士过来复诊。
    第52章 失忆者
    梁医士听闻琦王发烧, 忙跑到卧室里来,跪在床边,微微试了试琦王的额头, 又诊了片刻的脉, 果然内热起来, 忙又去写方子抓药,一直闹到清晨, 琦王才睡着。
    次日早上, 琦王醒来, 一睁眼就看到郦子夏坐在床边,心中无比甜蜜, 看着她的眼睛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守着?”
    郦子夏道:“王爷身子好点了吗?”
    周亭琦笑道:“好很多了, 但还是疼得厉害。你一整夜没睡吗?”
    郦子夏点点头,听他说还是很疼,心里的愧疚不减反增,恨不得自己替他受伤。
    周亭琦说:“你一整夜没睡, 精神还这么好,眼睛还瞪得那么大那么圆。”
    郦子夏一想自己熬了一整夜, 想必脸色蜡黄, 肯定丑死了,他还避重就轻夸我,真是油嘴滑舌,便道:“再美的人,熬一整夜,也是容易摧残的, 我脸上肯定很多油, 头发也一定很乱。”
    周亭琦忙笑道:“虽然平常, 你这样显得才好看,才更亲近。”
    郦子夏抿着嘴,想笑却又不好意思,便道:“你想吃什么?”
    周亭琦突然摸着自己的伤口“哎哟”一声,脸上尽是痛苦之色,吓得郦子夏忙问道:“怎么了?是伤口又流血了么?”
    周亭琦道:“不是……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个人说要一个年轻女子割肉做药引,我的伤就会好得更快,但是我想,年轻女子哪一个不是怕疼的,而且又去找谁给我割肉做药引呢,想想还是算了。”
    郦子夏看着他紧紧皱着眉头,看他不像是在撒谎,心想以前听人说过割肉做药引的故事,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事发生。
    周亭琦瞥眼看着郦子夏道:“怎么啦?难道你想给我从你身上割一块肉给我做药引吗?”
    郦子夏也犹犹豫豫的,其实割一块肉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怕太痛了,“我可以,但是要割多大一块肉给你做药引呢?”
    周亭琦哈哈大笑,突然抓住郦子夏的手道:“你平常那么聪明,怎么这个时候傻了。什么药方用人肉做药引?都是骗人的!你还真信了,你陪着我就是我的药引啦!”
    郦子夏突然被他抓住手,是非常陌生的触感,但是非常的温暖舒适,不管以前自己和他牵没牵过手。
    郦子夏缓缓道:“王爷的伤能好起来,割一块肉又算什么……何况王爷为我沉冤昭雪,良苦用心,我岂又不知道呢。”
    她突然想到:“王爷是不是还在发烧?”
    周亭琦道:“我没事,只需要慢慢地养伤就行了。这又不是什么绝症,你不要太担心了。你快去歇一会儿,我想我每次醒来的时候都看到你,这样我就好得更快一点了,你如果一直守着,或是累到了,病倒了,我就不能看到你了。”
    郦子夏道:“那我就听王爷的,我喂王爷点汤汤水水,然后再去歇息。”
    郦子夏在明娟的屋里躺着,原本只躺一会儿,谁知一头倒下,竟睡到午后,醒来后,忙又去正房。
    周亭琦已经能坐起来了,靠着枕头,闭着眼睛,面目严肃,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郦子夏就站在那里看他,就想当初自己恢复记忆第一次见他,很是英俊的男人,却就是感觉隔着千山万水一样,对他又是忌惮又是紧张,但如今才是感到踏实。
    她唤道:“王爷,你醒了?吃药了么?”
    周亭琦一见她来,立刻眉开眼笑,道:“你来,我给你瞧一样东西。”
    郦子夏道:“什么稀罕的玩意儿?也不顾疼了,也不顾热了。”
    周亭琦从枕头底下抽出来一张纸,展开给了郦子夏。
    郦子夏一看,原来是朱批的奏章,上下一览,原来当今圣上召周亭琦入京面圣,共度中秋节。
    郦子夏道:“这实在是好事,别处的王爷想进京,只怕还没机会呢,王爷怎么愁眉苦脸的。只是你身上有伤,碍事罢了。”
    周亭琦抬眼瞥了郦子夏一眼,道:“是啊!有伤怎么办啊?一路上没人照料,等伤口复发,再流血,我还会怪到你的头上。”
    郦子夏默然一会儿,心里道,先前还说不怪我,现在又反悔!于是道:“那就带这梁医士一起去,在路上可以悉心照顾王爷的伤。”
    周亭琦分明是想带郦子夏一起入京,却想试试她的心意,又怪道:“他一个大男人,笨手笨脚,如何伺候我的起居。”
    郦子夏道:“那就叫明娟,或是哪一个细心体贴的丫头,王府还能挑不出来?”
    周亭琦索性道:“不用费事了,你就陪我去一趟好了,顺便也算是给我赎罪了。”
    郦子夏忙道:“不行,我走了,孩子怎么办呢,他还小,正需要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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