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长的样子很疲倦,一看就是说多了话。因为进来的时候,没有像往常一样笑骂小子,而是皱着眉,摆手示意叫贺六浑坐。然后自己喝了口茶,闭目养神。
    贺六浑坐在一边,也没有说话。他知道,这次好像是有点变故了。不然,怎么会那么沉重。
    好一会,段长叹了口气,开始说话,声音还是有点哑:“小子,你知道我在接待谁?”
    贺六浑摇摇头。
    “今天我接待的是尔朱侯爷的使者。京城出了变故了,所以我多问了几句。唉“段长长叹一口气。
    这个时候,不是需要意见,是需要一个倾听者。所以贺六浑起身给段长的杯子里加水,一句话都没有说。
    “京兆王元愉在冀州起兵谋反,杀死长史羊灵引和司马李遵,假称获得清河王元怿的秘密报告,说高肇谋划杀害宣武帝。于是,元愉就在信都的南郊筑坛祭天,即皇帝位,发出大赦令,改年号为建平,并立杨奥妃为皇后。
    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司空高肇 擅权专政,阴谋除去皇室中有才干的亲王,多次说元怿和元愉等人的坏话。真的是被逼反的,要知道京兆王元愉是皇上的弟弟,出入宫廷,早晚睡眠停留,如同家人。宣武帝每天在华林园游玩射箭,元愉穿单衣骑马跟随,来往密切。
    尔朱侯爷知道,京兆王元愉谋反是肯定不行的。贪婪奢华又无才,但是这次把清河王元怿拖下水,正好应了高肇的说法。这下子,朝堂更是要被高肇完全控制了。现在皇上下诏命尚书李平为镇北将军、行冀州事,让他前去讨伐元愉。而清河王还是在狱中,这个朝堂是更加昏暗了。“
    贺六浑点点头,说道:“将军切莫忧虑过重,凡事有利有弊。高肇目空一切,胆大妄为。但是我感觉他的位置其实岌岌可危,因为他靠的就是皇后。现在已经有一个华嫔进宫,据说独得宠爱。一旦有所变化,高肇肯定比京兆王更惨。”
    “高肇,还有元叉,这些人真的是祸国殃民啊。可惜皇上太注重宗族感情,对他们很多违法事情就是训斥,贬官。过一段时间又回到朝堂,真的是有恃无恐啊。”段长还是郁郁不平。
    “我的看法就是,对于段将军没事,那就是最大的好事。”贺六浑开始嘻嘻笑。
    “怎么没事,如果这次李尚书没有打赢,肯定我们就要考虑被征调了。你小子,说不定也得参与。”段长心情好了一点。
    “肯定不用我们,这样仓促的起兵肯定很快失败。将军如果真的想我出去打几战,那就让我这段时间去剿匪吧。据说现在六镇周围,马贼横行,很多商贩都到都督府去求援。上次还听说连长乐王府的商队都被抢过,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所以要不我正好带队伍去做点事情如何?”贺六浑表情很认真,主动请战。
    “你小子就是专门为打马贼来的?不是吧。还有什么事情?”段长狐疑 看着贺六浑,总觉得小子在下套。
    “将军,我真的是想打马贼。当然,能够有点战利品就更好了。我想结婚了呢?”贺六浑还是流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哦,缺钱了吧。说吧,哪家闺女要倒霉了?”段长笑道。
    “是真定候府的昭君姑娘。嘿嘿嘿。”贺六浑有点囧。
    “嗯?那云姑娘呢,不好吗?”段长大为惊讶。
    “好,很好。下次再娶。”贺六浑豁出去了,反正已经说了。
    “你小子真有胆量啊。我真的是看错你了。好吧,如果你想去打马贼赚点彩礼,我倒是同意。我会和长孙都督报告,这个是好事,自己注意分寸。那么多人剿匪都没有搞定,你不要以为真的是吃定这些土匪,都是有点实力的。还有一个,如果是云姑娘有什么问题,我肯定不会饶你。滚出去吧。”段长真的是醉了,自己本来还想去做媒的,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了。不过,这件事情他相信贺六浑的眼光。
    得令之后,贺六浑飞速的赶回梅令山开始布置。彩礼钱就靠这了,真的是要拼出来啊。这个世界上的赚钱方式只有一种,就是抢。做生意,是正常的自愿的前提下,把别人荷包的钱拿过来。做马贼,是暴力的,把钱夺取。而打马贼,就是在正义的前提下,把前面两种钱拿过来。
    至于段长将军担心朝堂的事情,说实话离开贺六浑比较远。上次在不知情的前提下参与到内部争斗,贺六浑已经怕了。因为现在的能力相差太远,一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现在出来一个王爷谋反,正好吸引掉大家视线,高肇肯定也是内外一身麻烦,顾不上这个小兵。等到缓过神来,估计自己就麻烦了。
    打马贼的消息一出来,全堡轰动。贺六浑都没有想到,大伙的热情那么高。卢长贵几乎是欢呼式的跑出去,高岳更是兴奋的敲桌子,连一向沉稳的司马子如也是笑呵呵的。
    贺六浑纳闷了,问侯景:“这些家伙开心什么,这是要流血的事情啊!”
    侯景也是乐开了花,说道:“军主,兄弟们都憋死了。天天训练,大家胆气很足,都想出去打一次马贼。而且上次马贼打下来,那是多少的钱财啊。军主又大方,总是均分给大家。所以这是到手的横财,谁都想去啊。“
    有这样的积极性,是贺六浑没有想到的,看来士气可用,成功在即。 不过,要怎么找到马贼都是件麻烦事情。其实自己是马贼的最大克星,最风光的两支马贼队伍,已经都被自己搞定了。塔玛英现在不知去向,杀破狼现在洛阳。贺六浑觉得现在自己的消息网布置的还很落后,特别是自己所在的边塞六镇。尽管兄弟们都是土生土长的人,但是一些地下信息渠道,还是不够顺畅。等到用的时候,发现还真的有种睁眼瞎的味道。
    “侯景,那马贼在哪里?”贺六浑问道。
    “这个。”侯景有点犹豫。
    “自家兄弟,能说这说。你担心什么,现在都是幢主了,好歹也是怀朔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啊。我们兄弟共进退,一切有我呢。”贺六浑知道侯景的身世,也知道他内心的担心。上次告密才搞定了塔玛英,虽然得了一些财富,但是心里还是惴惴不安。特别是塔玛英不知去向,这个压力更大。
    “马贼队伍比较多,真正成气候的有十多伙。塔玛英那伙销声匿迹,不过肯定还有后招。每个马贼至少是狡兔三窟,很多据点。杀破狼那支肯定是基本沦落了。现在要去打马贼都是百人以下的,这些人居无定所,而且一看风声不对就跑。真要去找他们很麻烦,以前那么多军队去剿匪都不能搞定,就是因为草原太大,一旦有事,跑的太快。过几天又开始聚集,所以总是不成功。”侯景还是比较了解的。
    “那马贼的赃物怎么出手?马贼的补给从哪里来?”贺六浑一问就到点子上。
    “所以,马贼是一定在六镇有眼线的。我就知道一些开当铺的,酒楼的,甚至是大商铺都和他们有来往。塔玛英的家族,现在还是有人在做各种生意啊。马贼其实都有自己的据点,一般都是在大青山边,还有就是一些隐蔽点的绿洲。”侯景继续说道,这些东西都是他自己的经历。
    “而且,马贼其实只是个称呼。一些将军的私兵,大庄园的护卫,甚至是一些军队都可能是马贼。所有的蠕蠕人,都可能是马贼。他们游牧到哪里,都可能杀到哪里。这个大草原,杀人之后谁知道啊?所以,没有实力在草原,那就是死路一条。“侯景说的越来越多了。
    听了这么多,贺六浑觉得马贼好像动不了了。你大军一出动,人家风平浪静。你不动,他继续作孽。你就知道哪些人做过杀人放火的事情,你也不可能抓到证据。不过,贺六浑有个感觉,侯景很适合做暗探,不仅长得像,而且情况熟,看来以后自己在怀朔这些地方还是要有点这方面的安排了。
    “侯景,是不是你开始找些人,来组个小白鹭队?经费我这里给,我要的是边塞六镇及蠕蠕人、马贼等各式各样的消息。要知道上次叛乱,我们是一点消息苗头都没有,幸好运气好,我们赢了。不然现在都不知道尸骨埋在什么地方喂老鹰。这件事情只能你我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军主,侯景誓死效命。”侯景开心,这说明自己成为最信任的人了。
    “这个队伍,可以先从我们堡里找些人,什么方式,怎么去找,我不管。尽快给我搞出点样子来。这个组织就叫蝙蝠吧。”贺六浑定下心来,的的确确自己要开始构建一点架构了。唉,现在缺的就是人才,自己一个人不可能想那么多东西啊。
    把侯说的这些东西和兄弟们说了之后,大家都有点垂头丧气了。花弧更颓废,说道:“我们是军人,一天到晚想到钱,真是邪门了。”说的大家一愣一愣的。卢长贵看到大家沉闷,就说道:“男人还是要有点钱。上次剿灭塔玛英,我家的房子就是靠我买的,那是我最风光的一次。”
    高岳也说道:“那是,不然我根本不敢想去提亲。男人没钱,腰杆子不硬。”
    花弧看见大家都这样说,知道惹了众怒,哼了一声,出门去了。贺六浑也莫名其妙,看看司马子如。司马子如摇摇头,只有侯景诡异的笑笑不说话。
    “别管他了,还是想想办法。这次军主已经把任务拿下来了,不做点什么怎么好意思啊。”侯景提醒大家,必须想办法了。
    “要是独孤信回来就好了。”司马子如说道。
    “独孤信怎么可能回来,洛阳的情况,其他地方的情况都靠他了。”空性居然也开始发言了。这个小和尚,现在衣服已经换了,头发正在逐渐长出。虽然贺六浑没有给他安排职务,他自己已经俨然以亲兵队长的身份自居了。
    “独孤信,独孤信。有了。”贺六浑眼前一亮,有办法了。
    立马,贺六浑赶回到怀朔镇,开善寺,镇将府到处乱窜了一大通,直到第三天才回到古堡。熟悉段长的人,就知道,这次贺六浑的待遇非常高,段长居然送出了大厅。以前是一脚踹出去的,这次是真正送出来的,还亲热的抱抱,邪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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