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朔雪顿时有些不是滋味,他给长公主做玩具,是希望长公主能稍微高兴些,并不是为了让长公主高兴得心中只有玩具,不理人。
    薄朔雪伸手,在长公主面前晃了晃,见她看过来,才又一次郑重地道:“谢谢殿下。”
    郁灯泠木着脸:“谢什么?”
    薄朔雪举起手中环佩,在她面前晃了晃,眼角眉梢,忍不住流出一丝得意,心道长公主定是明知故问。
    郁灯泠挑了挑眉,明白过来,摆摆手,指了指迷宫版画道:“玉佩,是这个的回礼。”
    “不过。”郁灯泠顿了顿,有些嫌弃地看了眼那价值连城的玉佩,“它不大有趣。”
    而迷宫很有趣。
    薄朔雪送她迷宫版画,不就是为了要生辰礼作为回礼吗?郁灯泠觉得自己看破了他的心思,但是在这整个宫中,也找不出一个比迷宫更有意思的礼物,便只好用环佩这般死物代替一下。
    薄朔雪抿唇一笑,大掌合拢,将那对环佩收起,低声道:“但是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他心潮澎湃,喃喃道:“殿下送给我这样好的礼物,我也要回报殿下才是。殿下还想要什么?告诉我,我做给你。”
    郁灯泠登时警惕。
    为什么他突然这么好?这两日,好像真的转了性子一般。
    这其中一定有诈。
    郁灯泠谨慎地打量着他,摇头道:“不要回报。这个,已经是回礼。”
    “那我也要为了这个回礼给殿下再回礼,叫做回回礼。”
    郁灯泠不理解:“那我岂不是还要回回回礼。”
    薄朔雪弯了弯眉眼:“若是有的话,再好不过。”
    郁灯泠抓着自己的头发,一脸发愁。
    这样一来一回,岂不是要无穷尽了,光是听到就头痛不已。
    薄朔雪大笑出声,也说不清为何这样高兴。或许是因为这份生辰礼物十分得他心意,也或许是因为长公主少见的发愁表情让人忍不住愉悦。
    他看着眼前的殿下,莫名有种冲动,像是手发痒,总想上去摸摸殿下的脑袋,或者揽一揽殿下的肩膀,想要在距离再亲近些的时候告诉她,他当真很开心。
    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于是情绪上的冲动在行动上找不到出口,只好转化为言语。
    薄朔雪道:“殿下的生辰是什么时候?等到那一天,我再给殿下送礼物。”
    郁灯泠怔了怔,眼睫随之颤动。
    她的生辰?
    她从未过过生辰。
    更何况书上说,她只能活到十八岁。
    十九岁的生辰未到,天下大乱,一个名叫薄朔雪的侯爷在外地举兵,大病初愈的皇帝重新接过政权,凌迟处死了这些时日以来拿着玉玺为害苍生的长公主,以平民愤、定民心。
    她并不知道,到了她最后一个生辰的那一日,薄朔雪身在何处。
    若真到了那一日他们还能见面,她或许会收下他送来的生辰礼。
    郁灯泠目光茫茫落在远处,点点头:“到了冬日,再告诉你。”
    “原来是冬……”薄朔雪忽的一愣。
    冬天。
    现在还没有正式入夏,距离冬季,还有大半年。
    他差点就坦然地开口,说出要在长公主生辰那天陪她玩个尽兴的话。
    难道,他不想离开了不成?
    这宫中的囚牢,他是坐上瘾了?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正缘
    兴起这样的念头, 薄朔雪被自己吓了一跳。
    不知不觉中,他竟对这宫中的日子丝毫也没了抵触,甚至还有些他不愿意承认的期待。
    ……这真是太可怕了。
    他决不允许自己铸铁般的意志就这样被蚕食, 他要做的是堂堂正正的君子,而不是长公主裙下的幸臣, 他要靠着自己的本事获得殿下的激赏, 而非依靠肤浅的皮相……
    对了。
    殿下到底为何中意于他来着?
    既然殿下并不记得曾经那段往事,他们又是整整十年未见,殿下怎的突然召他入宫?
    这个疑问从进宫的第一天起便存在于薄朔雪的脑海里, 后来因为发生了太多林林杂杂之事, 反而被薄朔雪忘到了脑后。
    今日重新提起, 仍是无解。
    薄朔雪杵着下巴, 蹙眉深思。
    等到宫人退下后,薄朔雪才小声而严肃地问道:“殿下,问你一个问题。”
    郁灯泠玩得专心,敷衍地随口“嗯”了一声。
    “殿下当初究竟为何,独独挑中了我入宫。”薄朔雪眉心紧蹙。
    郁灯泠手上的动作停了停,讶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倒不是因为这个问题问得猝不及防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而是……她没想到, 薄朔雪现在才问。
    薄朔雪的脑袋果然与平常人的也不大一样。
    她看得出来, 薄朔雪一开始是不屑于问的, 因为他不在乎,也丝毫不感兴趣。
    郁灯泠便以为, 薄朔雪永远不会再提起这个问题。
    可是,他却在今天问了起来。
    好在, 郁灯泠当初便早有准备。
    毕竟哪怕是胡诌, 也要诌个全套。
    郁灯泠自信开口:“千灯会, 我曾偷偷见过你。”
    薄朔雪惊讶:“偷偷?”
    郁灯泠扯起一缕微笑,似是在回忆美好一般,微微点头。
    因为当时早就预备着薄朔雪会提起这个问题,所以郁灯泠甚至还曾模拟过问答的情景。
    包括自己要说哪些话,要用什么样的表情,都在脑海中排布推演过。
    可以说,她还是努力了的。
    千灯会是大燕的盛会,在这一日,年轻的男男女女们都摆脱了门禁的约束,没有包袱,没有课业,尽情地在外游玩,哪怕是家教最严的世家女子,也能在这一日玩到灯会散尽才归家。
    这样的日子,自然也就成了年轻男女之间互诉衷肠、缘定终身的好日子,十本话本里,便有九本写到了这一日,可谓是情缘发展得最顺水推舟之日。
    而且,那一日所有的年轻男女都会出门玩耍,只要回答得含糊一些,最好浑水摸鱼,绝不会出错。
    果然,听见这个答案,薄朔雪的眼中划过一丝了然。
    他暗暗收回一些太过靠前的身子,心中忖道。
    千灯会看着热闹,其实并无多少内涵。
    既无比酒吟诗,也没有刀剑上的展示。
    无非是大家穿着新衣、仔仔细细打扮一番,出去与友人相聚,那一日,街上处处都是好看的人。
    殿下在千灯会上注意到他,果然,是看中了他的色相。
    薄朔雪不动声色地咬了咬腮肉。
    不过,殿下喜欢的是哪套衣服?竟能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他?
    为何他从来没在千灯会看到过殿下。
    薄朔雪瞅了郁灯泠几回,又问。
    “殿下偷偷看我那日,我是,如何打扮。”
    郁灯泠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
    这个可不能随便答。
    万一她胡诌出来的衣服纹饰,他其实并未穿过,怎么办。
    想了想,郁灯泠回忆着薄朔雪第一日进宫来时穿的那套衣裳,大略形容了一番。
    为了不出错,郁灯泠还刻意补充了一句。
    “其实,我是在城楼上看你,隔得远,具体的衣饰图样记不大清,或许记混了也不一定。”
    郁灯泠心中暗道,自己如此回答,真是机灵非凡。
    薄朔雪听完,却不甚满意。
    那套他虽然也常穿,但实在是太过普通了些,许多人都曾穿过,哪里能够吸引殿下?
    那或许那日的他,并不是衣饰上出彩,而是别处。
    薄朔雪这样想着,便又问:“那么,是哪一年的千灯会?”
    郁灯泠的神色彻底麻木住。
    薄朔雪不知缘由,双眼巴巴眨了两下,等着长公主的答案。
    郁灯泠深吸一口气,谨慎地先问道 :“你,去过多少回千灯会?”
    薄朔雪显然没预料到有此一问,茫然答道:“自十五岁后,每回都去。”
    说完又想起来不太严谨,正想纠正一番,却见长公主随即自信地弯了弯唇角。
    “嗯,我是去年看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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