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君复朝皇后使了个眼,皇后会意,白他一眼,看向林时温:“本以为林大学士文官出身,未成想女儿竟这般出彩。”
    想想之前还让林清见放弃骑马的那些话,林时温起身干涩的笑笑,行礼道:“皇后娘娘谬赞,小女年纪小,爱玩罢了。”
    皇后笑道:“大学士何必谦虚,本宫打小便羡慕这般爽利的姑娘。”
    皇后看向林清见等人,对他们道:“今日彩头,六匹西域汗血,赏你们了。”
    众人行礼道谢,很快便有太监牵了六匹马进场,挨个得了一匹。
    林清见牵着那匹通体漆黑的高大骏马,不住的摸它额头,爱不释手。
    众人谢恩后退下,皇后安排人上了几段歌舞,见时辰差不多,便启程回宫,马球赛散去。
    晏君复和林清见一起牵马离场,并肩走在夕阳下,晏君复对她道:“往后就可以正大光明的骑马,等过几日,我再找几匹好马给你送来。”
    林清见明白他的心思,对他道:“世子今日这番好意,我铭记于心,来日世子若有需要,我自会竭尽全力。但无功不受禄,至于其他的,就不劳世子破费。”
    毕竟她不想嫁他,白收人那么多东西做什么?今日这番好意,她日后自会用别的方式报答。
    晏君复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他也不恼,他现在明白,要给她最需要的东西,等她真正的爱上他,而不是强求。便笑道:“成,你说什么是什么。”
    林清见不由瞥了晏君复一眼,这么好说话?
    说话间,一同出了马场,林家人已等在赛马场外。一处马场,林家小厮上前从林清见手里牵过马。
    林清见看向林时温,眼底隐有询问:“爹,这马……”
    林时温委实欣赏女儿今日的出色表现,既然她有这方面才能,也喜欢,那就别拘着了。林时温对她笑笑:“牵去别苑吧,等学完规矩,再跟着你一起回府。”
    林清见闻言展颜一笑:“多谢爹!”
    林时温欣慰点头,晏君复行礼道:“老师,那我便回去了。”
    林时温回礼,晏君复转身离去,路过林清见身边时,轻轻丢下一句:“回见。”
    林清见惊了下,看向他,但见他已翻身上马,缓缓向着夕阳的方向而去。
    一行人走到城外岔路口,林清见和林清心道别后下马车,跟爹娘说了声,便换了辆车往别苑而去,皇后赏的马,自己由下人牵着,跟在马车外。
    回到别苑中,嘉慧便去给林清见准备沐浴的热水,待林清见和嘉慧进了净室后,却发现嘉容又不在。
    林清见向嘉慧问道:“嘉容呢?怎么又不在?”
    嘉慧道:“要不我去找找。”
    林清见心头闪过一丝异样,伸手拉住嘉慧的手,对她道:“你在这儿等我,我自己去找。”
    说罢,林清见便出了去找嘉容。
    作者有话说:
    我顺下纲,明天开始肥更哈~
    第34章
    林清见在院中找嘉容,四下留意,但没有唤嘉容的名字,若非晏君复提醒,她并未过多留意嘉容,但是眼下看来,确实有些异样,她得看看,嘉容到底在折腾些什么。
    林清见在花园附近没找到嘉容,直到绕到前院,才远远看见嘉容正在与门房的人聊天。
    林清见看了眼身侧的回廊,双臂甩了几下,将广袖缠在手臂上,随后提裙掖进腰封中,三两下爬上回廊顶,从回廊顶潜到正厅房顶上,这才听清二人的谈话。
    二人显然已是聊了一阵子,但听嘉容跟那门房的人道:“咱们这些做下人的,谁家里没点糟心事,但好在都是小事,忍忍就过去了。”
    门房的老伯连连称是:“咱们这些人家,多少都会有本难念的经,但咱们都还算好的,后院厨房余娘子夫家那桩事,才是真的糟心。”
    嘉容明显眼前一亮,打听道:“什么事啊?”
    老伯长叹一声,摇摇头道:“得罪了京中权贵,实在是有苦难言。”
    嘉容见老伯说的模糊,紧着追问:“到底什么事啊?”
    那老伯显然不愿说,只笑笑道:“这种事,还是不拿出来说的好。”
    嘉容见问不出什么,只好随便又说了几句,转身又往内院走去。
    房顶上的林清见蹙眉,嘉容不好好和嘉慧一样在她身边呆着,跑出来打听这些做什么?林清见心底存了个疑影。
    见嘉容从下人常走的那条路,往后院而去,林清见干脆没下房顶,一路从回廊顶,墙头等处跟了过去。她身手矫健,遇人则避,像一只轻盈跳跃在屋顶的猫,一路未发出半点声响,更是未叫人发现分毫。
    最后林清见在陈嬷嬷的房顶上停下,陈嬷嬷屋子的侧后方,便是后厨所在。
    但见嘉容进了厨房,又开始和厨房里那几个中年女子说话。话里话外间,都是在打听余娘子夫家大伯家中发生的事。
    几个女子正在厨房门口摘菜洗菜,嘉容主动上去搭把手,加入她们的聊天。
    林清见愈发觉得不对,这些日子相处来看,嘉容性子比嘉慧活泼,但同样,心气也比嘉慧高,平日里伺候她都是嘉慧上手较多,嘉容绝不是会主动干活的人,尤其是洗菜这种脏活。
    果然没聊几句,嘉容便故意将话题往余娘子家中的事上引,那几名中年女子本也不想说,但架不住嘉容会说话,三言两语,就引得众人深觉身为底层人命途多舛,一时各个唏嘘不已,便说起余娘子家中的事。
    其中一娘子道:“余娘子那大伯家,委实是遭了无妄之灾。她那叔伯是祁山庄的佃户,祁山庄又是京中殿前都指挥使傅大人家的产业。那大伯一辈子都老老实实的务农,快三十才攒钱娶到个媳妇,三十多才得了一个闺女。即便生了个女娃,两口子也没嫌弃,宝贝的跟眼珠子似得。谁知道就前些日子,副指挥使家的公子去庄子上收租,瞧上了那姑娘。”
    说到这,那娘子重叹一声,愤恨道:“你说那等门第的公子哥,你瞧上佃户的姑娘,哪怕娶回去做个妾也成啊。但偏偏不做人,把人姑娘给糟蹋了。余大伯闹上门去,不仅没讨回公道,还被打了一顿。本以为这事到此了了。怎知傅公子怀恨在心,第二日又带了府中几个小厮,竟去人家家里,当着人家爹娘的面,又把那姑娘……姑娘不堪其辱,当天夜里就投了河。可怜余大伯两口子,这日后的日子,该怎么活下去。”
    听到此处,那娘子显然是不忍心再说下去。而屋顶上的林清见,蓦然攥紧了手,手背上青筋根根凸起,连牙关都咬的咯吱作响。
    林清见不敢相信,这会是发生天子脚下发生的事!马球赛前,她便听到有人议论余娘子家的事,当时未做多想。未成想,他们家居然发生了这等天人公愤的事!
    既然到了她的耳朵里,那么这桩事,她就必然会管!殿前都指挥使家的傅公子对吗?她记着了!
    嘉容听完这番话,又跟着闲聊几句,便从后院告辞出来。
    林清见便又跟了上去,嘉容进了她的书房,不多时拿着一张字条出来,边走边卷。她又去了养信鸽的院子,抓了一只鸽子出来,将那张纸绑在了鸽子脚上。
    林清见蹙眉,她这是给谁传信?
    不等嘉容将信鸽放飞,林清见从屋顶一跃而下,站在她身后,冷声道:“嘉容,你在给谁传信?”
    嘉容闻言大惊转身,一见是林清见,心立马提上了嗓子眼,她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听见?
    嘉容完全没想到林清见会找来这里,她不是去沐浴了吗?她连忙将信鸽藏到身后,结结巴巴道:“我我、我就是给、给家里写封家书。”
    “家书?”林清见将她慌乱的神色尽收眼底,徐徐朝她走去,摊手道:“给我。”
    林清见眸色冷肃,嘉容从未见过林清见这样的神色,不仅没见过林清见这样看她,甚至在后宅,她都未曾看过如此凌厉的眼神,仿佛有剑影从她眸中闪过。
    有那么一瞬间,嘉容产生一个怪异错觉,仿佛面前的不是生活在后宅中的温婉姑娘,而是一位刚从战场上下来,满身血气的将士。
    在林清见这等眼神下,嘉容连大气都不敢出,乖乖将手里的信鸽交了出去。
    林清见接过,目光冷冷从她面上扫过,将刚绑在信鸽脚上的信取了下来,随后展开。
    上面写的,正是方才嘉容在后院厨房打听到的余家之事。
    林清见委实想不明白,打听这些事做什么?还要鬼鬼祟祟的告诉别人?什么想法?
    她将纸张展开在嘉容面前,问道:“给谁的?”
    嘉容哑声张了张嘴,实在不愿说。
    林清见更觉奇怪,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何必怕成这样?反倒愈发让林清见觉得有鬼。
    她沉声道:“你若不说,我明日便让人送信回府,让娘将你卖出去。”这些日子,她已经知晓,这些下人和她曾经在孔雀寨的下属不同,他们的身契在主母手里,而他们最怕的事,便是发卖。
    果然,林清见话音落,嘉容便噗通跪在地上,连连告饶:“姑娘,我错了,我知错了。是三小姐,是三小姐让我打听别苑中下人的事,打听到严重的就告诉她。”
    “清心?”林清见看看手里的纸张,又看看地上的嘉容,眉宇间满是不解。
    琢磨了半晌,林清见也没琢磨出林清心让嘉容打听这些事的目的。
    林清见干脆问道:“清心要你打听这些事做什么?”
    嘉容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帮三小姐打听,我并不知道三小姐要做什么。”
    林清见轻叹一声,清心要这玩意到底有什么用?而且,嘉容是伺候她的婢女,纵然她和林清心关系好,但他俩却做着她毫不知情的事,虽然不知道贵族家是不是允许这样的事,但是林清见有些不舒服,她不喜欢被蒙在鼓里。
    思来想去,林清见复又将那封信绑回信鸽脚上,将信鸽放了出去。
    时至此时,林清见尚未往坏处想,只是单纯的不想被蒙在鼓里,想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而已。
    只要林清心回信,想来她就知道清心为什么要知道下人家的事,许是听说了余家的事,想打听明白,为可怜人出份力?眼下先处理嘉容要紧。
    可问题是,她虽然学了一些东西,但是这些高门大院,人和人之间相处的那些潜规则,她却不是很懂,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嘉容。
    要不然,交给陈嬷嬷?但林清见抬眼看了眼天色,见夜已深,念及陈嬷嬷的年纪,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那她就和嘉慧自己审吧。嘉慧懂规矩,她懂用刑,怎么也能问出点儿什么来。
    念及此,林清见对嘉容道:“随我来。”
    嘉容忙从地上爬起来,摸着泪跟上林清见。林清见行步似风,半点不似别的姑娘般娉婷婀娜,嘉容须得小跑着,才能跟上林清见。
    到了自己房里,便见嘉慧守在门外。
    一见他们回来,嘉慧便迎上前来:“姑娘去了好久。”说着,不解的看了眼身后哭哭啼啼的嘉容。
    进了屋,林清见让嘉慧把门关上,在中堂的椅子上坐下,方向嘉慧问道:“嘉慧,若我的婢女,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和别的主子有来往,这桩事该作何处罚?”
    怎知嘉慧闻言,立时横眼看向嘉容,万分诧异的质问道:“你居然背叛姑娘?”
    背叛!林清见闻言了然,果然这种事到了后宅,和当初孔雀寨一样严重,罪不容赦。
    嘉容闻言立时跪下,哭求道:“姑娘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姑娘你心善,恳求你原谅我一次,求求你。”
    嘉慧走到林清见身侧,问道:“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清见将大致的事跟嘉慧说了,嘉慧闻言眉心一跳。她打小就被卖为奴,辗转好几个府邸,十四岁到肖氏身边,方才过上人过的日子,她实在太清楚后宅里那些腌臜事。
    一听林清见说嘉容和林清心有联系,立马便意识到,这背后的事怕是不简单。她忙俯身在林清见耳边道:“姑娘,后宅里腌臜事多,好好审一审嘉容,许是还能审出旁的事来。”
    林清见闻言,不由抬头看向嘉慧,眉宇间亦是有些惊诧。
    半晌后,她看向嘉容,诈道:“还做过什么事,从实招来!若不招,我即刻一剑杀了你。”
    嘉慧闻言眨巴眨巴眼睛,一般都说命人乱棍打死,姑娘这句“一剑杀了你”,好重的江湖气,但也更显强势。
    嘉容愣住,咻然抬头看向林清见,似是不信她会杀人。林清见见此,朝嘉慧大气一伸手,沉声道:“给我找件趁手的兵器来。”
    嘉慧被吓一跳,忙低头去找,半晌后,往林清见手里递了个东西,林清见接过一看,正欲说话的人,一下噎住,她看向嘉慧,一脸困惑:“怎么是把菜刀?”
    嘉慧讪笑道:“护院手里只有大刀,还有几把枪。”嘉慧下意识的觉得,姑娘家家不应该使用大刀等物,压根没想着去借,就去厨房拿了把菜刀。
    林清见无奈,只能先用菜刀,她“匡”一声将菜刀砍进桌子一寸,再次看向嘉容:“说!”
    嘉容被吓麻了,这就是土匪出身的姑娘的真面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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