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绾这才从他的怀中出来,她下了车回头看了看,发现杨孜墨的马车才刚到路口。
    孤濯跳下马车来,握了她的手便进了客栈。
    过了一会儿杨孜墨也进来,瞧见孤濯握着容绾的手,目光便是一沉。
    容绾起身来,“杨少将军,让民女给你疗伤吧。”她想过了,虽然这个人非常的可恶,竟然将孤濯弄伤了,可她是个大夫,治病救人就是她的职责,而且,杨孜墨伤的根本不重,让别的大夫一下就治好真是太便宜他了,还不如她来治!
    杨孜墨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却见孤濯也没有说什么,便由着容绾去了,“好。”
    容绾嘴角弯了弯,眼神也冷了冷,拿着刚才已经将止血布处理掉了的药箱到杨孜墨跟前。
    手上拿着剪刀,咔嚓两下就将杨孜墨的衣裳给剪坏了,露出了杨孜墨肩膀上那一处剑伤。
    杨孜墨眼中刚刚带起的笑意,这会儿是沉了下去,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下一刻,火辣辣的刺痛便从伤口处传至四肢百骸,那感觉简直不要太难受!
    这比再砍他一刀还难受,杨孜墨并非是忍不住疼痛的人,可这会儿疼的皱起了长眉,眯起了狭长的凤眼,
    “嘶……”他想要忍住,却仍旧是受不住一般抽吸了一下。
    容绾见他疼的五官都扭曲了,这才满意的给他包扎了伤口,她给他上的药里有一些让伤口感受到火辣疼痛的药粉,并且处理的不好,往后估摸着都会留疤,杨孜墨这细皮以后怕是都嫩不起来了,
    “好了。”她说完便收起了药箱。
    杨孜墨看了看自己被剪得有些难看的衣裳,嘴角抽了抽,“容绾姑娘给阿濯疗伤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怎么可能!
    容绾暗道,随后回头给了他一个微笑,“是啊。”
    这笑容很诚恳啊!杨孜墨怎么一点儿也不相信呢?而且他忽然有一种感觉,这女人是故意让自己疼的,兴许他不应该让这女人给自己疗伤。
    见她一副温顺的模样,走到孤濯身边坐下,他忽然心中莫名烦躁了起来,不再看她,“那晚那贼人是受了重伤,而阿濯似乎不是。”听说那黑衣人跟东雍王伤的还要重一些,可这几天他派人在外盯着孤濯的一举一动,却并未有任何不妥,
    可是他很希望是他,是以,又仔细打量了他的神色一会儿,见他没有异样,“看样子,我是错怪了你。”
    孤濯方才邀杨孜墨不过是摸透了他的性子,知道他猜疑自己,便要做番戏,若是换了平时杨孜墨估摸着来也不会来,便会离开,哪里知道这杨孜墨竟然一反常态不但跟来了,还待了这么久,
    “抓捕嫌犯,本该如此,孜墨你做的没有错。”
    说着,孤濯便将容绾的手握在大掌之中,“只是下一次,不要再伤及无辜。”
    杨孜墨皱眉,见容绾仍旧是温温顺顺,冷声开口道,“看样子,阿濯已经不需要我做主了?”
    孤濯笑了笑,“大事还是得听孜墨的,这私事我就自己做主了。”
    容绾闻言面颊红了红,但也没有说什么。
    杨孜墨胸中莫名酸涩烦闷了起来,他双眸微微一眯,“我曾经听别人说起过,容绾姑娘好像是在西魏的境地山涧里出来的,不知是否是真的?”
    好端端的怎么又问起她来了?
    容绾没由来的面色一白,“是。”
    “不知道容绾姑娘是西魏那个山涧的?”杨孜墨问道。
    “就在玉璧城附近,否则我也不会那么巧就会遇到发瘟疫的村子,后面又遇到了郑三小姐,最后又去了潼关了。”容绾镇定的说道。
    “你和三小姐只相处了短短几日,就愿意背井离乡跟她来潼关?”杨孜墨仍旧不相信。
    容绾心里有些慌乱,可感受到孤濯的手淡定的点着她的小手,她又平静下来,
    “那会儿玉璧城正在打仗,我本来就是要离开那里的,有什么好稀奇的?”她说道。
    杨孜墨一双狭长的眼睛跟狐狸一样眯了眯,“可是姑娘不觉得,你和楚使臣说的关于他继女的事情有些太巧合了吗?”
    “不觉得。”容绾说道。
    杨孜墨嘴角一边勾起,继续问道,“楚使臣丢了一个逃犯继女,姑娘从玉璧城出现——然后姑娘又和元氏认识,元氏可是东魏的官家之女,期间可没有去过什么山涧——这件事,姑娘又作何解释?”
    杨孜墨心思缜密,能力强大,必然是查了清清楚楚才会说出来,或者他这会儿只是简单的一个疑问句,但实际上他绝对是将事情的细节都查的明明白白了,
    容绾不想在细节上过多的和他解释,说的越多,错的就越多,于是她道,“杨少将军有一点说对了,崔夫人那样尊贵的人,是不可能去山涧的,但是民女和崔夫人是在潼关后才认识的,之前是不认识的,所以这个并不冲突。”
    容绾说话间,杨孜墨是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虽然这会儿容绾没有露出破绽,可方才与楚老爷对峙的时候,那样激动的模样,绝对是有异常,不过容绾这会儿不承认,他也没有证据,是以,他决定从长计议,
    “我就是随口一问,姑娘不要多心。”他说道。
    多心的是你!容绾暗道一句,笑道,“是。”
    杨孜墨不想再在这儿多待,站起身来,“既然事情都说清楚了,那我就要离开了。”
    孤濯也起身来要去送他。
    杨孜墨眼中一抹冷意闪过,他笑着一抬手拍了拍孤濯的肩膀,笑道,“阿濯,你近来小心一些,长安城内有刺客,你这会儿又受了伤,莫要着了贼人的道才是。”
    孤濯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似得疼了起来,他却神色如常,笑道,“多谢孜墨的关心,我会小心的。”
    杨孜墨见他无异样,只当方才那剑刺的不深,便有些不甘心的收回手来,又看向了容绾姑娘,
    “改明儿若是找到了那位容绾姑娘,我一定要将她抓来瞧瞧,看看是否跟楚使臣说的那般,和姑娘你长得一模一样!”他说道。
    “好。”容绾说道,心想他反正也不可能找到。
    杨孜墨白来一趟,走的时候都眼中都有难掩的不快。
    等他一走,容绾就赶紧拉着孤濯上了楼,进了屋子中去,
    给孤濯将衣服脱掉,发现那伤口又流血了,忍不住在心里将杨孜墨骂了好几遍都觉得不解气,她刚才给杨孜墨下药实在是太轻了。
    孤濯的伤口这样反复,根本就好不了,所以之后的两天容绾都不让他动,好在这家伙还挺听话,伤口终于是在她的精心照料下有了愈合的迹象,至少不会一碰就裂开。
    东魏丞相高欢死了,听到这消息,不但东魏的朝堂震荡,连西魏也同样如此。
    当初东魏在玉璧之战中大败,那会儿高欢并没有死,还为了稳定军心与将士们畅饮,后来回去的途中听说是病了,却没有想到没有过多久就死掉了。
    高欢的两个儿子,迅速掌握了东魏的政权,但尽管如此,东魏朝堂如今局势也不稳定,
    这会儿就是宇文泰进一步控制西魏的好时机,因东魏得整顿朝堂,而南梁才刚刚接纳侯景,侯景是什么人?奸险狡诈之徒,南梁皇帝不得不防!
    然而,这些事情虽然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亦揣测宇文泰会做什么,
    宇文泰却好像是跟平时一样儿,没一点儿动静!
    西魏的朝堂也因为宇文泰的平静而平静,犹如一潭平静的湖水!
    但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们现在回潼关要紧吗?”容绾想要快些离开长安这个是非之地,这会儿孤濯的伤势已经好多了,正是时候。
    孤濯没有犹豫道,“可以。”
    然而话音刚落,胡来就将丞相府的小厮带进了客栈,
    小厮传了话以后,容绾一脸惨白,孤濯让小厮去客栈外头去候着,
    才阴沉道,“宇文泰这是想要动手了?”
    “为什么找我?”容绾郁闷不安的问道,“这长安城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大夫了吗?”
    “依我看,宇文泰是故意要找你。”孤濯说道,“因为你的位置很微妙。”
    确实,她如今和崔府同气连枝,又和杨府和王府有牵扯,虽然不知道宇文泰在打什么主意,但找她确实是情理之中,
    “我可以不去吗?”容绾觉得去了没有好下场。
    孤濯闻言,让胡来去给小厮回绝。
    胡来去而复返,皱眉说道,“那小厮说,常太医离开了长安,文太医又被处斩了,长安城内除了容绾姑娘,没有更好的大夫了,说请姑娘务必要去丞相府。”
    这是不去也得去,去也得去的意思吗?
    “去。”这句话不是容绾说的,而是孤濯说的。
    容绾诧异反问了一句,“去?”
    孤濯沉吟了片刻,说道,“对,不管他说什么,你都先答应他。”
    容绾不解,孤濯将胡来支出去,才又道,“你照我说的做就是。”
    容绾忐忑,孤濯道,“不怕,我们在长安呆不长。”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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