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司白的紫骨上猛然间便合了起来,“如果不是一张纸,而是几册古书卷便说得通了!”
    “是的!”景枫半眯起眼睛瞧着百里凤烨,“可那古集遗失的时间太长,朕虽一直在查,却没什么进度……你,查到了些什么吗?”
    百里凤烨也不再卖关子了,很快从衣袖里拿出一颗白玉兰的玉石坠子。
    夏樱这下也从神游中回过神了,“是那个!”难掩脸上的惊讶,夏樱语气有些激动,“怎么会在你这里。”
    景枫也认得那个白玉兰坠子。
    当日,梅答应死前说出梅易之在东平的消息,又把这坠子拿给那些江湖人看,说是梅易之前留给她的东西。
    景枫走过书桌,从不起点的一处地方,也拿出一个坠子……竟是和百里凤烨那样一样的白玉兰吊坠。景枫平日里就随便放的,想起来的时候就看一下,完全没有在意。
    “怎么一样?”司白当日不在场,后来也没有查过,故而不知道这坠子的来历,“你们怎么都有?”
    夏樱也满脸的不解,“当日不是被那个叫什么赵启的人拿走了么?”
    百里凤烨回头冲着夏樱乐呵呵的一笑,“凤烨这个就是从赵启那里拿来的。”
    景枫把玩着他手上的那个白玉兰坠子,“朕这个也是从赵启那里拿来的。”
    “你傻吧!有好的东西,凤烨哪会留给你啊!”百里凤烨笑的轻蔑,一身红装更衬出百里凤烨的几分傲气,“凤烨这个才是真的。”
    司白来了兴趣,“快快,说来听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知道梅答应被你弄死的事,凤烨便找了江湖神偷神乐,请他在赵启不知觉的情况下偷了真货,同时,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凤烨自然是放了一个假货在赵启那里了。”百里凤烨打了哈欠,狐狸一般的凤眸里带着些许的笑意。
    后面的不用他说,其他人便也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真品变成假品之后,景枫才派人找到赵启,从赵启手里抢回了那白玉兰,可是……抢回来的货此刻却已经就成假货了。
    司白看景枫出丑,又开始笑了起来,指着景枫,“你说说……被人摆了那多道,你丢不丢人啊!”
    说罢,司白几乎有些夸张地捧着肚子,笑的脸都变红了。
    景枫叹息了一声,把自己手上的白玉兰捏了个粉碎。然后,冲着粉末轻轻一吹……
    便是这样,他的脸上也没有表现出多少的愤怒之情来。
    百里眨巴着眼睛,“你就这么弄碎了?”他一双凤眸似笑非笑,摆明了带着些许玩味,“不怕……凤烨骗你么?也许你手上的才是正品。”
    “不会!”景枫淡定的摇头,瞧着百里凤烨挑了挑眉,略带了一点挑衅,“不知道你找谁做的假,也太不用心了……雕刻痕迹一看就是新的。玉也是新玉……”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百里凤烨葱根般的指头扫过龙渊剑鞘上的宝石,“也不奇怪。”
    将自己手上的白玉兰丢了过去,景枫抬手……这坠子,百里凤烨丢出来的时候虽是带着强劲的内力,但还是被景枫轻松接住了。
    眼皮都没朝这坠子扫去,景枫望着百里凤烨问道,“怎么说?”
    百里凤烨走了过去,和景枫并肩在一处,“你仔细看一下这朵白玉兰!”
    那两道身影一金一红,司白看着,陌名觉得……有些忧伤!
    景枫和百里凤烨若是换一个身份,也许可以是一辈子的好友,可是,就目前而言,一个空锡楼主,一个忆冰楼堂主,一个华褚国君,一个大夏世子,他们之间纵是让人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然而,却也是棋逢对手的势均力敌,若不能成友,只能为敌吧……
    司白摇头,心下叹息道——可惜了!
    没再多想,司白拂了拂一身雪白却绣着桃花的儒衫和夏樱围到了那两人之间,四双眼睛皆是定定地瞧着此刻正在景枫手里的白玉兰坠子,百里凤烨乜斜着凤眸,狭长的眸子里总让人看不真切。
    景枫端了许久的坠子,手上微微一动。
    突然……有一道亮光从司白眼睛里闪过,虽然只是一瞬而逝,却还是被司白捕捉到了。
    “我知道了!”司白一声咋呼起来,二十四紫骨扇‘刷’地一声合了起来,“这白玉兰除了玉石之外是镶嵌了珠宝的,虽然很少,肉眼几乎看不到,但是……若对着阳光便能瞧见埋在玉石里的珠玉。”
    说罢,司白提起了白玉兰坠子,朝着窗子之上透出的光束走去……
    果然,当那白玉兰坠子迎着阳光,光线从半透明的玉石里折射出来,竟发出了数点细碎光……
    一红一紫两种光线交错。
    夏樱倒吸一口凉气,叹道,“不知出自哪个能工巧匠之手,这小指般大小的的玉石里,竟藏着这么多宝石,若非特别留意,几乎看不出来。”
    包括景枫也都有些震惊了。
    他们这些人,谁没有见过奇珍异宝?这白玉兰的玉质虽属上乘,亦是罕见,但……比起夏樱腰上的那块暖血玉可平凡了不少,真正让人诧异的还是这玉石内嵌宝石却不外露的工艺!
    恐怕,集四国巧手工艺者,也未必能有二三人可以做出此工程来。
    只有百里凤烨,早已看出了这玉石的奇特之处,此刻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诧异的神色。
    这些细碎的光究竟会拼成什么样的东西?
    “快,去拿一匹新的白蚕丝织来。”夏樱冲着门外的侍卫宫女们喊道,话音刚落,又连连改口,“不,蚕丝太薄,去找一匹厚的绸缎过来,马上。”
    “是是是!”小宫女听得出夏樱语气里的焦急,闻言连连跑去。
    没多久,那厚厚的一匹白丝绸便送了进来。
    夏樱手持初端,本想把绸缎抛给司白,却见他正拿着坠子,而百里凤烨一付怏怏的,没什么精力的模样,夏樱扫了一圈后还是把绸缎朝着景枫丢了过去。
    景枫接过,抱着绸缎连连后退,没一会便把绸缎回开了!
    两人一左一右,同朝着那一红一紫的两道光线迎去。
    当光线全部投到了白绸缎之上,这些光线便组合成了两色交着的小圆点。
    司白拿着迎光的白玉兰微微动了动,那光线便也跟着动起来,然而……即便这样,折射出来的同案却没有半分变变,只是位置变了而已。
    没等众人看出什么,百里凤烨便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走到白绸缎面前,“是残局。”
    百里凤烨伸出食指,指了指立在面前一人来高的绸缎上,他目光朝着夏樱,眸子一弯便冲着夏樱微笑,“阿樱你看……”百里凤烨在绸缎上四四方方地画了一个框,“这个范围……你若想成一方棋盘,以红紫光线之间对等的距离来划分,纵横正好可以各分十九条来。”
    “没错。”被百里凤烨这么一提醒,司白便出看出来了,“三百六十一个交点,而这紫红二色恰拟黑白二子,正好分于这些交点之上。”
    司白继续瞧着绸缎上的碎点,好半天后又是一皱眉,问道,“只不知道这紫红二色的光,哪个是黑子,哪个是白子。”
    百里凤烨冲着司白翻了个白眼,完全就是赤裸裸的嘲笑。
    “紫色为黑子,红光为白子。”夏樱侧脸看着绸缎,仔细地瞧着那残局。
    “为什么?为什么?”司白歪头,他也下棋,却不精于此道,此刻更是满腹疑惑。
    夏樱盯着棋局,正在思索棋路。
    倒是景枫,一边瞧着绸缎却还抽空却对司白解释道,“黑棋一向先手,紫光较红光多一。”
    “噢!”司白婉转着语调,恍然大悟。
    景枫却又道,“不过也未必……表面上是紫光恰多一点,然而,这只是残局,不知对弈中双方是否有被吃子的现象……”
    已经过不好些时候了,司白拿坠子的手开始抖起来,那绸缎上的光也开始左右上下地摇晃起来,看的人眼花,景枫斥道,“别动!”
    语落,便把楼光启叫了进来,吩咐道,“紫黑红白,马上把棋谱绘出来,就在这绸缎上。”
    楼光启点头,走到景枫的书桌前,拿了一支毛笔,又拿了一只批奏折的朱砂笔。可楼光启不敢用,直用眼睛寻问景枫。
    得到景枫点头,楼光启才拿着朱砂笔战战兢兢地走到白绸缎之前。
    “我去,外面的宫女太监那么多,换人来拿……”司白口上抱怨着,却还是稳住了手,尽力没再颤抖了。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楼光启才将那棋谱绘完。
    司白长吸一口气,手臂已经酸的不行了!
    夏樱也放下了白绸缎,准备去把那棋局补一份出来,百里凤烨看出夏樱所想,一把拉住夏樱的手,变戏法一样的从怀里拿出好几张薄纸,“阿樱……有了,凤烨早就绘了几份了。”
    司白一听,脸上有些抽搐……
    百里凤烨位着夏樱往外走,“阿樱走吧,刚才的轻功比试,还没与凤烨分出胜负呢,继续吧……省得这里乌烟瘴气的。”
    夏樱拿着百里凤烨递来的残局,回头瞧了司白那快要发黑的脸,忍着没好意思笑出来……便和百里凤烨一起离开了景枫的御书房。
    冲着百里凤烨的背景虚踢了一脚,司白吼道,“王八蛋的!”这一声没有吼完,司白又唉哟了一声,抱着手臂弯着腰,声音都有三分抖,“我的手哟。”
    夏樱终于笑出了声,捶了百里凤烨一下,“百里凤烨,你……你真是一肚子坏水。”
    那红装男子也冲着夏樱笑,“抬半盏茶的时间能换你刹那笑颜,这桃花公子……可值了。”
    “百里凤烨……王、八、蛋!”司白站在御书房门口,即使已经看不见百里凤烨了却还是用内力吼着,惊起一园的虫鸟。
    景枫的眼底也有笑意!
    数年之后,在暮年的老皇帝心里,那一日的光景……在记忆却是那般的明媚。
    也许,这一日正是他们少有的彼此都暂时止住了算计……若单单结识于江湖,抛却了朝廷斡旋,他们必是生死之交啊!
    暮年后的老皇帝用力地去想……年轻时的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却在垂手之间也忆不起当年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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