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些了没有?”司徒青怜走到景枫身边,轻轻拍了拍景枫的后背,见景枫神色颇有几分不自然,司徒青怜柔声劝慰道,“放心吧……她不会有事。”
    景枫苦笑了一声,轻轻地点了点头。
    “春雨!”司徒青怜唤了一声,春雨极不情愿地走了过来,手中端着一个木质的沉香锦盒,“娘娘,陛下。”
    没有理会春雨的不甘心,司徒青怜从春雨手中将那个深色的锦盒接了过来,“陛下,这是昔年皇上赐于臣妾的灵芝草,臣妾一直没用,现在……也许夏樱用得着吧。”说着,司徒青怜已经将锦盒打开来了,这沉香锦盒许是很久没有被打开过了,刚一打开,风中重夹着一股浓浓的药草之味,气味甚是厚重。
    “难为你了!”景枫淡息了一声,不知再想什么,眉梢却越皱越紧。
    “陛下说的什么话!”司徒青怜有些不高兴,“非得与臣妾这么生疏么?而且……陛下难道不知道,臣妾真的很喜欢夏樱。”
    几个太医忙进忙出,一盆盆地清水端进去,再一次抬出来时,却成了鲜红的血水,里面夹着些沾了血的白布……
    那样的血猩味浓重的叫景枫浑身难受……每每想起夏樱档在他的身前替他挨了一刀,而那一刀本是他可以轻松躲过去的……那个女子明明是算计了他,叫他在天下人的面前不得以去追究大夏的责任,可是,他的心却忍不住为之莫名的悸动。是的,她是算计了他,可是,那一刀却是他真真正正替他挡了的。
    “陛下,那个刺客的尸体臣妾已经送入了大理寺。还有……负责盘点进宫献艺人数的侍卫,青怜也已经暂时扣押了起来,陛下要什么时候去审问?”司徒青怜环住景枫的腰,轻轻地在景枫的后背上落了一个吻,“陛下,青怜也可以为你挡刀档剑的……”
    景枫嗤笑了一声,伸手将司徒青怜额前的发丝顺到了耳朵之后,“别乱想。”
    司徒青怜微笑着沉默了下来,她慢慢地垂下头,笑意却在唇角边一点点地消失不见了。
    “皇后娘娘……”屋里传来几个太医焦虑的声音。“您……您干什么!”
    景枫惊了一跳,连忙朝着屋里走去,“出了什么事?”
    司徒青怜和春雨亦跟在了景枫的身后进了屋子。
    夏樱的腰间附近已经被太医用剪刀撕开了。一点衣服也没有,从后腰到肚脐这一截都是赤、裸的,伤口处被太医用厚厚地绷带缠了起来,上面还隐隐透着一些血迹……
    景枫看着夏樱露出了来的那些皮肤,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上面……几乎没有一片完整白皙的皮肉,什么样的伤痕都有,错综复杂,在此之前也不知道还受过些什么样的伤。
    隐隐地,心口处有些疼,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咬噬一般。这一刻,景枫突然意识到……她是一个女子啊!一个女子究竟要把自己逼到什么地步,才能有那么多的伤痕?她到底知不知道。她不是神明,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也许,她也需要呵护。
    “皇后娘娘!”太医见景枫铁青的脸色,连忙抹了一把脸上的虚汗,“您伤口处的倒刺刚拨出来。您现在……需要躺……好好躺着。”
    太医说着,便试图把将夏樱按在床上。好好地呆着,这一剑,其实不算轻伤,若不好好调理,也会伤到精骨的。
    “我没事!”因为失血过多,夏樱的脸色有些发白,可是,精神却是很好,她一手按着腰上的伤口,另一手已经去够床下的鞋子了,想来,现在便想自己穿着鞋子走出去。
    夏樱这举动可把太医吓了一大跳,这里好几个太医已经在皇宫里的当差数十年了,从来没见过这么一个刚刚才从昏迷状态清醒过来,伤口处的血还没有完全止住便想下床的人,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华褚的皇后。
    “你干什么?”景枫呵斥了一声,“夏樱,你给我好好地躺着。”
    “你来干什么?”夏樱的语气很不好,想起景枫将她横抱起来的一幕,夏樱便觉得无比刺心,“我的事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景枫叩着夏樱的肩膀,生生将她重新按倒在床上,“怎会与我无关?皇嗣被冉清所害……你不是还得给朕一个嫡子皇儿么?”
    夏樱半张着口,多看了景枫两眼,见他的居然没有一分玩笑的样子,不由的问道,“你疯魔了不成?”
    景枫没答夏樱,只是扫了太医两眼,“她现在怎么样了?”
    “皇后娘娘……伤,伤的不轻,可是,身子底子好,虽说如此,可要完全转好,少说也得吃上一个月的药,再调养三五月方才可痊愈。”
    其中最为老迈的一个太医,眼睛突然一亮,盯着景枫手上的那个沉香锦盒问道,“陛下,这可是千年灵芝草?”
    景枫没有回答,却将沉香锦盒交给了太医,“用得上便用吧!”
    开了盒子,几个太医瞧着那灵芝草好一会儿,连连点头,“用得上,用得上……这对皇后的身子是极好的,皇后娘娘如今虽看起来健康,可惜……这些年受的伤实在太多了,终是伤了根本,若不发作则已,他日若是旧病骤然来袭,恐怕……有性命之危。”
    夏樱闻言,微微一楞,眉宇间不由的染上几分忧伤,类似这样的结论,当初她也曾听林阮思说过……
    她从来不怕死,却害怕在此之前没有再见一见那个人!
    景枫见了夏樱的神情,仿佛看进了夏樱的心底,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杏眸里多了几分他不自知的怜惜。
    “皇后娘娘……这灵芝草是极好的,又加上您受了伤,能将灵芝草的药效完全吸收。”成太医说着,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长长的白胡子,眼中眸着精光。“可以说……这是因祸得福,您现在吃下这灵芝,能将你身体的元气补回一些。”
    夏樱自嘲了一声,她虽是大夏的公主,可是,也许是天生命贱,她还从来没有用过灵芝之类的药材,在军营中的时候,别说珍贵的药材了,只要有药能用便是好的了……
    “怎么用?”虽说如此。可夏樱多少也过些好药,一看那灵芝便知道是珍品,比起大夏皇宫的灵芝草好多了。
    成太医将灵芝交到夏樱手上。“灵芝也有三分毒,原需要配以药材熬成汤,可是……娘娘的身体已经到了用狼虎之药的地步了,便是生吃也是好处大于弊处的。”
    成太医的话音刚落,夏樱便拿过了灵芝。“不会有毒吧?”
    “皇后娘娘……您即然疑心便不用服食了!”春雨冷冷地哼了一声,“毕竟,皇后若是出了事,第一个没命的便是奴婢。”
    春雨还欲冷嘲热讽几句,便被司徒青怜狠狠地瞪了一眼,她只好将整肚子的怨气都吞进了肚子里去。
    “你放心!”司徒青怜笑意盈盈。声音如梨花般软糯,“这灵芝是陛下赐于青怜的,青怜一直舍不得用……断是无毒的。”
    夏樱看着司徒青怜。头一次眼神中的戒备疏离了一些,她微微地朝着司徒青怜点了点头,用极淡的声音说了句,“谢谢。”
    仿佛没想到夏樱会对她说这句话,司徒青怜的喜悦一眼便能叫人看到心里。“夏樱,你是不是也把我当成朋友了?”
    司徒青怜说着。便握住了夏樱的双手,“青怜很开心。”
    这样的亲昵让夏樱有些不习惯,微微咳了两声,夏樱连忙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
    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夏樱已经将那株灵芝完完全全的吞到了肚子里,所谓立竿见影大抵如此,刚一服下,夏樱便觉得身上有股火烧一般的,热得不行……片刻之后,夏樱的里衣已经沾了一大半。
    夏樱的脸被烧的极红,那种红非常不自然,景枫总有些疑心,可是,太医们都说这是好现像,景枫便渐渐放下了心,与司徒青怜一起守在了夏樱了身边,景枫甚至下旨免朝……这可是景枫登基的这几年里,头一次免了早朝。
    夏樱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下床了,只得看着司徒青怜说道,“我要见月华姐姐,你能帮我说一声么?”
    司徒青怜点了点头,拉过被子将夏樱盖了个严实,“春雨去跟洁昭仪通报一声,请她速到此一趟。”
    “知道了!”春雨福了个礼,刚从御药房里迈出步子,便撞到了司白身上。
    司白打量着夏樱,一向带着轻挑的桃花眼里居然不见了往常的笑意,“不必了,你不必去找她了。”
    紧握着手上的二十四紫骨桃花扇,司白仿佛有些站不稳一般,“她走了!”
    这句话,司白即是对夏樱说的,也是对景枫说的。
    “她走了?”景枫像是不相信一般,反问一句,过了一会,景枫便又释然了,“也罢,也罢!”
    夏樱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夏乾,她很想知道,究竟是不是因为哥哥见过了月华姐姐,所以……月华姐姐才会离开。
    司白狠狠地瞪了景枫一眼,那一瞬间司白的眼神是真正带着刻骨恨意的,然而,他终究将那些恨压了下去……
    闻着司白身上的桃香,夏樱茫然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你是不是也要离开了?”夏樱按着伤口,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司白一楞,桃花眼中带着一分藏得很深的失落与伤感,却坦然地告诉夏樱,“是,我也要走了。”
    对于这样的答案,夏樱却好似早已知晓,“那么……你走之前,能不能与我谈谈,我有些事想要问问你。”
    “好!”司白笑了笑,桃花眼眯得弯弯的,“可是你也得跟我说些月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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