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冰堡的守备们被遣退以后, 空无一魔。 漠北君一定也以为他老老实实“滚”了,不会料到他还会折回来, 由是尚清华返回那间寝殿前的走廊时, 还没被发现。他止步于此,顺着那只三人合抱的巨大廊柱游上屋梁,找了个绝对不会被人看到的位置坐下来。
    不过这个位置虽然的确是不会被别人看到,但是也看不到别人啊摔!
    漠北君冷淡的声音响起, 似乎还在强行压抑火气。
    他道:“你来干什么。”
    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的声音笑道:“侄儿继位, 我来讨杯喜酒喝,有什么不可以吗?”
    漠北君并不答话, 哼了一声, 半晌才道:“有什么喜酒好喝的。”
    另一个声音又道:“过了这七天,你就是真正的漠北君了。这难道不值得恭喜?”
    尚清华知道这是谁、这里是哪一段原著被搅乱后拖延至今的剧情了。
    要命了。漠北君大事不妙。
    来的这位不速之客, 是漠北君他小叔叔, 凛光君啊!
    而寝殿里面躺着的, 一定就是漠北君那出生以来恐怕没见过多少次面的父亲——的尸体。
    按照他设定过的, 漠北一族每一代的君主死亡后, 都会把七成的功体过继给下一代继承人。这个时刻极其关键。而他的原作剧情中, 凛光君就是瞅准这个节骨眼, 在漠北君正在处于消化功体紧要关头的最后一天, 发动偷袭。因为原定的合法第一顺位继承人是漠北君, 凛光君没有资格承袭功体, 硬抢也没用,不合法就是不合法, 列祖列宗不会承认。但如果漠北君在正式继位之后才死,他就是唯一的漠北血系了,届时,七成功体接手的不要太愉快。
    按照原著,应该有一个冰哥在旁边扮猪吃老虎,顺手护航,在漠北君即位之后再顺理成章地敲诈漠北氏一笔。可是本世界的冰哥这时候没羞没臊折腾他师尊去了,说说,他哪有空理会这边?漠北君带回来的,居然是屁用都没有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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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清华狂抓乱发:大王你,你你你,你带我回来干啥?!我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哪有那个本事给你护法?这种要命的事情当然要找心腹啊,找最nb的盟友!就算你没办法把冰哥从他师尊身上撕牛皮糖一样撕下来,起码你找他借几万只黑铠武将啊?再不济也不能找我啊,我除了淡茶送水洗衣叠被、还有什么技能点不是业余水准!!!
    没有自己亲赐给男主角的不灭光环不死金身,七天之后的致命一刻,漠北君……
    凛光君道:“这么重要的日子,你怎么谁都没带?”
    “……”漠北君冷淡地答道:“没带。”
    凛光君吃吃笑道:“本来是带了的吧?我看到了。过来时,恰巧撞着个人走出去,那就是那个……说是跟了你的安定峰峰主?他怎么惹你了?打成那样子。我听传闻,还以为你脾气变好了。”
    良久,无人应答。
    凛光君又笑道:“小叔叔只是问问而已,为何这样不亲切地看着我?”
    漠北君直白地道:“我希望你出去。”
    “你这话好伤魔心。可惜,我族并未规定,继位仪式过程中,不允许其他人旁观吧?何况,我还是你父亲的弟弟。若是没有你,今天站在这里等待承袭的,就一定会是我。”
    漠北君似乎知道赶不走他,不再多言。凛光君却洋洋得意,不知收敛:“唉,长大了要做领主了,果然就不同了。还是小时候的你可爱多了。”
    尚清华听着这耳熟的台词,抹了把汗,为自己居然写出过这么恬不知耻的角色感到轻微的羞耻。这位叔叔他居然还有脸提小时候。
    漠北君自幼无母,小时候最黏最亲近的,就是这个年纪差得不远的小叔叔。然而,因为上一辈兄弟之间有些破事和感情纠纷,凛光君对这个侄子实在喜欢不起来,某次趁其他魔不注意,他把这个听话的小侄子哄出了大门,扔进了人界,让一堆修真暴徒追着这只什么都不懂、惊慌失措、跑几步就要摔一跤的小魔疯狂围堵数日。
    那时候漠北君的年龄,大概只相当于人类四岁的孩童。若不是他爹过了十多天忽然想起来,儿子似乎这几天没跟在弟弟后面,顺口过问了下,漠北君说不定就要在幻花宫水牢里被关到活活吓死。对那个年纪的魔来说,一群围着他乱转乱喝的人,就是一群茹毛饮血的怪物。想象一下一个人类四岁小孩儿被抓到魔窟里关着会有什么反应,差不多了。
    上一任漠北君心大如盆,四川盆地的盆,反正儿子最后抢回来了,有惊无险没死成,也就没怎么上心,说了这个弟弟两句,便让他们今后继续“好好相处”。
    蓬头垢面地被接回来以后,漠北君再也不跟这个过往最喜欢的小叔叔说话了。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展越严重,以致他终于跟谁都不愿说话了,并且对一切背叛深恶痛绝。
    将自己编的狗血冷漠少主成长史在脑海里重温一遍,尚清华反省了一下。主要是反省魔族淡薄冷清的天性设定是不是太不人道。次要则反省当初为什么没有顺手加上一条“继位仪式不允许闲杂人等在旁,即便是直系亲属也不行”的设定。以至于现在漠北君守丧等待承袭期间,不得□□离开,也不得有理驱赶凛光君。
    这样一边反省一边胆战心惊,尚清华足了七天,终于等到了最后一天。
    祭足七日,到了漠北君正式继承功体的那一刻,他很明智地迟迟没有动作。然而,迟早是必须有所动作的。
    凛光君道:“怎么?为何迟疑?”
    因为你站在这里啊!!!
    凛光君道:“莫不是……怕我偷袭?怎么会呢?我可是你叔叔啊。漠北,你可得抓紧,再不开始就错过了。没有补救机会的,不需要我提醒你吧?”
    不立刻开始,功体便会自然消散,相当于巨额遗产随风飘散;立刻开始,凛光君这个绝对不安好心的却在一旁虎视眈眈。漠北君此刻的处境,可谓是进退两难。
    一切如原著般进行,只是少了一个所向披靡的冰哥,多了一个狗屁不通的华弟。
    最终,漠北君还是冷笑了一声。
    尚清华一咬牙,还是冒着被魔觉察一刀削头的奉献,探出了脑袋。几乎是在寝殿里飞出一团蓝光、罩住漠北君的瞬息之间,凛光君猝然出手!
    漠北君早有防备,腾出一手来接了他这阴险至极的一掌。可毕竟分心不暇,教一丝魔气溜入了掌心。这一丝不属于他的魔气在漠北君体内乱窜,他不敢大意,只得又分出一部分心神来对付它。凛光君觉察一举成功,欣喜若狂,可他还没来得及进一步动作,忽然有个人,从天而降,跳将出来!
    凛光君凉凉地道:“我道这里怎么会还有没被支走的守卫。你不是七天之前就走了吗?怎么?回来护主了?倒是瞧不出来你有这份忠心。”
    尚清华原先看不到他还好,一看腿更软了。凛光君虽然长得挺好看,但是一种阴柔又阴险的好看,那双桃花眼真是如毒针一样在泛着寒光,笑时微微露齿,牙齿还森白森白的,特别适合咬生肉!
    尚清华硬着头皮站在漠北君身前:“第一,谁说我是回来护主的?第二,谁告诉你他是我主的?”
    凛光君:“那你现在拦在我跟前,算怎么回事?”
    尚清华铿锵有力道:“落井下石!”
    他胡说八道的时候,手都在抖,哆哆嗦嗦指着自己的脸:“你看看,他把我打成什么样子。你这个侄子,脾气真是好!”
    漠北君在他身后吐了一口血。绝对是被他活活气的。
    尚清华如泣如诉:“这些年来,我断的肋骨可以再堆一座埋骨岭,我吐的血能活活淹死我自己。忠心?对这种人……这种魔,谁他妈能忠心。他如此待我,尚清华若是还能忍气吞声不报复回来,枉为安定峰峰主!”
    说这段话时,尚清华完全不敢回头看一眼漠北君的表情。背上冻得都快结霜花儿了!
    凛光君哈哈笑道:“漠北,你听到了吗?我真是同情你,永远都是被出卖背叛的命。你这样还怎么统领漠北一族?真让你继位了,你这个体质,我族岂不是随时都有被倾覆的危险?还是听小叔叔的话,大事都安心交给我,你就去吧。”
    多年心愿就快实现,凛光君心境开阔,对他大度地道:“你想怎么落井下石?”
    嘿嘿一笑,尚清华扣了个火法诀,往身后甩去。
    凛光君感觉一阵炎热扑面而来,眼前红光乱舞。漠北冰族最为厌恶火光,尤其这火似乎还并非凡火,乃是尚清华死皮赖脸找沈清秋给他做的几粒玄阳火种所发,凛光君厌恶之中还掺杂了几分惧怕,当即后退掩面,心下略感诧异。
    他暗想:“看不出,传言中窝窝囊囊的安定峰峰主竟然是个狠角色,我可听说漠北对他很是不错的,谁想这厮潜伏隐忍多年,一出手就这么毒辣,要用仙家之焰活活把漠北烧死。死都没这么便宜,这火只怕能把他活活烧成炭灰!要是他刚才冲我使了这个法诀,只怕我也得狼狈一阵。不知他还有没有留几粒这厉害火种。不管有没有,此人都绝不能留。”
    可等他盘算完了,站稳一瞧,当即大怒。
    漠北君并未被烈火吞噬,而是被罩在了丛丛火焰之中。方才尚清华那一把火种,竟没有打在他身上,而是在他周身方圆丈许之地画了一个大圈,跃动狂舞的玄阳真火,将他们两个包围在其中。
    虽然漠北君出圈不得,可凛光君也进圈不得。若是隔空发力,他的冰法便会被玄阳真火融掉。如此看来,它不像是攻击术法,倒像是一个——保护圈!
    觉察上当受骗,凛光君的脸登时阴了。
    漠北君被凛光君拍进了一道歹毒的魔气,正在四肢百骸中乱窜作恶,他单膝跪地,脸色青白交替,连多看旁人一眼的功夫都没有。尚清华手忙脚乱围着他转,又帮不上忙。凛光君远远绕着玄阳火圈走着,边走边冷笑。
    他道:“我方才说错了,你岂止是忠心,你简直忠肝义胆肝脑涂地。为我这个不成器的侄子,白白回来送死!只是不知道,你这个圈子,能挺到几时?”
    此话戳中了尚清华的痛处。
    沈清秋给的火种,他是一次性都扔出来了,完全没留个底。他蹲在漠北君旁边打了鸡血样地祈祷:“妈呀大王你听到了吗,他要杀我,你叔叔要杀我!你千万快点消化完,我可真不知道这个圈能挺到什么时候!”
    突然,一声裂石巨响,头顶有冰尘霜灰簌簌落下。
    尚清华蹲得不稳,和跃动的火焰一齐晃了两晃。
    只见凛光君单手从一只廊柱上收回,道:“你们以为不出来,我就拿你们没办法?”
    他想把冰堡打塌,砸死或者活埋了漠北君!
    眼看着冰柱上爬出了森森裂缝,凛光君第二掌就要打出,尚清华忙道:“出来出来,这就出来!”
    便如一只苦大仇深的青蛙跳进油锅里一般,他慢吞吞跳出了圈子。
    这一出来,就别想再进去了,凛光君身如鬼魅,一把揪住他:“光你出来有什么用?把火撤了!”
    其实他也有点心慌了。不知那一道魔气漠北君多久就能压制下来,若是在玄阳之火衰灭之前他就调息完毕,消化了那七成功体,今日之变岂非就成了一场闹剧?
    尚清华道:“我只懂放火,不懂灭火啊。”
    凛光君:“那就让他出来!”
    尚清华:“这个……君上您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想出来也动不了啊。”
    凛光君冷笑一声,把手放到尚清华心口处。
    他亲切地道:“那你说,如果你的心脏正在结冰,他会不会一时冲动,就出来了呢?”
    尚清华:“如果这种事靠‘一时冲动’就可以破,我建议君上您自己‘一时冲动’试试看能不能冲进去……”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了。
    凛光君轻声哼唱着冰法诀,把它唱成了愉快又恶毒的小曲儿,道:“漠北啊,小叔叔真是意外,你居然也有一条至此境地还不肯背叛你的走狗了。这么一条好狗,没了多可惜,是不是?”
    心腔附近,一片冰天雪地。
    尚清华嘴唇发紫,举手道:“君君君上。”
    凛光君:“说。”
    尚清华:“你这样……冻冻冻我的心脏,我我我叫不出声音,听听听起来不够凄惨,达达达不到你想要他‘一时冲动’的目的。我建……建议你还是打我吧。我保证叫得卖力,叫得凄惨。”
    凛光君:“哦。可是我手很重的,万一没控制住,打死了你怎么办?”
    尚清华:“没没没事,我扛得住。习惯了,经常挨挨挨你侄子的……”
    话音未落,尚清华便切身体会到了,凛光君的手,到底有多“重”。
    他没用魔气,全然物理攻击。尚清华可以清楚听到自己每根肋骨断掉的声音,吐血太多后胸腔漏风般嘶嗬的声音。
    牙帮子隐隐有点松动的时候,尚清华心想,跟他叔叔和其他魔族比起来,漠北君真他妈太温柔了,太亲切了,简直是一个小天使。
    他拖延的时间越是久,凛光君越是焦躁得逼近狂怒,踩牢他的背,拽起他一只手臂,狞笑道:“不是保证叫得卖力、叫得凄惨?为何嘴巴这么严,到现在还没漏出一声?”
    这个动作带给尚清华一些极其不好的联想,他忙吐出口里含着的一泡热血,很有诚意地大叫起来。
    凛光君道:“嗯,不错。可惜,还不够凄惨。我帮你好了。”
    肩膀传来筋肉皮骨撕裂的恐怖疼痛。尚清华张了张嘴,任由恐惧灭顶,反而叫不出来了。
    可这份疼痛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忽然之间,他被向后拽起的手臂软软垂下。
    深蓝色的袍子一角在他身前翻滚,风雪满襟。
    漠北君出其不意,掠出了火圈,一掌拍中凛光君心口!
    凛光君猝不及防挨了这当胸一掌,半边胸膛都塌了下去,周身魔气更是像被打穿了一个大洞,往外一泻千里。他心头发凉:这小子一击之威与以往不可同日而语,终究是给他拖了过来,将漠北氏历代传承的功体尽数消纳了!
    而且竟然连玄阳真火也不畏惧了,直接穿了出来!
    虽是愤恨又不甘,可眼下恐怕他已完全不是漠北君的对手,只得匆匆用冰封住了伤口,化为一道黑风,向冰堡外袭去。
    尚清华脸贴地趴着,半天不见动静,也没人来扶他,心中凄凉:还生气哪?怎么说也是为他被打成这样,扶都不给扶一把,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却听咚的一声沉响。
    尚清华艰难无比、龇牙咧嘴地翻了个身。
    漠北君居然又倒下了。两条人影,姿势各异地倒在一个熊熊燃烧的火圈之旁,静静地,静静地,扑街。
    他这才恍然大悟,恐怕漠北君根本没消纳完那七成功体,也没把凛光君那道魔气压下去。方才,他真是的“一时冲动”,奋力一搏,才临时吓退了凛光君。现下漠北君耗尽了最后的气力,还被要命的玄阳真火烤了一遭,于是又……扑街了。
    虽然漠北君直挺挺躺在地上,连手指都曲不了,却仍在拿眼睛使劲儿瞪他。
    尚清华被瞪得无法继续安心趴下去,只得开口道:“那个,大王啊你,别挣扎了,躺好,慢慢消化吧。历代领主层层递进的功力累加起来,不是一口能囫囵吞的。”
    那目光仍毫不收敛,尚清华如沐针雨,心惊肉跳,好容易缓过了一口气,坐起个上半身,已抖成帕金森。
    现在漠北君总算能好好听他说话了。他舒了口气,道:“呃,大王啊。其实本来我没想在这种时候走的。我不知道刚好是你继位的紧要关头嘛,真的。这么重要的事,你为啥不早点告诉我。”
    漠北君在用表情告诉他“跪下来哭着说我错了就原谅你”。
    尚清华嘴角抽了抽,继续道:“说实在的,你不应该带我来,我根本不顶什么事,也就平时给你揍一揍,还能凑合着用。你看我刚才,被打成这样,也只给你拖了一点时间。你小叔被你打成重伤,应该不敢再来了。你差不多也快消化完了吧。那我就先……走了。”
    漠北君原本脸色缓和了点,一听最后一句,立刻眼射寒光:“还走?!你敢!”
    又被吼一脸,尚清华浑身上下还疼着呢,忽然一阵怒火中烧,当即拍地喝道:“怎么不敢!”
    这一掌,当然吓不到漠北君,只拍得他肩膀胳膊一阵好疼,眼冒金星。横竖漠北君现在动弹不得,尚清华恶向胆边生,指他道:“实话告诉你吧!我忍你很久了,你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脾气恶劣的魔二代!”
    此举可谓是狗胆包天。漠北君完全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而尚清华多年的积怨此刻势如长虹,喷薄而出:
    “你看我脾气不错好说话修为又差,拿捏得好爽是不是?你以为你老子我真这么……这么……啊?!”
    “看什么看,你有意见?!老子就是你爹!给我叫爹!也就是我让着你罢了!换个人你试试?!冰哥不得揍死你,沈清秋原装货不得阴死你!”
    “没有人喜欢自己天天被揍,也没有人每天被揍还会真的整天乐呵呵!又不是真的是狗!是条狗你每天踢它两脚,时间久了它也知道不敢再缠你!”
    漠北君道:“你想死吗?”
    在此等境况下,这句话的威慑力大折,尚清华道:“不想。我不光敢走,我还敢做别的你信不信?本峰主今天就要在这里,把你以前揍我的份都揍回来!”
    漠北君怒道:“你——!!!”
    尚清华道:“你什么你?又是‘你敢’?告诉你,我现在还就真敢了。来!”
    说完撸起袖子,当着漠北君铁青的脸跃跃欲试活动拳头。漠北君眼神里嗖嗖放出冷刀子,尚清华毫不畏惧,一拳挥出,冲着他的脸就是一下。
    漠北君本能地别过了脸,只觉得脸皮一紧。
    很陌生的感觉。有点痒,有点小疼,却完全不是预料的重击。
    尚清华两根手指捏住他一边的脸颊,使劲儿往外拉,道:“怎样,痛不痛?!”
    边拉边想,这他妈跟老子心里想做的不一样啊!揍他啊,趁他不能动揍他啊。拉拉脸就算,怎么看也是自己亏了!
    但是没办法,果然……还是下不了手揍这张脸!
    漠北君被拉得口齿不清,坚持道:“你完了!”
    尚清华嘎嘎笑道:“有骨气,这种状况下还能威胁我,爹欣赏你。”
    他另一只手也加入进来,捏住漠北君另一边脸,一会儿往相反方向拉,一会挤成一团。漠北君往日里高贵冷艳的形象被他一双贱手毁得鸡犬不留。尚清华嘴里还重复:“还不痛?痛不痛?”
    漠北君傲骨不屈,奈何生理泪水这东西,不是有傲骨就能挡住的,终究是被他拉得眼角泛起泪光来。
    “……痛了?痛就对了!”尚清华放开爪子,道:“平时你打我,比这痛起码十倍!让我拉一拉怎么了?娇气!”
    漠北君被他一句鄙夷的“娇气!”气得面色苍白,脸颊上又是一大堆青青红红的指印,着实触目惊心。
    要说尚清华也确实怂,刚才激情犯罪一时爽,事后才害怕会被送进火葬场,尤其是漠北君的脸恢复正常形状后,那表情实在是……实在是……他看得心里直犯怵,忙拍拍衣摆,准备拔腿走人。大步流星溜了几步,身后漠北君喝道:“要腿就站好别动!”
    条件反射的,尚清华又听命了。
    他不敢回头,道:“大王,我真走了。”
    漠北君:“闭嘴!回来!”
    尚清华自顾自道:“你就算生气也千万别来找我。我这一回去,你就绝对再也找不到我了,所以不要做无用功了。那就这样,大王,再见啦。”
    漠北君几乎是在咆哮了:“够胆走就别让我再看见你!”
    尚清华充耳不闻。
    走了两步,他又加了一句:“见到你,我很高兴。真的——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帅!”
    这一刻,他兴高采烈、眉飞色舞的样子,和当初动笔写下这个角色出场时那一瞬间的神情,如出一辙。
    对着自己笔下的人物真情实感。事后想想,这可真让人难为情。
    不过离别在即,难为情也就那么一会儿的事了。
    只是尚清华没搞懂,说好的“离别在即”呢?
    为什么系统发布回城附件过后已经一个月了,他还在狂傲仙魔途的世界里无所事事!
    每次他戳开系统,对着红绿颜色不一的【是】和【下次再说】,都会先发一阵呆,然后选右边那个键,关掉界面。
    下次复下次,下次何其多啊。
    尚清华将此归罪为拖延症。万恶的拖延症!
    苍穹山他暂时不敢回,不知道漠北君会不会气到上安定峰堵人。但他的积蓄一半放在安定峰某个洞穴里,另一半放在漠北君位于北疆的府邸那里,由是这一个月来,尚清华过得看似潇洒,实则不可谓不节衣缩食风餐露宿。若非还有那么点灵力傍身,和寻常流浪汉也没什么差别。
    流浪了近一个月后,居然教他撞上了某对满世界逍遥游山玩水的师徒。
    尚清华认出这是谁跟谁的时候,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花了半分钟,才确定那个扛着个钓竿子、提着个鱼篓子仍旧器宇轩昂的布衣青年是洛冰河;又花了半分钟,才确定那个提着食盒给他送饭仍在坚持不懈装b秀仙气儿的是沈仙师沈峰主沈清秋。
    你们在这儿风流快活玩归隐山林的情趣play,把漠北君扔在魔界,害我去跟他强行出头,苦也!
    尚清华腹诽归腹诽,但怎么说,看见这两个人,还是很高兴的。尤其是他已经这么多天没吃顿饱的了。
    别吐槽为啥他一修仙的还在意吃没吃饱这件事了,书评区吐槽的够多了。他又不是苦行峰的,不玩辟谷那套!
    平白被人打搅了田园生活,洛冰河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眼色,虽然看沈清秋的面子,他不会表现到脸上,但当沈清秋寒暄几句后让他“到房子里坐坐”时,冰哥的脸还是黑了黑。
    他俩很有情调地在一处碧水青山之间搭了小竹屋。尚清华越坐越觉得,这两人过得真是滋润,坐在藤椅上道:“房子不错。”
    沈清秋摇扇道:“你不想想谁搭的,错得了?”
    尚清华腆着脸道:“你们的日子可真比我过得舒坦多了。不知道能不能沾沾瓜兄的光,让我也享一会儿的清福?”
    沈清秋:“很不巧,你来的不是时候,我们正要吃饭。”
    尚清华:“哪里哪里。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看我来的刚刚好。我看看你们伙食怎么样。”说完起身走到疑似厨房的门前,帘子一掀。
    洛冰河穿着轻便的黑衫,袖子高高挽起,神情肃杀,正在无声无息地……揉面。
    他神情严肃而专注,脸上两块白乎乎的,睫毛沾着一点面粉,仿佛手里捏来攥去的不是面团,而是一统天下的雄图卷轴!
    不不不不不——
    尚清华肝胆俱裂,几欲心碎。
    他塑造的那个霸气侧漏折服万千种马男的主角冰哥。
    他在揉面!
    做拉面!
    面面面(无限循环)……
    真是难以言喻的惊悚!
    尚清华默默败退。他坐到桌前,伸手,想摸个杯子喝口茶压压惊,被沈清秋捞回去:“我的。”
    尚清华心有余悸:“你这个地方还有第二只杯子吗?给我用用又咋样。”
    沈清秋指了指厨房:“你也知道没有第二只杯子了,所以,也是他的。”
    “……”
    “你敢用?敢用我就给你。”
    尚清华的爪子转拉为推:“您老自用,无福消受。”
    冰哥继续做饭。二人便杂杂拉拉聊了会儿。听完漠北氏冰堡突发事件的转播,沈清秋表示怀疑:“真的?只是这样?”
    尚清华道:“这种事我骗你有好处?什么叫‘只是这样’?事关我的尊严,我当然呆不下去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沈清秋想了想,道:“但你不太像这种人。”
    “哪种人?”
    沈清秋和颜悦色道:“会这么在意尊严的人呀。”
    以向天打飞机心志之坚、脸皮之厚、生命力之顽强,实在不像会被漠北君揍一顿就跑。毕竟这么多年都挨过来了,何至于突然变得脆弱了敏感了黯然销魂了。
    尚清华讪讪道:“瓜兄,我只是经常为了求票求壕不惜出卖节操、顺便当了安定峰峰主而已,你却因此而歧视我,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沈清秋道:“你给出的那两个理由,难道还不足以使歧视你这一行为合理化?”
    尚清华:“哎呀,对我好点,温柔点,可以吗?瓜兄,你说我到底什么时候回现世好?”
    沈清秋:“你真的想回现世?飞机打多了视力真的会下降的。醒醒吧,你只是在等人给你道歉然后把你绑回去继续每天轻轻揍三顿而已。”
    未聊毕,开饭了。洛冰河端了两碗面上来。
    白面红汤,青油油的小碎葱花,齐整堆放的鲜嫩肉片,卖相极佳。
    但是尚清华不会伸爪子的。无需冰哥开口明言,只需一个看似不经意的眼神,尚清华就知道,没有自己的份。
    沈清秋叹道:“所以我说你来的不巧。”
    毕竟冰哥亲手做的菜饭,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吃的。尚清华没得话说,缩在桌子的角落,眼巴巴看着对面两个分了筷子。
    后来沈清秋终于看不下去了,忍笑夹一片肉到洛冰河碗里,发了慈悲:“算了,别逗他了。你师叔这些日子够可怜了,不要再欺负他。”
    洛冰河把那片肉送进嘴里,头也不抬地道:“锅里还有。”
    尚清华乐颠颠抄铲子去也。
    他端着面哧溜哧溜吃得热泪盈眶。第一次深切感受到,这个世界上,最可靠的果然还是与绝世黄瓜同乡之谊。
    蹭了一顿鲜美无比的拉面,尚清华已喜出望外,压根没想过要留宿。
    开玩笑,他可不想听冰哥的墙根。睡眠质量能不能得到保证是一点,第二天冰哥会不会把他两只耳朵切下来下面又是另外一点。
    看沈清秋过的是什么神仙似也的日子,再看看他过的是什么日子。人比人,气死人。真是岂有此理,分明他才是作者,是这个世界的创世之神卡密萨马,都对他好一点行不行!关爱作者!保护作者!
    尚清华一边回味儿子给他做的唯一一碗面的滋味,一边用草根剔着牙,走在山间的小路上。
    走着走着,忽然脚底打了个滑。
    小路旁边就是山谷,尚清华没带剑,摔下去可飞不起来,破口大骂骂自己:“怎么好好的走路上也会打滑?老子又不是自带平地摔绝技的漫画女主!”
    坐地上一看,并没有突兀的多出来的香蕉皮或小树根,只有一小滩水洼。
    只是那摊水洼,是冻住了的。四周低矮的野草,也正在隐隐爬上一层薄霜。
    尚清华连滚带爬扑到离他最近的石壁上,背靠着它寻求一点安全感。
    他本以为,自己磨磨蹭蹭作死还不回去,拖到漠北君终于找上门来,这已经是最糟糕的设想了。可从嶙石垂藤后转出某个人时,他才发现,事实还能更糟糕。
    凛光君道:“哟哟,看看,这是谁呢?”
    尚清华干笑道:“是啊!究竟是谁呢?”
    凛光君拍了拍他的头顶,道:“漠北他找你找得快把北疆翻过来了,你倒是会躲,啊?”
    “君上说笑了,我哪有躲……”
    “是吧?我也奇怪,有什么好躲的?上次在冰堡里,你立下那么大一桩功劳,漠北奖赏你都来不及,何苦想不开,要跑到这穷乡僻野来?”
    “哪里哪里!”尚清华连连摆手:“不管我的事。上次全是漠北君凭他老人家自己的本事……”
    这推辞本是怕上次冰堡败退事件凛光君也给他记上一笔,谁料闻言,凛光君陡然变脸,声色厉戾道:“你的意思,是没有你这条卑鄙阴险无耻下流的苍穹山走狗半路杀出来坏我好事,单凭那臭小子一个人就能打败我?!”
    应也是错,不应也是错,尚清华叫苦连天:“怎么可能!漠北君他打败君上您,靠的只是偷袭而已!”
    凛光君:“你在讽刺我吗?”
    尚清华:“……”
    一想,对哦,最先开始偷袭的明明就是凛光君自己。马屁又拍到了马腿上,无论怎么说都是错,尚清华赔笑脸抱大腿数十年来,头一次遇到这么难搞的角色!
    他哭丧着脸闭嘴了。
    凛光君冷笑道:“漠北那小子,肯定万万想不到,他倾尽全力也找不到的人,竟然被我随随便便撞上了。既然如此,那我可得好好用你……”
    尚清华忙道:“君上!您要是想抓我去威胁漠北君,那是根本没用啊!我就实话告诉您我为什么要逃跑吧。其实上次,我趁他不能动,忍不住打了他一顿……您知道他那个死脸鬼的脾气的!有那种机会,叫人不想打他也困难是不是?打完没办法,怕他报复我就……跑了。他到处找我,多半只是想打我打回来。我在他眼里没有半点价值,充其量只是用得顺手的一个沙包和跟班而已。”
    凛光君顿了顿,不耐烦道:“你跟我说这么多干什么?我看起来像是会做这种不入流事情的魔?”
    难说啊,你偷袭漠北君也不见得很入流……尚清华真诚地道:“不像。”
    凛光君:“那我看起来像是这么有耐心的魔?”
    尚清华:“这个就不知道了。那君上您到底是想怎么‘用’我?”
    “怎么用?”凛光君呵呵道:“杀你泄愤,这个用法,很难想到吗?”
    “……”尚清华呆了一下,道:“不要吧,暴殄天物这是!君上您大可以抓我去威胁漠北君什么的,直接杀了多可惜!”
    凛光君:“‘我在他眼里没有半点价值,充其量只是用得顺手的一个沙包和跟班而已’。这句话是谁说的?”
    尚清华:“人有句老话,谦虚是种美德……”
    “德”字尚未说完,忽然抛手一洒,喝道:“看玄阳真火!”
    空中数团红焰滚滚袭来,凛光君大惊,忙侧身闪避。然而,火焰坠落地面立即熄灭,分明不是不为风动、不为水淹的玄阳真火,尚清华这厮诈他而已!
    凛光君一时恼怒,新仇旧恨交加,信手拂了垂叶上一点将落未落的露水,瞄准尚清华下盘打去。尚清华只觉小腿一凉,已有一枚魔气凝成的冰弹穿腿而过,跑也跑不了,啪嗒栽倒。
    凛光君欺身而上,一脚虚踩在他另一只腿的膝盖骨上,道:“你就跟个蟑螂似的,太会跑了!我先废了你两条腿,瞧你还怎么跑?”
    尚清华半点没有宁残不屈的气节,魂飞魄散:“大王啊——!!!”
    说大王,大王到!
    墨蓝色的身影如鬼魅般倏然而至。咔的一声,两团黑气相撞,凛光君抱着自己膝盖骨碎掉的一条腿,气疯了:“你这小子,一定要来的这么及时吗?!就不等再迟一会儿?!就不能等我踩下去再到?!”
    漠北君踹碎了他另一只膝盖,冷冷地道:“不能!”
    凛光君倒也硬气,两条只膝盖都碎为齑粉,也不惨叫,反而骂得更歇斯底里:“真是你那个死脸爹的种!像谁不好偏偏像他。乌龟王八一窝生,他抢你也抢!他早死你怎么不早死!我艹……”
    漠北君道:“你再骂,我送你进去陪他。”
    尚清华瞠目结舌。他虽然知道凛光君对他哥哥怨念一直很深,可没想到在这边已经深到了宁可风度全无也要骂街的程度……
    在凛光君狂怒的咒声中,漠北君随手一掀,将他掀进了山谷里。这么摔下谷去,人可能要完,魔却是一定死不了。尚清华没提醒他要斩草除根。毕竟是自己叔叔,而且漠北君他爹也一定交待过,无论凛光君怎么做也要让着他点。事实上,尚清华完全不想提醒他任何事,如果能让他忘记自己的存在,那就更好了……
    漠北君把目光从山谷之底收回,喝道:“站住!”
    尚清华拖着一条穿了洞的小腿,鬼鬼祟祟正要溜,不想被他一声喝破,原地定住。
    咸猪手当场被抓,也不见得有他这么心虚。听到漠北君走过来时踏霜裂冰的足音,他又忙遮住自己的脸。
    漠北君今天火气似乎特别大,半点也不高冷:“你在干什么?!”
    尚清华讪讪地道:“你不是说过‘别让我再看见你’吗。这不看见了没办法,我先遮遮脸。”
    漠北君扬起了手,尚清华习惯性抱头。
    “……”
    漠北君把他两只手分开了,抻直了,忍无可忍道:“再让我看到你做这种动作……你的手就不必留了!”
    这句有那么点咬牙切齿的恨意。尚清华条件反射又想抱头,可是为了自己这双敲键盘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手,生生憋住了。
    憋得慌,于是开始抖啊抖,抖得漠北君道:“我有这么可怕吗?”
    尚清华:“呃其实也没有!就是我总觉得大王你要给我那么两下。以前嘛打打踹踹无所谓,可是现在您已经正式继位了,修为今非昔比,一下就能惊涛拍岸乱石穿云,我怕我承受不起您的两下……”
    漠北君道:“闭嘴!跟着我,走!”
    尚清华豁出去了,壁虎状牢牢扒在石壁上:“我不走!不对,我要走!我要回老家。”
    漠北君道:“是不是我给你打回来,你就不走。”
    尚清华:“与其留下来每天被你揍三顿,不如……啥?!”
    打回来?
    给他打回来?
    漠北君肯给他打回来?
    为了让他不走漠北君肯给他打回来?
    过于震惊,尚清华脑内正无限循环以上阶梯状文字阵。
    漠北君抬着下巴,僵立不动,一派“随便打,我不还手”的昂然气场,眼角却一直偷偷在观察他。
    见他半晌还不动手,漠北君好像忽然高兴起来。虽说他高兴时,看起来也不过是眉梢扬得稍稍高了些。
    漠北君道:“不动手?时限到。那就不给你打了。走。”
    等会儿我没说不动手啊?这还有时限的?
    漠北君眉角扬着那点藏得极隐蔽的愉悦,拽着尚清华就跑。尚清华当即一阵鬼哭狼嚎:“妈呀疼疼疼大王你你看看我!看到我看到我!”
    漠北君果然看了看他,也看到了他血淋淋的一条腿。
    “……”沉默片刻,他试着想把尚清华扛起来。
    尚清华死去活来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你这样扛着我走一路,我这条腿真的就废了啊!”
    漠北君道:“那要怎么办?”
    尚清华双眼含泪,试探道:“要不……先给我找个大夫?”
    漠北君“啧”了一声,转身就走。
    一阵冷风吹过,被抛弃在原地的尚清华呆若木鸡。
    这是……嫌他麻烦?
    少顷,漠北君便回来了,还拖着不知从哪里偷来的一辆板车。木鸡这才变成活鸡。
    堂堂魔族二把手,高贵冷艳的漠北冰族领导,纡尊降贵拖着一辆与他画风极其违和的破烂板车。这画面,给力!
    尚清华“噗!”的,又破功了。
    眼看漠北君额头又有青筋在隐隐跳动,他赶紧哎哟哎哟皱眉叫唤起来。叫得两声,漠北君便把他抄起来,放到车上安置好。
    虽然坐的是辆歪歪扭扭的破板车,不知道是从哪家农户院子里的老马身上抢下来的,以往也应该只是拖些草料、干柴、泔水桶之类的东西,尚清华坐得却是扬眉吐气、威风凛凛。没见识的,还以为这是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高中的状元郎,受了圣上赐婚,正敲锣打鼓迎亲去也。
    真是宿命的轮回。第一次见到漠北君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用一辆板车,把失去意识的漠北君拉去开房的呢!
    有诗为证: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板车轮流转,明年到我家。哈哈!
    尚清华飘飘欲仙仙风道骨地宣布:“我要吃面。”
    冰哥那碗面真好吃,但是太少了,没给他剩下几根,吃不过瘾。
    漠北君:“嗯。”
    尚清华强调:“拉面。”
    漠北君:“可以。”
    尚清华得寸进尺:“你做。”
    板车猛地一顿,漠北君立定在原地。
    隐隐有不知源的寒气飘过来。尚清华立刻怂了,挤眉弄眼道:“我做我做,当然是我做。随口说说嘛,嘻嘻嘻。”
    唉。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半晌,板车车轮又徐徐转动起来。漠北君在前方,不回头,道:“我做。”
    ……
    他说啥?他说他做?做啥?拉面?
    肯给他打,肯给他下面的漠北君——今天什么日子?今天大发了!
    尚清华决定了!
    他要重操旧业。
    向天打飞机这个笔名,要来势汹汹重出江湖了!
    写什么好呢?尚清华一拍大腿。听说柳宿眠花八十一折的那套春山恨卖得十分之火爆。嗯,就跟风写这个吧!虽说他本人正直无比,但是有人看就有市场,有市场他就敢写。向天打飞机最擅长的就是跟风了,什么红他写什么,准没错!
    第一步是要琢磨个大众喜闻乐见的好书名。《清静峰秘史》《我的徒弟不可能那么可爱》《师尊如此多娇》什么的,还没定好,先琢磨琢磨。文笔不如柳宿眠花好没关系,向天打飞机卖的从来不是文笔。而且柳宿眠花、三圣母那一帮写手搞小圈子抱团,飞机大大不喜欢。写来写去就沈清秋和洛冰河两个人,眼界忒小。其实照他看来,完全可以更大胆奔放。比如既然叫《春山恨》,为什么非要局限于一对cp?柳清歌此等绝色,不写岂非太可惜?岳清源也是仪表堂堂的美男子啊,事业成功还很宜家。木师弟魏师兄哪一款不是世人眼中的男神,写个np乱炖还怕没人看?
    总而言之,只要够露骨、够下(此处划掉)流、够不要(此处划掉)脸,他迟早又会成为本土文坛一霸,就算不用卖自制肥皂也可以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何厚铧!
    向天打飞机翘着腿,板车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嘎吱摇晃。夕阳西下,漠北君拖着他,不知要走向何方。
    虽然槽多无口、鸡飞狗跳、乱七八糟,小学生文笔,没准严肃点的读者还会忍不住摔书大骂“什么狗屁玩意儿”。不过,向天打飞机菊苣向来擅长为自己的坑爹找借口,他可以抛出一千个“只是”来和稀泥。比如:只是看个文呗,就像做人,图个开心而已何必那么较真;只是随手写的戏作而已嘛,大家都对我宽容点啦;只是一篇无脑爽文你还指望能看到啥;只是……
    只是。
    ……只是他真的,好喜欢自己写的这个故事。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飞机大大的飞机打完了!接下来就都是修文了!本章开头内容衔接不上的翻到上一章末尾看看哈,有微量新增内容,因为修文中内容作了一些调整 o<<
    话唠后记:
    终!于!写!完!啦!
    刚好我也差不多是去年7月份一边苦逼地暑修高数一边开始存稿的。当时看了两篇穿书修真惊为天人,好看到抱着手机在床上打滚,终于忍不住自己动笔。
    因为怕文太冷的话没动力写下去,于是一口气存了8万字的稿,磨磨蹭蹭拖拖拉拉到9月份才忐忑不安地上传了第一章。回顾之前的作者有话说,发现第19章才100收藏,但那个时候不懂数据居然还觉得哇我好有前途有100个不认识的人在看我瞎写(对不起我没见识)……能写到今天这个字数着实玄幻,要知道我从没写过这么长长长长的小说而且还是纯爱小说Σ( ° △ °|||)︴
    总之,有这个成绩,都要感谢大家的热情支持,还有给我机会的编编们。猛虎落地式鞠躬!
    看着欣欣向荣的长评区和同人图,感觉我收获了一整个鱼塘的油菜花。谢谢产出同人文和同人图的书友们!作者暗搓搓揣在怀里的节操,你们帮她掉了!
    还有壕大爷们,谢谢包养!受宠若惊!
    本文文名三俗绝顶,一直被亲友吐槽名字挫到爆:“一股子小白脑残味,跟人家说在看这本书都觉得自己品位低下,连推荐都羞于启齿”,导致我不好意思说这可是我琢磨了半个月才最终灵光一闪一锤定音的名字。不怎么有气质,但胜在简单粗暴一目了然对不对!
    (好吧是有点羞于启齿,下去我看看能不能改改)
    原本的设定沈老师不姓沈,姓顾。结果戳开榜上穿书类型的文一看十本里七本主角都姓顾,于是赶紧用替换大法改了名字。但其实姓沈的也没有很少╮( ̄▽ ̄)╭ 以及,本来沈老师设定是元婴修为,后来查百度百科才隐约觉得就他这么菜还元婴,驴谁,又用替换大法换成了金丹。知识不够,胡编乱凑。于是这篇文从头到尾充满了各种私设,修炼过程乱七八糟,不对,是基本没有涉及到修炼过程。
    此前没写过搞笑类型的文,轻松欢脱的文风一不留神,就会把握不好度,变成呱噪喧闹,所以有时难免失当。一路匆匆忙忙跑下来,像一场狂欢。前半本有大纲,算是我最满意的部分,不过回头看错字和bug还是多得不忍直视;后期信马由缰,真正填充细节的时候焦头额烂,卡文卡到用手挠墙。而且连载到后来考试密集,日更也很挑战我的渣手速,很多地方都,嗯,惨不忍睹。所以时隔半年,我大修了一通,终于舒服了点……
    部分虽然骨架已经改变不了,但尽力修整了设定,增改了一些细节,变动了部分剧情,尤其是后半本。所以如果大家偶尔在晋江上重温一下这篇文的话,也许会看到觉得有趣的地方 xd0000这种黑历史都给我留着的某些网站了……
    所以我再说个事儿哈咳咳。完结了,说明这个人坑品有保障,书友大大们可以适当考虑一下收藏这个人的专栏对不对。谢谢啊!!!
    另外谁说我不写新文了的。当然写,渣手速还在挣扎而已啊!
    不过新文的预收居然能有这个数,大大们真是每次都能给我巨大的惊喜,严重超出我的预期。
    总之,谢谢大家赏脸捧场了!第一篇文不足之处非常多,但我的心情还是和飞机大大一样,很喜欢这个故事,喜欢里面的人物,也喜欢陪我写完这个故事的你们!
    HαìταйɡsHμщμ。てΟ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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