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再开几家分厂?”
    卫孟喜摇头,现在的三家估计够用几年了,在正式加入世贸组织之前,他们就只能依靠广交会,这点产能足够了,但——“我们说的不算,我建议咱们找两位分析师来分析一下,要可行再说。”
    她现在出去一趟之后的感悟就是,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干,避免外行指导内行,最后坏事儿。
    侯烨居然一反常态的也没唱反调,“那你说,我们这么多钱,干点什么好?要不咱们也炒股吧,我听说他们在港城炒股的很赚钱,一千万能翻到两千万三千万,不用一年时间。”
    “听谁说的?”
    “报纸上看的。”
    卫孟喜哈哈大笑,这家伙还是没死心时刻关注港城动态啊,要是真能赚钱的门路,上流社会能让它们走漏风声吗?还不是想要骗韭菜过去割嘛,幸好侯烨这人有个特点,就是胆子小,干啥都喜欢问问她的意见,要是真遇到自作主张的人,说不定现在被割得底裤都不剩了。
    “咱们不是专业人士,就是专业搞金融的,也多的是亏本赔钱的,送人头的事就不要干了。”卫孟喜语重心长的说。
    她深知自己没有其它穿越重生文主角的运气,记不住中奖号码,也搞不懂金融市场规则,她只记得比较有标志性的几次股灾而已。
    而不久的将来,也就是明年1997年,港城还有一场大股灾蓄势待发!
    为了打消他的念头,卫孟喜拿出这段时间自己研究出来的东西,“从1990年开始,港城恒生指数从2918点上涨到最高12157点,涨幅高达300%多,你觉得正常吗?”
    现在的港城人,小到一个卖菜卖鱼的老阿婆,都在股票证券市场搞“投资”,实在是太疯狂了。
    可这种疯狂,远未达到最高点,因为到了1997年8月份将达到最高点16673点,涨幅达659%……什么叫疯狂,九十年代的港城股市就叫疯狂!
    可到了十月份,这种疯狂的报应也来得很快,很快以索罗斯为首的国际游资对港城股市、汇市、期市三重夹击,就把这个亚洲四小龙之首打得措手不及,无数人倾家荡产。
    不不不,不是倾家荡产,是负资产,那才是更恐怖的!
    卫孟喜是知道的,但她不能说,具体的日期她也记不清了,只记得是十月份开始,这趟浑水她傻了才会去蹚。
    “确实不正常。”侯烨也摸着下巴,“那你觉得什么时候会崩溃?”
    “最迟明年十月份吧。”卫孟喜怕他还不死心,决定给他划条红线,“你要是想捡便宜,明年十月,咱们过去搂点优质资产,保证不用十年就能让你笑着感激我。”
    “果真?”
    “真。”
    “那我能不能把他的资产买走?”
    卫孟喜看他手指的方向是港城,知道他说的是港城顾家,这小子也算沉得住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从他们来到这边创业被顾家小老婆为难,至今也快十年了,确实是该到他们报仇的时候了。
    卫孟喜眯了眯眼睛,“嗯,所以今年的分红,我们应该拿去做点别的,等着明年十月份过去收割就行了。”
    跟直接拿了分红还贷款或者存银行吃利息相比,做点能短期内回本的投资,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投资什么?”
    卫孟喜还真没想好,短线投资就只有外汇、股票和期货,但这些都不是他们擅长的,“等我回去找人商量一下。”
    侯烨有点不爽,“找谁?”他难道不是她的左膀右臂,不是她最得力的合作伙伴,不是她最值得信任的人吗。
    卫孟喜又笑了,这人还跟十年前一样,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可就是这样的人居然能得到施密特为首的很多外商的青睐,只能说他是傻人有傻福。
    这小子,不仅每年维持住施密特的订单,还能把以前每一年广交会上结识的外商都维护好,订单基本就没断过,这也是一种能耐。
    卫孟喜忽然想起来,今年的分红之所以这么多,还得多亏他从施密特挖了两名设计师过来,现在出的款式市面上就很少能找到山寨货了。
    侯烨得意的扬了扬眉角,“等着吧,总有一天,咱们一定能用上自己生产的圆珠笔头。”
    可以说,现在唯一制约他们大干特干的,就是圆珠笔头不能自主,只能从国外进口,而国外厂家也拿准了他们不买不行,进价一直打不下来。
    “好,我等着这一天。”总有一天,他们也要跟施密特并驾齐驱。
    说好他们自己的分红先不分了,提出来放在一起,准备来一波大的,但侯爱琴等人的却要分给她们,毕竟她们家里用钱的地方多,也不适合跟着他们冒险。
    跟顾家有仇的是他俩,不能拖其他人下水。
    想好这点,当天把她们的分红提出来,卫孟喜就带着迪迪回矿区了。
    一路上,迪迪显得很不安,一直拽着她的衣袖,“小喜。”
    “嗯。”
    “小喜。”
    “嗯。”
    他还要再叫,卫东就在一边吸引他注意力,带他玩魔方。
    说来,卫衡居然还没卫东聪明,卫东在卫国和老陆的秘诀传授之下,已经能一次性复原魔方了,可现在的卫衡,玩两个小时最多复原两面。
    “你可不许欺负姥爷,你姥爷以前就是个文弱书生,不喜欢玩这些,要是比赛写诗画画,你们谁也比不过他。”
    “那我妹呢?”
    卫孟喜一愣,她以前就怀疑过,老闺女的绘画天赋很可能遗传自她姥爷,“没比过,但估计还是你姥爷更胜一筹吧。”
    下飞机,小五来接他们,卫衡的注意力依然在魔方上,一直翻来覆去的转,只是听着略微熟悉的石兰方言,他的神情会显得更祥和,更平静。
    从书城市机场到矿区,开车也就四十分钟左右,一路上卫孟喜的心都跳得特别快——她离开这个地方,已经大半年了。
    这半年里,虽然电话是每三天打一个,但只能听声音,她怎么能不思念呢?住在矿区的,可是她的丈夫,她的儿女,她的朋友们啊。
    进入矿区后面的村口,小五刚把车子停下,呼啦啦的六七个人就窜上来,帮忙拉车门的,搀扶卫孟喜和卫衡的,提行李的,一,二……五个崽加老陆,都齐了。
    卫小陆是个不知道害臊的小姑娘,直接一把抱住她,脑袋就往她怀里拱,“妈你可回来了,想死我了都。”
    居然还带着鼻音,可见是真的想妈,真的委屈了。
    卫孟喜也是心头软得不像话,“我也想你们。”
    她的视线在每一个身上都稍作停留,发现大家伙的变化或多或少都有点:卫雪稍微长了点肉,双颊红润是爱情的滋润;卫国似乎是又长高了点,比以前黑了点,听说是每天一放学就去跟老专家上门诊,每天蹬自行车,蹬着蹬着,身体也壮实不少;卫红剪短了头发,站得笔直,像棵小白杨,简直就是妈妈年轻时候的翻版……老陆呢,两鬓居然就花白了。
    卫孟喜一愣,她没想到变化最大的居然是他。
    因为每次在电话里,他都从不提自己工作的事,她问他就说挺好,挺顺利,其实真正的困难,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此时,老陆的眼神与她对上,很克制的微微颔首,因为他正搀扶着卫衡。
    经过两天的相处,卫衡跟卫东比较熟,但他居然也没反对女婿的搀扶,不仅没反对,还好奇的打量他,就像在看一个什么奇怪的好玩的东西一样。
    卫小陆的身高也长了点,瘦了一点点,“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好好吃的,张奶奶每天晚上都给我们做宵夜哟。”张秋芳跟她一样,都上高三了,张大娘可怜她俩小姑娘,每天等饭店其他人都下班了,她还在饭店等着,一直等到她们下晚自习回来,给她们炖各种汤羹各种补。
    张秋芳倒是胖了,但卫小陆因为身高还在长,反倒抽条了,视觉上看上去还瘦了。
    卫孟喜点点头,这得好好感谢张大娘,“先进屋吧。”
    家里,卫雪卫红把客厅布置成迎新晚会似的,几乎是张灯结彩,小彩旗,小彩灯,各种气球,以及这么多年的全家福。
    最让卫孟喜意外的是,墙上还贴着好几张她的肖像画,从六岁开始,几乎每三年一张,从女童到少女到女青年到现在,而且更神奇的是每一张的神情都不一样,比如六岁那年的就是天真活泼娇憨可爱,九岁那年的就是瘦弱委屈,十二岁的就是怯懦……一直到二十一岁那一年,开始多了自信和勇气,往后的每一张都越来越接近现在的她。
    “这是……小陆画的?”
    卫红点点头,“她早就在画了,根据妈你以前给咱们讲过的故事,每一个阶段都画了几百张,最后我们一起挑出一张最像的。”
    卫孟喜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太像了,何止是像,那么多年她自己没有一张照片,可孩子们却能根据她讲过的经历细节把当时的她画出来,这份不仅是天赋,还有用心!
    难怪好几次打电话回来,老闺女都说她在画画,其实她是想好了要给她一个惊喜吧。
    而这份惊喜,不独属于她卫孟喜,还属于卫衡。
    这不,卫衡指着她六岁的肖像,神情很是奇怪,先是惊奇,后是发呆,可看着看着,忽然就一个人默默流泪。
    卫孟喜的心,又痛起来,她想杀了孟淑娴和谢鼎。
    他们欠父亲的,欠她的,一辈子也还不清!
    不敢想象,上辈子自己没有找过去,父亲经历了什么才能恢复神志,后来他来港城买走粉钻,足以证明他是恢复正常了,可那其中的痛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一个人能有几个三十年?一个男人,最年轻力壮最重要的三十年,他都荒废在了那座港口,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更重要的是,如果上辈子在自己活着的时候,父亲买走了粉钻,那为什么没来找自己呢?是不是他其实是来找过的,但被孟淑娴和谢鼎给挡回去了,就像当年舅舅回来找自己一样,他们说她死了,说她失联了?
    从粉钻重现江湖到卫孟喜上辈子丧失意识,中间只隔了一个星期,那一个星期父亲应该是努力在寻找她的,但被狗男女阻拦和烟雾弹,他在自己死后找到自己了吗?那他该有多伤心呢?
    心心念念记着跟她的“约定”,好容易把宝贝女儿找到了,女儿却又死了,上天为什么对这个可怜的男人这么不公?!
    他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做错事的是别人,可被惩罚的却是他。
    卫孟喜捏紧了拳头,才没让自己爆粗口,“迪迪,你看这个像不像我?”
    她把那张肖像拿到自己脸旁,轻轻的晃了晃,卫衡原本呆滞的目光忽然就亮起来,他指着她,叫了一声“小喜”,就在众人满怀期待的以为他马上就能认出她的时候……
    他忽然“啊”一声,抱着头蹲下去,脸色青白,牙关紧咬,额角冒汗。
    大家都被这场景吓坏了,就是卫孟喜跟他相处这么久,也没见过他这副样子,那分明是在强忍剧痛。
    卫国终究是学医的,马上就大三了,很多理论课程已提前休完,“我姥爷这是发病了,大家先散开,去找柳院长。”
    于是,大家赶紧分头行动,力气大的就把卫衡抱到床上,跑得快的就去喊人,卫国则搭着姥爷的脉搏,随时注意他的呼吸频次和脉搏跳动情况,还往他嘴里塞了一块毛巾,以防他咬到自己舌头。
    幸好,柳迎春今天在医院,她带着急救箱和另外几名大夫赶来,先将屋里的人清除出去,打开门窗开始处理。
    卫孟喜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也不能去添乱,就在门外等着,她在想,是不是“照片”刺激了父亲,让他想起点什么了?
    回国前,那边的专家就说了,他现在的情况其实很危险,不能让他用脑太过,因为到时候潮水般的海量记忆涌出,他现在这个身体是受不了的,万一刺激到血管神经,淤血块乱窜的话,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
    这几个月他一直很“正常”,卫孟喜没想到他被刺激到是这个样子。
    “对不起妈,我不是故意的。”卫小陆感觉自己闯祸了,很愧疚。
    “没事,你也是好意,想给我惊喜,想帮助姥爷早点恢复记忆。”卫孟喜摸摸她脑袋,又问了几句复习的事,见她很有章法,知道扬长避短,自己这夜大学历好像也没办法给出什么有用的建议,也就不问了。
    通过这一次,她也是彻底想通了,孩子有孩子的世界,自己和老陆这么努力,一步一步与命运抗争,把他们从菜花沟带出来,有了户口,有了房子,有了车子,产业,钱财,地位……想的不就是给他们创造一个更好的条件,能让他们未来无论是学习工作还是婚姻都能拥有更多的选择权吗?
    既然如此,那现在他们想要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她又何必一定要逼着他们按照自己预定好的方式生活呢?
    自己打自己的脸,她卫孟喜这么多年其实都在做这件事。
    卫小陆搂着老妈拱了几下,“妈你就不想你老闺女吗?”
    卫孟喜笑,这小姑娘是要粘人很多,比卫雪卫红都粘人,但父母嘛,哪里会嫌孩子爱你太多呢?
    他们爱还爱不够呢!
    “想,当然想,但妈妈也是姥爷的女儿,也想姥爷。”
    卫小陆表示理解,“对了妈,你那颗宝贝粉钻呢?拿给姥爷看看,说不定他能想起什么。”
    是啊,这可曾是卫衡“死”之前,能想到的唯一一个护女儿衣食无忧的东西,这说明这个东西在他心目中一定很重要。
    卫孟喜正要回房去拿,正巧客厅里老陆叫她,“孟二哥电话。”
    “喂,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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