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他那么大的人还上幼儿园?那不得坐最后一排啦?”卫东觉着,真邪门!
    卫孟喜:“……”
    根宝可是人间清醒,一脸不同意,“不对不对,你们都说错啦,爸爸肯定是去上一年级,他都那么大啦!”建军哥哥就是上的一年级,跟他们都不一样。
    卫孟喜:“……”她这群娃的智商,总在及格线上下波动。
    正说着,李秀珍笑眯眯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个大碗,“哎呀你们别瞎猜啦,你们爸爸不是去上学,是去学习,跟着日本人学习。”
    卫东眼睛一瞪,奶凶奶凶的,“你骗人,他才不要学鬼子!”
    李秀珍只是笑笑,也不跟几个小不点歪缠,“喏,下午小呦呦不是说要吃鱼嘛,小卫你别嫌小。”那大碗里躺着一条巴掌大的鲤鱼。
    卫孟喜嘴角抽搐,陆广全这还八字没一撇呢,他们就能享受他名头带来的便利了。
    孩子们虽然馋,但东西是肯定不能要的,这年头谁家能吃顿荤也不容易,客客气气婉拒了。
    隔壁,带着没送出去的鲤鱼进屋,张毅迎出来小声问:“她没要?”
    李秀珍扁扁嘴。丈夫快四十了,表面上说得好听是坐办公室的,其实一没权二没技术,混了大半辈子还只是个小办事员,可人小陆呢?又年轻又帅气,眼见着就要再进一步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她在心里“哼”一声,一把拎起小秋芳,直挺挺倒炕上不想说话。
    张毅是真的像只矮冬瓜,他也知道自己这把年纪和长相能娶到李秀珍,已经算走狗屎运了,此时连忙陪着笑脸凑上去,“哎呀她不要就不要呗,咱给闺女吃也一样,就是前几天我跟你说那个事,你看……”
    李秀珍顿时来了气,猛地坐起来,几乎是指着男人鼻子,“想都不要想,他们一来我就立马走,你信不信?”
    反正,这家里有她李秀珍就不能有他们。
    张毅摸了摸鼻子,小声商量道:“我也不想看见他们,可是……我娘年纪大了,也带不了孩子,总扔老家也不像话……我保证,我娘不来,一定不会来。”
    李秀珍抱胸,把婆婆骂了个底儿朝天,要是吐沫星子能杀人的话,估计张毅家祖宗十八代都又死了一遍。
    他是男人啊,他能忍?“说几句差不多得了,别扯不相干的。”
    李秀珍一想到那老不死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腿一蹬,不防踹中正在炕上睡觉的小秋芳,孩子哪里经得住那一脚,直接旋转半圈,“哇”一声哭出来。
    可她也不管,“哭哭哭,一天就知道哭,是你妈死了还是你爹死了?”
    张毅历来疼小闺女,赶紧抱起来又拍又哄,可能是真把她疼狠了,小姑娘哭得喘不过气,小脸憋得通红。
    一个大男人,又倒开水又擦眼泪,还陪小心哄着她喝,左一个“乖乖”右一个“闺女”的叫,李秀珍的心里就像喝下一瓶老陈醋。
    “好啊张毅,就你老娘老闺女是宝,我就是一根草是吧?忘了你老娘以前咋对我的,世上要真有报应,那她可是要天打五雷……啊!”
    张毅抡圆了胳膊,一个大嘴巴子过去,“差不多得了,啊,都说了老人不来,只是让我回去接俩孩子,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不?”
    李秀珍捂着脸,小声啜泣,只怪自己命苦啊,咋就嫁给这样的男人,隔壁的小陆,平时卫孟喜不照样骂他?骂的比这还难听一百倍一千倍,还把家里的脏活累活通通丢给他,大到挑水搬货收拾卫生,小到孩子刷牙洗脸换尿布……也没见他动过一根手指头。
    这些可都是女人该干的活啊!
    矮冬瓜在家就是大爷,自己只是在忙不过来的时候让他帮着烧个火,厨房就差点被他烧了……这叫啥日子啊,说说不得,打打不过,让她没法活了啊!
    男人骂骂咧咧,女人哭得撕心裂肺,而张秋芳却在一旁,低着头,拽着手里的拨浪鼓,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天还没亮,卫孟喜刘桂花打着手电筒来到金水村村口,挤上第一班发往省城的班车。
    现在路已经通了,中巴车只需要四十分钟就摇到站,太阳还没出来呢!
    “可真有你的小卫,你咋知道村口能坐到最早的班车?”
    因为她上次去买酒的时候听村里人说过,后来也亲眼见过车子在那儿停靠。虽然金水矿也有直接上省城的班车,但发车时间太晚,等她们摇到书城,还赶啥早集啊。
    买菜就得趁新鲜。这个点儿的农贸市场刚开门没多久,绿油油的小青菜,嫩得能掐出水的豌豆尖,头顶黄花还是嫩生生的小黄瓜,卫孟喜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这么新鲜的菜了。
    她现在每天都坐班车去市里买菜,去到的时候早集已经散了,能买到的都是不怎么新鲜的,但跟矿区的国营菜店比起来,又新鲜多了。
    而且书城的菜价,真的很便宜!
    不仅蔬菜便宜三分之一,就是肉类也便宜两毛,再去黑市逛一圈,那更便宜,全是附近农民挑来卖的,菜叶子她多摘两片出去别人也不会说啥,要是在国营菜店,她手还没碰上呢售货员就开始翻白眼了……这算下来,都快比她平时买的便宜一半了。
    卫孟喜感动得都快哭了,真是相见恨晚啊。
    当然,更让她感动的是,这里还真能买到鱼,不仅有鲤鱼草鱼,还有泥鳅和黄鳝,甚至还有一位老伯伯提着满满一通小螺蛳……她嘴里已经不受控制的分泌口水了。
    这才叫菜市场,以前逛那些,算啥呀。刘桂花的嘴巴就没闭上过,她家里人口也多,一口气买了三四天的菜,卫孟喜因为怕放坏,只敢买两天的量。
    占大头的还是油盐酱醋辣椒葱姜蒜各种调味料,因为每天的用量都很大,相对来说也能放得稍微久一些。
    当然,也不能忘了答应孩子的鱼,她直接买了三条大草鱼,足有十四斤,又把老伯伯那一桶螺蛳全给买了。
    “这玩意儿能吃?”刘桂花现在觉着,自己只要有啥不懂的,问小卫肯定能得到答案。
    “能,而且好吃。”
    两个女人进一趟省城,身后就多了五六十斤的东西。但自由市场离班车站还挺远,她们只好打了一辆人力三轮车,有师傅帮忙也能轻松不少,等回到家,居然才九点半。
    即使把来回车费和三轮车费用算上,她依然是赚了的。卫孟喜觉着,这省城的早集可以赶,以后除非迫不得已,不然她都不愿在金水矿买菜了。
    炒完中午要卖的快餐,她顺手把清水里泡了一个小时,吐出头道泥沙的螺蛳刷洗干净,这一次主要是洗外壳上的泥沙腐质青苔之类的。
    量太多了她一次性也弄不完,正巧刘桂花和黄文凤带着呦呦过来,卫孟喜就请她们帮忙,先把螺蛳屁股剪开。
    光这一项,就够耗时的,直到卖完快餐回来,俩人还没剪完。
    卫孟喜也不让她们回家,就在自己这边吃了中饭,这活可不能白干。
    剪掉屁股的螺蛳放清水桶里,盖个盆,上下来回的搅动摇晃,也不知道摇晃了多久,可终于把泥沙吐出来了。
    当然,这也还不能吃,卫孟喜不喜欢用油啊醋啥的来清洗,总觉着会破坏螺肉的鲜美,多摇晃几次,多换几次清水,慢慢的水就不浑了。
    一直到下午卖完快餐回来,换出来的水完全清澈,她才开始爆炒。
    幸好有口大铁锅,但就这还得分两锅炒才行。这东西是油老虎,辣椒花椒八角茴香桂皮香叶大料不能少,姜片大蒜先爆香,为了去腥和入味儿还加了半斤白酒,还没出锅呢,家门口就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本来这年头大家日子不好过,街坊邻居们都很自觉,不会在别人家做饭的时候凑上去,但……耐不住香啊!
    卫孟喜家厨房往日里就香,有的小孩嫌家里饭不好吃,都是端着碗躲他们家门口,就着香味下饭呢……今儿更是香得离谱,闻着啥味儿都有,别说孩子们忍不住,就是大人也想去看看。
    当然,她也不小气,这螺蛳是以非常低的价格买的,压根不值几个钱,就是调料也不贵,忙盛了小半盆端到门口,“见者有份,啊,大家都来尝尝,就是有点辣,当心坏肚子哦。”
    “阿姨我不怕辣。”
    “我也不怕,我比你家卫东还能吃辣。”
    卫孟喜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怎么吃呢,一个个的也不怕烫,抓起就往嘴里送,随着一声声“嘎嘣”脆响……有正在换乳牙的娃捂住嘴。
    牙被崩掉了。
    所有人哈哈大笑,卫孟喜也是哭笑不得,这娃把掉的牙往怀里一揣,说要回家扔床底下,嘴里压根就没停。
    吃螺蛳不能硬嚼,得靠吸,要是能有根牙签啥的会更好。螺肉嫩嫩的,那麻辣鲜香的滋味一入口,所有人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阿姨,卫东说这叫罗斯,是真的吗?”
    “阿姨你哪儿买的,妈咱们明家也吃这个。”
    矿区男娃多女娃少,这个时候放学的都是还没上中学的,正是最调皮的年纪,七嘴八舌闹着自家老妈就要吃这个什么“罗斯”,不答应就不走。
    卫孟喜也想笑,金水村那边有河,按理来说应该是有的,但她不能告诉他们,万一孩子馋了瞒着大人去捞,不小心掉水里怎么办?可能是曾经失去呦呦过,她现在无论干啥首先想到的都是孩子的安危。
    当然,煤嫂们见都没见过,也不指望不花钱就能吃上,嘴上随便敷衍两句,就识趣的把自家娃生拉活拽弄走了。
    而家里,卫东建军几个,正跟刘桂花黄文凤一样,翘着二郎腿在那儿大快朵颐呢。
    就连小呦呦,也小嘴巴“呲溜呲溜”的跟着吸,但她力气小,吸半天也吸不出一个完整的,反倒被辣得直吸气,鼻涕泡都出来了。
    卫孟喜笑,这丫头真是从小就生在辣椒堆里。陆家人无辣不欢,怀她的时候天天吃辣,月子里也是辣,后面更不用说,哪一顿要是没辣椒她吃饭都不香。
    但过度嗜辣对身体也不好,卫孟喜有意纠正一下他们的饮食习惯,把他们的筷子收缴了,“今天就只能吃这么多,每人喝一大杯水,不然不许睡觉。”
    至于小呦呦,幸好效率低下,拢共也只吃了两个。
    卫孟喜有点后悔,自己炒的时候光顾着自己痛快,只照顾自己的口味,她觉着下次还是做卤的吧。
    晚上陆广全回来,一个人吃了小半盆才刷牙。卫孟喜睡得半梦半醒,忽然感觉肩被他轻轻拍了两下,“怎么?”
    “以后别挤中巴车了。”
    卫孟喜正瞌睡,也没空搭理他。心说不挤中巴车难道走路去?估计是他中午回来听谁说的吧,今天回来的车上,出了个小偷,还是当场被抓住那种。
    不过那小偷也很出乎意料,偷的不是钱包不是首饰,居然是……一老太太买的二斤肉,人放竹篮子里面呢,他实在是馋得狠了,就给顺手牵羊,谁知还被抓住了。当时司机是准备把他送派出所的,这么大个小伙子好手好脚还偷老人东西,肯定是个坏分子,还是老太太觉着于心不忍,让他赔礼道歉就算了。
    刘桂花生平第一次撞见小偷,回来肯定津津乐道,陆广全听说也正常。
    卫孟喜以后要是每隔一天去买一次菜的话,身上每次都得带一二十块钱,确实有危险。
    再加上她外貌出众,被偷钱都是小事,要是遇上流氓……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当然,这完全是陆广全一厢情愿的脑补,流氓在卫孟喜那儿压根不是事儿,上辈子作为一个漂亮的年轻小寡妇,她遇到的还少吗?以前她试过钢筋条,试过菜刀,试过电棍,试过防狼喷雾,已经总结出一套制敌的技巧了。
    别看她跟刘桂花啥也没说,但她袖子里是揣着剪刀的,身上现金也是分好几个地方放的。
    “我明天就走,火车票是下午六点半的,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卫孟喜实在是太困了,闭着眼睛说:“那你做啥都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啊,在外头别省,身体最重要。”
    虽然他也不一定能听进心里去,但还是要说,“跟着专家学技术要有眼色一点。”
    以前自己饭店里好几个小姑娘被她劝着重返校园,走之前她都是这么交代的,任何时代的人都不可能脱离社会和人际关系独立存在,想要学东西态度就得谦卑。可话一出口,她就觉着自己好像管得太宽了,陆广全这么大个人肯定有一套自己成熟的为人处世方式,自己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指手画脚好像不对。
    甭管他的方式管不管用,但能得到斋藤青睐,说明就是有过人之处的。
    “算了,我也不说啥,你自己保重吧。”管太多跟多了个儿子似的,累。
    陆广全有点失望,他也不知道自己期待什么。
    第二天早上,卫孟喜叫几个大的起床的时候,就把爸爸今天要出发的事说了,陆广全也不知道明明平时自己这个点已经起床看书了的,怎么今天还赖在床上。
    可崽崽们表情淡淡的,只有听说爸爸要坐火车的时候有点好奇火车到底长啥样。
    “火车好看吗?”卫雪自己拧毛巾,轻轻地擦着脸。
    陆广全:难道你们不觉得爸爸比火车好看吗?
    “好奇就好好念书,以后也跟爸爸一样出去学东西,坐火车的机会多着呢,还有轮船飞机高铁动车。”
    孩子们拖拖拉拉,叼着早餐出门,也不用卫孟喜送,卫国还不忘嘱咐妈妈多睡会儿。
    “就你知道心疼老娘。”一回头,发现陆广全居然直愣愣的盯着她,“你干啥?”
    “高铁动车是什么?”
    卫孟喜噎了噎,干脆反将一军,“这你都不知道,不是吧?我看广梅的收音机里天天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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