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遇到的人纷纷向这带路的人行了礼,想来,也是真的如那红喜神说的——强良大将军的小宠可都是惹不得的!
    千凝以为这人是要引他们进殿去,却见他带着走上了大殿旁的一条小道,穿过小巷子便出现了一扇黑漆木门。门边的守卫看到他们立刻抬手开了门,恭敬地退到了一边。
    出了小门,眼前突然一片开阔。涂山云延摸着自己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从千凝的身后探出头来,粗略地瞟了一眼便忍不住感叹了——这天界倒是真的好看!
    杨柳依依拂弦语,流水潺潺渡清风,白衣飘飘骚弄手,荷花艳艳映长虹。
    这强良大将军已经退下铠甲换上了一身便装。他端坐在河边的磐石上,一双握遍兵器的手此刻却抚弄着琴弦——悠扬的乐曲古老而神秘,似在诉说一个个逝去了的秘密。
    天河之水随着乐音流向远方——远处河中央有一片小沙洲,其上建起了精致秀气的殿宇——这河水受到了阻碍,便岔开又合起的将那宫殿环抱在中央了。
    曲终人无散。九凤立刻走过去在强良身侧蹲跪下了——他便抬手覆在了少年的头上,温和的对他笑着。
    那样宠溺的笑意,看的旁边的三个人都觉得诧异——这大将军对这九凤倒是别有一番深情!
    九凤示意他旁边站着的三个人,他才又转过头,目光落在楚连轩身上——竟然不是初见时的严肃,而是一如对待九凤般温柔地笑意,“久违了”
    一句话三个字,却听得楚连轩一脸困惑——久违了?他认识他?
    见对面的少年如此的不解,他又自语道:“原来……还没醒。”
    没醒?他突然想起北海听到的女声来,又觉得对面的人看来一定是知道什么的!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是认识我吗?您知道我身上的事对吗?”少年一连串的发问引得强良嘴角勾起的弧度落了下来,他摇摇头,“我不知道。”
    “您一定是知道的!”他若不知道……他就不会说刚才那些话了!
    强良转过头不再理会少年,目光迷离的看向远方——随这天河的水一起逝去的,还有多少未知的秘密!
    “求求您告诉我好吗?我真的很想知道……”楚连轩说着,两颊流下两行泪来——连日来因为这些不解一直压抑在心头的苦突然一起迸发出来了。
    他受够了这种煎熬了!
    九凤盯着对面的少年,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你的身上……有上古之神的力量。可是你却并不是……或者说并不全是上古之神……”
    “小凤!”强良立刻打断了他,严厉地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针一般的扎人。
    他从来没见过他对他有这般凝重的神情。
    “上古……之神……”楚连轩颤抖着抬起两只手,看着自己的一双手难以置信——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啊!怎么可能会有上古之神的力量?
    强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转过头看向千凝,“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我?”千凝抬起手指着自己——他跟她有什么可谈的?
    九凤闻声站起身来,走过来拉着楚连轩和涂山云延——不由他们纷说,便朝那小门内走了去。
    ……
    “三姨娘……”涂山千翊看着站在桌案前的女子唤道。几日不见,她的脸上倒是真的多了几疲惫——只是……不知道这疲惫是来自所谓的头痛病,还是其他的!
    “帝君公务繁忙还记得来看看我——也是有心了。”她说着,手中的笔却没有停顿。
    他探身看过去,才发现她正在画一幅锦绣江山图——不大的纸上却描绘了各种各样的景和物——有些他认识,有些却陌生的很。不过,都是活灵活现的!
    “三姨娘……这是画的什么?”他好奇地问道。
    纯狐女嫣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突然说道:“帝君与女君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停下笔,直起身来转过头看向他,“帝君打小聪慧,女君也是活泼可爱……”
    放下笔,她冲着对面的人伸出手——涂山千翊立刻伸手接了过来——她便拉着他到一边的软榻上坐下了,“一晃你们两个竟都长大了!而今,你已经成了青丘帝君,这五荒之事也被你打理的井井有条——一点不亚于先君。千凝虽然愚钝,但是也有幸被天狐圣尊看重……我也是十分欣慰的了。”
    “三姨娘……”他只觉得心头五味杂陈——先君仙去,狐后忙于五荒之事,他们的成长基本上都是与眼前的女子为伴——她虽然不是他们的母亲,但是对他们的爱也确实少不得狐后太多!
    也正是因此,听得那天狐圣尊的提示后他才觉得诧异。
    “帝君曾说会用生命守候青丘,女君也说她爱青丘胜过自己的命,我也是这青丘的一份子……我也……爱这青丘的一草一木啊……”
    他低下头,听明白了这话——她是向他“坦言”了她有自己的计划,可是她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爱青丘,便不会做出伤害青丘的事;她爱他们,便不会做出伤害他们的事……
    她说得这样恳切,绝不是在撒谎——本就是他们亏欠了她的!既是如此,他们还能有什么可责怪的呢!
    “你叫什么名字?”强良看着眼前的少女问道。
    “千凝。”
    “千凝……”他重复着这个名字若有所思,又抬起视线问道:“你可知道——一个叫苏木的女子?”
    “苏木?”少女摇摇头,她的脑海里确实没有这个名字。
    对面的人抬起了嘴角,记得了吧……”
    “这个苏木……是什么人啊?”听他这么说,她倒忍不住好奇。
    “苏木……是被刚才那个少年封印在心里的人。”这么一说又觉得不太合适,便又改口道:“准确地说……是那个人封印在心底的人。”
    “那个人?”她更加不解了——一会儿说的楚连轩,一会儿怎么又变成了那个人?“什么那个人?”
    “你爱那个少年吗?”他背对着她问道,一只手覆在琴上,突然勾响了一根弦。那一声空灵的乐音一下子撞进了少女的心房。
    “爱?”她是喜欢楚连轩——把他当做自己的好朋友。可是,说爱的话……那倒是绝对没有的!
    “你不爱他。”对面的人仿佛读懂了她的心思,但是却接着轻声叹了口气,“你不会爱他,所以……你会伤他,也注定害他。”
    “我……会害他?”千凝突然向后退了几步,低着头有些不知所措了——她会害他?她把他当做好朋友怎么会害他呢?
    “真人的劫,假人来解,真人的情,假人来演。”强良幽幽地说道,手指突然拂动琴弦,乐曲声流入耳朵,无限幽怨。
    千凝看着对面的人,心头仍然是万般疑虑,听到这乐曲,却又突然听到混杂其中的女声——那个熟悉的声音……那段熟悉的话语——那天在北海,她不是在做梦!确实有人在跟她讲话!
    那急切,却又痛苦的声音——“救救他!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
    “想不到这大将军也喜欢这样悲凉的曲子!”涂山云延坐在台阶上咕囔道。他抬起头,便看到九凤站在他的面前——他双手环抱着胸,目光一直往旁边瞟着。“喂喂喂,放心啦,千凝不会吃了你家主人的!”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少年会显得如此紧张!
    “那可不一定!”他不假思索地回道。
    “哎?”涂山云延不解——那大将军的灵修……千凝要赶上还不知道要等到哪年哪月呢!
    九凤忧虑的倒不是两个人的灵修之事,只不过他见那少女长得绝色——怕的是某些人会不自觉地陷进情网里去了!
    “你这么紧张……该不是怕你家主人看上千凝吧!”楚连轩只是随口一说,却见对面的少年红了脸,忍不住挪动身子靠向了涂山云延。旁边的人只当是他又想打架了便急忙往旁边躲了去——他便抬手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襟,冲着他使眼色。又倾身耳语道:“这俩人——你不觉得奇怪吗?”
    涂山云延倒不关心这些,一把甩掉了少年的手,继续向旁边躲了去——他可记得刚才他是怎么打他的!
    “凤君,红喜宫送了东西过来。”听到身后有人说话,九凤转过身接过了卫兵呈上的红色盒子——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张镶着金边的红色请柬。打开请柬看到里面的字时,他忍不住皱了眉——这红喜神想邀请大将军参与明天的相亲会?
    清洌可鉴的河水环抱着的宫殿,是层层叠叠的空荡。某一层的窗户里勾勒出曼妙的身影来。一袭广袖交领长纱裙套在身上显得紧凑,尽管她身子骨都是清瘦的。远处飘来的曲子,她听得黯然伤神——这抚琴人的曲子,她听得多了,却没见那次有如此强烈的伤感之意——是那人心中觉得痛了吗?
    “仙子本就体弱,这样吹风怕会出了什么棘手的状况!”女婢拿了一件衣服过来披在了瑶姬仙子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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