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鸟穿入层层叠叠的云彩之中,他们便像陷进了棉花团里。千凝伸出手,拨散了最近处的一团,又挥舞着两只手去抓稍远处的。涂山云延紧张地两只手扯着她的衣襟,生怕她这样的放肆会一个不小心掉出鸟背去!
    “云延!连轩!你们看啊!”少女抓过一把,满脸欣喜地捧给涂山云延和楚连轩看。可是,扣在一起的两只手刚张开了一条缝隙,流动着的风便钻了进去——一口气吹的手里的一小团云彩都四散去了。
    红喜神看着少女这单纯的样子,心头的喜爱更是多了几分——他可是好久没遇到这样的人了!
    她身上的纯粹,没有一丝一毫杂质,所以必定会吸引着四下的人和物向她靠近。
    于人,便是喜欢!
    于物……他看着云团中飘荡着的点点灵光——散落在少女的身上,紧接着又都被她的身体吸收掉了……
    他倒是有些惊奇——这样的灵体,青丘居然可以在一世内出现两个……也是怪事了!
    “哇——”少女的惊叹声拉回了他的思绪。原是青鸾鸟已经到达天门外了!
    不远处,金光万道,滚滚红霓,瑞气千条,紫雾徜徉。那南天之门,傲然耸立,通身琉璃,明幌幌,碧沉沉。两列十数个金甲神人,一个个都是执戟悬鞭,持刀仗剑,目光威严,利箭般地射向来人。
    这样的阵势,三个人多少都看得有些紧张。
    门内的烟雾中缓缓走出一个人来——四下的人立刻恭敬地向他行了礼。这人一身光明铠甲,上雕以九条盘旋屈曲黄龙,头戴银色虎形盔,虎目炯炯有神,震慑旁人!
    见青鸾鸟落了地,他缓步走了过来。
    千凝打量着他——只觉得这人气宇轩昂,绝非等闲之辈!见他走过来,红喜神立刻走下鸟背,恭敬地朝他行了礼,“大将军镇守南天门辛苦了。”
    那人没有理会说话的人,只是将目光淡淡地扫过几张陌生面孔——环游一圈,重新落回楚连轩的脸上——他看着他,突然皱了下眉头。
    红喜神以为他是对他带回来的几个人存有疑虑,便又介绍道:“这几位是我的人——都是来自青丘之地的。”
    对面的人脸上虽然仍旧存着一缕疑惑,却还是抬步让到了一边,又朝红喜神微微颔首,算是应允了他们的此行。
    红喜神又是恭敬的施礼,一只手拉起刚爬下鸟背的千凝,拽着她疾步向前走去。
    “老头,你走这么快干嘛!”涂山云延追赶着前边人的步子,忍不住抱怨道——一把年纪了还走的这么快,也不怕闪了骨头!
    “你懂什么!”红喜神停下步子转过身回道,又向远处的天门瞟了一眼——见那守门的人还在盯着他们,连忙又拉着千凝继续向前走去了。
    一直到了自己的红喜宫外,老者才放了身边的少女,转过身看着三个人,“刚才那人名唤强良,是这九重天的大将军——可是惹不得的人物哦!”
    “一个看大门的?”楚连轩好奇地问道。话刚说完就被涂山云延用胳膊肘捅了一下——他看向他努努嘴,又眼神示意他旁边老者变化了的神情。
    红喜神满脸不满,两只手搭在身前,顿了顿才又一本正经地解说道:“他是看守着这天宫正门,却也掌管着这九重天的天规戒律——凡是犯了天条的神啊,都得由他审判决断!”
    说着又抬起一只手捋着胡子,“天帝圣明,念他执掌天条公正严明,一丝不苟,亲命了他为大将军——许他为这九重天众将之首!所以,这天界的神啊,都是要敬他几分的!”
    “这么厉害啊!”涂山云延感叹道——难怪刚才这红喜神这么悚惧他!
    红喜神转过身抬步要进宫门,突然又转过身来看着三个人,一脸凝重道:“对了!我要提醒一下你们——这强良大将军惹不得,他身边的小宠也惹不得!”
    “小宠?”千凝觉得新奇——这天界也有养宠物之说?
    “嗯,一只九头凤鸟,名唤九凤。”说完,他又转过身进去了,只是边抬步走着边又自语道:“惹不得!惹不得!想当初,那青云君因为口角打伤了那九凤,这大将军差点撕了他!最后还是玄女出面医好了九凤的伤,又押着那青云君向九凤道了歉——这事才得以告一段落了!”
    三个人听着,相视一笑——想不到这看上去一脸严肃的大将军还有这么柔情的一面!
    南天门内,强良靠着天柱发愣,垂下的手抚摸着腰间的佩剑。身际突然旋过一阵清风,吹得这四下环绕的紫雾缓缓卷舒。他抬起嘴角,看也不看的说道:“你不在宫里待着跑这来干吗?”
    “不来这……怎么知道你在沾花惹草呢!”听得一股醋意的男声在柱子的另一侧响起,他突然转了圈身子,面向说话的人——抬起的一只手抵在他头顶的柱子上,“我沾花惹草?”说着,突然将脸凑到了他的眼前。
    少年倒是没有一点惧色,瞪着眼看着他,理直气壮地回道:“说的就是你!”
    他轻笑,抬手捏在少年的脸上,“那你倒说说,我哪里沾花惹草了!”
    “刚才那少年——你可是盯着他看了好久呢!”被强良捏着一边的脸,他的话说得嘴角漏风——听起来咕咕囔囔,颇有几分模糊之意。
    强良却听的清楚,摇着头收回手,无奈地又抬手摸着少年的头,“人都说,女儿家生性爱吃醋,你一个七尺男儿——怎么也这样爱吃醋!”刚说完,却见对面的人变了脸色——清秀的脸上,一时间多了几分阴霾。
    “我……倒宁愿自己不是个男儿……”少年两只手绞在身前,眼底的忧伤刺痛了对面的人的心。
    他的手从少年的头上滑落下来,溜到他的嘴角,一顿,又继续滑向他的下巴,手指一勾,便抬起了少年的一张脸来,“小凤,我才不在乎你是男儿还是女儿呢!”他俯下身,凑到他的嘴边——少年却突然侧头躲开了,小声提醒道:“这是南天门……不是宫里……你还在当值呢!”
    若是被人看到……可就麻烦了!
    他抬起目光四下打量——确定了四下无人,又突然凑向少年,一个热吻印在他的唇上。
    少年还想推开他,却又忍不住沉浸在这样热烈的一个吻里,垂下眼帘,又突然听得他离开他说道:“那个少年……我只是觉得相熟——我强良喜欢的人……只有你九凤一个!”
    少年没有睁开眼,两只手却摸索着环上刚才说话的人的脖颈——同样热烈的吻算是他对他的回应。
    “天上也有合欢神树啊!”楚连轩看着面前的大树好奇地问道——这树枝叶的形状,跟东极的合欢神树竟是一模一样的!垂下视线,却见千凝正仰着头围着神树转着圈,又不解地问道:“千凝?你在看什么?”
    “这树上……怎么挂着这么些木牌啊?”少女没注意到这神树的样子,倒是被这树上挂着的木牌吸引住了——密密麻麻的红色木牌垂在枝木间,些许被繁茂的叶子遮挡住了,又或者只露出一角来。
    “这可不是合欢神树。”红喜神走过来解释道,“这是姻缘树——这上边的木牌啊,可是记录着四海八荒所有生灵的姻缘呢!”
    “所有生灵?”千凝满脸惊奇——那得多少木牌才够啊!不过,也难怪这树长得高入天中天去了!
    “呃……严格来说也不算是所有——上古之灵不算!”红喜神本想自夸一口,却没想到少女会这样反问——有些尴尬,便又补充道:“这上古之灵是天地初生时万界精气所化——算不得有自己的姻缘的!”这不是他管不着,是人家没有罢了!
    “可是……我还是觉得它跟合欢神树长得很像啊!”楚连轩还是好奇。
    红喜神一脸的无奈,“其实……这姻缘树啊,是那合欢神树的母体。”
    “母体?”涂山云延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呃……这事吧,也是个意外。”老者说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有些难为情,“之前吧,我从月宫里请了花草匠吴刚来休整这姻缘树的枝叶,没成想一节树枝落下九重天去正好落在了东极之地……便长成了那合欢神树!”
    “合着你才是这姻缘的源头!”涂山云延这会儿子对那花言叶语倒有几分同情了。
    红喜神把嘴往旁边一撇,“哎,哪能怪我啊!都是那吴刚太粗心了!”
    千凝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些做神的也不见得有多强的责任意识!又听到楚连轩凑到他耳边问道:“这吴刚……是在月宫里砍桂树的那个吗?”他倒是听奶奶讲过“吴刚伐桂”的故事。
    千凝偏过头,也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回道:“就是他。”随即又补充道:“我们在青要山见到的那素女——就是他妹妹呢!”
    “哦?”楚连轩觉得新奇——这个他倒是不知道。
    “千凝!你看我找到了什么!”涂山云延在一旁喊道。
    “啊?”千凝好奇地跑了过去,寻着少年的目光抬头看去——一块木牌上赫然写着“纯狐女嫣”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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