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谁啊?”无力的男声幽幽地响起。
    “大叔。你别怕,我们是来帮你的!”千凝应道。
    “帮我?”他轻声自语,突然又想起那天的那邪祟,“别……别杀我!别杀我啊!”他喊着两只手在眼前胡乱的摆动着。
    “大叔你别怕。”千凝连忙走了过去,蹲在他的面前,她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
    一股奇特的力量从她的指尖传来,他怔怔地看着地上的少女——不知道为什么,她握着他的手……让他觉得很安全,很放心。
    “大叔,你别怕,我们是来帮你的。”她轻声安抚。
    “嗯……”男人迟疑地点点头,又打眼看向两边站着的两个人,“你们……都是来帮我的……”
    “嗯,我们都是来帮你的。”楚连轩应道。
    “我们会除掉那个邪祟的,但是,大叔你要告诉我们那天你都看到了什么。”
    那人仿佛是在试着回想,可是又痛苦的拧起了眉头。千凝握着他的手加重了几分几道,温柔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他慢慢镇定下来,开始回忆起那天发生的事来……
    那天,他看到那黑风“吞”了刘家大公子后就吓得瘫倒在地了。两只手捂着嘴,大气都不敢出,可是那黑风还是注意到了他,慢慢的移了过来,就停在他面前的街上“看”着他。
    他拼尽了力气才让身子动了起来,向那黑风连连叩拜求饶。那黑风好像对他没什么兴趣,慢慢的走开了。
    一直到那东西消失在了视线中,他才缓了口气。提起袖子擦了把额间流下来的冷汗,他就想站起身来赶紧回家去。结果也忘了腋下还夹着那铜锣,一起身那铜锣“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清脆的声响魑言魅语般地在街间回荡着。
    他被吓了一跳,连忙俯身去捡,手刚碰到铜锣的边,视线从胯下穿过去——便看到了自己身后站着的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一张苍白的脸,却点着血色的红唇,他冲着他诡异地笑着。一股黑风围绕在他的周围。
    他笑着,慢慢的向他走了过来。他怕极了,直起身子来就想跑,结果跑的太急一下子撞在一根门柱子上了——后边的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孩子……”涂山云延一只手拖着下巴,若有所思。一般来说,这邪祟中算的上棘手的只有两种——修行太久的老家伙,怨气太重的小孩子——显然,他们这是碰上第二种了!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是那妇人回来了。一进门便察觉到了不同。“老头子啊!”她喊着跑到了男人跟前,却是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脸上。
    “你干嘛!”男人被她打疼了,抬起手委屈的捂着脸。
    “还会疼……不是做梦!不是做梦!”妇人说着连忙又转过身来,“噗通”一声跪下,对着三个人一拜再拜,“菩萨啊……谢谢!谢谢啊!”
    千凝连忙去拉她,“大婶,您不用这样……”
    楚连轩却走到了桌子旁,“大婶,东西您买到了吗?”
    “买到了!买到了!”妇人说着忙不迭的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包递了过去。
    “麻烦您给拿下黄纸,还要一杯酒!”
    “好好好!”那妇人一边擦着泪一边进了里屋,不一会又拿着东西折身回来了。
    楚连轩接过酒和黄纸放在桌上,黄纸抽了两张平铺开,两折撕开,两张纸瞬间成了八小条。又将妇人买回来的朱砂往酒里倒了部分,也不找笔了就用手指搅拌几下,和匀了直接用手指在摊开的黄纸上画着。
    千凝走过来看了一眼,净是些弯弯曲曲的线条和红点。一气呵成,八张画完,他顺手拿过了一旁的桌布擦了手,满意的说道:“好了!”
    “大婶,这八张符,您把它贴在院门的门框上,一天一换,八天以后,什么邪祟都不敢缠着你们!”楚连轩说道,一边把写完的符一起递给了那妇人。
    “哎呦!谢谢啊!谢谢啊!”妇人忙不迭的道谢,接着又拼命地留他们吃饭。三个人只推脱说还要赶紧去除了那邪祟,便走出了小院。
    千凝回过头望望,见那妇人和男人还在门口站着呢。又好奇的看向楚连轩,“没想到你还会画符呢!”
    “我不会啊!”他两手一摊。
    “那你刚才……”千凝听的一怔。
    “哎呀,我们是人,又不会法术——都是求个心理安慰的嘛!”楚连轩说着,也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那小院——那两个人已经在忙着往门框上贴他画的“鬼符”了。
    得意的勾起嘴角来,他看着少女,“青丘是你们的天下,但是人世间的事啊……还是我们当人的清楚!”
    千凝忍着笑意看向涂山云延——这个在人世间没了发言权的自恋狂估计挺憋屈的!
    两行泪,流过眼窝打湿了枕边的发丝,纱帐里的女子微微地皱着眉头。
    她的梦里,有一片粉黛乱子草,云雾状的粉色花絮勾扰着她的衣袖,她在那片花海里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恍惚间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着她,目光四下寻找却看不到人,努力的想听清那个声音——那声音却又飘远了。
    倏然间天摇地动,她惊恐地看着周遭的景物变换着——她所在的地方变成了一个悬崖,向下是看不到底的深渊。
    崖边摇摇欲坠的两个身影紧紧地拥在一起,她听到那两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嫣儿。”
    “银尘。”
    ……
    睁开眼,她茫然地看着纱帐外焚着龙涎的香炉。身子往被子里缩了一下,她将半张脸藏进被子里。
    木门被轻手推开,清脆的女声带着一股压抑着的怒气,“女嫣姑娘醒了吗?”
    她揩去眼角的泪水坐起身来,背对着纱幔外的女子,“有事吗?”
    “姑娘,刚才狐后传问奴婢了。”那一身彩衣的女子俯首说道。见帐里的女子并没有什么反应,又说道:“狐后问——姑娘最近几日是否离开过青丘。”
    床上的女子还是不答话,纱幔中的她一动不动,仿佛只是一座石雕。
    “奴婢回说——女嫣姑娘一直在青丘未曾离开。”女子心头觉得不满,却还是面带微笑地看着床上的人。
    “说了这么多……还是没到点上。”床上的人抬手梳理着垂落在胸前的黑发,话语幽幽,抬起头的眸子里闪烁寒光。
    “姑娘是个明白人——我帮了姑娘,也不过是想请姑娘回我一个人情。”
    轻蔑地勾起嘴角,她转过身子看向外边的女子——这个婢子,算不得贴身却也是为她打点着这整日里的事宜的。她从不觉得她有什么特别,今天这才觉察出端倪来。
    女子见她有了反应,连忙又说道:“我想……请姑娘帮忙制一条锁心链。”
    “锁心链好制,可是材料难求。”九九八十一日的锻造,加上童男童女的鲜血献祭——这倒也不是难事。只是锁心链的材料用的是成龙的龙筋,这可不是说找就能找到的。
    “我这刚好就有材料。”
    她抬起目光看她,有些惊讶——难怪她能被狐后看中。心里又打起鼓来——这倒也是个可用之才。
    深更半夜还敢在大街上溜达的除了他们三个估计再也找不出别人了。
    “你说,那东西真的还会下手吗?”楚连轩担忧地问道。
    “肯定会的——”涂山云延说的十分肯定。
    “那他今天会来吗?”
    “我又不是那东西——我哪知道!”涂山云延白了少年一眼,接着停下了步子看着他,“我们三个人目标太大了,你自己溜达吧。”
    “啊?”楚连轩没听懂。
    “你这身板,东西应该会挺喜欢的。”涂山云延说着一巴掌拍在楚连轩的背上。
    “我当鱼饵啊?”楚连轩哭丧着脸——他可不会什么法术,要是那邪祟真的出现了,他能不能跑的动都是问题!
    “难道要我吗?”对面的人反问,“我又不是人,那邪祟只要靠近点就会觉察出来的。”
    “云延说的对,我们两个人身上都带有灵气,那东西肯定会有所察觉,所以,我们两个还是离你远点比较好。”
    楚连轩低下头——她也准备把他当鱼饵用了。
    “你放心,我们会找个高点的地方看着你的。”涂山云延说着又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紧接着拉起千凝往另一边走去了。
    被涂山云延拉着往前走着,她却还是频频回头看向楚连轩——虽然担心,但是为了引那东西出来也只能暂且委屈他了。
    空荡荡的街道上很快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是真的觉得背后发凉。又想起那更夫今天的描述来,他不禁抱紧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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