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房间人对应景,立刻做了不少身份不明的等高人形泥塑, 衣袂飘飘, 彩襟环绕,如神明在上,悲悯众生地俯视着正对面的硝烟。
    萧如晦隔着玻璃介绍说:之前我在百家宴上讲过, 说历史发展至今, 经历过不少千奇百怪的跌宕聚变。生灵倒悬、人间炼狱, 惨恸不假,不过这其中也出现过无数的逆行者,他们想缝补这个世界的创伤,把历史扶回正轨。这些人有神仙家,也有普普通通的平凡人。
    我一开始觉得做这些布置没有意义,但是后来我往下走,觉得还挺有必要的。不然,很难解释清楚我们到底在做什么。
    萧送寒大体略过这一单元,继续往前走。
    走到玻璃隔间,内悬挂有一幅土黄色的长轴画卷前停下问:二叔是否是想说,此时此刻,我们就是当代神仙家和平凡人?
    萧如晦跟过去对向那幅画,语气俨然严肃:没错。你们是不是觉得很奇怪,百年前那场战争离我们远去已经很多年了,放着和平年代不享清福,干什么要尽整这些东西,给自己招惹祸事?
    萧梧叶跟在一旁,仔细端详那幅画。
    百家宴那天她因为有事缺席,所以并不知道这幅画曾经在茶话会上出现过:是一幅重点不在工笔、在乎内容的明清风格的版画。
    画上十多个学子正在上一堂很常见的五经课,先生在讲台上高谈阔论,书声琅琅,从情景来看,绘制内容十分普通。
    但如果结合它的环境来看,其中深层表达就令人感到分外诡异了:无数造型奇异的植物攀缠着学堂四周,姿态诡异,密闭四封,甚至头顶之上,还倒挂着几片长满眼珠子的芭蕉叶。
    尽管授课图所绘清爽日常,然而这样的空间布置却让人一眼就能看明白,岁月静好仅仅体现在这间私塾以内,私塾以外,包括整个私塾实际被严密包裹着、凝视着、遏制着,甚至连发出的朗诵也都是无声的。
    全方位的禁锢,让这幅画卷实际散发着无边无际的窒息感。
    萧梧叶一个学渣都能看明白,萧送寒就更不必说了。
    他想起来那天回北京,萧寄明对他说强敌环伺,扼于摇篮,他们所做之事皆起因于此。
    萧如晦停顿后打破沉默:送寒,如今我们面临的,和千百来所见全不相同,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百年前我们御敌于国门不假,但时代裂变、多个文明矛盾杂烩在一处也不假,所以它的后遗症其实一直持续到今天。
    经过一百多年的浸染衍变,它已经成势!现在的它正扰乱我们的生活,左右我们的秩序。是非、黑白、曲直、初心,它可以随心所欲地拿捏在手中。你知道汪博简事件吧,没听过的话,还有你爸的遭遇,你不知道它会因为什么、在什么地方突然发出致命打击,连萧家对此都毫无还手之力,对普通人岂不是生杀予夺?
    二叔的话没错,这样的它躲在人言之后,和长/枪大炮比起来,手段既高明又无往不利!
    萧如晦继而抛出疑问:你知道,它们靠什么做到这一切吗?金钱?资源?还是权势?
    都不是。是这儿!
    萧如晦突然食指敲向自己的太阳穴:是大脑、思维、意识!拿人心和思维当作武器,无孔不入,兵不血刃!
    不知为什么,萧梧叶眉头一皱,忽然意识到二叔的话和当初观齐云对她相告的某些言论竟然惊人地产生牵连。
    一个抽象世界、思维世界,哲学、冥想等都是它的衍生物。有了它的指引,此间万物才得以遵照它所写的规律,繁衍生息。
    因为受人脑所控,森林、木桌、茶宠甚至魑魅魍魉的心性,皆能随心而变,唯我为尊
    而这时,萧如晦的目光早已从那副画卷转移到了萧梧叶的身上,他郑重其事道:思维武器,最终还是还当由思维手段来反制抗衡。送寒、叶子,我这么说,你们能理解吗?
    他问得太明显,萧送寒只怕早已经想通了其中玄机,有些担心状态地看向身边人。
    果然这话之后,萧梧叶唇色煞白她也听明白了,若没有猜错,她就是萧家所准备的那个制衡思维武器的阴阳师!
    *
    皮鞋印在水泥地表的嗒嗒声还在向前:
    应对策略是从一百年前同时定下的,对方是阳谋,所谋之路朝前。假使我们抱着残缺的身家去追赶,就算用几代人的时间去拼命,胜算恐怕也是微乎其微,所以我们选择回头看,在中国古代文明中寻找出路。
    这一找,就遇见了南华真人,庄子老先生,了解之下才发现,原来这世间还有提梦师这么神乎其技的神仙家。
    接下来的玻璃房中,右边为庄老先生的石像,左边为一个蜂巢状的标本拆解三维展示墙。
    标本原体被浸泡在正中的一个玻璃试验皿内,圆圆一颗,鸡蛋大小,表面光滑洁白。
    因它拆解出来的生物分程式异常复杂,足足四百多个独立展示方框:其中一百多个方框中,用发光字体表注细胞端粒、祖细胞、线粒体等等细则外加中文注释;而另外三百多个空白框待定补充,应该是还未来及的被解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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