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应浓对小孩的态度很冷淡。
    回到家好些天,方应浓不允许小孩进她的房间,一直都是方大姑带着小孩睡在唐起云的卧室,但方应浓找了一位保姆来照顾小孩,这让方大姑看到了手足即将变亲密的希望,她支棱起来了。
    方应浓对方大姑最近又开始暗戳戳的小动作感到头疼,但她还不打算打断方大姑的畅想,只跟方大姑说她马上要回学校了:“我爸妈留下的钱够请保姆和供他们两人一日叁餐的,这阵子先这样吧,等我考完试回来再说怎么安排她。”
    说完这个,随即就转了话题,显然是不想继续讨论。
    安排?
    不是住一起吗?还要怎样安排?方大姑直觉不太对劲,但稍稍一愣神,就没有了把话题拉回来的机会。
    方大姑在方应浓家继续待了几天,确认保姆手脚利落,人也耐心,总体来说都还可以,才放心地回了家。
    期末来临,方应浓确实要回去考试。
    专业课只用交出作品,方应浓并不着急,回学校的当晚就能写出来,时间紧迫的是理论课和选修课必修课,需要在一周内考完,方应浓丢开手机,埋头忙了一周,才有时间出去吃顿饭。
    择日不如撞日,方应浓干脆趁着这会儿做东。
    除去男班长和上次帮忙的同学,方应浓特地请了女班长一起,四人在校门口汇合,然后一起去市中心。饭时方应浓拒绝了女班长第二天出去逛街的邀约,回去收拾好行李箱,第二天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方应浓急着回家。
    家中来了客人,正好是在今日。
    方应浓放下行李后洗了个澡,就叫保姆抱上小孩出了门赶往约定地点,在路上,保姆一样一样地跟她汇报近况。
    两位客人是唐成端之前所说的同窗,今年特地回国过年,到家后第一个拜访的就是唐家,因为后面还有行程安排,两家人合计了一下时间,特地等方应浓回来这天,约在外面的酒店一起吃饭。
    文女士朝她招手,方应浓让保姆抱着小孩跟着一起坐身边。她刚一坐下同在座的问了好,文女士就数落她:“怎么不把头发吹干就出来?这大冷天,容易感冒的啊。”
    方应浓脱了外套搭身后椅子上,甩了甩头发,自然地背过身去:“难道只有我想我妈,我妈不想我吗?”
    “唔,懒就懒,别说为我。”文女士道。
    此时还没上菜,手边也没有毛巾,文女士嫌弃她老动来动去,勒令她坐好,抽了好几张抽纸迭在掌心,包住方应浓垂在腰下的发尾攥了攥,一撮一撮地慢慢吸去水分,再擦头发中段,这样耐心的动作持续了几分钟,方应浓的头发被擦得半干。
    方应浓转回身体继续和文女士斗嘴,冲着坐在对面看她的阿姨笑了笑。
    这时服务员上了两份蒸蛋,文女士要来那份没有放葱花的那份,放方应浓面前,另一份则是放在小孩面前由保姆喂。蒸蛋是点菜时文女士特地要的,说孩子喜欢吃。
    刚开始以为是小孩,现在看来不是。
    看起来,方应浓确实和唐成端夫妻亲近得很,无怪乎唐成端一心为方应浓打算。
    盘女士看向被保姆抱着的小孩。
    可能是这段时间保姆会天天带着小孩下楼散步,小孩见多了逗她的邻居,在饭桌上并不认生,叫人的时候笑容甜甜的,饭后由保姆抱着下了桌,去一旁玩玩具,笑声传到饭桌上。
    方大姑刚开始照顾小孩的头几天,小孩还想念着爸爸妈妈,尤其是闹觉时,不停地四处找妈妈,谁哄都不理,委屈地直哭,不过叁四天,小孩就不再固执寻找,依赖起眼前时刻都在的姑姑。
    小孩忘性大,没心没肺得很。
    现在和保姆经过一些天的相处,显然是很信任保姆。
    痛失双亲的阴霾在幼童这里存在得十分短暂。
    可爱又乖巧的小孩看着就很讨喜。
    隔着饭桌,盘女士问方应浓:“这么乖,叫什么名字啊?”
    “悦臻,百福齐臻的臻,我父母希望她一生福气美满,心想事成。”实话说,光听这名字,就知道定是一位被千娇百宠的掌上明珠。
    盘阿姨赞道:“真好的名字。”
    方应浓赞同地点头。
    很多事情在私下有了默契便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讲,难得相聚,饭桌上聊的都是细碎的日常,东聊聊西聊聊,话题转得很快,方应浓多数还是在斟酒倒水,听着阿姨和文女士聊天。
    聊身体聊孩子,端是这样在旁听,完全听不出两位女士以前从来没见过。
    盘阿姨跟文女士说:“我这个身体,也是没得办法,我老看着别人家的孩子,诶哟,眼红得不得了哦。”
    “你看看,你家平平都这么大了,安安我还没见着呢。”言语中有几分羡慕。
    做出要领养的决定后,夫妻俩同国内的家人商议过,这次回来除了因为和唐成端的联络,家里人为了他们也忙碌了一阵联系了一些渠道,准备趁此机会去见见。
    不止方应浓在选,对方也在选择,人之常情。
    话音一转,盘女士又说:“等安安回来了,平平过几天和安安上家里来玩啊,我们大哥家孩子跟你们差不多大,认识认识,多个朋友嘛。”
    方应浓笑着答应了。
    从前找领养人的选择里,并没有这对夫妻出现,当时情况紧迫,只能在有限的时间权衡最合适的,方悦臻后来是被北方的一位男士匆匆接走,往后再也没有见过。
    方应浓回忆着,北方那对夫妻此时刚经历了丧女之痛,妻子的精神错乱还不严重。
    这一次,因着提前筹划,时间充裕,让唐成端的同学有机会横空出场,成了方应浓记忆的意外变数,不知是好是坏。
    这时,方应浓无法根据自己已有的经验判断,只能等待。
    等待的过程中,她一直心怀忐忑。
    这是这两年来,方应浓头一次经历未来进行时。人生中少有的大坎坷正在被逐渐化解,方应浓很高兴,这代表方应浓这几年的铺垫,确实有真的改变到自己的未来,她做出的努力有了效果。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方应浓的人生已经变得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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