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珣望着赵蘅玉身上簇新的衣裳,她埋头在斐文若怀里,没有看他。
    赵珣怒火中烧,他又想到什么,似笑非笑,他望着斐文若:“斐卿雅量非常,朕弗如远甚。”
    他和赵蘅玉才是实实在在的夫妻。
    斐文若空占一个夫君的名头而已。
    赵蘅玉身上还带着他的气息,腹中还留着他的东西,斐文若只配兢兢业业在事后服侍。
    斐文若道:“臣是公主的丈夫,臣心甘情愿。”
    他又说道:“公主可以有面首无数,但驸马只有一人。”
    赵珣笑容僵硬,眼神戾气横生,他正要做点什么,忽然斐老夫人带着斐苑娘等人走了过来。
    赵珣是微服出行,斐老夫人辨认了一下,惊慌就要行礼,赵珣见人多嘴杂,暂且忍耐了脾气。
    若不是顾忌着赵蘅玉,他可能会立刻让缇骑灭了斐文若满门。
    众人对赵珣行了礼,不由得看向了分外扎眼的斐文若和赵蘅玉。
    斐文若又将崴脚的借口讲了一遍,众人的目光隐有打趣。
    赵珣绷紧了下颌,拂袖而去。
    他没有走远,听见身后传来细细说话声,原是听不见的,但被风一送,赵珣耳力又极佳,一字一句地,分外清晰地传进了赵珣的耳朵里。
    “孝期快过了,文若和公主夫妻感情这般好,斐家也快要添上新丁了。”
    赵珣将手指攥紧握成了拳,沉着脸走远。
    赵珣回到宫里,差人去打听忠勇伯爵府当初谋逆一案。
    他按下手中的折子,面色发沉。
    对于赵蘅玉,他暗中有了筹谋和打算。
    先是要让赵蘅玉和斐文若和离,再让赵蘅玉出家一段时间,算是了却前尘,待时机成熟,再将她忠勇伯爵府女儿的身份大白天下。
    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将赵蘅玉娶进宫来。
    谅天下也不敢评说他和赵蘅玉的事情。
    至于后世评价,死后谁管洪水滔天。
    若是赵蘅玉不小心怀了孕,也不打紧,只是计划会更加匆忙冒进一些。
    赵珣手指轻扣着桌面,思虑沉沉。
    斐府孝期快过,斐家老夫人异想天开,竟想要赵蘅玉给他家添丁。
    赵蘅玉住在斐府,总让他失去了难以掌握一切的从容。
    还需趁早让赵蘅玉和斐文若和离。
    赵珣顿生了悔意。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答应赵蘅玉,将她放出了宫。
    .
    斐文若走进赵蘅玉屋内,他身边的斐十二手上端上一碗黑黢黢的药汤。
    守在门口的缇骑望了一眼斐十二手上的药汤,斐文若说道:“公主又犯了头疾。”
    缇骑便没有说话,让出了一条路。
    赵蘅玉从榻上起身,坐到桌边,她接过斐十二手中的汤药,仰头一饮而尽,动作太过急促,她呛了一下,忍不住咳嗽了良久。
    斐文若轻拍着赵蘅玉的背,直等到她咳嗽停下。
    斐十二在一旁看着公子夫人,暗自想到,虽然因为孝期,可是公子夫人感情真好,孝期一结束,怕是要不得多久,府上就要添上一位小公子了。
    赵蘅玉喝完了药,斐文若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赵蘅玉等了一会儿,才听见斐文若说道:“才打听到了消息,圣上已经将嘉嫔娘娘和十皇子接进了宫。”
    赵蘅玉一愣,而后脸上倏然有了笑意:“好、好。”
    这算是了却了她的一桩心事。
    只是她又不免想到另一桩心事……
    若不接嘉嫔和赵瑜入宫,这件事论情论理,赵珣都理亏。
    如今赵珣登上了地位,赵瑜的威胁也几近于无。
    然而她父兄嫂嫂流放三万卫的事却不是这样简单,二皇子党谋逆一事已经定了案,哪里是这般好推翻的。
    这件事毕竟涉及到朝廷大事。
    赵珣那般多疑的人,哪会让她轻易干涉,少不了一番虚与委蛇,徐徐图之。
    几日之后,嘉嫔和赵瑜的事算是尘埃落定。
    嘉嫔被封为嘉太嫔,赵瑜则被封为宁王,不日离京就藩。
    嘉太嫔和宁王回宫,仿佛成了一个信号,新帝似乎并没有迁怒未定下罪名的二皇子余党。
    冷落永安侯府的人开始试探着过来走动起来。
    斐老夫人年事已高,应付不来交际应酬,这件事便落在了赵蘅玉身上。
    这日里,永安侯府办了一场花宴,一是为了和别的勋贵重新走动,而是为了给斐苑娘相看夫家。
    花宴这日,往日里红衣公服的缇骑们换上了斐家护卫衣裳,算是给了赵蘅玉一分薄面。
    不知是不是将缇骑和斐家本来的护卫弄混了,赵蘅玉总觉得今日缇骑人数格外多。
    赵蘅玉将扭捏害羞的斐苑娘拉着,含笑带她去见公府侯府的主母们,主母们对斐苑娘赞不绝口,倒是愈发让斐苑娘脸红。
    女眷们坐够了,要起身去看池边的荷花,行到半道上,不知哪里钻出一个年轻男子。
    那男子眼下青黑形容猥琐,撞见了这么多女眷也不避开,反倒直愣愣冲着斐苑娘看。
    斐苑娘面色发白,不敢抬眼。
    她小声在赵蘅玉耳边说:“嫂嫂,他是齐三郎……”
    赵蘅玉皱了皱眉,这就是打算强娶斐苑娘的成国公府的三公子。
    齐三郎拱手道:“原来是斐姑娘,小生和斐姑娘有过几面之缘,一见倾心,今日又有这般的缘分,斐姑娘孝期将满吧?小生这就回府禀了父亲,与贵府好好合计定亲之事。”
    四周的贵妇人们一怔,望向斐苑娘的神色隐约有了些冷淡。
    依这齐三郎所言,这两人倒像是私相授受了许久,还暗中谈及婚嫁之事。
    斐苑娘摇摇欲坠。
    赵蘅玉握住了斐苑娘的手,冷声道:“齐三公子说话要谨慎些,我家妹妹和你从未有过来往,再则,斐府从未理会过成国公府的求娶之意,你怎敢随意污人闺誉?”
    齐三郎一心想要将婚事敲定,毕竟他年岁渐长,因为名声太差,讨不到一个好妻子,他又不甘心低娶太多。
    斐苑娘性子好,容貌好,家世也还好,他怎能不急。
    听见赵蘅玉出声,他这才将目光从斐苑娘的身上移开。
    这一看不可谓是惊喜,他眼中光芒大盛。
    他对赵蘅玉行了一礼,殷勤道:“妹妹?姑娘莫非是这位斐姑娘的姐姐?”
    齐三郎想着,他竟不知斐府还藏着这样一位尤物,若不能弄回家中夜夜欢愉,他算是枉有花间浪子的名声。
    斐家如今是秋后的蚂蚱,齐三郎根本不放在眼里。
    齐三郎美色当头,心中激荡,走上前一步,色胆包天,竟然伸了手去:“姑娘……”
    他话没有说完,忽觉脑后一痛,头昏黑了半晌,仰倒了过去。
    女眷们惊叫一片。
    齐三郎轰然倒下,赵蘅玉愣愣看着他身后,赵珣走了过来,他嫌恶地看了齐三郎一眼,将手中的刀柄往后扔给了小厮打扮的缇骑。
    他竟是用刀柄敲晕了齐三郎。
    赵珣走了过来,他年轻英武,相貌俊美,年轻的女眷们窃窃私语,又怕又忍不住看。
    年长一些的贵妇人们曾进宫见过赵珣,她们惊诧地跪了下来。
    赵蘅玉蹙了眉,怪不得仿佛今日缇骑多了,原来是赵珣悄悄过来了。
    每到人多的地方,赵蘅玉见了赵珣就格外惊惶,赵珣是不敢不顾的性格,她总怕他陡然发了疯。
    赵蘅玉抿唇就要一同跪下,赵珣伸手扶起了她。
    赵珣笑道:“皇姐出了宫,却在斐府烦心这些小事?”
    他今日在斐府,听人说了赵蘅玉为斐苑娘的婚事操劳的事。
    在他心里,赵蘅玉不应当为这些俗事操心,可见做斐家妻子,实在是将天上仙子拉到了凡尘。
    斐文若果真无用。
    赵珣语气轻快道:“这事倒是好办,让斐家姑娘进宫,她的婚事自然有着落。”
    此话一出,在场女眷们看斐苑娘的眼神顿时不同了,莫非斐苑娘是要进宫做个娘娘,如今宫中妃嫔空虚,连皇后之位也尚未定下。
    斐苑娘面色绯红,慌张低下了头。
    赵蘅玉也一怔,她咬牙在赵珣身边低声道:“你不能动她。”
    斐苑娘天真柔弱,赵珣怎敢去祸害她。
    赵珣一愣,而后低低笑了:“皇姐想到哪里去了?”
    他心中一动,忍不住高兴起来,赵蘅玉对他原来并不是全无所谓的,她在吃醋么?
    赵珣说道:“朕让翰林院那些新科才子们过来,任她挑选。”
    他又说道:“皇姐是斐家姑娘的嫂嫂,自然也是要入宫帮她相看的。”
    赵蘅玉一时间进退两难。
    赵珣看出她的为难,心中欢喜稍减,他冷笑:“皇姐怕什么,朕又不会将你关在宫里,你依旧出入自由。”
    良久,赵蘅玉终于说道:“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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