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盼儿故作神秘地说道:什么来历你别问,总之他不是什么盗匪。你要是告官,这辈子就别想在这河上再跑生意。
    船老大见她说的有模有样,心中有些发虚,但很快又镇定下来:赵娘子放句狠话就想吓唬我?须知我陆三也不是个胆子小的!
    见对方转身欲走,赵盼儿流露出无可奈何的样子,挡住了他的去路:等等!她环顾四周,确保四下无人后才压低声音,脸上难掩骄傲地说:既然你硬要问,那我就说。他姓萧名凡,乃是使相萧相公家的大公子,来钱塘游学时与我有了白首之约。只是彭城郡王有个远房侄子看中了我,硬要纳我为妾,我和凡郎才私逃出来,想上东京找萧老夫人做主。要不然我那天干嘛那么着急要雇你的船?
    从船老大的神色中,赵盼儿看出他已经有所动摇,暗中松了口气。多亏顾千帆昨晚给她讲了一番朝中形势,不然她一时还真不知该编派哪位大官才能唬住他呢。
    船老大仍是将信将疑,脑中飞速盘算着:只是私奔,犯得着官府出海捕文书?
    凡郎一时没收住手,断了那人腿。赵盼儿反应极快,继续跟对方打着心理战。陆爷,我索性就把话挑明了。我如今肚子里已经有凡郎的骨肉,你要想告官,只管告去!反正他们伤了凡郎,又差点害死了我的丫头三娘,也不差我们娘俩这两条性命!说到此处,她双手抚住小腹,神情悲愤,只希望以后凡郎的父亲祖母怪罪下来,你挣的那点赏银,能够你全家的棺材钱!
    不知何时,顾千帆已经悄悄绕到了赵盼儿和陆三的身后,听到这席话,他的脸色一下变得古怪至极。
    船老大忙拦住了转身欲走的赵盼儿,赔笑道:赵娘子息怒,息怒!我说那位官人怎么那么一身好本事,原来竟是位衙内。
    赵盼儿轻抚着腹部,冷哼一声。
    船老大见状,又赶忙道:您放心,小人刚才什么都没看见!若有人来问,小人只说后舱里是自家妹子和丫鬟!这船上别的人,也不会多嘴的。
    赵盼儿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多送点清粥小菜过来,凡郎这两天胃口不好。还有笔墨,凡郎要写信让人好好收拾那个混账王八蛋!若是服侍得好,等到了东京,有赏。
    说罢,她便趾高气扬地转身离去,没走几步,却见顾千帆正在转角处紧皱双眉地看着她。赵盼儿忙把他拉到一边,脸颊上飞起一抹不易觉察的红晕:你耳力那么好,不会都听见了吧?
    顾千帆点头,神情依旧十分古怪
    赵盼儿忙道:我那么说只是为了吓他,你别在意。
    顾千帆突然一把抓起盼儿的手。
    赵盼儿吓了一跳:你干嘛?
    顾千帆搭上了盼儿的脉,沉声道:别动。伤药里的天风散和天王金创丹你都用过?里面有斑蝥,女子用了极易滑胎,我要看看你脉象如何。
    赵盼儿一怔,当即红了脸挣开手:你无赖!她又气又羞,急步奔向舱室,见床上的孙三娘呼吸匀称,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顾千帆跟了进来,一脸郑重地说道:我不是在消遣你。孕妇确实不能吃那两味药。
    你闭嘴,我没有!赵盼儿一时解释不清,窘得满脸通红。
    顾千帆心生诧异:难道你不是因为怀了欧阳的孩子,才着急要进京找他?
    赵盼儿这回真急了,却又担心被人听见,只得小声解释道:少胡说八道,我和欧阳什么都没有。我还是清清白白的女儿身!
    顾千帆脸色瞬时间也红了,虽然他早过了该成家的年纪,却因为职业的特殊性和天生的猜疑心,除了在审问女犯人时或是在官场上的逢场作戏中,他很少与异性接触。他转头看向窗外,不自在地说道:既然你是在室女,怎么能随便说自己怀了别人的孩子?
    赵盼儿没想到顾千帆会在这件事上如此纠结,慌忙悄声解释:不都跟你说了是在骗船老大吗?事急从权懂不懂?你可是个皇城司!三娘是我的好朋友,你为了帮我救她才现了行踪,我随便编两句又怎么啦?她一边替孙三娘掖被子一边随口说着:再说我又没说是别人的孩子,明明就是你的话一出口,她顿时觉得不对,忙着急解释:我是想说我只跟船老大这么说,不会有别人知道。所以别人也不知道是你的孩子,不,我不是想说这个,总之别人
    她越说越急,越急越乱,船舱内突然燥热了起来。自相识以来,顾千帆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手足无措,不知为何心情竟然大好,他阻止赵盼儿继续说下去,柔声道:行了别着急。你说是我的就是我的吧,我认就是。
    赵盼儿见他嘴角微勾,不由得羞愤:顾千帆,你占我便宜?!
    我莫名其妙就当了爹,难道不是你占我便宜?顾千帆瞪大双眼,满脸无辜。
    赵盼儿避开他灼灼的目光,小声争辩道:我那是为了救你!她想不通,这个冷心冷面吵着要杀她的皇城司怎么一下子像是变了个人。
    难道我不是为了救你的朋友?眼见赵盼儿结舌,顾千帆唇边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浓。这时,孙三娘突然咳嗽起来,赵盼儿忙上前察看,两人之间的交锋暂告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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