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这兔子肉不分一些给他们?我们这么大人了,也不至于馋这几口。”周越桐说着,柳行也点着头。
    易寒星笑:“我是那种和你客气的人吗?要是你拿回来的是鸡鸭鱼猪的肉,我早就开口买下一半给大嫂了,实在是因为这是兔子肉。”
    这么说着,易寒星叹了口气:“我哥和嫂子也是,明明是坚定的共产主义战士,听人家大娘说两句怀孕不能吃兔子肉不然对孩子不好,孩子可能三瓣嘴之类的话,就不肯吃兔子肉了。”
    周毅之却很理解:“毕竟涉及到孩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罢了。”
    周越桐挤一挤眼睛:“这是老来得子嘛!那肯定是要小心再小心的!”
    虽然没有买到肉给姜音希补身体,但是易寒星把自己的布票都交给了姜音希。
    “嫂子你好不容易怀孕了,现在都是凭票供应,家里的衣物好好的,剪来做孩子的尿布襁褓多不好?正好我和毅之有多的布票,您就别和我们客气了,赶紧拿着买点布,给我小侄子小侄女做些衣服啥的。”易寒星强硬地将布票塞给姜音希,周毅之也在一旁附和。
    “这不好!我怎们能白拿你们的?”姜音希一直推辞。
    “您就别和我拉拉扯扯了,伤到孩子就不好了!”易寒星是真心想给,也不和姜音希废话,将布票塞过去之后,直接转身坐到了易红星边上,对着易红星说:“家里的工业票有多的吗?周越桐他们之前的衣服都不少,一时半会儿的不差那么些布票,咱们家要是有工业票的话,可以和他们换一换。”
    “有的。”易红星说着:“正好我们看中的大件,工业票都要的多,所以都还攒着呢,这孩子既然这时候来了,咱们也就晚一点买收音机啥的,先换去给他买衣服吧。”
    易寒星听了这话,就忍不住嘲笑易红星:“我早让你买,你懒得买,说是买收音机还要排队那么久,不如等后面不稀罕了再买,结果现在都要票了吧?你还要攒票买,不是更麻烦了?”
    易红星无奈:“都说有钱难买早知道,这谁能未卜先知啊!”
    易寒星想着,我倒是能知道发展大势,之前让你们两别攒钱多买点吃的用的,但你们两也不听我的不是?结果呢,我这月光族手上的物资才最充足!
    “大哥呢?”易寒星问着。
    “说是拿钱和东西去乡下换老母鸡去了。”姜音希说着:“他们一群人一起过去的,听说还有黑市,只是他们怕黑市里面有不法分子,也不敢去,我是想着要不要托邻居去黑市的时候代买一些东西,给邻居也分一点就是。”
    在进入到票证时代之后,黑市也应运而生,易红星和姜音希是不缺钱的,但是因为易红星的特殊身份,在建国初期这间谍特务横行的时代,也不敢随意往执法盲区跑,不然被绑架了,那真是自己找死。
    现在黑市卖的最火的就是村里的老母鸡和各种土布,姜音希因此也有些心动:“我听说黑市那里还有土布卖,你说我们拜托邻居买一些回来,揉软了给孩子当尿布如何?”
    “与其这么费劲,还不如用土布和大家交换穿破了的旧衣服,这样还不用揉,就是沸水煮几遭,消消毒就好了,旧衣服又柔软的很,不怕划伤小婴儿的皮肤。”易寒星一听,建议道。
    农村的土布易寒星也知道,小时候也看过,那质量实在是难以恭维,毕竟多数是由麻制成,这时代可没有后世那种把棉麻衣服纺织的柔软又透气的技术,布料实在是硬,小婴儿肯定是受不了的。
    因为易红星这个孩子的到来,连远在老家的父母和二姐一家都专门将自己的票据换成了布料,寄来给了孩子,如果不是大家都有事情要做,易红星在北京这边的住所又还没分配下来,寒星爹娘甚至想过要不要来北京照顾姜音希。
    在全家的关注之下,姜音希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了。
    在这个时候,易寒星收到一个好消息:“莫惟回国了!已经登上了回国的轮船,现在到公海了!只要躲过美国的军舰,就可以顺利回国!”
    这个消息无异于是一针强心剂,让整个科学界都振奋起来。
    莫惟回国,回来的自然不止他一个人,大家都有同学师长,华人科学家们能够提前回到祖国怀抱,这是多么值得振奋的事情!
    不仅易寒星,周毅之周越桐等人也为了自己的师兄弟们高兴不已,柳行更是兴奋地恨不得翻个跟头。
    “大哥能回来可真是太好了!我可想他了!”柳行说着。
    相比于在东海岸求学了好几年的易寒星,柳行和莫惟在美国的时候真的是日日相见,柳行虽然研究天赋过人,但是日常并没有非常稳重,出国的时候还是个挺跳脱的小少年,因此当时顶替了陈日望身份的莫惟真的是“长兄如父”地照顾管教了他好几年。
    在当初回国的时候,柳行甚至都放出话来,说要回去陪着莫惟,还是被易寒星硬拉上了船,这才回了国。
    柳行兴奋不已,一行人甚至连夜去到天津港接莫唯一行人,然而当接到莫惟的时候,迎接柳行的却是一招佛山无影脚:“陈星望你这个臭小子!你居然差点被间谍利用了!我这么多年都是怎么教你的?!”
    看到如此生龙活虎的莫惟,易寒星心里安慰:看来莫惟没有受到太大的折磨。
    柳行愤怒地看向易寒星:“姐你不道义!你怎么能和大哥告状呢!他都还没回来,你的告状信都送到了?!”如果不是易寒星,柳行想不到还有谁会告诉莫惟自己的情况。
    一边说着,柳行还一边躲着莫惟的攻击。
    相比于莫惟的生龙活虎,已经被说了很多遍但仍然“我不信我不信”的陈祖曜一下船就看到了和莫惟长相非常相似但仍然能够看出区别的真陈日望。
    “爹,您回来了。”陈日望连忙上前招呼。
    陈祖曜咔吧了一下:“日望?”
    陈日望连忙点头:“是我啊爹。”
    陈祖曜又看向追打柳行的莫惟:“原来真的是假的啊!”
    确认了这个事实之后,陈祖曜只觉得愤怒不已:“你这个臭小子!联合外人骗你亲爹!你知不知道你爹这一年多过得是什么日子啊?臭小子看我不打死你!还有陈月望陈星望那两个不孝的!怎么人影都不见!他们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亲爹?!”
    第256章
    听了陈祖曜这段话,易寒星只想说:这大家都知道答案的事情,问了明显会让双方尴尬,咱就不要问了吧。
    月望和星望心里有没有你这个爹,你自己不清楚吗?
    要说没有,那是假的,要说有,那也不算很精确,真让易寒星描述的话,那就是:有,但不多。
    真陈日望倒还算是孝顺,面对跳脚的陈祖曜,还是帮陈月望和陈星望找了理由:“月望现在还在北朝鲜的战场上,星望现在倒是在国内,但是去西南那边剿匪了,爹您想要见他们,恐怕要等一等。”
    这么说着,陈日望对陈祖曜继续说道:“现在国内的房铱誮产销售受到控制,我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可以住咱们一家人的房子,好在当初您在北京买的小院子还留着,家里人挤一挤,在院子里讲究一下。”
    陈祖曜回忆了一下:“如果我没记错,那院子就是一个小一进的四合院,总共也就9间屋子,有两间还是门房边上的倒座?”
    陈日望点着头,看到陈祖曜开始皱眉头,非常了解他的易寒星连忙夸张地说:“一个院子这么大?日望你们兄妹面子可真大,肯定是组织看到你们的贡献,才给保留了这么大的房子,我记得按照组织上的分配标准,普通家庭每个人只能分到5平米的居住面积,家里总共就这么十几个人,居然有九间房间,太厉害了!”
    “没有没有,都是组织照顾。”陈日望连忙配合易寒星谦虚道。
    陈祖曜本来想要斥责的话堵在了嗓子眼,陈日望和易寒星对视一眼,两人都有忍不住的笑意。
    这时候,莫惟终于拎着挨打了的柳行回来了,看到陈日望,不由互相锤了锤肩膀,柳行和揉着耳朵和陈祖曜问好。
    大家没有在港口耽误太久,都坐上了专门用来送专家们的军卡,这也是易寒星等人连夜蹭车坐的车,昨晚人员稀疏,天气还算不错,大家甚至在车上打地铺睡了一觉,现在人则是满满当当,全部盘腿坐着或者坐着小马扎前往北京。
    陈祖曜坐在军卡里面打量着周围,忍不住对边上的真假儿子女儿们说:“我还以为国家这么重视这些科学家,会派小轿车过来接人呢,没想到居然派的是军卡。”
    “北京小轿车的数量应该不够接大家,而且也没这么多空闲的驾驶员,现在驾驶员还是很稀缺的。”易寒星解释了一下。
    在原本的时空,直到□□十年代,驾驶员都是紧缺的技术工种,何况是刚刚建国的时候,这时候路况不好,车辆的稳定性也没那么高,每个驾驶员都必须具备车辆维修知识,培养起来更加复杂。
    听到易寒星这话,陈祖曜倒是没有挑刺,只是感慨了一句:“我们这情况,和人家美国至少差了五十年啊!”
    “想想咱们在纽约看到的,帝国大厦!好家伙,那么高一栋楼!”陈祖曜感慨着:“和人家纽约比起来,我们的上海就是个小县城,北京这边连小县城都算不上了。”
    陈西望插嘴:“那要是这么算,我们老家还活在大清朝呢!”
    一听陈西望这话,陈日望就笑了:“咱们老家可算不上活在大清朝,毕竟平原地带,大家还是紧跟朝代的,像是一些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因为交通极为不便,人家现在还生活中十八世纪、十九世纪呢。”
    一听陈日望这话,陈西望、陈北望就围了上来:“真的吗?大哥你赶紧给我们说说,你是去那里打仗的时候见到的吗?那边活在十八世纪,十八世纪是什么样子啊?”
    “不知有汉,无论魏晋。”陈日望用一句话总结,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国家青霉素等药品量产之后,培养了一批赤脚医生,主要就是开药,就这样,都被这些地方的人奉为神医。”
    说起这个国家的落后,陈日望不由叹息:“如果用这些地方和纽约作对比,我们想要达成社会主义,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陈祖曜心想:也不知道工农党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美国好好的生活不享受,非要在国内搞贡献,你们是搞贡献了,咱们全家差点没能囫囵从美国离开!
    陈祖曜这么想着的时候,易寒星也问了相关的问题:“陈老爹,你之前不是在美国赚钱赚得很开心吗?之前还说要去瑞士啥的,怎么跟着莫惟这些科学家一起回了华国?”
    易寒星是真的不知道相关的消息,也颇为好奇。
    “你可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陈祖曜吐槽了一句:“我倒是想要在美国那边待下去,但是人家那排华反工搞得都疯魔了,要不是我舍得花钱买平安,我们早就被抓起来严刑拷问了,更别说什么去瑞士了,能出来都是拖了人家龙老大的福。”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钱啊,怎么赚都是不够的,关键还是命最重要,钱没了还能赚,命没了那是真的没了。”陈祖曜虽然嘴上看得开,但是心里还是难过不已:“我奋斗出来的家业啊!还不知道便宜了哪个资本家!美国这些托拉斯(垄断组织)真应该被挂在路灯上,通通吊死!”
    陈祖曜这么一说,易寒星就忍不住斜眼:虽然你非常痛恨人家美国的资本家,但是你可不是无产阶级啊!这要是通通吊死,你恐怕自身难保。
    斜眼的易寒星一看到陈祖曜,就知道他虽然确实看不惯美国那些搞垄断的资本家,但是实际还是担心自己在工农党的地界受到惩罚。
    “我们工农党还是会区分好民族资本、红色资本和万恶的资本家的,不会一刀切,为富不仁才会被追究判刑。”易寒星意有所指了一句:“那些说我们共妻啊、不分青红皂白杀有钱人啊的话,都是台湾那边散布的谣言罢了。”
    听了易寒星这话,陈祖曜莫名安心了一点点:“那是肯定的!像是那些必死佃农、累死工人的,就是枪毙也活该!这些人都不知道怎么才赚钱!咱对伙计佃农好一点,人家用心给你经商耕地,这收获不是比逼死他们来的更多?”
    也是陈祖曜不知道可持续性发展这词,不然肯定会将它作为自己的座右铭:“这是吃鸡蛋还是鸡肉长久他们都想不明白,都是给自己蠢死的!”
    眼见着陈祖曜表情放松了下来,易寒星也有心情八卦了:“陈老爹,你是说龙老大帮你们搞出来的,是龙傲天吗?他是怎么做到的啊?”
    “那些科学家怎么出来的我不知道,之前问了人家都讳莫如深地,可能是不能说吧?就是你们那什么保密规定?但是我们怎么出来的,人家也没让我保密,我倒是能给你们说说。”陈祖曜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易寒星和柳行连忙竖起了耳朵。
    “那个龙老大也是本事人,人家美国人不是看我们这些人不爽吗?但是你哥还有科学家他们都还没有被定罪,人家最多让我们也软禁,像是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也不稀罕从我们嘴里掏出来的东西,但是软禁之后看我们每天待在家里,他们也不爽啊!这龙老大就花钱买通人,出了个主意。”
    “人家直接把我们这些嫌疑犯家属作为劳工卖给了龙老大,说是去修铁路公路,当时家里除了你哥之外都被送到了修路的地方,前两天还有人看着咱们劳动,那叫一个苦啊!你爹我这辈子就没搬过那么重的东西!好在三天后对方就走了,龙老大直接派车开了一天一夜把我们送到偷渡的小船上,然后我们就偷渡到了回来的客船之上。”
    陈祖曜说着:“虽然修路的时候苦了那么几天,但是好在顺利脱身了,我都能想得到,这修路的劳工本来就非常辛苦,人家报一个走逃或者累死,这事情就过去了。”
    听到陈祖曜的逃脱经历,易寒星一边感叹龙傲天确实有男主光环,居然能让美国人愿意把这些家属偷偷当做劳工卖给他,另一边又有些担忧:“那些劳工的死亡率很高吗?”
    听了易寒星的话,陈祖曜立马明白易寒星的想法,对易寒星说着:“其实那个龙老大接手之后,死亡率已经直线下降了,现在在大家都可以接受的范围内,毕竟修路哪能不出意外呢?好在没有累死、饿死的了。”
    面对这种情况,易寒星万分怀念日后强大的华国。
    莫惟一行人要去专门的地方会见领导,易寒星、柳行和真陈日望帮着陈家人一起收拾家当。
    “咱家也没带什么东西,家里的东西都拜托你们的同志们帮我折现存进瑞士银行了,等后面看看,如果在国内待得下去,咱就待着,要是待不下去了,咱们想办法去外国待着好了。”陈祖曜对着几个孩子说道。
    易寒星心想,就以你们家全部都会简单英语德语法语,西望北望接受过完整教育这种情况,组织上擅长薅羊毛的同志们不把你们整只羊留在国内做贡献,也要把你们的羊毛都剃下来!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易寒星没有过于打击陈祖曜,只是转移话题:“家里九间房间,咱们看看怎么分配吧?”
    “堂屋肯定是要用来吃饭待客的!这个绝对不能动!”陈祖曜背着手,首先说道。
    大家也都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倒座要留一间厨房吧?不然这么多人,总不能随便起个灶台吧?”
    “那另一间倒座是不是修成卫生间和洗澡间?一分两半,比较方便。”
    听了这话,陈日望没办法接受:“这样只剩下6间房间了!而且这边没有通自来水,你们想要搞厕所肯定是不行的!只有胡同头那里有公共厕所,那边才有自来水!”
    陈祖曜拽了拽胡子,下了决定:“我住正屋东边,儿子们都住东边两间厢房,姨太太们都住正屋西边,女孩子们都住西边两间厢房,一个倒座当厨房,另一个用来做洗浴间,厕所的话,每个房间放个便桶,每天过去倒就是了。”
    说到这里,陈祖曜就庆幸二女儿跟着丈夫留在了美国,不然房间都不够分。
    家里住宿分好了之后,柳行想和西望北望一起交流感情,易寒星和陈日望两人先行离开了。
    路上,陈日望对易寒星说着:“你觉得我们家这情况,我爹他们会留在国内吗?”
    易寒星只能说一句:“这要看组织上的动员能力了。”
    “我爹这从小当少爷、长大当老爷的,他能接受国内这清贫的环境?”陈日望不是很看好。
    “你可别小看陈老爷。”易寒星笑道:“他们那个年代经商,也是吃过苦头的,不过……”
    “不过什么?”陈日望连忙追问。
    易寒星说着:“我觉得你家的兄弟姐妹留几个在国内是有可能的,但是你爹他们大概率还是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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