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概此生都不会再冒冒失失。
    此刻,后背已是湿汗一层。
    因着浑身紧绷了太长时间,身上的肌理在放松那一瞬,有些酸胀疼痛。
    汗滴顺着她的额头下滑,没入眼角,引来阵阵刺痛。
    楚香回过头,看向沈卿言,只见对方也同样是一头大汗,这都已是严冬了,可想而知,方才他二人究竟经历了什么。
    楚香退到沈卿言身侧,公虎也叼起了它自己的虎崽子。
    此时,母虎依旧在沈卿言的剑下。
    公虎就站在不远的地方,没有再龇牙,它似乎也明白了沈卿言和楚香的意思。
    而此时,沈卿言更是泪落不休,“我差点就对不起皇上,对不起娘娘,对不起大殷,对不起天下,对不起沈家祖宗。”
    楚香,“……”这事与沈家祖宗有何干系?
    不过……
    她倒是差点就要连累整个恒庆王府给少主陪葬啊,可算是吓坏她了。
    楚香放松下来了这一刻,情绪也没绷住,“呜呜呜,今后再也不想养孩子。”
    真真是提心吊胆,每时每刻都在承担风险。
    “哇哇哇——”
    小团子也开始嚎啕大哭,哭声甚是响亮。
    这阵子以来,沈卿言和楚香已经逐渐明白小团子不同哭声的意思。
    这般撕心裂肺,定是饿了。
    可怜见的小团子,自出生就没真正吃饱过。
    沈卿言回过神,一边盯着公虎,以免它突然扑过来,一边缓缓蹲下身子,擒制母虎的同时,眼神暗示了楚香。
    楚香立刻了然,抱着小团子挨近了母虎的腹部。
    这么大的小团子已经会睁开眼了,他闻到了气味,准确的张嘴就噙了上去,随即就见他的脸巴子鼓鼓的,再也不哭了,喉咙不停吞咽,像是大快朵颐,甚是还发出了吞咽声,咕咚、咕咚……
    总算是是吃上了一口。
    楚香松了口气。
    这可是在拿命讨/奶/喝啊。
    沈卿言并没有伤害母虎,公虎瞧出了什么,小虎崽子又喵喵哼了两声,它叼着虎崽子往前走了几步,将它放在了地上,又用爪子将虎崽子往前推了推。
    楚香看明白了,遂壮胆,小心翼翼,将小虎崽子也拉到了母虎腹部。
    这个小东西也很是聪慧,一凑近母虎腹部,就准备开吃,完全是本能与天性,根本不需要教。
    是以,两人一公虎,俱松了口气。
    接下来两日,两人一公虎很默契的达成了协议,沈卿言猎野物过来,由公虎撕碎,抛给母虎,母虎则只负责喂养小团子和虎崽子。楚香则是一刻不离的盯着小团子,生怕一个不留神,小团子就会葬身虎口。
    小团子总算是能吃饱了,每次睡得时辰也就稍微长了一些。
    公虎就在外面守着,沈卿言和楚香半点不敢掉以轻心,一直轮流值守。
    *
    转眼又是半月过去,虞姝出月子了,身子恢复的极好。加之封衡每晚给她运动按摩腹部,恶露不到一个月就排尽了,柔软的小腹也紧实了不少。
    队伍已经抵达雍州城外,与原先安顿在此处的人马汇合了。
    虞姝下了马车,十五和十七在帐篷内准备好了浴桶和洗澡水,娘娘这一路都是在月子里,一直不曾踏出马车半步,今日一瞧,就见娘娘的桃粉色披风里面的腰肢格外纤细,完全看不出一月多之前生育过孩子。
    十五不由得暗暗纳罕,掐了一把自己的腰,再看看修仪娘娘的腰。
    娘娘不愧是娘娘啊。
    十七也唏嘘,“十五,你就别盯着娘娘的腰肢看了,咱们是用刀剑杀人,娘娘是用腰杀人。”
    十五斜睨了一眼十七,她怀疑十七在开荤段子,可她没有证据,或许只是她自己想入非非了。
    封衡正在与几名心腹谈话,朝着这边走来时,十五和十七立刻闭上了嘴,半个字不敢多言。
    封衡行至帐篷外面,问了一句,“热水可备好了?衣裳用物也准备齐全了?”
    虽然一行人在赶路,但派个人去买些女子所用之物,并非是难事。
    十五颔首,面无表情,宛若一座听话的石雕,“回皇上,娘娘所用一切皆已备好。”
    封衡应了一声,撩开绒布帘子,迈入了营帐。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娘娘沐浴,皇上是要亲自“侍奉”呢。
    十五和十七对视了一眼,眼神交流过后,又恢复默不作声。
    原先她们总觉得辰王可惜了,终是与娘娘错过了。
    可如今看来,皇上也是良配呀。
    也不知娘娘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苍生,竟是被皇上和辰王,这两位天底下最矜贵的男子精心呵护着。
    *
    帐篷内点了火烛,三足象鼻香炉里早就焚了香,是沉水香。
    虞姝此前在后宫便经常熏这一味香。
    必然是封衡事先就命人备好的。
    她面颊一红,虽然一路上两人每晚相拥而眠,可还是不由自主的面红耳赤。
    当真是奇怪。
    孩子都是生了。
    怎还越活越回去了呢。
    她还没开始解衣,就有亮光从背后射来,一转身就看见封衡入了营帐。
    随着幔帐重新落下,帐篷内就仅剩下了虞姝和封衡两个人,气氛陡然暧昧。
    帐篷内无屏风,浴桶就摆在面前,水汽氤氲,花香盈盈。
    虞姝看着男人朝着自己走来,她目光躲闪,可不知怎的就是挪不开视线,这一个多月以来,她与封衡明明每日都是朝夕相对,可为何此刻看见他,自己还是心慌意乱。
    封衡何许人也?
    一眼看穿美人小情绪。
    傲慢的青龙又晃了晃尾巴,恨不能仰天嗷叫几声。
    这一次出宫,虽劫难重重,但如今看来,一切都值得。
    封衡来到美人面前,垂眸看她,喜欢极了她眼神躲闪,如羽蝶的睫毛扑簌簌的模样。
    “可需朕帮你?”封衡淡淡开腔,嗓音染上漫漫红尘味儿,还问得理直气壮。
    虞姝愕然,但不知为何,她却努力的稳住了神色,“皇上,嫔妾可以自行沐浴。”
    封衡被拒绝,却没有不悦之色,又坚持道:“昭昭,朕略懂岐黄,可帮你彻彻底底查看身子,若有任何不适之处,朕都可以帮你提前治愈。你也知道,女子生产是惊险万分之事,万一伤了腰,或是腿,会留下病根子。”
    虞姝粉唇微张,竟然无言以对。
    但她决不能让封衡留下来。
    大抵是女为悦己者容,虞姝对自己眼下的状况不甚自信,她此前月子里总是昏昏沉沉,无法阻止封衡对她做什么,可眼下不同了,她想规避一下。
    虞姝被男人的幽眸紧紧锁着,威压无处不在,她敛眸,强装镇定,“嫔妾没甚大碍,皇上还是先去料理正事吧。”
    再度被拒绝,封衡只好作罢。
    他总不能赖着不走。
    鸳鸯浴甚么的,也不急于一时,等回到皇宫,偌大的浴殿可以为所欲为。
    封衡闷闷道:“昭昭说得是,是朕狭隘了。”
    虞姝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变了语气,有些委屈巴巴的。
    离开之前,封衡担心虞姝会思虑过多,双手握住她的肩,神色郑重,年轻的面庞上是经历世事之后的卓然与稳重,光是低醇磁性的嗓音就让人心安。
    就仿佛,只要有他在,便能撑起一片天。
    “昭昭,辰王和卿言定能护好咱们的孩子。等到朕攻下雍州,就立刻将孩子接过来。朕知道你甚是牵挂孩子,朕又何尝不是。你且放心,朕会给你一个最好的安排。”
    虞姝虽然想念孩子们,可她自己也很清楚,封衡的安排才是最妥当的。
    “嗯。”她点了点头,模样乖巧。一月多不见日光,肤色瓷白无暇,细碎的刘海之下,一双含情桃花眼潋滟波光,还带着少女的模样。
    封衡离开时,交代说,“有任何需要就喊十五和十七,若是她二人解决不了,立刻通知朕。”
    虞姝,“……”
    她哪会遇到解决不了,还非要皇上亲自过来解决的问题?
    看着男人大步离开,走出了营帐,虞姝这才安心试了试水温。
    是该沐浴了。
    幸好眼下是凛冬,换做盛暑一个月不能沐浴,当真会熬死人。
    虞姝褪下身上最后一件兜衣,红着脸观察了几下兜衣边角的针眼。
    还真是细致……
    *
    “皇上,虎头山已确定有两万人马,咱们只有不到千人。”
    也就是说,不可直攻。
    封衡负手而立,望了一眼虞姝所在的营帐的方向。
    他表面清隽沉冷,实则内心一月多以来,一直都是密密麻麻的焦灼和心酸。
    他对两个孩子的在意程度,完全不在虞姝之下。
    两个小东西,只有他的巴掌大小,是他亲手递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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