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妤的发髻不知什么时候被碰乱,额前有几缕头发被抓出,看的齐栾心头一阵火起,眼看这些官差近不了他们的身就要用铁链时。
    齐栾气急败坏的把人一脚踹开,“别碰我娘子。”
    齐栾的这一脚,把原本就有些混乱的场面弄的愈发混乱,不远处的暗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要不要上前帮忙。
    他们是保护公主安危的,若公主有危险,他们要立即出手,但是现在公主身边有齐大将军,就齐大将军那个身手,需要他们吗?
    这他们要是冲上去,会不会被大将军嫌弃碍事?
    暗卫们愣神的期间,齐栾可没有闲着,他稳稳的把云若妤护在怀中,左躲右闪,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在不停的咒骂,他在人群中看见暗卫,冲着他们使了个眼色,想让他们过来把云若妤先带走。
    暗卫们看到了齐栾的眼神,用力的点了点头,默默的站远了些。
    当街动手的确不行,没瞧见大将军都在忍耐吗?他们要是出手,控制不住力道不小心把人弄死怎么办?
    况且陛下也交代过,若非必要不得惹出什么乱子来,暗卫们想了想,决定立刻派个人回去通知主子。
    其余的留下静观其变。
    齐栾看着人群中宛如木头一样一动不动的暗卫差点破口大骂,是看不懂眼色还是分不清如今的情况?
    杵在哪儿当烛台吗?
    齐栾本就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如今见暗卫在人群里装死也就歇了心思。
    眼看情况越来越混乱,齐栾也懒得跟他们过多纠缠,如今闹哄哄的什么都听不清,若在这般纠缠下去,难保有不知轻重的伤了云若妤,他伤势未愈也不能全身而退。
    思及此齐栾毫不犹豫的把围在面前的几个人统统踹开,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率先出声喝道:“行了,统统闭嘴,我跟你们走,不准动手,不准碰我娘子。”
    齐栾见他们冷静下来,便随意的扫了两眼,祸水东引,“你们先好好商量,我到底跟谁走。”
    因着齐栾的这句话,混乱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官差们见齐栾配合,倒也没再动手,他们说到底只想抢功劳,又不想闹出人命,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学乖了,没有闹得很厉害,反而开始有商有量。
    齐栾提出自己跟他们走,让他们放云若妤回去。
    云若妤紧紧的搂着齐栾的腰不肯放手,“不要,你别去。”
    大牢是什么地方?进去了岂不是得脱层皮?这些官差凶神恶煞的,都不知要对她夫君做点什么。
    “没事的,你先回去,我很快就会回来,官差也不能平白无故抓人,也许是有什么误会,解释清楚就好。”齐栾极力安抚云若妤的情绪,也没当一回事。
    金陵城的衙役们不认识他,总不至于当官的还不认识他。
    “我陪你一起去。”云若妤紧紧的抱着齐栾的胳膊不肯放手,坚决不让齐栾独自面对。
    “我很快就会回来,我们什么事情都没做,就是到了牢里,等他们查明真相会放我离开的。”
    “真的吗?”云若妤依依不舍的看着他,齐栾用力的点点头。
    “真的没事。”
    两人在这边依依不舍,一旁的官差却听得非常不耐烦,“腻歪够了没有?你们两个都是人犯,统统都跟我们走一趟。”
    齐栾:“……”
    云若妤:“……”
    齐栾因为不想在闹出什么乱子,便决定跟官差们走一趟,这会儿街上太乱,也没看到暗卫和云逸的人,齐栾也的确不放心让云若妤一个人瞎跑,这才同意云若妤跟他一起去公堂的要求。
    目睹全过程的暗卫们都在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将军这是在做什么?”
    “也许是不想让事情闹大,所以选择暂时妥协?”
    他们想了想,觉得这个解释非常合理,要不然大将军为什么带着公主主动跟官差们走?
    这肯定是不想把事情给闹大。
    暗卫们虽然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合理的解释,但实在觉得有些不忍直视,当朝将军和公主被人绑了进大牢,这……说书的都不敢这么写吧?
    他们的第一任务是保护五公主的安全,但五公主如今全须全尾,没有受伤,有齐大将军在,也不会有什么事,他们在后头跟着保护就是。
    齐栾倒是没所谓被带去哪里,他如今不仅不能表明自己的身份,还得防着别人叫破他的身份,免得又惹出麻烦。
    齐栾的心思也唯有他自己清楚,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阮氏在内,想法都是五花八门的。
    云若妤心中一片茫然,不知真要进了大牢他们要怎么办。
    暗卫只当齐栾成竹在胸,没有丝毫慌乱。
    而阮氏想的比他们还要深远些,明明齐栾只要把自己的印信拿出来,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结果他倒好,宁愿跟着那个女人一块儿进大牢,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
    若说一开始那句“娘子”阮氏还能自己骗自己,可这会儿她是真的没有办法骗自己。
    阮氏不知云若妤的身份,只当齐栾对云若妤情根深种,联想起先前的宅院来,想到齐栾一直以来都在欺骗自己。
    她一时之间急怒攻心,昏厥了过去。
    张嬷嬷连忙把人给扶住,开始掐起阮氏的人中来,她眼睁睁的瞧着将军和那个农妇随着官差越走越远,她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他们家的将军是怎么变成个文弱书生的。
    还多了一个娘子。
    但心中纵然有千万种疑虑,张嬷嬷也没有轻举妄动,她虽是阮氏的陪嫁,可到底是个奴才,主子的事情也容不得她置喙,如今一切只能等夫人醒来。
    张嬷嬷敛下心神,沉着的吩咐仆妇去把马车赶过来去就近的医馆。
    ……
    在云若妤和齐栾被官差带走之前,其中一个暗卫被安排回去报信,在往皇宫赶的路上,碰见了七皇子云逸。暗卫见是七皇子,飞快的把街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通,让他拿个主意。
    云逸听到这里,不敢相信的愣了好一会儿,了解事情经过后便让暗卫回去保护云若妤。
    暗卫走后,云逸立刻派人去打听情况,他本想立即进宫一趟,但想起这个时候父兄都在御书房商议国事,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云逸虽然有些担心,但也没有太过忧心。
    金陵府衙的人不认识云若妤,却不会不认识齐栾,等一照面,定会把人给放了。
    没过多久云逸手下的人就把事情全部打探清楚,听到齐栾和云若妤身上那些罪名,他只觉得匪夷所思,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侍从见云逸皱眉,以为主子是在担心五公主,立马宽慰道:“主子放心,这些都是无中生有的,如今也知晓公主他们身在何处,等京兆府尹查明真相,定会放人的。”
    “等会儿,你说放人?”云逸摸着下巴想了想,妹妹能出来当然是最要紧的,但是齐栾嘛,就不用那么快出来了。
    已经被京兆府的官差带走,不去京兆府的大牢住上一住岂不是可惜?
    “你刚才说,这些都是无中生有的?”
    “是,这些都是无中生有的……是那些人……”胡乱说的。
    “这明明都是事实,怎么会是无中生有?你可别弄错了,再去仔细的查查。”云逸摇了摇折扇,幽幽的开口。
    侍从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家主子,他没听错吧?
    云逸见侍从已经明白自己的打算,用折扇敲了敲他的脑袋,“还不赶紧去。”
    “是…是,奴才这就去办。”侍从一溜烟的跑远了,苦着脸出了门,只觉得主子愈发不厚道了。
    齐栾和云若妤一块儿跟随官差来到京兆府,他本以为会立刻见到京兆府尹高远,想着在升堂会审之前就可以把这件事情圆满解决,然后离开。
    却没想到高远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人犯带回来之后既不先升堂审理,也不见见人犯,反而把他们俩关进了牢里。
    云若妤原本一直跟在齐栾身边,结果牢里的狱卒要把他们俩分开关押。云若妤固执不从,狱卒想强硬动手,瞥见齐栾的眼神有了一瞬间的心虚,就在他以为齐栾要动手的时候。
    云若妤却递过来几块银子给他,“这位差爷你行行好,别把我和夫君分开。”
    狱卒掂了掂手里的银两,眼珠子飞快的转悠了一圈,想起上头的命令临时关押这俩人,等外头混乱过了就要提审。
    狱卒便也不拘泥规矩,顺水推舟的成全。
    云若妤这才得以和齐栾关在一块儿。
    她眼中是止不住的庆幸,可齐栾的脸色却非常不好看,冷声问那狱卒叫什么名字。
    狱卒本就忌惮齐栾,如今听到这话也有些心虚,拿起棍子往牢房上敲了敲,“问什么问?不该问的别问,再多说一句就分开关。”
    齐栾恼怒至极,刚想和他理论就被云若妤拽住胳膊,“夫君,你别和他吵了好不好?”
    她眼中有着非常清晰的惶恐,看的齐栾一阵心疼。
    “好,我不和他吵,你别怕。”齐栾权衡一番把那狱卒抛诸脑后,找到牢房里那简陋破败的床铺,把上头的干草挪开,扶着云若妤坐下。
    “夫君,他们为什么要抓我们?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云若妤颤着声问他,原本心中就害怕,方才走进来时瞧见墙上的刑具和一旁的烙铁,云若妤的心便又颤了颤。
    安静下来之后,齐栾才发现云若妤在发抖,他想了想,揽住了云若妤的肩膀安慰道:“我们什么事情都没做,什么都没有做错,他们也许是有什么误会。”
    “你别害怕,我们问心无愧,肯定可以出去的,官府审案是要有依据的,这天下没有诬告成功的道理,律法是最公平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在齐栾的劝说下,云若妤总算没有那么害怕,她看着那些刑具掩耳盗铃的闭上了眼,齐栾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调整了位置挡住她的视线。
    结果刚好没一会儿,不远处就传来了犯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云若妤被吓得又是一抖。
    齐栾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飞快的用手捂住云若妤的耳朵,不让她去关注,“好了好了,没事了,什么事情都没有。”
    牢房里非常空旷,这惨叫声又太过于撕心裂肺,就算齐栾捂住了云若妤的耳朵,还是有些声音会无孔不入的钻进来。
    齐栾听到这声音真真是想把高远拎过来揍一顿,他当京兆府是刑部大狱吗?还搁这儿审问犯人?能不能干点人事?
    齐栾不知因为有他在的缘故,云若妤已经没有那么害怕。
    他还在忧心不已,不停的和云若妤说话,不住的安慰她。
    云若妤抬起头,看着齐栾的侧脸,不知不觉间,眼泪就掉了下来,夫君明明待她这般好,可他又为什么要骗她呢?
    牢中的云若妤和齐栾水深火热,公堂之上的京兆府尹高远也忙的不行,街市上的混乱的确已经解决,但这件事情却扩散的极远,有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
    都说要过来瞧瞧这“抛弃糟糠”的秀才是个什么模样。
    这一传十,十传百,没一会儿就把京兆府堵得水泄不通。
    京兆府尹高远听说手底下的人抓到了一个人犯,还是从管辖商会的朱六哪儿抢来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老爷您是不知道,那人犯原本都快要被朱六给带回去了,还是小的拿着文书半道给截过来的。”师爷迫不及待的说道,把当时的场景和不易描绘的活灵活现。
    京兆府尹瞥了他一眼,“我说朱六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跑来京兆府了,原来是你干的好事,不过,做得好。”
    师爷得了高远的夸赞,得意的笑了起来。
    这京兆府尹的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什么都管,上到金陵周边的刑事案件,下到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要经过他们的手,原本这商会也是他们管辖的范围之内,但是本朝太子看重商人,特意从户部提拔了个官员来管辖这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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