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染了时疫!”
    他们本就是被时疫吓得躲进了山,索性落草为寇,没想到在山上依然逃不过时疫。
    首领自然知道时疫的厉害,见茶花病得厉害,吓得蹬蹬往后退了几步。
    茶花见首领脸色大变,忙说道:“我没病,我已经好了——”
    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寒光一闪,首领手里的刀已经深深戳进了她的胸口。
    如今谁不是谈时疫色变,见茶花得了病,还想往自己这边爬,首领想也没想就一刀扎了过去。
    茶花万万想不到方才还冲自己的笑的首领,转眼就给了自己一刀,她一脸错愕地低下头,看着胸前迅速洇出大片血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一头倒在了地上。
    “真他娘的晦气!”首领心里懊悔不及,早知道这群人有时疫,他们根本就不该过来。
    首领生怕被染上时疫,拔出了刀便招呼山匪们扛起粮食袋子,众山匪转眼就消失在山林之中。
    林中只剩下空荡荡的地面,以及茶花还在不断抽搐的身体。
    宋王氏见山匪走了,把怀里的孩子递给宋周氏等人,就想冲过来看宋刚。
    云初见状,赶紧拦住宋王氏:“娘,还是我过去吧。”
    她熟练地往鼻孔里塞了雄黄,蒙住脸,走到宋刚身边,给他解开了绳子。
    宋刚显然是吓呆了,即使绳子被解开了,还是坐在原地愣愣地盯着茶花。
    茶花挣扎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转到了宋刚这头,她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和痛苦,直勾勾地盯着宋刚。
    “四表哥……救救我……我不想死……”
    她想不明白,她用尽了力气,费尽了心机,她只不过是想活着而已,为什么现在还是要死了?
    宋刚呆呆地看着满身鲜血的茶花,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明明昨天夜里她还好好的,还笑着跟他说话,还一口一口四表哥甜甜地叫他,怎么一转眼,她就变成了这样?
    茶花拼命地挣扎着,目光又艰难地转向了云初。
    只是这一次,她连说话的声音都没有了,她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只是徒劳地吐出几个血泡,没多久就停止了呼吸。
    云初一看到她的伤,就知道她没救了。
    山匪首领那一刀扎穿了她的胸骨,刺破了她的心肺,即使是云初也无力回天。
    她只是个医者,治的了病,治不了命。
    她转身想走,却被宋刚突然拉住。
    “云儿,我……她……”宋刚还没回过神来,却感觉应该跟云初说点儿什么。
    云初等了片刻,宋刚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她便轻轻挣脱宋刚的手,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安安和全哥还在哭闹,那边还有许多受伤的人需要救治,她实在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安慰宋刚。
    宋王氏看着宋刚失魂落魄的样子担心不已,想要过去却被云初拦住。
    “娘,四哥之前跟茶花有接触,让他先不要过来,再观察几天吧。”
    用现在的话说,宋刚属于茶花的密切接触者,时疫是有潜伏期的,虽然宋刚现在看着没事,但是为了一行人的安全,还是隔离几天比较好。
    宋王氏不懂这些,不过云初既然这样说,她便信了,转身去照顾受伤的众人。
    宋刚呆呆地坐了半天,大家伙各自忙着,都不去理他。
    最后他自己扎挣着起来,在树下挖了个浅坑,将茶花的尸首掩埋了。
    这个时候别说是棺材,就算是一张破草席也没有,他能做的也只是不让茶花曝尸荒野罢了。
    这次受伤的人不少,朱家和宋家的人为了保护粮食拼命地抵抗,许多青壮都受了外伤。
    好在那些山匪的武器大多不算锋利,想来山上缺少食物,他们力气也不是很大,只是占了突袭的便宜,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罢了。
    云初将伤者聚在一起,初步检查了一下,所幸大家都没有性命之忧,大部分都是头脸和四肢受了伤。
    云初让女人们赶紧生火烧水,给大家清洗伤口,再将干净的布条扯开,自己则拿了金疮药出来,给伤者止血包扎。
    那些山匪主要奔着粮食来的,其他如水囊行李被褥都没有动,因为走得仓促,驴子和马也没有带走,因此这次被袭,大家的损失只有粮食和几件首饰。
    想起被抢走的粮食,大家顾不得身上的伤,个个愁眉不展。
    第一座山还没等翻过去,粮食就全都没有了,往后的路他们该怎么办?
    云初见大家的伤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便走回帐篷那边,等她再次从帐篷里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几个布口袋。
    “娘,这些是我之前藏起来的粮食,你拿去先给大家煮了吃吧。”
    其实这是她之前藏在空间里,以备不时之需的粮食,之前一路都有驴车拉着粮,所以还没有动过。
    也正是因为有空间里的粮食,所以方才她才果断地舍弃大家带着的那些粮食,毕竟跟粮食相比,还是人命更重要。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出门,日更三千,追文的小天使们可以攒几天再看,顺祝大家端午安康~
    ? 第052章 婴啼
    宋王氏见她拿了粮食出来, 先是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了下来。
    “这么多人呢,这点儿粮食也就够吃一两天, 过了这两天可怎么办啊!”想起他们一路辛辛苦苦护着粮食,结果被山匪抢走, 宋王氏就又是心疼又是难受。
    云初温言说道:“娘别担心, 我在全哥和安安的襁褓和尿布里都藏了些粮食,还够吃几天的。等过了这几天, 兴许咱们就能到昌高了。”
    几个嫂子看到云初还藏了粮食,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是啊, 娘, 咱们在山里还能找到别的吃食,总比在官道那里强。”
    “咱们省着点儿吃,再挖点儿野菜啥的,咋也能对付几天。”
    朱王氏也劝道:“大丫头, 你别发愁,你看我们这些人都断粮二十多天了, 不是也活着呢嘛!你放宽心, 老天饿不死瞎家雀!”
    听了云初和儿媳妇们还有朱王氏的话, 宋王氏总算是有了点儿精神。
    是啊,他们如今在山里,最差也有野菜充饥,要是快着点儿走,也许几天就走出了山,到时候就有活路了。
    “对, 你们说得有道理。”宋王氏抹了一把脸, 站起身来, “来来,都过来,咱们先把早饭做了。”
    折腾了一早上,大家伙连口热水都没喝上呢,再说还有那么多人受了伤,总得吃口东西垫垫肚子。
    不管有没有粮食,他们都得想法活下去。
    宋王氏发了话,大家也都行动起来,烧火的,捡柴火的,打水的,其余的人则都去附近找找,看看有没有野菜之类能吃的东西。
    朱家村几个没受伤的半大小子见了,也主动去找吃的,爬树找鸟窝,摘果子之类的。
    大家都有事做,云初便抱着两个孩子回了帐篷,趁着无人注意进了空间。
    她快速地用天泉水洗了手脸,接着拿出一些淮山药,红枣之类能吃的药材,放在空间小院的小炉子上小火煨着,回头有空儿就可以直接吃了。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用各种中药调理和滋养身体,否则以原主那身体状况,再赶上一路逃荒,自己能不能保持健康都是个问题,根本不可能有足够的奶水喂孩子。
    外面人太多,她不能把这些解释不了来历的吃食拿到外面去,就只能在空间的小院子里给自己开小灶。
    做完这些,她赶紧出来给两个孩子喂奶换尿片。
    大家伙找了约一个时辰,还真找到不少吃的。
    朱家村村民有着丰富的在野外寻找食物的经验,这山上虽有山匪,可山上面积很大,山匪也不可能把整座山都搜刮干净。如今正值夏季,各种植物疯涨,只要不挑剔,还是能找到不少食物的。
    女人们挖了许多野菜和草根,这边石头太多,没找到蘑菇,朱家村那几个小子倒是掏到了十几个鸟蛋,还捉了一大把虫子。
    朱家村的人显然是吃惯了,并不以为意,宋家和葛家人看他们串了虫子在火堆上烤,烤熟了之后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都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宋周氏架起大锅,将各种野菜和杂粮煮成一大锅糊糊,最后又把鸟蛋打在里面打成蛋花,大家伙总算是对付了个半饱。
    虽然粮食所剩无几,宋家人却没有把朱家村村民当成外人,野菜有不少是人家挖的,鸟蛋是人家掏的,朱王氏和宋王氏又是要好的姐妹,最重要的是,刚才为了保护宋家的女人孩子,一些朱家村青年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因为这件事,宋家人说什么也不可能把朱家人丢下,自己吃独食。
    至于葛家,葛文清的额头挨了一刀,所幸伤口不深,葛岳衡的左胳膊受了轻伤,已经被葛韩氏包扎好了。
    大家共患难过来的,宋大庄又内疚是因为自己带回了茶花,导致葛韩氏和葛骆氏损失了金银首饰,主动给他们送了一小盆野菜糊糊。
    吃过了饭,大家抓紧时间收拾东西,背上行李继续爬山。
    这回没了粮食,大家的负担也轻了一些,把锅和水囊这些沉重的东西放在牲畜的背上,所有人不约而同加快了速度,都想着尽快翻过这座山。
    日过头顶的时候,一行人终于爬到了山顶,接下来就是下山的路。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在荒郊野岭更是如此,驴子和马走不惯这样的山路,时不时就会打滑,为了防止牲畜摔倒,大家不得不放慢速度,尽量绕着平缓一些的山坡走。
    这样走到天色渐黑,他们还没走到山脚下,朱长顺叫一个半大小子爬上树,看看离山下还有多远,附近有没有人烟。
    那小子爬树爬惯了的,动作十分灵活,很快就下了大树,把看到的情形告诉朱长顺和宋大庄。
    他们离山下已经不远了,但是没有看到村庄和人烟,他们前面还是一座山,不过看起来不太高,也没有这座山这么陡峭。
    听说附近没有人居住,朱长顺和宋大庄都有些不安。
    眼看着今天是不能下山了,大家就在原地扎营休息。
    照例是挖灶生火,挖野菜,寻吃食,朱家村的村民中有两兄弟是猎户出身,又教了大家伙在附近挖陷阱下套子,看看能不能抓点儿野物吃。
    只是天色太黑,野菜也没挖多少,倒是那猎户弟弟用石头打中了两只像鹌鹑似的小野鸟,女人们把野鸟拔了毛去了内脏,连骨头都剁碎了放在大锅里,算是给野菜糊糊里添了点儿荤腥。
    吃过饭,走了一天路的人们大多都睡了,朱长顺和宋大庄几个领头人聚在一起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往回走是不可能了,他们历尽千辛万苦,连粮食都没了,才走到这里,回去只剩下一条绝路,往前走尚且能搏一丝生机。
    葛家更是一心要去昌高投奔亲戚,绝不会再走回兴陵的路了。
    大家很快就统一了意见,决定继续向北走,等找到有人烟的地方再做打算。
    云初没顾得上听大家商量的结果,她正在帐篷里哄全哥。
    今日全哥不知是吓到了还是累着了,比往日要烦躁得多,时不时就哭上一阵子,给奶和水偏又不喝。
    白日里赶路顾不上,到现在云初才有空儿哄全哥。
    宋王氏在一旁帮忙抱着安安,看全哥一直闹也是心疼不已。
    “云儿,全哥还小,莫不是被吓着了?”宋王氏不无担忧地说道,“要不咋哭得这么厉害?”
    古代人对鬼神还是十分信奉的,小孩子夜里哭闹不止,很容易就会被联想到吓着了。
    而且今天他们还遇到了山匪,别说全哥这么小的孩子,就是宋明那几个大的也吓得不轻,今天的状态明显都蔫了不少。
    所以看到全哥无故哭闹,宋王氏自然就想到了全哥也是被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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