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哥,你是不是听错了呀?”
    小二急得直跺脚,说道:“真的!这么大的事,我敢撒谎吗?我听了那大爷的话,想着去南城门看看是不是真的,跑了一段就看见南城那边的老百姓正往城里头跑呢,还喊着说外头的灾民抬了大木头撞城门,城门眼看就要被撞破了,好多人都跑了,我挤不过去,只好赶快跑回来给你们报信!”
    听他这么说,大家都慌了起来。
    “啊?真的打起来了?这可怎么办啊?”
    云初顾不得说别的,忙追问小二道:“你一路过来,有没有看到县衙派了官兵往南城去?”
    如果真的是灾民□□,官府肯定会出兵维持秩序的。
    小二连连摇头:“哪有什么官兵?大街上全是乱跑的人,都说赶紧回家去呢!”
    掌柜听了这话,猛然拍了下桌子,把大家伙吓了一跳。
    “官兵?什么官兵?咱们县太爷大人前两日报了母亲急病,已经先出城去了!连梁师爷也报了病,回了老家了,现在县衙里只剩下一个苑县丞在管着事儿呢!”
    福来客栈就在县衙后头,掌柜自然知道县衙里的动向。
    现在县衙里只剩下一个县丞,如何调动官兵?
    “什么……都走了?”云初愣住了。
    难怪县衙门一直没动静,谭县令和梁师爷居然前几天就已经离开兴陵了!
    云初不由得紧张万分,忙叫了宋王氏等人:“爹,娘,快收拾东西,咱们快走!”
    连县令都跑了,兴陵还有什么指望?
    他们这是把兴陵给舍弃了!
    城外的灾民定是听说了这个消息,所以也觉得没了希望,索性揭竿而起。
    宋王氏和宋大庄等人听了云初话,马上各自回房收拾东西,客栈其他客人也都慌了神,忙忙地回了房间收拾行李。
    宋福忙套了驴车,宋贵等人将之前备好的粮食和被褥等物件都放在车上,女人们则动作飞快地收拾房间里的东西,还要喊着各自的孩子别乱跑。
    好在家里人多,东西又是早早都准备好的,所以很快就全都收拾好了。
    等到了客栈门口,宋王氏忽然想起一件事。
    “等等,咱们的房钱还没算呢……”说着转身就要进客栈。
    他们在客栈里住得长,云初都是提前就把房钱给了掌柜的,再加上押金之类的,柜上还有好几两银子没给他们呢!
    云初急得不行,一把拉住了宋王氏。
    “娘,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想着算房钱?那点儿钱不要了,咱们快走吧!”
    宋王氏无法,只好跟着大家往前跑。
    宋福拉着驴,使劲往前拽,那驴今天倒是没犯脾气,拉着满车的东西嘚嘚儿地小跑起来。
    小二说得没错,街上已经乱了,到处都是跑来跑去的人群,有的拖着儿女,有的背着包袱,有的搀着老人,大部分都往北边跑。
    南城门全是□□的灾民,大家要出城只能往北城门走。
    才走了两三个街口,路上的人群马车就挤得乱了套,驴车的速度也放慢了下来。
    大家急得不行,却又无计可施。
    正在焦急的时候,宋月忽然指着不远处喊道:“娘,你看,那个赶咱们走的坏人!”
    大家闻声望去,只见前面街口跑出来一个狼狈不堪的人影,后面还有一群人拿着棍棒一边叫喊一边追着。
    “梅子寒,你个庸医,给我站住!”
    云初听着那名字熟悉,再看身影,居然是梅郎中。
    只见他此刻衣裳上破破烂烂,还沾满了灰尘泥土,发髻也被扯乱了,脸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看起来像是刚刚被人打过。
    后面追他的人则是一群年轻力壮的小厮,为首的是个身着绸缎长衫的富贵公子模样的人。
    “我爹明明得的是时疫,你却给我爹开了巴豆,差点儿就把我爹治死了!”那富贵公子额头青筋暴露,显然气得不轻,“都给我上,给我往死里打!”
    梅郎中都四五十岁了,就算再养生有道也跑不过这十几个年轻小伙子,没一会儿就被追上了,被按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
    街上人都乱着,哪儿有人顾得上拉架,连看热闹的都没有几个。
    梅郎中被打得蜷成一团,抱着头还喊着:“城中没有时疫!你爹得的肯定不是时疫——”
    他这般嘴硬,那富贵公子更加气坏了,自己亲自上去踹了梅郎中几脚。
    “亏你还号称什么祖传神医,什么仁医会会长,我呸!要不是益善堂的李郎中出手,只怕我爹现在命都没了!要是我爹有个好歹,看我不把你的招牌砸个稀巴烂!”
    梅郎中被打得连声惨叫,却无人理睬。
    宋家人虽然看见了,可是都恨他那天趾高气扬的模样,想着自己一大家子差点儿就被梅郎中赶出城,更是没一个人肯出手相助。
    就连宋月都拍着手笑道:“打得好!坏蛋就该打!”
    这时又一群人从云初他们后面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喊着:“南城门破了!灾民进城了!杀人了,放火了!快跑啊!”
    听到南城门破了,大家都慌了神。
    那些灾民在城外过了那么久苦日子,进了城肯定要大乱。
    那些打梅郎中的人听了这些话,愣了片刻,把棍棒往地上一扔,随即扭头往回跑了。
    城门破了,乱民进城,他们自然得先回去护着自家。
    临走之前,那富贵公子还一脸地不解气,往梅郎中身上吐了一大口唾沫。
    “今日就便宜了你,下次再让我遇到你,看我不打你个满脸开花!”
    梅郎中瘫在地上,扎挣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爬起身,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了。
    云初见他走的方向不是青阳街,忍不住高声唤道:“梅郎中!”
    梅郎中吃力地转过头,这才看见云初一行人。
    云初走到他面前,说道:“梅郎中可要回医馆去?”
    梅郎中见是她,脸色顿时一沉。
    “是你?你是来看老夫笑话的?”
    云初没想到他居然想的是这个,不禁微微蹙眉。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想如今城中有时疫,我有治疫良方,可以给梅郎中——”
    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梅郎中高声打断。
    “什么时疫?城中根本没有时疫!”他抬起鼻青脸肿的脸,努力做出不屑的表情,“都是你妖言惑众,你跟城外灾民是一伙的!”
    云初不料他这个时候竟然还在胡搅蛮缠,心中不免动气。
    “梅郎中,你身为仁医会会长,难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相信城中已经有了时疫?难道还不肯出手救治病患吗?”
    梅郎中恼羞成怒,抬手指着街上慌乱的人群,讥笑道:“治?你叫我怎么治?县太爷都跑了,我一个仁医会会长能做什么?”
    “还有你,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百姓,扯什么仁德之心,你怎么不留下来救治病患?你不是也要跟着大家伙往城外跑吗?”
    他一番话把云初问住了。
    是啊,这个时候,她不是也想着要护着家里人,赶紧逃出城去吗?
    云初刚要抬脚,身后却冲上来一个人,将她死死抱住。
    “云儿,你可不能犯傻啊!”抱住她的人正是宋王氏。
    没人比宋王氏更了解云初,当时发现城中时疫的时候,云初就天天去青阳街帮忙,后来更是不顾自身安危,把时疫的事情上报官府,结果自己却差点儿被赶出了城。
    现在被梅郎中这几句话一激,保不齐云初就真的要留在城中治病救人。
    宋王氏生怕云初留下,抱着云初死活不肯撒手。
    “云儿,你想想全哥,想想安安!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他们可怎么办呀!”宋王氏心急如焚,在街上就哭着喊了起来,“他们已经没了爹,可不能再没了娘啊!”
    原本城中时疫就已经够危险了,又进了这么多乱民,云初一个弱女子如何能保住自己?
    他们又怎么眼睁睁看着云儿一个人留在城里,自己跑出城去逃命?
    见状不妙,宋福和宋周氏等几人也围了上来。
    “梅子寒,你身为仁医会会长,只顾着自己,不管病人,还有脸来说我妹子!?”宋贵口才好,上来就把梅郎中给问住了。
    “就是,你一个大男人都管不了,凭啥叫我妹子管?”宋白氏把云初护在身后,盯着梅郎中的眼神恨不能喷出火来。
    “丫头,你别听他胡言乱语,他跟你有仇,恨不能害死你呢!”连宋大庄也气坏了,捡起地上棍棒作势要揍他。
    “姑姑,他是坏人,姑姑不听他的!”宋阳宋月一边一个抱住云初的手,不让她走。
    第036章 向北
    梅郎中刚挨过一顿暴打,见宋家人人多势众,又都盯着自己面色不善,他不敢再多说什么,溜着墙边跑了。
    趁这个机会,宋王氏和宋白氏一起拥着云初,半拉半拽地把她拉上了驴车。
    正好前面的车马和人群松动了些,大家赶紧要往前走。
    云初半晌没说话,突然开口说道:“等等!”
    宋王氏以为她还没转过劲儿来,忙说道:“云儿,你可千万不能去啊!”
    宋柳氏也劝道:“妹子可别听那个梅郎中胡说,你不过是一个女子,哪能救得了那么多人?妹子还是多想想自己吧!”
    云初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娘,三嫂,我想清楚了,我跟你们走。”
    宋柳氏说得对,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如果执意留下,能不能保住自己都难说,更何况是治病救人。
    灾民攻城,城中势必大乱,她早过了意气用事的年纪,更不能连累宋家人。
    听她答应一起走,大家才放下心。
    云初指着不远处被扔了一地的棍棒,说道:“爹,大哥,你们去把那些棍棒捡回来,放在车上以防万一。”
    乱民很快就要追过来,他们得有武器防身。
    一句话提醒了众人,宋大庄和宋福等人赶紧跑了过去,把棍棒都捡回来塞在粮食袋子底下。
    宋贵更机灵,闻言跑进不远处一个铁匠铺子,拎了几把柴刀铁锤铁钳等物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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