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巷的小面摊上,摊主凌宇正在揉面,平喜匆匆跑到他身边将条子拿在他眼前晃。
    摊主像是看不见平喜似的,自顾自地揉他的面团,眼睛都不眨一下。
    摊上没有客人,平喜索性道:叔,这是我爹给我的!
    凌宇手一顿,眼神锐利地看向平喜。他已年逾五十,却没有一丝老态,眼神尤为凌厉骇人,比青年壮年更有压迫力。平喜都被瞅得抖了抖,小声道:真是我爹给的。
    你爹没死。
    嗯!平喜点头,我找人帮忙打听了,我爹还活着这字条就是里面的朋友给我送出来的。
    里面的朋友?
    平喜难为情地别开眼神,低声道:就是前些日子我卖给柳爷的那个你见过的后来他惹了柳爷生气,就被打了一顿,扔去了采石场
    若不是你爹临走之前,将你托付于我,凌宇冷声道,就凭你做的这些事,我都不愿多理睬你。
    平喜被训斥得没脸,又不知怎么反驳,思忖了片刻才说:我这不也是就是在想办法救他出来么?
    峡谷正北五里,有草,花形似鱼鳞,取之,捣碎,黑炭灰、皂角果、土茯苓捣碎混合,缝入布袋,以此覆面,盖住口鼻,则保无虞。
    什么?
    这字条上写的东西。凌宇又开始揉面。
    平喜思忖片刻,突然便明白了这是什么这是过死亡谷的办法!
    他还以为信上是五年不见的亲爹写给他的话,却没料到宗锦让看守带出来的竟然是这个方子。平喜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看着字条半晌没说话。
    凌宇便在这时候道:那人并非池中物。
    凌叔,什么意思?
    他既然把这个给你,你定然知道这个有什么用。凌宇道,该怎么做便怎么做,你救了他,说不定他能把你爹救出来。
    可我真不知道怎么做啊。平喜道,我难道真的一个人跑去轲州?怕是还没到轲州就死在山沟沟里了。
    怎么做,只能你自己想。
    我我想不到啊
    平喜嗅着牛骨汤的香味,细细琢磨也琢磨不出宗锦与景昭的意思。他和那赫连家又没有瓜葛,更不知道要如何才能与赫连家联络。赫连在西边,这点平喜倒是知道,可若是赫连要来人,那怕是只能从西边进来;而西边除了要查身份的城门能进之外,就只剩下死亡谷。
    平喜突然福至心灵,一下子悟到了景昭他们是想让自己去接应!
    叔,若是从西边进东廷,有没有什么必经之路啊?
    凌宇从高汤锅子里舀出一碗牛骨汤,手一挥便洒下了些葱花,递到平喜面前。平喜也没有讲客气,眼睛一亮就接下,小口地嘬起来。
    凌宇这才说:西边全是山,只有河道好走。
    诶?
    乾安和我们接壤的边界上,有个村子,叫过桥村,既不归乾安管,也不归东廷管。凌宇继续忙活他的,垂着头说,但从乾安进来,必然会在那里歇脚。顺着河道一路往西,必定会看到。汤两文钱。
    要钱的啊平喜作势要将汤放下,那我不要了,我才喝两口。
    凌宇瞪了他一眼,话却另起了个头:平喜,你若是满足于那这些坑蒙拐骗回来的钱过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那你永远不会懂,外头的天高任鸟飞。
    主上,过了前头的村子,就是东廷境内了。江意稍稍偏了偏身,靠近赫连恒道,再往前,东廷修了满山的哨岗,进去势必会被我知道。赫连恒斜眼看他,这等小事需要你特意来与我说么?
    是。江意道,我是想说,我们应该先在前头的村子休息一会儿
    赫连恒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从轲州过乾安,再一路到了东廷的边境,往常就算是赶路,也要花上二十天的时间。可赫连恒带着人,只用了不到十天。
    男人跟以往截然不同,每时每刻身遭都散发着强烈的压迫感。
    不仅仅是不没日没夜的赶路,赫连恒这些日子几乎不怎么睡,也不怎么吃,一天下来多的时候也就只吃了半块干粮。
    哪怕是个祸害,还是宗锦在比较好。
    江意忍不住想。
    休息什么?男人垂着眼,话说得有些暴躁,你累了?
    可是我们也不能直接进东廷,得想办法。江意道,而且主上,你该休息了。就算主上无须休息,兄弟们也有些扛不住了。
    他一边说,一边皱着眉往身后瞥了眼,示意赫连恒往后看。
    随行之人除了宁差与影子之外,其余的精兵各个都面露疲色,各个都在强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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