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如好好想想,你到底得罪了谁,如此恨你。宗锦不假思索地说出这话来,你这么寡廉鲜耻,有些个仇家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我确实也想不出所以,赫连恒说,只是隐隐有些预感。
    什么预感?
    内鬼不会在这次和乐正的战事中再动什么手脚了,男人微微蹙眉,表情凝重,不似说笑,更不似故意寻个由头来找宗锦闲话,也许会是下次战事,也许会是我们回程时。
    都无须赫连恒将话得再明朗些,宗锦便知道他是何意。内鬼若是像洛辰欢那般,暗地里是皇甫的人,自然万事都会为皇甫着想;可泄露的消息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都并不详尽如若不然,他们如今的计划也该早在乐正家的把握中,更不可能明知道宗锦的计谋,还让五千人在长生谷送死。
    最大的可能,还是那人的目的是为了手刃赫连恒。
    至少这次,我们赢定了。宗锦道,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考虑便罢。
    我身边有影子,男人看着他,倒是你。
    我?我没那么好杀,你安心管好你自己。宗锦说着,想起他肩头的伤来,那什么,嗯伤还痛不痛?撑得住么
    他实在是不擅长关于别人,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
    男人的视线终于投向远处:你踢的倒是还痛。
    你可真有脸说啊。宗锦瞬间脸便垮了下来,太抬手撩开自己的额发,看看,看看,我这伤痂还没掉呢,还不是拜你所赐。
    自作自受罢了。
    我自作自受?哈,赫连恒你当真是没脸没皮
    宗锦的话才骂到一半,忽地一声嘶鸣划破长空,像是远处有猎鹰正趁夜捕杀猎物。这声音一响,赫连军中的将领们便顷刻间绷紧了。宗锦和男人的对话就停在那儿,谁也没功夫再继续往下说;上一瞬还在因之前的事争论的两个人,下一瞬便各自去忙活自己的了。
    赫连恒转身拿起自己的长弓,搭上三支箭,再用箭头往旁边火盆中一点。
    宗锦则朝着控制投石车的小队,中气十足道:上家伙。
    投石车队齐刷刷地动作着,将用渔网捆起来的火药桶架上原本该放大石头的平台。
    他回头想再提醒赫连恒一句射不中就白搭,可在看见对方张弓时的姿态,提醒的话又咽了回去。赫连恒的箭术如何他再清楚不过,即便对方有伤在身,宗锦也平白觉得他是不会出岔子的。
    赫连恒就是那么一个男人,永远不会出错,永远不会输。
    哪怕那晚遇袭时被群狼围攻,他也依然能背脊挺直地反抗。
    更何况,城楼的两边如今也应该有弓手在蓄势待发,等着命令下达,以求万无一失。
    准备宗锦高声道,放!
    投石车的尾部猛地弹起,被渔网捆住的火药顿时飞了出来,在空中画出弧线。赫连恒的箭就在这瞬间离弦,以并不相同的轨迹往火药桶射去。就跟放烟火似的,城楼上好些带火的箭矢一并跟着往外飞,追着火药桶而去。
    一根根箭,在火药桶即将坠入林间时抵达,扎进桶子里。
    嘣!嘣嘣!嘣!
    连环爆炸声响起,霎时间点亮了林地。那些火药炸出滚滚浓烟,带着火的木桶碎片四处飞溅,落在林地各处。这刹那如同神罚降世,宗锦无情狠辣的筹谋终于展现出全貌
    提前让江意设法洒遍林地的特制药粉,被这些火点烧着,到处都在轻声的爆炸,将火带去更多的地方。好似地狱的绘卷,以投石车投出的火药为中心,熊熊烈焰裹挟着爆炸声在一息功夫间席卷林地,往更深处的地方持续逼近。城楼上目之所及处,皆是火光,将半片天都映成凶狠无情的红。
    赫连恒放下长弓,转而抽出刀:进攻!
    响应他号令的是城楼下汇集的轻骑队。岷止城的南城门徐徐打开,城内的骑兵们在将领的指挥之下,贴边朝右发起进攻。马蹄声带动大地的震颤,宗锦匆匆地下城楼,男人却比他更快一步骑上了早早准备好的马。
    宗锦忍不住道:你该在这儿等我捷报!
    然而赫连恒已经驾着马往前冲:杀!
    宗锦一甩缰绳跟上,杀!
    跟着赫连恒和宗锦的队伍不过两千人,这两千人朝左而行,和另一边北堂列与罗与之的四千人队伍呈对称状,贴着林地的边缘往南进攻。右边乃是离岷止城最近的元城,而左边则是稍远一些的漆城。即便宗锦的计谋会让乐正家难以抉择,不管哪边都会让乐正家处于劣势;赫连恒却仍然在这些排布上下足了手脚,将乐正翻盘的可能压到最低。
    北堂列他们的队伍会先到,到时候元城遭遇敌袭的消息便会先传给乐正;倘若乐正真的不管火势,必定会驰援元城;而当真那样发展时,宗锦他们则可以毫无阻碍的占下漆城。
    枞坂境内大片大片的林地,是乐正家不被其他氏族侵略的仪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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