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嚏我好得阿嚏,哈,好得很。
    换做平时,赫连恒约莫能被他逗笑;可眼下这情况让他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他二人浑身湿透,就算不至于冻死,也能冻出点毛病来,到时伤寒发热,在这荒郊野岭也是能要命的。而身边的武器只有宗锦腰间那把刀,他身上只有火折子,但落了水,恐怕再指望不上。江意他们也不知何时才会找过来,情况比起敌袭那时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且除此之外,被皇甫反倒算计了一笔,让赫连恒好生不爽。
    宗锦半晌才止住喷嚏,揉着鼻子说:结果你的盘算被皇甫淳全看透了,你棋差一招。
    还有力气说话,赫连恒道,不如想想怎么生火。
    你身上没带个火折子吗?
    你看如今这情况,火折子还能用么?
    宗锦被堵得无言以对,顿了顿才说:我刚才就应该一刀要了你的命,省得你跟我放肆。
    我救你可不止一次。赫连恒说,方才也是,若不是为了护着你,我何至于此?
    赫连恒口才是好,论口舌之争,宗锦只能认输。
    这山林应当还属于皇甫家的地界,歹人随时可能找过来;宗锦也知轻重,按捺着不爽当真左顾右盼起来。约莫两炷香的时间后,宗锦已经冻得手脚都没了知觉,他们在林间发现一个小山坡,下头有个天然的山洞。
    就在此处避避风,你找找有没有火石,赫连恒道,我捡些能烧的来。
    宗锦牙齿打颤,点着头道了声好。
    他再要强,也敌不过身体的孱弱。
    湿了的衣服黏在身上和冰似的,可他也不能脱了,脱了照样要冻病。显然,赫连恒是看他没有体力继续奔波,才会提议让他在这洞里找火石。宗锦一边抖,一边在洞里到处摸索,脑子却不听使唤地想起许多往事。
    他过去也这般好强,仗着身体健壮,就算真有受伤生病的时候,也从不退下阵。
    他还记得有次,他一时失手,背后中了三箭,仍坚持骑马冲锋,不肯上战车。那是真的疼,疼得好像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可无人阻止他,像是深知他的脾性,甚至无人敢提出反对。
    洛辰欢也没有,申屠也没有。
    他二人过去就是尉迟岚冲锋陷阵时的臂膀,只会遵从他的命令,从不会关心他撑不撑得住。
    也许他在那些人心里,就是货真价实的恶鬼,是感觉不到痛的。
    倒是赫连恒,总将他当成一碰就碎的瓷娃娃般。
    这会子他反而突兀地感受到了一丝被他人关切的温暖,明明身上冷得已经无知无觉了。
    好运也并不总会眷顾宗锦,这洞里风吹不进,是个御寒的好地方;但能找的地方他都找了个遍,哪里也不见火石。
    又冷又饿还累的小倌靠在洞穴最深处休息,还没等到赫连恒回来,便已经累得忍不住阖上眼。
    赫连恒一手抱着一大簇芦苇,另一手抓着一把柴火走回洞穴,就见到他倚着石壁昏迷不信的孱弱模样。即便完全失去知觉,宗锦仍然紧紧握着腰间的刀,可见当真是极重要。
    男人皱眉,快步走过去先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额头。
    宗锦浑身冷得吓人,再这么下去,恐怕他会直接失温而死。
    赫连恒连忙将带回来的芦苇铺在地上,转头便将柴架起来。沿途他没见到打火石,这洞穴里估摸着也没有;他只能试着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揭开盖看了看。
    火折子的外层是油纸做的,不幸中的万幸,里头没有完全被水浸湿。
    男人垂着眼吹燃它,点着几根芦苇,搭在柴上小心翼翼地扇风吹气,直至柴被烧着。
    有火就好,有火就能御寒,就能打猎回来吃,不至于饿死冻死在荒野。
    赫连恒不自觉地叹了口气,侧眼看向昏迷不醒的宗锦。小倌闭嘴时比较惹人怜爱,和平时判若两人;这会子宗锦因为失温而蜷缩着,紧闭着眼,让人不由地想安抚他。
    尉迟岚落难时,又会是如何模样?
    会一如既往那样张狂,还是会像眼前的宗锦一样,也有如此羸弱之时呢?
    赫连恒忽地发想,片刻后又清醒过来尉迟岚已经死了。
    男人走回宗锦身边,轻若无物地将人抱起来,小心翼翼放到芦苇上,又片刻不歇地离开了洞穴,去寻更多木柴回来。
    【作者有话说:谈恋爱!谈恋爱!谈恋爱!】
    第四十章 取暖
    是夜。
    淅淅沥沥的雨声响着,还有烧火时的细微声响裹挟其中。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要紧的是,隐隐约约有股肉香,将还在睡梦中的人勾得砸吧嘴。闻这味道,像是烤得刚刚好的兔子肉,若再烤一阵恐怕就得焦了。
    没关系,他就喜欢带些焦痕的,最好外皮都被烤成了酥脆焦皮。
    一口下去,香酥的皮和渗出油脂的肉一起入嘴,那滋味绝佳,能把死人都勾得活过来。
    他掀开眼皮,就见面前的火堆,有木棍架在旁边,上头还串着疑似野兔子的东西。仿佛是脑子醒了,身体还睡着,宗锦一点动弹的力气也没有,只能慢慢转动眼珠,朝四周看。左侧同样有临时搭建的木架,但比烤肉的架子要大得多,上头还晾着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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