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啊,赫连离这儿最远,竟也赶着来了。站在洛辰欢身旁的男人,披着灰色的毛皮大氅,左右手交替搓着,说,原以为尉迟和赫连,两家水火不容,不想赫连君倒是重情重义。
    此人便是皇甫家如今的家主,皇甫淳,无论说什么都面上带着笑,看起来心机深沉,阴险狡诈,是宗锦过去最讨厌的人之一。皇甫家的封地虽不如尉迟、赫连两家那样大,却与天都城紧紧相连。若要造千代皇室的反,那可就是绝佳位置。
    重情重义谈不上,赫连恒冷冷说,只是昔年也算有过交集,来送送。
    这边他才说完,那边尉迟崇边上站着的人便冷笑了一声:赫连君说得还真好听,谁不知道你与尉迟水火不容,这次尉迟君在不萧山遇害那可是你们两家交界处,究竟你们谁在猫哭耗子呢?
    那是个女人,身材不比普通女子那般娇小,身高约莫比宗锦要高出一些,看起来英姿飒爽。
    这女人宗锦认得,赫连恒也认得。
    如今群雄割据里情势里,唯有司马家世代女子当家;眼下这位便是如今的司马家家主,司马太芙。宗锦一向不喜欢她他倒不觉得女子掌权有何不妥,只要能力拔群,男女又有何妨;他不喜欢司马太芙的原因是,这女人说话总是阴阳怪气,和皇甫淳不相上下。
    可司马太芙刚说完,尉迟崇便连声搭腔:对啊,就是啊,你们别在这里假仁假义,说不准是你们当中的谁,对我哥痛下杀手!
    赫连恒却是连看都没看司马一眼,径直朝着灵位而去。
    宗锦摆着一张臭脸跟在他身边,沐浴在两家势力暗潮汹涌的目光下,一路走到供桌前。
    灵位上的字迹,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头皮发麻,十分不爽。
    这世上除了他,还有人能这么惊险刺激地来参加自己的葬礼吗?没有,绝对没有,要是时间回到半个月之前,杀了他他也不会相信真有借尸还魂这码事。
    宗锦的眉头拧得像麻花。
    接着赫连恒便认真恭敬地拿过案台上的香点上,双手抬高置于自己眼前,低头,参拜,一拜,二拜,三拜宗锦在旁边看得有些发愣,不由自主地往侧退了两步。
    赫连恒此行不过是怕皇甫和司马占尽便宜,无论谁家做大,对赫连家都不是好事。可男人祭拜的动作那样郑重,像是在祭奠重要之人。
    他们明明是死对头,赫连恒就算不上香都很合理。
    宗锦正疑惑,那边赫连恒已经拜完,将手里的供香插进香炉里。场面因男人的郑重而诡异地安静了下来,一时间落针可闻。直到赫连恒再度直起腰,垂眼看着灵位上的字;洛辰欢极富主家风范道:我替我家主上,谢过赫连君。
    你也宗锦干燥的两片唇蠕动着,没将心底的话全托出,声音也压得极低,没让旁人听见。
    从前他觉得洛辰欢知书达理,善于用人,尤其会和别人打交道,正好替他省了许多麻烦。
    现在看洛辰欢,宗锦才知自己看走眼得彻底他哪里是会打交道,他分明是城府过人。
    洛辰欢接着说:祭礼已毕,尉迟家尚有家事要谈,就不留赫连君了。
    男人目不转睛,全然没把洛辰欢当回事,随意应答道:尉迟家的家事,轮得到你单姓小卒做主么?
    这是哪儿的话,回答的并非洛辰欢,而是站在旁边仍在搓手的皇甫淳,洛将军到底是尉迟君生前最信任的家臣,这种时候自然是要主持大局的。
    放屁!
    前边宗锦都忍过来了,可人的忍耐是有极限的。听见这话,宗锦下意识张嘴反驳:姓尉迟的都死绝了吗,轮到他姓洛的来主事?又关你皇甫什么事,你少在旁边叽叽歪歪!
    此言一出,无数双眼睛倏地射向这个瘦弱家仆的身上。
    尉迟崇虽然蠢,但到底和他一母同胞,性格相似;听见这话立时他就着了,嚷嚷着喊道:怎么说话呢你?哪来的狗东西,敢在我尉迟府上口出狂言,来人他的话没能说完,一旁的司马太芙抬手拦在他面前,急急道:等等,让他说。
    他二人所言宗锦都听得清清楚楚,只可惜他现在腾不出心思去理会弟弟。他忍了多日,在赫连恒面前吃尽了亏;如今背叛他的仇人就在眼前,还要做他家的主,他忍无可忍。
    皇甫淳带着他一贯的阴沉笑容,侧过脸打量了片刻宗锦:一个下仆,也敢抢在主上前面说话,可见赫连君御下无方。
    你少在那儿阴阳怪气,宗锦骂道,尉迟家的事情轮得到你插嘴吗?尉迟岚是死了,死了又怎样,尉迟岚死了还有尉迟崇,尉迟崇死了还有尉迟分家的后嗣!皇甫狗贼,你以为你带几个臭鱼烂虾过来摆谱,就能轮到洛辰欢一个外姓人继承尉迟家了?除非他现在三跪九叩改姓尉迟,还得看看尉迟家的列祖列宗认不认!看老子看尉迟岚认不认!
    他骂得凶狠,颈上青筋暴起,嘴边唾沫横飞,眼神凶恶如豺狼虎豹,骂着皇甫淳,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洛辰欢,像是恨不得将此人当着众人的面生吞活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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