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等到天黑,朱圆圆等不及了,打算直接带檀邀雨去静轮天宫,就见云道生冲了进来,“紫微星有异!”
    此时的拓跋焘头疼不已。他自己都记不清自己昨天喝了多少酒,只模模湖湖地记得宗爱说了不少讨他高兴的话,他心情一好就喝了许多。
    寝宫里此时落下了很多围帐,隔着帐子似乎能感觉到有火光照射,让拓跋焘分不清究竟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了。
    他伸手摸了摸,手边除了一个空了的酒爵就没旁的东西了。晃晃悠悠地坐起身,拓跋焘对着围帐喊了声,“人都死哪儿去了!给朕取水来!”
    往常莫说喊一声,便是他翻个身也有人来查看一下。此时外面却毫无动静,拓跋焘正觉得奇怪,就见宗爱带着一队内侍鱼贯而入。
    他们都端着漆盘,上面摆了些衣物。进入寝殿后没有将层层的围帐挑起,而是围在床榻旁。
    宗爱一脸笑容,“陛下醒了。可要喝些水?”
    拓跋焘点头,接过水杯喝了几大口。又起身展开手臂,示意宗爱替他宽衣。
    宗爱会意地绕到拓跋焘身后,可原本该去解腰带的手却突然多出了一支匕首,对着拓跋焘的后腰狠狠地刺了下去!
    “噗”地一声,痛感和血的温热同时传来时,拓跋焘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直到他跌坐在地,看到身后的宗爱正对着满手的鲜血狂笑不止,而周围的内侍们纷纷从漆盘里抽出长剑时,拓跋焘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一直在追查的幕后黑手竟是宗爱!
    那个他虽然日日相见,却从没放在眼里的宗爱!是他杀了自己的太子!
    哪怕是已经背后中了一刀,拓跋焘似乎依旧不相信宗爱这种阉人敢弑君!
    宗爱的眼中早已没了往日的逢迎和恭维,取而代之的是复仇般的快感和肆虐的兴奋,他蔑视般地看向倒在地上的拓跋焘,“我试了无数次!练了无数次!就为了能在你背后插下这一刀!明明刺过那么多次,却怎样都比不上这一刀!我宗爱!此生从未如此快活过!”
    拓跋焘死死压着伤口,他环视周围持刀的内侍,显然都是练家子。此时此刻,他依旧不明白宗爱为何要杀他?
    “朕待你不薄!你居然敢弑君!”
    “弑君?哪个君?你吗?你拓跋氏从前也不过是个放羊的,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指手画脚!?我尽心尽力地服侍你,你呢?!稍有不顺便对我拳打脚踢!你可曾把我当个人来看?!在你眼中,我怕是连条狗都不如!”
    宗爱这一刀的位置显然是算准了的,此时拓跋焘只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可他还不想放弃,朝着身边的一个内侍就冲了过去!
    拓跋焘不相信,宗爱能控制整个皇宫的侍卫。只要他弄出些动静,一定会有人发觉来救驾。
    然而宗爱早就算到了这一点,借口陛下心情不好将整个寝殿的人都遣了出去。
    拓跋焘平日酒后最爱打人,甚至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处死个宫人。所以宗爱才一吩咐,大家都心甘情愿地躲远了。
    被拓跋焘扑倒的内侍没想到拓跋焘居然还能使出这么大力气,惊慌之下就松了手里的刀。拓跋焘见了就扑上去抢,却听身后的宗爱喊道:“愣着做什么!砍死他!直接砍死他!”
    拓跋焘再顾不得伤口,抓起地上的剑就挡住攻势。三把剑被他同时架住,侧面攻上来的内侍也被他一脚踹飞。然而背后的伤口让他突然无法呼吸,身形一僵的同时被冲过来的宗爱一剑正面捅在心口上!
    宗爱恶狠狠地盯着拓跋焘的眼睛,手上的剑转了又转,“你放心!檀邀雨也会因为暗杀你而被处死!你们很快就会在地下相见的!”
    拓跋焘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随后却变成的嘲讽,他一口血喷在宗爱脸上,“就凭你……?”
    宗爱被激怒了!他能杀拓跋焘,自然也能杀檀邀雨!
    宗爱勐地抽出拓跋焘心口的长剑,嘶吼道:“砍死他!
    ”
    拓跋焘的身体无力地摔到在地,瞬间就被叛乱的内侍们围住,一剑接一剑,血肉翻飞。
    拓跋焘的身体渐渐软了下去,眼神失去光泽的瞬间,他似乎看到空中有个灿烂的人儿骑鹿而来,对他伸出手……
    邀雨……这辈子朕与你做不成夫妻……下辈子,朕一定牢牢拉住你的手再不放开……朕一定同你白头偕老地过一辈子……
    宗爱对着已经被砍得体无完肤的拓跋焘啐了一口!看了一眼外面,见完全没人注意这边发生了什么事,便对同伙的几人吩咐道:“将这里收拾干净,把尸体抬到床榻上去!”
    又对另外一个内侍道:“你一会儿去云台观传旨,说陛下要见天女,让她入宫。”
    “若是她不肯来呢?”那内侍多少听说过檀邀雨的性子,那是天王老子也得给她面子的人。
    “不来更好!到时就用对付太子那招,说她畏罪潜逃!”
    第七百九十八章 、发动
    紫薇星落。
    寇谦之望向那空了一块的黑夜,叹了口气,“终究是来不及了……”
    还在天宫院子里训练的姜乾和嬴风也看到了那稍纵即逝的星子,眼中皆是震惊。
    嬴风此时已经练到精疲力竭,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比那黑夜还深的双童中渐渐染上了绝望……
    从檀邀雨这次昏睡,他便开始没日没夜地练,却怎么都无法再提升更多了。
    姜乾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从里面倒出仅有的两颗金丹叹道:“如今只能破釜沉舟了……”
    与此同时,远在仇池的子墨也看见了那坠落的帝王星。他深吸一口气,起身取过自己的剑,摸了摸上面刻着的一个“雨”字,有些解脱的愉悦,“我这便来接你了……”
    走廊传来“冬冬冬”两串脚步声,秦忠志和花木兰不分先后地冲进子墨的房间。
    两人气喘吁吁地看向子墨,见他手上果然拿着剑,两人双眼同时亮了起来。
    花木兰多一个字都没问,转身就走,“我去取铠甲!”
    秦忠志立刻跟上去,“我即刻为夫人点兵!你与子墨郎君和杜闻则各领一路,沿泾州、统万、朔方三路北上!”
    花木兰恨不得现在就出发,走到院子里时感觉一阵风吹过,让她不由得看向北方,对着平城的方向抱拳道:“遥寄我思,愿你得偿所愿!”
    秦忠志一愣,随即也对着平城的方向深深作揖,“臣也信您,定能得偿所愿!”
    青州,檀道济正借着烛火用鹿皮擦拭着自己的宝刀。皇上说他可以留在建康,不用非要驻守在边疆,可檀道济却知道,自己这一生,还差一个愿望没能实现。
    檀植和檀粲同时冲进来时,檀道济知道,还愿的时候到了。
    “为父来助你一臂之力了……”檀道济看完观星士的奏报,一个翻腕将刀插回刀鞘,起身下令道:“点兵!”
    “喏——!”檀植和檀粲异口同声地答道!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建康城内,当占星官发现北方的那颗星灭了,当时就慌了神。穿着木屐,抓了官帽就往观星台下跑,一路止不住着:“落了,落了!居然真的落了!”
    可等他跑进宫,面见到皇上时,刘义季的寝殿内已经站了几位老者。
    占星官赶紧垂下头,多一眼都不敢看。虽然宫里没人知道这些老者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可却都知道,皇上对他们礼遇有加,甚至言听计从。
    为首的老人回头看了占星官一眼,并没太在意他的出现。转回头对刘义季道:“老朽们能做的,已经都做完了。皇上如今已经可以独立处理朝政了,老朽们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尊者要北上?”刘义季起身走到苍梧尊者面前。他期初还不明白苍梧尊者为何突然露夜来辞行,看到占星官也赶来后,就知道,檀邀雨说的时机到了。
    只是片刻的犹豫,刘义季便已下定决心,“既然如此,朕要亲征。”
    占星官吃惊地抬起头,且不说皇上才刚登基没多久,如今更是连个子嗣都没有,这种时候,朝臣们是绝不会同意陛下亲征的。
    苍梧尊者似乎也有此顾虑。刘义季却咧嘴一笑,“拓跋焘能做的,朕也能做。这江山虽不是朕打下来的,可朕若连这种时候还打退堂鼓的话,尊者可放心将江山交给朕掌管?”
    苍梧尊者想了想,点头同意,“既然如此,老朽们便与陛下同行,助陛下一统。”
    刘义季点点头,望向宫外深深的夜空,“愿此番你我都能得偿所愿。”
    而此时的云台观,原本已经熄灯的观门外,山道上却亮起了一个个火把,似乎有一队人马正朝这儿而来。
    守卫的镇西军立刻察觉情况有异,于是三千甲士直接全副武装,守住了云台观每一个门口。
    一名内侍在禁军的保护下敲开了云台观的门,“陛下宣天女入……”
    那内侍的“宫”字还没说出口,观门就“彭”地一声关上了,门内传出冰冷冷的两个字,“等着。”
    内侍没办法,他虽然带了一百的禁军来压阵,可对上三千的镇西军他连气儿都不敢喘。只能乖乖在门口等着。只是他没想到,这一等居然要等这么久……
    此时檀邀雨的屋内也是站满了人。姜乾等人趁着夜色掩护抵达了云台观,所有人等在旁边看南尘行者给檀邀雨把脉。
    见南尘皱着眉头出来,姜乾上前一步,“如何?可还能醒?”
    嬴风也急道:“哪怕不是今夜也行。若是拓跋焘已死,北魏总归要乱。即便雨儿不按计划行事,也不重要了。只要她能醒……等多久都行!”
    南尘行者看了看面前的两人,和他们身后同样焦急等待的人,最后对姜乾道:“你猜得没错。如今我们能做的,只有回光返照这一条路了,或许……能搏出一线生机。”
    嬴风不解地看着两位前辈,“师伯,南尘行者,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叫回光返照?”
    姜乾叹了口气,再次拿出仅剩的两粒金丹,对嬴风道:“师伯知道,你为了能跳到七十丈,已经一再突破自己的极限。可人身肉长,怎么可能想拉多长就拉多长?为今之计,只有你和雨儿都吃下金丹,拼着金丹的加持再试一次。”
    嬴风并不介意自己拼,可他不敢拿邀雨的命赌。
    “师伯您什么意思?师公不是说,雨儿的身体太弱,不能再直接用金丹进补了吗?”
    南尘行者见姜乾面色晦暗,便开口替他答道:“不是进补……是让她回光返照。只有这样,她才有醒的可能,只有醒了……才能有别的可能。”
    嬴风看着床榻上躺着的,已经一滴药都喝不进去的邀雨,声音颤抖道:“所以即便我拼尽全力跳到七十丈,也只能给她一瞬的生机?”
    云道生走上前揽住嬴风的肩膀,“大师兄不是给了师姐一瞬的生机,而是让她能亲自圆了自己的愿望。而不是抱憾离去……”
    嬴风看了看云道生,又看了看姜乾手上的金丹,终于还是点头道:“好!我跳!”
    姜乾将金丹递给嬴风,嘱咐道:“你只管拼尽全力,师伯会在你脚下释放森罗万象,让你们下落的速度慢下来,这样也能在空中多维持一会儿。”
    嬴风点点头。走到邀雨的床榻边,小心地将人抱起,这才发觉,邀雨已经变得这么轻了,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般。
    嬴风将人抱到院中,把两粒金丹全都含到嘴里,附身轻吻下去,将一颗金丹含化了送进了邀雨的嘴里,又用口中的真气推着药让邀雨咽了下去。
    嬴风仔细为邀雨理了理鬓角的发丝,轻柔道:“别怕,我带你上去。”
    第七百九十九章 、聚合之力
    得知嬴风是为了能跳到同神山一样的高度时,朱圆圆才理解为什么嬴风的状态看上去同檀邀雨一样糟糕。
    然而即便嬴风已经苦练了两年,几乎把他自己的身体都搞坏了,那个高度依旧近在迟尺又遥不可及。
    何卢为邀雨打造的支架,已经被快速搭建了起来。虽然负责搭建的士兵并不知道这么高的台子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可在他们眼中,檀邀雨的要求从来都是凡人不可揣测的。
    台子被搭好后,士兵们全都退出了云台观,把外面等着的内侍吓了一跳,还以为檀邀雨这是要动手。可那些镇西军只是站在原地守卫,一不回答内侍的提问,二不理会内侍的叫嚣。
    姜乾用力晃了晃那架子,完全用长长短短的铁棍搭建起来的高台,看似弱不禁风,居然意外的结实。
    “何卢倒是将师父的铸造手艺学精了。”寇谦之走到架子旁,“我会在下面用内力稳住架子,无论你们用多大力踏下来,我都绝不会让它塌了,你们只管全力以赴。”
    姜乾看向嬴风,“走吧,我跟你们一起上去。”
    两人带着邀雨,几个起落便跳到了高台的顶端。
    “接下来就看你了。”姜乾看着二人,眼圈一红,心里十分的不舍。
    嬴风冲姜乾一笑,“多谢师伯和师叔。若是我……今夜……若有意外,您帮我同我师父道个别,弟子不孝,来世再报答师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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