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时,两军在内部硬拼起来,怕是要两败俱伤。
    如若真发展到那个地步,自己就是死也难赎其罪了。
    秦忠志连衣衫也顾不得穿整齐,一身里衣就跟着冲了出去。
    “叛军现在何处!”
    “已经杀到城门口了!”
    秦忠志不解道,“战俘被捉的时候都缴了武器,他们怎么杀出去的!?”
    来人也是一头雾水,“末将不知,不过他们大多数都拿着武器。”
    秦忠志一听,暗叫了声糟!自己亲自负责降军编制,现在人跑了不说,还带着武器!自己这个内鬼的嫌疑真是怎样都洗不清了。
    幸好秦忠志赶到城门的时候,兵变的仇池军已经被包围住了。可再一看叛军的人数,秦忠志的心又一下到了嗓子眼儿!
    西营关押的仇池军总数一千零九十七人,现在包围圈里的撑死不过三百,算上方才被击杀的一百多人,剩下的近七百人在哪里?!
    所有俘虏均被关在一处,断没可能只有这些人跑了出来。这是声东击西啊!
    “报――秦舍人!梁府被叛军围住了,他们说不放他们出城,就杀了梁翁和府里所有人!”
    梁府?秦忠志的狐狸眼睛一转,似乎瞧见了一丝曙光,立刻追问道,“你说梁府?那檀女郎可也在里面?”
    “这个……应该是在的……”
    此时,梁府内。
    偌大的院子里,里里外外已经被叛军挤满,府外也是围了三圈的人。
    可是院子内却不见梁府一人,只有个小姑娘站在正厅门前。
    “小丫头!别挡路!本将军不想为难下人,你要是……”
    震关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邀雨一个耳刮子直直打飞了出去!当场就不醒人事了。
    叛军的士兵们傻了眼,搞不清楚什么状况。方才杀红眼的气势,不过瞬间就被个小姑娘的巴掌扇飞了。
    邀雨冷冷扫了叛军一眼,开口道,“听说仇池将士各个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如今看来,不过是群贪生怕死,是非不分的恶徒!”
    她指了指头顶上,“你们可看清这府上的匾额了?这是梁府!是为了救仇池子民,不顾自身伤病,日夜兼程赶回国中的梁翁居所。若不是梁翁,你们早在北魏军入城那日便死了!如今你们有何脸面立于此处?难道要将救了你们的梁翁手刃了不成?”
    邀雨的一番话,说得在场的仇池士兵人人面红耳赤。
    邀雨见叛军战意减退,又开口道,“你们的妻儿老小,皆在国中。就算你们今日能逃出城去,他们呢?你们就不顾他们的死活了吗?”
    邀雨没给这些人多想的时间,侧身一掌击在院中一侧石制的太平大水缸上。半人高的石缸竟应声而碎。里面为了防火而蓄的水哗啦啦地流了一院子。
    “杀了你们很简单。可你们若想活命,就给我乖乖的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邀雨的一席话直接击碎了叛军的战意。没了震西关领头,群龙无首之下,不少人吓得当场丢了兵器,伏地请罪。
    范倪见状,拼命拉右相出头。可右相怎么敢?
    他来梁翁府本就心虚,看到震关西被打飞,立刻吓得缩在了人堆里,连头都不敢冒。
    他哪想到邀雨会在这儿,不然宁可直接冲城门,也不敢来这儿找死啊。
    原以为是条声东击西的妙计,却不想西边冒出了个罗刹神!
    右相此时就想溜,可是府中里里里外外都被叛军堵死了。前面的人手里拿着兵器,多少还留个空,后面没分到兵器的,几乎是人挤人塞在那里,变成只老鼠也出不去!
    “祝融,别杀了。”邀雨说完这句话便自顾自回了内院。
    一股绿烟很快就在院子里弥漫开来,院子里最前排的叛军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便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
    后面的人不明所以,以为是什么妖法,吓得统统跪了下去。
    邀雨将外面交给祝融和暗中的子墨,自己则进到内院,却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径直走进了梁翁的书房。
    此时的梁翁,正在他最疼爱的孙女服侍下练字。一个“谋”字写得遒劲有力,极具风骨。
    邀雨进来时,他正好收笔,抬起头来赞赏道,“檀女郎当真是令人不敢小觑啊。方才一番话说的真是刚柔并济。”
    梁翁将笔放在笔山上,举起纸来,似是观字,似是评论道,“先讲大义,以理服人;再言人伦,以情动人;最后施以武力,以威慑人。老夫佩服,佩服啊。”
    邀雨却没工夫听他夸赞,“事情有变。我们今夜就得动手。梁翁可都准备妥当了?”
    梁翁望着邀雨,脑中又回响起她在北燕边境见到自己时,说的第一句话。
    “我受托要带您回仇池。但我想您和我一样,不希望仇池成了北魏的属地。不知梁翁可有何良策?”
    如此敢作敢为之人,以国相托又有何不可?
    梁翁微笑着道,“皆已安排妥当。女郎尽可放心。”
    等秦忠志带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梁府的时候,梁府外面的都双手抱头,跪在地上。
    府里堆着一地的叛军,乍一看以为是尸体,仔细查看才发现这些人都还活着。
    祝融活脱脱是凶神托世,立在门口,声如洪钟般吼着,吓得还清醒的叛军跪在那瑟瑟发抖!
    “快!统统绑了!”秦忠志松了口气后,讲话也开始有底气了。
    此时已有梁府的下人出来围观,秦忠志赶紧上前去打听情况,“梁翁可安好?檀女郎现在何处?”
    下人见是他,立刻毕恭毕敬地答道,“回秦舍人,梁翁和女郎都在房内休息。檀女郎交代过,您来了就叫她。小的这就去。”
    秦忠志安下了心,摆摆手道,“不用,不用。我亲自去。”
    三步并作两步地到了邀雨房门口,秦忠志却不敢去敲门。不知道邀雨现在心情怎样,要是说错话,自己很有可能小命不保。
    他正犹豫着,里面就传出了邀雨的声音。
    “出了这么大的事,拓跋破军来时,你打算如何交代?”
    “某谢女郎救命之恩!”说完秦忠志当即跪下,也不管邀雨看不看得见,自顾自地磕起头来。
    后院寂静,只听见秦忠志“咚咚咚”一个接一个的磕头声。
    冷冷地,邀雨终于再次开口,“行了。你先去处理那些叛军,然后今夜也在梁府安置吧,明早再亲自向梁翁解释。”
    秦忠志不解,“女郎这是要……”
    邀雨冷哼一声,“你嫌命长吗?我的话你也敢问?”
    秦忠志身上一个激灵,立刻答道,“是。”
    第四十二章 、黄雀在后
    十日前的湖陆军营。
    一位身着棉袍短卦,蒙头罩脸的人被连夜带入主军帐。
    来人一见到檀道济,便下跪行礼道,“将军,多年未见。您一切安好。”
    檀道济忙将人扶起来有些诧异地问,“孟师,快快起来。我一切尚好。怎么你亲自来了?”
    被称作孟师的人没有答话,转而看向檀植和檀粲,笑道,“这是二位公子吧?我离开时,二公子才刚出生。”
    檀道济看出了他的顾忌,立刻挥手道,“植儿和粲儿留下。其他人先退下吧。”
    一众人等依言退下。檀粲接到父亲的眼神,横刀守到营帐门内侧,一边听里面的谈话,一边警惕地看着外面的动静。
    檀道济见已无外人,颔首道,“孟师请讲。”
    孟师这才开口,“接到将军的飞鸽传书后,属下便在平城各处搜索女郎的消息。幸好女郎似乎挺爱往人多的地方钻。很快就与她接上了头。”
    檀粲忍不住想问小妹可好,刚要开口就被大哥檀植的一个眼神给灭了回去。
    孟师继续说道,“女郎当时正巧也再找人给将军捎口信。见到我的信物后,几番试探才相信我。”
    孟师说着将一张羊皮书信从贴胸口的内衣夹层中取出,交给檀道济。
    “女郎叮嘱,事情紧急,让我一定要将消息送到。我不放心交给旁人,就亲自来了。”
    檀道济连忙借着烛火去看信。
    信上简明扼要,说明魏军的大将周几打算进攻淮泗,已请求魏皇增兵。
    但宫中几日都没有兵马调动,想必是魏皇并没有答应。
    周几为人冒进贪功。如檀道济能劝说刘灿假退,空出项城和陈郡,退守汝阴,周几定会孤军深入。
    到时檀道济就可以率人切断周几后路。同刘灿一起来个瓮中捉鳖。说不定还能趁势夺回汝阳。
    檀道济读完书信,老怀甚慰,自己的女儿竟如此出色。武功谋算皆出类拔萃,天下哪有男儿可堪相配?
    虽然舍不得,他看完信中内容后,还是将书信放在烛火上付之一炬。
    随后对孟师道,“辛苦你了。这消息来得很及时。雨儿那边还要劳你多费心看顾。”
    孟师忙单膝跪地,“属下义不容辞。”
    檀道济再次扶起他。又问檀植道,“上次让你就地征粮,如今所获多少?”
    檀植有些惭愧,“所获不过五十石。”
    檀道济点点头,“勉强够用。”
    他从桌案上取出一面令旗扔给檀植,“点齐精兵五千,一人三马急行军。今夜便动身,随我截击周几!”
    ――分界线――
    兵变的次日一早,秦忠志是被阳光刺醒的。他动了动身子,觉得不对劲,想睁开眼睛,眼皮却重如千斤,头也隐隐作痛。
    待他缓了好一会儿,终于睁开眼镜后,他愕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祭台上。
    高高的祭坛下面,乌压压站的全是仇池军俘和百姓。邀雨正站在自己右前方,旁边还有梁翁,子墨和祝融。
    他张嘴想问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明明在梁府睡着,怎么就跑到这儿了?却发现自己只能干张嘴,发不出声。
    不仅如此,连身子也动不了!秦忠志当下脑袋一嗡,自己必是睡中被点了穴后被人给抬来的!
    叛军的士兵此时已然绝望,昨日的兵变注定了他们将被统统处死。有哭爹的,有喊娘的,也有骂个不停的。有人呼喊着亲人的名字想见最后一面。
    仇池国的百姓们都围在外圈。虽然听说这群叛军去进攻梁府,都很是不齿。可毕竟是同国中人,多少还是有些同情他们。
    其中有些百姓在叛军里找到了家人,干脆也就冲进叛军的队伍里抱头痛哭,场面无比凄凉。
    “大家……先不要慌……”梁翁年迈,声音也发不出来多大。可毕竟他在仇池国的声望极高,大家见他说话,也都渐渐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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