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嘉玉也看出闻玉有几分本事,这江湖上能在封鸣手上走过百招的寥寥无几,她说过她的功夫是闻朔教的,那要是闻朔在这儿又能与封鸣打成几分?
    他心中众多念头闪过,一想到闻朔心中便沉了沉,只觉得脑海中那个模糊的身影越发叫他看不清。自己到底是否真的了解过他?卫灵竹对他又知道多少?
    另一边封鸣与闻玉追逐片刻,只觉得此人滑溜的好似一尾泥鳅,总在你觉得触手可及之处又叫她堪堪躲过,终于也不耐烦起来。他手上握着长剑突然间瞅准空隙直逼对方喉咙。闻玉叫他逼至角落,退无可退之际,竟回身直迎而上,男子瞳孔一缩,心知自己大意,转瞬间对方一手已握住他的肩膀,借力一跃,翻了个跟头,手中袖刀贴着手腕划出,一刀直刺他的后颈。
    卫嘉玉观察着二人的交手,到了这时也忍不住下意识屏住呼吸,下一瞬间只见封鸣向后一仰,到底还是避开了这几乎不可能避开的一刀。这一刀的落空实在太过惋惜,要是南宫易文能够看见,必也要说若是今日身处此地的不是封鸣,江湖上也没有几个人能避开这速度极快又出人意料的一招。
    不过即便是封鸣,待他站定看见肩上划破一道口子的衣衫,神色也渐渐起了变化。他看着眼前的女子目光之中如同有一团浓得化不开的墨:“这一招是谁教的你?”
    闻玉觉得他这问题问得古怪,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他片刻不停地追问道:“你知道这招叫做什么?”
    “我爹说,这招叫做上山打猴。”她正正经经地回答道。
    封鸣一愣,随即目光冷了下来,显然觉得她在耍弄自己:“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这一招使得不错?”
    他刚一说完,提剑已到了跟前。若女子身形如燕,他的步法则如鬼魅,当真无声无息叫人应对不及。闻玉一惊,方知他先前还未使出全力,没来得及避让,男子已经探手握住她肩膀,闻玉心中警铃大作,一瞬间背上汗毛倒竖,能感觉到剑气已到颈边。她以自己都料想不到的速度,将身子弯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从剑下仰头避过,那一弹指之间,她甚至能感觉到剑锋擦过鼻尖的寒意。
    等她刚一站定,只觉得有什么飘然落下,闻玉下意识抬手去接,摊开掌心才发现是方才被削下的一缕头发。
    “你为什么会这招?”闻玉皱眉道。
    封鸣抬眼哂笑:“不过是想叫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丘山陷’罢了。”
    第14章 客人
    听见“丘山陷”这个名字时,南宫易文不由得怔忪片刻。
    他虽看不见封鸣使的这一招,但也听过秋水剑诀中的这一招丘山陷,是封鸣最出名的一式。可闻玉却显然从没听过这个名字:“什么丘山陷?”
    她神情不似作伪,封鸣也不由皱眉,但转瞬又恢复了冷容:“罢了,方才你实在是错过了一个极好的机会,可惜这种机会再不会有了。”他神情严肃起来,杀意聚集在眼底,可见确实起了杀心。
    闻玉也面色凝重起来,不敢懈怠。她知道对方说的不错,他先前并不将她放在眼里,所以起初与她交手时还有几分逗弄猎物一般的游刃有余,但刚才自己一击不成,他再不会给自己这种机会了。
    她收起腕间袖刀,伸手够向背后取出身上背了一路的长剑。封鸣从她取出长剑的那一刻起,目光便没有从剑身上移开过,等她将剑拔出,露出里头乌黑古朴的剑身,月华在剑上流转而过,那一瞬间他猛地抬眼死死盯住了她:“这剑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闻玉不答,她单手挽了个剑花,双手持剑朝着眼前男子劈刺而去。封鸣这回早有准备,二人交手的局面与一开始颠倒过来。女子出手迅猛以攻替守,男子则多番避让以退为进。
    若还有其他人在场,必然会惊叹于竟能有人与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血鬼泣打个不分高下,但是唯有在旁观战已久的卫嘉玉脸色越来越沉。
    这局面乍一看二人似乎平分秋色,但细看却会发现完全在封鸣的掌控之中。每当闻玉使出一招,封鸣便会原封不动地将这一招重新用上一遍,且每一次同样的招数从他手里使出来总是更加精巧凌厉,招式的杀伤力也更是强上数倍。
    他叫她看见一座拔地而起不可攀爬的山,叫她看见一片无边无际不可逾越的海,叫她一次次的尝试突围而不得,最终意识到自己的徒劳无功,以此来奚落她的不自量力。
    彻底打败一个人的最好方法不是杀了她,而是从根本上将她引以为傲的东西毁掉。
    卫嘉玉仰头看了眼夜空,今晚似乎格外漫长。夜空中的月亮缓缓爬上了头顶,照进了原先漆黑一片的天坑。他的目光掠过石壁,忽的顿住——
    “这剑在它主人手里是把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器,在你手里无非只是一把破铜烂铁。”封鸣终于一剑划破她的手臂,闻玉吃痛手腕一抖,耳边突然听得男子嗤笑道,“你也配用闻道?”
    她心中大惊,多年来对危险的潜意识反应叫她的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只见她腰身后仰几乎贴地,堪堪避开迎面而来的长剑,随即脚上用力旋身落地,还未站稳一道掌风已直冲面门而来。千钧一发之际,不容她多想,闻玉袖下手腕一翻,持剑相抵。
    南宫易文坐在原地,感觉三尺之外一股真气对冲,四周草木石块都摇摇欲坠,如同下一秒这天坑就要崩塌陷落。
    封鸣习武多年,硬要比拼内力闻玉自然不如他。只见她一手抵在剑上,面色苍白,额间已有冷汗涔涔而下。但反观封鸣,脸色虽比闻玉好上几分,但是竟也并不轻松,他感受着掌心源源不断冲突不破的真气,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丝诧异。
    “秋水时至,百川灌河。径流汤汤而下,化山河气势得此四式——”
    洞中忽然有人朗声道,这一声犹如梵音入耳在这洞中震荡出万千回声。闻玉本已有些浑浑噩噩地神智忽而叫这一声唤醒,又听声音继续道:“一曰丘山陷、二曰万川归、三曰大泽空、四曰千秋定。得此四式,乾坤变色,天地为惊……”
    封鸣脸色微变,他侧头一看,见天坑下石壁光滑如镜,月满盈辉铺洒其上,映照出空旷的石壁上一行行小字。那字不像是叫人用锥子一笔一划刻上去的,反倒像是叫人用剑划于石壁上,因此石头上字迹潦草,时而豪放时而飘逸。
    一身月白色长衫的男子负手站在水潭旁,仰头看着面前巨大的石壁,他转头朝着洞中对掌之人看了过来:“柳郎君方才说《秋水剑诀》确实在这洞内,但隗和通来时已经将山洞仔仔细细翻找了一遍,却未能找到剑诀的下落,只因为这剑诀并非是一本图册,而是藏在石壁上,一年中只有石壁上的瀑布断流,坑内水位下潜,且到满月如璧月至中空之时,石壁上的字迹才能叫人看清。”
    他们来时月亮还未爬到正中央,月色照不到石壁上,所以没人发现这石壁上竟还有字。直到这会儿,月光照到了石壁,壁上的剑诀这才显现。
    卫嘉玉站在水潭旁的石头上,垂眼遥望着他:“难怪柳郎君要杀人灭口,可是担心我们会将此事泄露出去?”
    封鸣神色阴沉:“你找死!”这句话说完,他撤回掌式,长袍在半空中一卷就朝水潭边的白衣青年袭去。闻玉感觉剑上力道骤减,这本是个脱身喘息的好机会,没想到封鸣那边刚一撤掌,她却丝毫不让的又追了上去,一剑拦住他的去路。身上气势不减反盛,大有不死不休的气概。
    封鸣没想到她年纪轻轻竟有这种韧劲,生死关头两方交手原本就是一息之间,一共十分气势,我占六分对手便只得四分。于是就只这一个瞬息,底下局面就产生了细小的变化。
    而这些功夫下来,南宫易文终于勉强恢复了些目力,黑暗只看见两个人影僵持在坑底。他立即起身加入战局,两方对峙的平衡一旦被打破,封鸣猛地将掌风一收,闻玉止不住身形连连后退几步,三人的内力在坑底形成一股巨大的气流,撞在四面不通的石壁上,瞬间掀起一股巨大的气浪,坑上的石头纷纷滑落,天坑四周隐隐有了裂缝,似乎随时有可能坍塌。
    闻玉内力反噬,以剑拄地身子前倾立即吐出一大口血。卫嘉玉忙上前接住了她,先扶她坐到一旁,又伸手去探她的脉搏,感觉到她体内气血如同沸腾的热浪翻滚不止,像有两股真气混在一处交战。刚才一口淤血吐出来后,身上冷热交替,隐隐有走火入魔的征兆。
    另一头封鸣方才收掌,也不是安然无恙,他叫闻玉身上真气所伤,一时之间耳鸣眼晕,嘴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勉强稳住身形。
    正在这时头顶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又有人到了坑顶,远远听见都缙的声音:“快,他们就在下面!”
    封鸣捂着胸口,审时度势咬牙攀住坑边的绳子,随即一个飞身就拉着绳子爬上坑顶。闻玉迷迷糊糊之中,听见耳畔一阵巨大的碎石炸裂声,像是有人轰塌了石壁。南宫易文听见声音想要追上去,但目力尚未完全恢复,又叫崖边滚落的碎石拦住了去路。
    卫嘉玉一心留意着怀中女子的伤势,却见她倏忽抬头,双目赤红周身一股煞气。卫嘉玉心头一紧以为她已失了神智,下意识松开手,还没来得及退开,就见她抬手一掌朝自己拍来。
    那一掌力道虽重,但并无内力,卫嘉玉跌了几步就反应过来什么,猛地抬头,只见原先二人所在的地方一块巨石直冲而下,堪堪擦着二人撞向对面的石壁,瞬间摔了个粉碎。
    闻玉推开他后,自己也站不稳,双腿一软就半跪在地上。她晃晃脑袋,想要拄剑再站起来,却提不起一点力气。昏昏沉沉间有人揽着她将她护在怀中,只听见周围的石头簌簌滚落下来,有些掉进了水潭溅起许多水花,有些朝着坑底砸落下来,却没有一颗落在她身上的。那人身上一股淡淡的冷香,倒是十分好闻。
    她睁开眼只见眼前一片月白色衣襟,上面沾上了一点血污十分刺眼。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大概是自己弄上去的,不由抬手想要将那点血迹擦去。可她手上没什么力气,刚一抬起就叫揽着她的人发现了。对方似乎以为她想挣扎,又将她的手握住,轻轻说了一句:“没事了。”
    这声音很像闻朔,每回她在外头闹事又叫人带到闻朔面前算账时,她都是这样躲在父亲身后拿手去抠他的手心,等闻朔好言好语替她赔罪道歉过后,回过身一脸无奈地看着她时,就会捏一捏她放在自己手里的指头,无可奈何地轻轻叹一口气:“没事了。”
    她于是闭上眼睛,心安理得的默认对方已接受了自己的道歉,彻底的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这一觉依稀睡了很久,但是并不安稳。
    梦境中她恍惚回到了小时候,山里来了客人,却没有住在家里。闻朔于是整日早出晚归,家里没人照看她,就只能把她关在屋里。
    闻玉对此很不满,她那会儿才六、七岁的年纪,已经显出了超乎同龄人的顽劣,闻朔越不让她干什么,她越要去干。
    那天闻朔傍晚出门之后,她就翻墙悄悄跟了出去,可惜跟到山里就将人给跟丢了。不但如此还一不留神从山坡上滚下来,一路就滚到了一个石洞里。好在洞里有水,她掉下去没受什么伤,等回过神就已经坐在了水中。
    水流朝着石洞深处流去,没人知道这石洞尽头是什么。她怔怔地望着黑暗深处,充分的展现了一个淘气胆大又充满好奇心的孩子究竟能干出多少叫为人父母提心吊胆的事情。
    闻玉从小住在山里,去年夏天闻朔已经教会她凫水了。于是等她顺着水流连游带漂终于上岸之后,还来不及观察四周的环境,看看自己究竟到了什么地方,就听见了远处传来模糊的说话声。
    那声音十分耳熟,很像是闻朔的。这个发现让她吓了一跳,随即又忍不住眼前一亮,心中不禁隐隐感到得意。
    她循着声音的方向一路往前走,能够感觉到听见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并且叫她确定那确实是闻朔在说话:“……你准备在这儿住到什么时候?”
    另一道陌生的声音回答了一句什么,应当就是闻朔这两天到山里来的朋友。听声音也是个男人,只不过比闻朔要更温和一些。闻玉听见他说:“可是给你添了麻烦?”
    “那倒没有,”闻朔回答道,语气里有几分无奈,“只不过你来了之后,她一个人在家,这几天一直在跟我生气。”
    另一个人没有做声,闻朔又问:“你要见见她吗?”
    山洞里安静了许久,那人似乎轻轻地长叹了一口气:“不必了,何必徒添因果。”
    闻玉躲在石头后面,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原本想跳出去吓一吓闻朔的,不过等她回过神,石洞里已经安静很久了。闻朔似乎已经离开,洞内没有一点儿声音。
    她怀疑里面的两个人都一块出去了,于是她悄悄爬上去,从石头后面探出了脑袋。
    外头已经升起了月亮,月光照在坑底亮堂堂的。月亮照不到的地方,点着一盏油灯,在黑夜里映亮了一方厅堂。住在坑底的人手里拿着一个木瓢似乎正准备从坑下的水潭里打水。他刚弯下腰,就与石头后面突然间探出的眼睛对了个正着。天色虽还不够晚,也足够叫人吓一大跳。
    不过闻玉也没料到一探出头就看见一个人弯腰正对着自己,也被吓得一时僵在原地。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看着彼此,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人看上去倒是长得很好说话的模样,自己要是吓一吓他,他会不会就不同闻朔告状去了?
    小女孩一双乌黑的眼睛滴溜溜的盯着对方眨了几下,瞧着十分有欺骗性,实际上坏水在肚子里冒了一圈,还来不及吐出来,那人先轻轻地冲她微笑起来。
    闻玉见他放下手中的水瓢整理衣摆在她面前蹲下身,看着自己的眼睛,笑着用一种十分温柔的声音对她说道:“我听说你叫做闻玉对吗?”
    ……
    第15章 僧人
    闻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熟悉的屋子里,四周有檀香的气味。阳光从窗户照进屋里,外头似乎是个好天气。若不是身上隐隐作痛的伤,简直要叫人怀疑昨晚只是一场大梦,她还刚从宁溪镇带着卫嘉玉等人翻过沂山,正准备今日下山去。
    而从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梦境就迅速的从记忆中消退,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梦里那个男人的脸了。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隔着门听见都缙的声音:“南宫少侠伤刚好,这儿有我照看——”
    “我也不过皮肉伤,倒是她昏睡多久还没醒……”
    随即“吱呀”一声推门声,都缙一进门便瞧见闻玉睁着眼正要坐起来,不由一惊。跟在他身后进屋的南宫仰还在说:“要是再也醒不过来……”他话说到一半,一抬头就对上女子乌黑清亮的眸子,后半截话就这么硬生生地哽在了喉咙里。
    “闻姑娘醒了!你等等,我这就去找师兄他们!”还是都缙最先反应过来,他又惊又喜地朝屋外跑去,屋里于是就只剩下南宫仰与闻玉两个人。
    早先说要来看看闻玉的是他,这会儿南宫仰突然又有些不自在起来,清咳几声,别开眼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坐在床上的女子没回应,只目光古怪地盯着他看,半晌才迟疑着开口道:“你……”
    南宫仰见状先是一愣,随即一颗心往下一沉,脸色都白了几分,几步走到床前,急急道:“你不认得我了?”
    闻玉见他神情慌乱,一脸紧张地盯着自己,这才不紧不慢地将话说完:“你是几天没洗澡了?”
    南宫仰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叫她戏耍了一番,面色由白转红,也不知是羞是恼,气得说不出话。闻玉见他这样却不由翘起了嘴角,心情不错地笑了起来。
    见她一笑,南宫仰心中刚生得那点儿恼意又不知怎么的,竟也如雪水那般消融个一干二净。他忙撇开脸,嘴硬道:“你以为自己比我好到哪里去吗?”
    他这么一说,闻玉才反应过来:“我睡了多久?”
    南宫仰回答:“差不多一天一夜。”
    竟有这么久了,闻玉心生恍惚:“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晚都缙带着纪城与老僧赶到时,封鸣见状不妙,用内力毁去了坑底石壁,随即趁乱离开。
    在南宫仰看来,自从进山之后,发生的桩桩件件全是因为他们而起,闻玉则是被无辜卷入其中。而她不光救过自己,还救了南宫易文,一想到这儿,对她又多添了几分愧疚感激:“纪师姐的事情你应当已经听说了,在山上,我发现林中出现女子的脚印,以为是她留下的。那晚山神庙,小叔叔看出隗和通有鬼,故意放他下山,自己悄悄跟着他到了天坑,接着就遇见了封鸣,好在你出手相救,否则我小叔叔也要遭那魔头的暗算。”
    闻玉又问:“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天坑?”
    “多亏了都缙。”说到这个南宫仰神色也有些复杂,“卫公子不知如何发现那个姓隗的有问题,他好像一早猜到了我们的身份,也猜到我们进山是为了什么,所以叫都缙跟着小叔叔下山,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就立即上山找人帮忙。”
    闻玉想起那晚的乱葬岗里卫嘉玉验尸的情景,焦冼死的蹊跷,好端端的已经扎进心口的匕首怎么会断成两截,想来就是那会儿,他对隗和通起的疑心,猜到他并非是个同表面那样丝毫不通武功之人。
    也幸亏他思虑周全,最后不但救了南宫易文,也使自己免于一难。
    她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兄长,全身上下恐怕长了一百多个心眼,虽然不会武功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但这些心眼要是算计起人来,只怕谁都不是他的对手。她心里生出几分难以言语的滋味,这个卫嘉玉当真是闻朔的儿子吗……
    南宫仰还在继续说:“这回是我们南宫家又欠你一份人情,你可有什么是我帮得上忙的?”
    闻玉却想起她那几斤猪肉来,悻悻道:“我没什么要你报答的。”
    南宫仰却坚持道:“你不用急着回答,你将来有什么难处,也可以来姑苏找我……我们,南宫家在江南很有名气,或许能替你想法子解决一二。”
    闻玉从没出过远门,不由得问:“江南是什么样的?”
    她这一问,南宫仰立即来了精神:“江南最是漂亮不过,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他张口念出两句诗,一抬头撞上女子如春水般清澈惑人的眸子,少年脱口而出,“你来姑苏,我亲自带你去看。”话刚说完,他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上刚刚褪下的红潮又一下子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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