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那场纷纷扬扬的雪带来了冬天里最冰冷的温度,也带来了一个对于文子熹来说崭新的新年。
    腊月二十四,扫尘,江氏带着双悦在府里张罗着大扫除,大着肚子不方便做活计的文子熹只有自己把自己里里外外打扫了个干净。结果某人晚上回来看到自己香喷喷娇滴滴的媳妇却不高兴了,一把把人放到自己的腿上打了屁股,理由是他都不在她竟然敢自己洗澡。
    在他腿上大着肚子像只背着壳的蜗牛一样翻不起身来的文子熹流着面条泪无语问苍天,他越来越过分了,入冬之后连她洗个澡他也要管,说是怕她出水着凉,怕她滑了自己,必须他亲自盯着。文子熹就纳了闷儿了,难得他每次把手伸进水下一通乱捏美曰其名给她洗澡的事情很过瘾?只能摸又不能吃,为什么他还是那么乐此不疲。
    宁淮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一边吃着嫩豆腐一边回了她五个字:“痛,并快乐着。”
    腊月二十五,接玉皇。传说玉皇大帝今日要下凡来查察人间善恶,凡人在今天要好好表现,玉皇大帝满意,来年才会给你好运——宁淮不知从哪儿翻出了一本书,指着上面的字告诉文子熹她所不知的今日的规矩。文子熹听后很以为然地点点头,怪不得她以前在宫里总闯祸被罚,估计就是二十五那天没好好表现被玉皇大帝看到了的缘故。
    当天晚上,面对某个索需的人文子熹照常想躲,理由是肚子里的孩子看着呢,不能教坏小孩子。谁知那人把她所有的衣服都给她脱了堆在她肚子上,说是这样就蒙上了孩子眼睛看不见了。文子熹还是不干,她孕期本就敏感,最怕他要起来没完。宁淮盯着她死命捂都捂不住的两只长大了好些的胖兔子,搬出了今天玉皇大帝要来查察凡人是否好好表现了的说法,让她好好表现,来年就会给她一整年的好运气。
    文子熹一听觉得是这个理儿,为了来年一年的好运气当即就乖乖陪人行完了一整套的夫妻运动。某人满意得不得了,但到底怕撞着了,一边替她捧着她的肚子,一边酣畅淋漓。她是睡了一晚上才察觉出的不对劲,为什么她就得好好表现跟他弄那个,他怎么就不好好表现只搂着她盖着棉被纯洁地睡觉?
    宁淮笑着把她吻了个遍,说他怎么表现不好,不行你去问玉皇大帝,让他评一评他昨晚的表现好不好。
    腊月二十六,割年肉。家家户户都要在准备过年要吃的肉。文子延今天出宫来看文子熹,他一来就跟文子熹一起靠在罗汉床上吃江氏做的猪肉脯。床下一只正在嘎嘣嘎嘣啃猪头的宁骨头。文子延吃饱了肉傻里傻气地跟文子熹肚子里的他的小侄子说话,说宫里今年也备了好多肉给他吃,有猪肉牛肉羊肉兔肉什么肉都有,只是没有狗肉,以后小侄子要是想吃狗肉,他就让宫里的厨子去捉一只炖了来给小侄子尝。
    床下正啃骨头的宁骨头狗躯一震,放下啃了一半的骨头,龇着牙一脸凶狠地瞪着文子延,嘴里不停地发出呜呜的怒吼,随时要先扑上来吃肉。文子延才意识到自己说岔了话,怂得拔腿就往外跑,宁骨头汪汪叫着撵了上去,一人一狗在宁府上下你追我赶跑了好几个来回。
    狗牙里逃生的文子延满头大汗地回了宫,看着晚膳时被端上来的炖骨头没有一点胃口。成蓉皇后见了他这个不思饮食样子反而十分地欣慰,儿子终于知道控制饮食减肥了。
    腊月二十七,洗疚疾。这天要洗衣拖地洗澡赶去一年的病气与晦气,以便崭新地迎接新年。家家户户的捣衣声不绝于耳,人人都是热情高涨,唯独文子熹懒趴趴地抱着自己的肚子开心不起来。
    “怎么了?”耳边有人在问,“怎么不开心了?”
    “我有点想家了。”文子熹沉闷闷地答,她这次口中说的“家”不是指宁府,而是指皇宫。快到年关了,昨天文子延来她才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不跟父皇母后还有弟弟在一起过年,她嫁人了,要留在宁府侍奉夫君和婆母。倒也不是不开心,就是心里空落落的,还没适应过来。
    他从后把情绪低落的人儿搂在怀里,摸着她的肚子:“我陪着你好不好,还有孩子,也陪着你。”
    “嗯?!”文子熹惊讶地偏头,眼前是宁淮放大的侧脸。
    “你怎么没去翰林院?”她问。
    宁淮笑答:“翰林院从今天开始已经年休了,今年这个年就让你的夫君来陪你好不好?”他摸着她的肚子,“明年,就是你的夫君和孩子一起陪你。”
    文子熹鼓起小腮,却在他戳了一下她的小脸后终于绷不住笑了。她看着他的脸,以后,好像真的要把她的生命生活一切都交给这个人了呢。
    腊月二十八,贴花。这一天要开始张罗着贴年画,春联和窗花。书房里,文子熹趴在宁淮的大书案上看他一笔一划写着各种春联。宁淮写得一手好丹青,府里的春联都被他一手包了,有些下人想向他讨一副他写的春联或福字他也爽快地答应。
    文子熹看宁淮正铺开红纸写着一张“福”字,她给他磨好了墨,自己也技痒起来,便也找了跟笔铺开红纸写起书法。她写得认真,就连宁淮也忍不住停笔站在她背后看她写的什么。
    文子熹写完了最后一个字,乐呵呵地把自己写好的献宝似的呈给宁淮。
    是一副对联,内容倒也寻常,宁淮主要看了看她的字。她书法很不错,字迹里见有女子行笔时的清秀婉转,但回锋转笔处又透着力道,瘦而不摧,颇有几分筋骨。宁淮在上书房见识过她写小字,没想到写起大字来也能给他惊喜,当即决定要把这副字贴在他倆卧房门外。
    文子熹得了夸奖高兴得不得了,手上的笔都忘了放下就开始手舞足蹈,然而太激动总是会出事,硕大一个墨点从她手里的毛笔脱出,甩到了她刚写好的对联上。
    文子熹抱着自己的墨宝眼巴巴地要哭,还是宁淮急中生智想了个办法,让她去拿一盒她用的胭脂过来,胭脂是红的,盖在墨点儿上跟红纸融合应该看不出来。
    文子熹急忙去拿了盒正红的胭脂膏过来,沾了一点盖在墨点上发现果真看不出来。她高兴了,宁淮自然也高兴了,顺便拿着那盒胭脂在她眉心点了个红点儿,看来看去又觉得有些单薄,便又用指腹沾胭脂把她小嘴也涂得红红。
    极白嫩的皮肤上缀着最勾人的红,他看着她涂了胭脂后愈发明艳到令人不可逼视的小脸,觉得那奇史怪谈里专以美貌勾得男人上钩再吸其精气的的妖精再美也美不过斯,心念一起,便把书案上的东西都堆到一边,把她抱到书案上去。高度特别合适,他站着,她躺坐着,还不会压到肚子。
    文子熹始料不及,只觉得他身后书架上那些老子孟子庄子墨子韩非子似乎都活过来了的一般在盯着他们看,文子熹一边心虚一边祷告:“各位名垂千古的大家们,千万别来找我啊,在这地方起兴要亵渎圣贤的人是宁淮,不是文子熹。”
    “那你就没有罪名吗?!”文子熹好像看到有一个老爷爷正怒目看着在这书房行胡乱事的两人。
    “有。”文子熹答得委屈巴巴,“罪名是不该陪他一起亵渎圣贤。”
    腊月二十九,大年夜前的最后一天,京城热闹得不得了。明天就算正式过年要关门了,商户们都把货物摆得满满做一年中最后的生意,家家户户清点了年货,也都出门来做着最后的采买。
    文子熹懒懒地不想动弹,宁淮本由着她,但太医今日来请脉时说公主孕期不能这么懒,要多出去走走锻炼锻炼,这样公主以后生产的时候才会有足够的力气。宁淮一听觉得所言甚是,便把文子熹从床上拖起来说外面热闹,让她跟他出去逛逛。
    长安街人来人往,人人手里都抱满了刚买的东西喜气洋洋,只有一个人却兴趣缺缺。
    “阿淮,咱们又没有什么买的,我走得好累啊,回去好不好?”文子熹挽着宁淮一只胳臂,把小半重量都坠在他身上,凑近他精致的侧脸撒娇道。
    宁淮眼睛直视前方头都不偏一下:“让你平时懒,才出来了这么一会儿就在嚷累,这个样子再不锻炼锻炼,怎么给我生孩子?”
    “起码再走到下一个街口。”宁淮不容置否。
    文子熹噘着小嘴一脸不情愿,大半个身子倒在宁淮身上,脚随着他的脚步动。
    两人走法很奇诡,像是她在被他半拖着走。
    终于走到了下一个街口,文子熹长呼一口气,刚想找个地方歇一会儿,宁淮却道:“快歇吧,歇完了咱们再走回去。”
    “还要走回去?!”文子熹惊道,“你没说还要我走回去!”
    宁淮瘪瘪嘴:“难不成你还想飞回去?”
    “不要!不要!”文子熹在宁淮面前甩手耍赖。
    “乖一点好不好?咱们根本没走多远。”宁淮无奈,他哪敢让她走多了,这一截路他还专门去问过太医,太医都说还少了。
    “哼!”文子熹不吃他哄,抄着手,四下看了看,眼睛一转,突然有了主意。
    她指着斜对面那个最远的糖食摊:“你去帮我买一根糖山药我就跟你走回去。”
    山楂她怀孕不能吃,山药可以。
    “你呢?”宁淮问。
    “我在这里等你呀,你说过的,我只走到这个街口就行了。”文子熹朝他翻了个小白眼。
    宁淮有点担心却又挑不出错,她出门素来爱吃些小食他是知道的,只能摸了摸她头:“好好在这儿等我。”
    文子熹看着宁淮远去的背影喜不自胜,她要央一辆载客的马车自己搭车回去。
    正当她想要伸手招呼马车之际,肩膀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转身,站着一个眉目英俊的男子。
    那人神色紧张:“姑娘你别怕,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被刚才那人拐来的?”
    他都注意好久了,这姑娘明显累了不愿意往前走而那人偏要拖着她走,刚刚两人又说了什么,姑娘一直皱着眉在喊不要不要,都快哭了。
    听说京城里最近出现了一伙专门拐卖妇女儿童的坏人。眼前这个,既是妇女,肚子里又装着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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