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心中一紧,只见视线之中,许安的右手猛然握成了拳头,紧接着一声奇异的哨音陡然响起。
    “咻”
    皇甫嵩心中一沉,只听“绷”的一声,他便感觉到一阵整个世界猛然向下翻转而去。
    就在预留出的道路之上,数道绳索在一瞬间被绷直,上百名汉军的骑兵躲避不及,被绊倒在地。
    皇甫嵩强忍着眩晕从泥泞的草地之上艰难的爬了起来,此时他的衣甲不整,战袍破损,顶上的头盔也是已经不知所踪,鬓角的头发都脱离了出来,显得狼狈不堪。
    就在皇甫嵩还在眩晕之中没有恢复过来之际,数道飞索抛出明军的军阵,其中两道从其左侧飞来,绳索精准的从皇甫嵩的头顶落到身躯处,而后两道猛然被拉紧。
    巨大的拉力直接将还在眩晕之中的皇甫嵩狠狠的再度拽倒在地,皇甫嵩直挺挺又是一头栽进了之前那泥泞的草地之上,土腥味一瞬间充满了皇甫嵩的口鼻。
    第七百八十章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随着皇甫嵩一起倒下的,还有他身后那面火红色的大纛旗。
    绊马索绊倒了执旗的旗手,那面火红色的大纛旗就这样随着旗手一起重重的摔倒在地,落在了泥泞的草地之上。
    污泥爬上了那火红色的大纛旗上,将其染成了玄黑之色。
    那大纛之上所写的“皇甫”两字此时已经被淤泥所尽数覆盖。
    那火红色的大纛旗就倒在皇甫嵩身前不到一米的地方,但是皇甫嵩却是没有任何的办法去让那面大纛旗重新竖起。
    大纛旗倒,汉军军阵之中那些还在勉强抵抗的军卒彻底失去了战斗意志。
    汉军的军阵的彻底陷入了崩溃。
    兵败如山倒。
    但是明军的军卒却没有任何一丝的心慈手软。
    哨音长鸣,意为决死。
    哨音长鸣,有死无生,有进无退。
    冲入汉军军阵之中的明军军卒高举着冷森森的雁翎刀,握持着锋利的的枪戟,冷酷的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明军左翼的骑兵也趁乱冲破了汉军的右阵,整个汉军的阵势被冲的大乱。
    大量的明军骑兵突入阵中,他们甚至连兵刃都没有去挥动,只是纵马践踏。
    对待敌人的仁慈就是对于己方的残忍。
    战场之上,容不得心慈手软。
    汉军人数占优,而且其外还有大军在繁阳城中,因此许安没有下达停止进攻的指令,而是下达了继续进攻的指令,许安要完全瓦解皇甫嵩带领的这股汉军抵抗意志。
    “噗!”
    刀剑入肉声不断在皇甫嵩的耳畔响起。
    皇甫嵩半跪于地上,两道绳索一左一右拉的绷直,使得他不能倒下,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左右两侧手执着雁翎刀的明军武卒正在毫不留情处决那些摔下了战马的汉军军卒。
    那些战马是冲锋的路上被绊倒,巨大的惯性让很多汉军的军卒都遭到了严重的损伤,很多人甚至当场毙命。
    战场之上,哀声连绵,哭声不断,马嘶声凄厉。
    很多战马的马腿引为巨大的冲击力而折断,或者是因为猛然倒地而遭受了严重的内伤,它们很多都无法活着走下这处战场,就算治好,它们也没有办法再作为战马。
    实际上,等待着它们的只有死亡一条路可以选择。
    鲜血喷涌而出,那些手执着雁翎刀的明军军卒皆是面无表情,他们没有放过任何一名倒在地上的汉军,他们无情的举起手中的雁翎刀向着那些汉军的脖颈和胸腔直接砍去,只求一击毙命,无比的干净利落。
    一名刚刚恢复了意识,从地上艰难爬起了身形的青年汉军将校刚刚爬起,便被人从后面锁住了喉咙。
    身后那人用手臂锁住了他的喉咙,一柄利刃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那青年汉军将校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剧烈的挣扎着,想要挣脱身后人的束缚,但是架在他脖颈之上的利刃只是轻轻一转动,一股热血便已经从他的脖颈处喷涌而出。
    喷溅而出的鲜血顷刻间便已经染红其身前的原本碧绿的草地,将其染成了一片血红。
    “仲岳!”
    皇甫嵩怒目圆睁,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的侄儿被明军的武卒割开了喉咙却是无能为力。
    他的很多亲卫都是他族中的子侄,而现在他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被明军的武卒所残杀。
    蒋钦本能想要爬起来,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他现在的神智都还没有恢复清醒,他感觉自己浑身都疼痛无比,根本无法动弹。
    许安也注意到了蒋钦的情况,蒋钦穿戴着将校金银铠,和其他的普通骑卒明显不一样。
    许安双目微眯,他本能的觉得这个人并不简单,很有可能在原本的时空是一员名将。
    不过许安并没有下令活捉,只是单手微压,示意处决。
    太平道内并非是没有选择归附的汉将。
    张扬曾经是汉庭的将军但是却是主动来投,不过张扬的情况特殊,他作为并州军一系被董卓排挤,关东联军又拒不接纳他们,无奈之下他听从贾诩的建议北投太平道。
    而除此之外,吕布不过是一名军侯,颜良、文丑两人也不过只是军司马,许攸是和冀州刺史王芬一起准备弑君被绣衣使者发现而后仓皇西逃,逃入了太行山中。
    这种跟随在皇甫嵩身边将领怎么可能投降,就是真投降,许安也不敢去用。
    魏庭的将校倒是可以争取一番,至于汉庭的将校,尤其是汉庭的高级将校,许安不准备多费什么口舌,去分散精力。
    管亥注意到了许安的手势,当即越众上前,锵然拔出腰间的雁翎刀。
    但见寒光乍现,蒋钦刚刚爬起来的身形顿时又矮了下去,管亥一刀从蒋钦的后紧颈刺入,然后从其喉咙处透出,淋漓的鲜血顺着管亥手中的兵刃流到了身下泥地之中。
    转瞬之间,整个包围圈中的汉军,只剩下皇甫嵩一人仍然还有生息,其余的人都已经被明军的武卒所斩杀。
    周遭的杀伐喧嚣声已散,四周一众明军的军卒皆是阴狠的盯着皇甫嵩,他们都知道,这個人就是那个屠戮了他们二十余万同胞还修筑成“京观”在广宗和下曲阳两座城池紫外的刽子手。
    两名黄天使者走出军阵之中,将皇甫嵩反缚于地,用脚踢向皇甫嵩的小腿,迫使皇甫嵩不得不跪在地上。
    皇甫嵩疼的冷汗直流,但是他终究是没有叫喊出来。
    “皇甫嵩。”
    前方传来的声音吸引了皇甫嵩的注意。
    皇甫嵩艰难的抬起头,直视着前方,两名黄天使者的按着他的身躯,腿部传来的疼痛也让他没有办法再做出其他的动作。
    阴影笼罩在皇甫嵩的眼前,将所有的阳关全部都挡在了他的周遭之外。
    皇甫嵩眯起眼睛,这才看清楚了那阴影的主人。
    “许安……”
    皇甫嵩没有见过,但是他却知道眼前此人必然就是许安。
    “唔!”
    许安眼神微厉,一把掐住了皇甫嵩的脖颈。
    皇甫嵩只感觉自己的脖颈被铁钳猛然钳住,那铁钳将他从地上猛然提了起来,他的两脚已经快要离开了地面。
    窒息的感觉萦绕在皇甫嵩的脑海之中,他的双脚踮起,本能的抗拒着窒息。
    灼热的杀意在许安的眼眸之中徘徊。
    许安没有言语,也没有去问皇甫嵩任何的事情,他知道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那些世家豪强心中根本就不会有半分的忏悔之意,根本就不会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他们自以为天熿贵胄,从来都是高高在上……
    在深夜之时,很多次许安闭上眼睛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曾经在那个下曲阳林间的夜晚,想起张梁死前的喝问。
    他们这般的升斗小民只是为了一条生路,为何这世道,那些达官显贵却是连一条生路都不愿意给他们。
    当初他被皇甫嵩从广宗一路追到下曲阳,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若不是张梁主动留下,他恐怕早已经死在了那一天的夜晚。
    “明公,汉军援军赶到,其步军方阵稳步推进,其骑军也快要脱离魏军骑兵的掣肘,我军左翼尽皆骑兵,正在且战且退。”
    何曼驱马从一侧赶了过来,他看了一眼被许安掐着脖颈的皇甫嵩胸膛起伏了一下,但是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没有忘记自己要做什么。
    许安双目微凝,手一发力,将皇甫嵩再度扔到了泥潭之中。
    “将他绑起来,挂在战车之上,推到左翼的位置。”
    “让汉军的军将都看看,他们主将,他们的太尉现在到底有多么狼狈不堪。”
    许安一步便跨上了徐鸿牵来的战马。
    四周,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他的身上。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号令。
    “燕啄皇孙,知汉祚之将尽;龙漦帝后,识夏庭之遽衰!”
    许安环视着围在其身旁的众人,而后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铁戟。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我等裹黄巾聚众而起,定当革天命于世间,汉室气数已尽,黄天必将取而代之!”
    “我辈已拥强兵,兼有天下之众!”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陡然传来,打断了许安的言语,无数明军的军卒高高举起了他们的武器向着他们的大贤良师示以最崇高的敬意。
    汉军主力的军阵已溃,明军的军卒正在重新调整大阵。
    从原本的四方合围之阵,开始变为了长蛇之阵。
    并州营、上谷营两营的骑军已经于东西两方展开,护住了明军的中军,汉军的骑兵正在赶来,但是他们又如何能敌得过并州营和上谷营这两营明军的精锐骑兵。
    战场的控制权自一开始便已经被并州营和上谷营所掌握。
    许安的言语被不断的重复向着外围传播,再度引发了更大的欢呼声。
    “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
    “今日一战,乃是我大明立国之战,此战必将载入史册!”
    许安手执着铁戟,驱策着战马缓步向前。
    前方,汉军正在列阵。
    许安看到一面火红色的旌旗当先而立,虽然不是大纛,但是那面旌旗却是尤为高大,那面旌旗正是孙坚的将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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