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区,并没有多少益州军的军卒,他们大部分都被任燮调回了东城墙上协助防守。
    若是白日还好,有望远镜在,许安可以在城楼上将益州军的部署调动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已经到了夜晚。
    虽然许安没有夜盲症,但终究是视线收到了一定的阻碍,没有办法如同白日那般看得清楚。
    益州军想要调动军卒,只需要熄灭火把,摸黑前行那么便可以避开黄巾军的视野。
    虽然益州军中患有夜盲症的军卒肯定比较多,但是益州军的将校基本都是各地的豪强世家中人,这些人不会缺乏饭食,也不会缺乏营养,患有夜盲症的人不多。
    当初逃离下曲阳时,很多黄天使者都有夜盲症,许安没有夜盲症,行军的途中,他们都是一人抓着一人,由许安和龚都、刘辟等几名没有夜盲症的人带领,一步一步在黑暗的森林之中向着井陉关前进。
    益州军若是依照这个办法,也可以在黑暗之中调动军卒从南城到东城。
    贾诩并不在许安的身旁,现在一切都要他来把控。
    虽然贾诩一路跟着他进入了阴平道,但是山高路远,许安最终还是让亲卫将贾诩送回了阴平。
    让贾诩带领阴平的军队和徐晃带领的中路军于桥头汇合,然后按照原定的计划,向着白水进军,然后从剑门,梓潼一带进攻益州。
    “南城……”
    “任宪……”
    成都城静静的匍匐在许安的脚下,许安撑靠在栏杆之上,俯瞰着燃着点点火光的成都城。
    如果他没有到这个时代来,这里将会在之后替代绵竹成为益州的州治,成为刘璋就任州牧的新州治。
    益州还有数年的安稳时光,然后动荡不休,四面楚歌。
    再到后面,汉中动荡,刘备入蜀,天下三分……
    但是现在一切早已经改变,天下虽然已三分,但却是太平道与汉魏三分天下。
    那个魏国也不是曹氏所建立的魏国,而是袁绍。
    称帝的不是袁术,而是袁绍,袁氏似乎无论如何,总是要出一个皇帝。
    只是这个皇帝的宝座到底能够坐上多久,却是一个未知数。
    田丰此前因为泰山黄巾之事被关押入狱,虽然现在已经放了出来,但是别驾之位却被审配取代,现在田丰被委任成了幽州从事,远离政治的中心。
    许安轻轻的敲了敲身前的栏杆,心中也有了城中大致的情况。
    南城不可守,如今西城被占,南城墙也被占领,若是益州军继续固守南城,那么便会遭遇到两面的夹击。
    南城是益州军最先攻占的城区,这里也是东州兵反击最为激烈的城区,这里的建筑被毁坏了大半,根本没有办法建立可靠的防御。
    而东城现在城区和城墙都再益州军的掌控之中。
    紧挨的北城区虽然在东州兵的掌控之下,但是东州兵没有完善的指挥体系,他们只是防守,罕有进攻。
    所以任宪现在绝对正在调兵遣将,想要趁着夜色的掩护将麾下的军将从南城移向东城。
    如今益州军大势已去,胜利明显已经是站在了黄巾军一方。
    而且经历了这一战,任宪绝对发现了端倪,明白这支攻入成都城中的黄巾军绝对不是益州的黄巾军,所以任宪很大的可能,是想要通过东城撤离,而并非是和成都城中的黄巾军拼个鱼死网破。
    许安抬头望月,万里无云,皓月当空,星光璀璨。
    月光明亮,清冷的月光洒在成都城中。
    月光虽然并没有当初西征鲜卑之时那晚的月光明亮,但是可见度仍旧不低。
    许安双目微眯,心中已经是有了定计。
    就在这时,数道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从城楼之下传来,许安转过头去,看向上来的阶梯。
    人还未至,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便已经先到。
    一名身穿着残破战袍的汉军将校在数名黄天使者的包围之下登上了城楼,映入了许安的眼帘。
    许安转过身,打量着站在他身前不远处的那名汉军将校。
    那汉军将校身上的战袍残破不堪,沾满了鲜血,身上甲胄更是满是刀痕,手臂明显有包扎的痕迹,看起来也是受了伤。
    “此人便是东州兵目前的统领雷铜。”
    带着那汉军将校到来的徐鸿上前了些许,在许安的身旁低声给许安介绍道。
    那汉军将校正是雷铜,他没有跟上吴懿等人的步伐,跟上大部队,他被困在了东城。
    和他一起同样被益州军困住的还有吴兰和吴班两人。
    经历了一场血战雷铜带兵杀出了重围,返回了北城,很快吴班也返回了北城,他们两人整合了兵马,很快那些在城中的东州兵也都依附在了他们麾下。
    雷铜和吴班两人在东州兵的威望尚可,眼下东州兵也确实是群龙无首,知道雷铜和吴班还在北城之时,众人也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雷铜和吴班杀出了重围,但是吴兰却是没有他们这般的运气,益州军付出了一些代价,最终还是取下了吴兰的首级。
    雷铜和吴班整备了一下北城的东州兵,很快他们也发现了黄巾军已经入城,并且占领了北城。
    而不久之后,南城和西城也接连飘起了黄巾军的旌旗,这也让雷铜和吴班两人明白了为什么益州军久久没有向他们发起进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益州军就是捕蝉的螳螂,而黄巾军就是那在后的黄雀。
    雷铜见到许安,想起了那此前不久到达他们营中的使者,脸色微微有些难堪。
    他站立在许安的身前,迟迟有没有动作。
    许安也并不着急,他也在打量着眼前的雷铜。
    原本的时空之中,雷铜也算是小有名气,领兵作为副将之时两度被黄忠击败,但是后来汉中之战作为偏师,却是两度击退了张郃,可惜最后中了伏兵之计,被张郃阵斩。
    急风呼啸,旌旗摇动,猎猎之声充斥在雷铜的耳畔。
    雷铜轻叹了一声,终于是放下了最后的骄傲。
    他低下了头颅,半跪了下来,对着许安恭敬了行了一礼。
    行礼的时候,似乎是牵动了伤口,让他不由的蹙起了眉头,但是他还是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东州校尉雷铜,拜见大贤良师。”
    第六百九十九章 六面张网
    许安见到雷铜下拜,脸上也换上了笑容。
    “雷校尉请起。”
    许安走上前去双手拖起雷铜双臂,托着雷铜站起了身来。
    “雷校尉在东州军中素有勇名,如今能够弃暗投明,实属我太平道之幸。”
    雷铜心中微定,许安对他和颜悦色,看来他们的命运还不至于太过于凄凉。
    益州虽然与世隔绝,但是雷铜作为益州的高级武官,对于外界的信息也不是全然无知。
    太平道在中州、凉州、并州三州之地的所作所为还有颁布的一些政令他或多或少也是有所听闻。
    “对了,雷校尉应当和吴懿、刘璝、庞异三人熟识吧?”
    许安观察着雷铜的神色,假装不经意说道。
    “我等同帐为士,自然认识,大贤良师为何如此发问?”
    雷铜眼神微动,他不知道为什么许安突然提起吴懿、刘璝、庞异三人。
    益州军杀入成都城中后,很多部曲之间都失去了联系,被乱兵所冲散。
    顽强抵抗的东州兵不少,但是那些想要逃跑的军卒也不少。
    雷铜和吴兰还有吴班等人其实是想要逃走,事不可为,他们也不想陪着成都一同葬生。
    毕竟当时他们实力并没有损失太过,若是逃走,还可以从汉中等地借兵,还有一战之力。
    现在雷铜其实都还不知道刘焉已经自焚而死。
    “我军一路南下,于沿途留下了数千军卒驻守,就在前不久收到他们的传信,说是发现了一支北撤的部曲,那支部曲的统领便是吴懿、刘璝、庞异三人,现在他们三人都进入了绵竹,其余人被安置在我军在城外的军营。”
    许安笑了一笑,彷佛是在说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
    雷铜心中猛然一沉,他知道有一支东州兵逃出了成都城,他们肯定是往绵竹去的,而黄巾军早已经是占据了绵竹,那支逃出去的东州兵多半是凶多吉少,但是就算是早有预料,现在从许安的口中听闻还是让雷铜心中百味陈杂。
    吴懿、刘璝、庞异三人现在多半是见到了绵竹的旗帜变幻,不敌黄巾军落败,最后选择了投降。
    雷铜眉头微蹙,他想起了一件事,北撤的这支部曲之中他没有听到刘焉的名字,而在城内,也没有发现刘焉的踪迹。
    雷铜面色复杂,他有心想问,但是又怕询问刘焉的事情开罪了许安,毕竟刘焉现在已经是旧主……
    但是刘焉毕竟是旧主,雷铜的出身只能说是普通,但是却蒙刘焉提拔,官拜校尉,节制一军,得以福泽宗族。
    “敢问大贤良师,可有使……可有阳城侯刘焉的消息……”
    雷铜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心中的问题,那声使君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话到临头变成了阳城侯。
    “雷校尉可见到了最先从北城燃起的那一道大火?”
    许安没有直接回答雷铜的问题,而是说起了其他事。
    “记得,那是……”
    雷铜眼神闪烁,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已经明白了许安的意思。
    “如果吴懿说的是真的话,现在阳城侯应该已经不在这人世间了。”
    许安看了一眼雷铜,心中对于雷铜的评定不由的又高了几分。
    走到了这一地步,危难之际,却还是可以不忘旧主。
    看着雷铜,许安想起了和贾诩一起北投而来的张扬。
    张扬的旧主是丁原,投奔到太平道后,他的请求也是希望许安能够为丁原报仇雪恨,斩杀董卓。
    许安领兵进军关中,张扬在华阴之战,冲锋在前,舍生忘死。
    斩杀了董卓之后,张扬便彻底归心,无论是处理政务,还是南征北战,张扬从来都是尽心尽力。
    忠,心放在中间,不偏不倚就是忠,本义为尽心竭力。
    那个在一众朝臣噤若寒蝉之时,仍旧敢于掷书怒骂的丁管,他虽然忠心的那个腐朽的汉庭,但是他的气节仍旧让人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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